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在暗处
梅若蜥蜴速度极快，很快就弄碎了一些土砖，凿出了一条路，通向了坍塌的废墟的中心。
要搜寻被掩埋的人也需要极为小心，一旦改变了受力点，很有可能会出现坍塌。
但幸好是梅若蜥蜴在。这种生物似乎空间感极强，对于土质以及当下空间的承重，有着远超人类想象的判断力。因而无论它怎样挖掘，都没有造成损害。
仅有一次，破碎的砖石、钢筋堆砌在一起，梅若蜥蜴掀翻了那些岩石，旁边的一道金属门向裴一知倾倒过来。
未等裴一知出声，藤藤已经伸出长长的藤手，攥起了石板，丢到了一边。
看起来……它攥的很轻松。力气应该够大。
野怪们很可靠。
裴一知对梅若蜥蜴说：“继续走吧。”
梅若蜥蜴在前面，嗅着人类留下的气味，听着它们的声音。它毫不茫然，推开破碎的岩石，找到了一条倾斜的路。
……很快，裴一知也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声音。像是急促的呼吸声、抽泣声。
就在