经过一番特殊的确认,云清宁确认了它的毒性不会通过空气散发,终于摘下了面具。

    面具戴久了闷热,还容易缺氧,额前的碎发已经汗水,紧紧贴在额头上,黏腻而不适。

    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云清宁下意识忽略了这些,继续观察眼前容器中的药丸。

    其中每一颗都圆圆的,似乎是放在搓球器中滚过,十分标准。

    手指轻轻捏起一颗,是硬硬的质感,云清宁放下,开始下一步动作。

    制药麻烦,验药就更是麻烦到了极点。

    几乎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耗在这里,才略微显出点端倪。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近乎荒谬而不可信的念头,云清宁短暂停滞,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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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钰今日总算将沈归晏拉了出去。

    前几日去她府中,得到的答案永远是公子最近感了风寒,十分严重,不便见客。

    他这几日听这些都要麻木了,今日确是直接见到了沈归晏。

    尽管肉眼看上去是有些虚弱,但是这不也好起来了吗?

    于是常钰径直拉着沈归晏上茶楼喝酒去了。

    琴声袅袅,绕梁三日仍觉好听。

    沈归晏看着与琴姬聊的正欢的常钰,深觉他只是一个用来搪塞家中的理由,并未有其他用处。

    旁边两人聊的开怀,抿一口清茶的功夫,沈归晏旁边就多了个人。

    看着一下便窜到身边的人影,沈归晏仍然神情自若,“何事?”

    常钰眼眸亮堂,眼中充满分享八卦前的迫不及待。

    “你可知,昨日,安远侯府那小姐在天香阁出了一回大丑。”

    常钰激动不已:“本是没什么,就是亏欠了些银子,补上便是,但是忽然间她母亲来到,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她一巴掌。”

    “啧啧啧,那个场面……”

    常钰叹息一声,“为何昨日我去了京郊游玩,要是能当眼看看便好。”

    常钰语气中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和没看见这番场面的稍稍惋惜。

    要说怜惜,是绝对不存在的,京城风云,亦真亦假。这番场景可能演出来有用处,但是巴掌是结结实实的打上去的。

    沈归晏就事论事:“安远侯府一家人都不是什么非常明事理,清醒的主。突然起来的一巴掌,虽然让人意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常钰点点头:“即使那个流放在外当官的大公子,听人说得天花乱坠,我看未必有说得那么好。”

    “毕竟两个蠢人即使生得出聪明人,也教不好聪明人,最终也只会落得一个泯然众人的下场。”

    这个话题虽然广为人知,但是只有真正丢脸的人才会真正记住这个时刻,其他人大多当作一种搭话的方式,等到下一次这人身上再添一笔时,又将这笔旧账重新翻出来,回忆重新变得明晰。

    “倒也是,不过说到底,到底是父母不够重视,亲缘不深厚,在直白点说起来便是偏心。”

    常钰感慨道。

    “偏心或多或少都有,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生第二个。”

    沈归晏如是总结。

    常钰想了想,“确实,看着安语嫣那样,就是父母一心一意爱护长大了,少了家中内部勾心斗角,更加活泼些,虽然聪明不比别家少,但看起来更多几分真性情,招人喜欢。”

    沈归晏对此不做评价,带过话题:“皇子大婚,你可去赴宴?”

    常钰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说不定很多热闹看,说起来离大婚也不远了。父母竟也不顾念着大婚,让新娘子在这个时间点出了这种丑事,也是闻所未闻。”

    我总有种预感,大婚之时,我能看到许多大热闹。

    云清宁几乎忙到了午时才吃了点白粥,温温吞吞地喝着,云清宁边思考着上午发现的一点端倪。

    她总觉得这般的制药手法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即便验药与制药的过程全然相反,但是在完全相反的过程中,云清宁依旧窥见一丝熟悉,十分不对劲。

    一顿粥在细嚼慢咽中竟然喝了半个时辰,从温热到最后一口冰凉的温度,云清宁仍是一幅定然自若的样子。

    正当她准备喝完最后几口时,虚掩着的门突然打开。

    将饭桌搬到院中吃饭的云清宁和归梅齐齐抬头。

    便见到半生半熟的几道身影。

    不过以他们脸上这几分傲慢骄傲的神情,云清宁不加思考便能够给出他们是谁的答案。

    其中也一个熟人,是第一次去侯府是带路的嬷嬷,云清宁沉默片刻,手中的白粥随着有些惊吓的动作洒在桌子上,归梅也适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样一来,方才进来之人看到的便是云清宁本就苍白的脸色随着他们的闯进更加苍白,额前碎发依旧是湿润的,湿哒哒的贴在两侧,增添几分脆弱感。米粒黏在纤长的手指上,与米粒做比,手指的肤色不遑多让,甚至更显白皙。眼尾带着一抹微红,在冷白的脸上更加明显,活脱脱一副大病初愈,或者还未全好的样子。

    桌上只有一个碗,归梅早就吃好了,只等着云清宁喝完好一起清洗。

    落在他人眼中,自觉解读成归梅不敢与云清宁一同用餐或者丫鬟都吃不起饭这种想法。

    反正哪哪都不想假装生病。

    这下好了,反正白粥也不能继续喝下去,云清宁只好又开始与这些人周旋。

    “不知几位来通传何事,先进来吧。”

    云清宁擦着手上被沾染的污渍,半晌将黏糊的触感擦净才舒展了微微皱紧的眉宇,但眉间仍然藏着久病不好的忧色。

    云清宁看着站进来的一群人,其中有一个她认识的,第一次去侯府时带路的嬷嬷。

    于是眼神看向那个嬷嬷,一脸茫然的样子,也不见如何动作,两方就这般僵持着。

    云清宁暗中给归梅使了个眼色,归梅了然般打破这片短暂的寂静,说道:“小姐,我先下去洗碗了。”

    云清宁点点头,眼神中还透着其他意思,让归梅将那里的东西收起来。

    碗筷叮咚响,不过一会,旁边就没了声音。

    终究,好似是云清宁抵不住这种氛围,再次问了一遍:“请问各位来通传何事?”

    明明就三四个人,却走出了七八个人的气场,端着架子不肯开口。

    为首的应该是掌事的人才开口,慢悠悠拉长声音的通知:“夫人怜你久病不愈,明日让你上府上让大夫瞧瞧,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早点去府上。”

    云清宁低眉垂眼,应了一声。

    掌事看她不反驳,低眉顺眼的样子甚是乖巧,没多少精神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就是这件事,你可有不懂的地方。”

    云清宁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先行回去了。”

    掌事拉长了尾音,云清宁一下便明白了,是想要云清宁送客的意思。

    好大的架子,甚至比丞相的架子还要大。

    但是云清宁端的是一副蠢笨没礼的人设,怎可能让她如愿。

    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也未曾起身,目送她们拖着步子走出门。

    那是极其明显的想让她起身相送的架势。

    但是终究没能如愿,云清宁只在他们走出门之后,用他们能够隐约补了句告辞的话,其余一概没有。

    相当于没有从云清宁这里得到任何款待,没有茶水,没有椅子,仿佛他们就是一个赤裸裸的传话的工具人,可以用完就扔的那种。

    这些都是府上有些地位的老人了,新来的丫鬟小厮都要捧着的,云清轻和侯夫人侯爷也经常对着他们笑脸相迎的,到了云清宁这就全部消失了。

    一行四人将云清宁骂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带着她的生母也被骂了,才不甘心的踏上了回程,甚至云清宁眼尖,瞧见掌事凑在车窗边,几缕发丝飘出窗外,不满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神情似乎还带着些扭曲。

    归梅暗中窥探着这一切,深觉云清宁端的人设倒也是极聪明的选择,毕竟看着人吃瘪,尤其是不喜欢的人吃瘪是件爽快甚至心生欢愉的事。

    等到她们走出了很远,归梅摇了摇旁边沉默中的归兰的手臂。

    “我还得感谢这家人,总是出来逗我笑,感觉这几日心情好了,身子也爽利了许多。”

    说完便可见脸上欣喜的笑意,阳光被揉碎进归梅的眼中,泛着亮晶晶的光,异常好看。

    归兰沉默地望着归梅的脸,觉得归梅此刻漂亮可爱极了。

    云清宁眯了眯眼,看着走远的人,半晌坐在原地,手指敲打着石桌,轻轻巧巧的,显得格外灵动。

    良久,才招呼归梅到近前:“你将那些东西收回去了吗?”

    归梅点点头,继而问道:“还需要我拿出来吗?”

    不过这只是多余一问句,因为照云清宁的习惯,突然被不熟悉的人闯进家中,就会很不高兴这一天就应该提不起精神了,更何况是要集中精力做的事情。

    果不其然,她看到云清宁微微晃了晃头,示意不用。

    “我有些累,先去歇息一会。”

    云清宁揉了揉眉心,示意归梅和归兰不必打扰她。

    归梅归兰点了点头。

    云清宁边走边思考,突然找她过去,是为了病情,还是为了云清轻的婚事,亦或是为了喊她过去,给她商讨人家呢?

    前者是断然不可能的,云清宁不信侯夫人在此刻还有这般闲心。

    只是叫她做事还是给她选人家就未知了,得明日才能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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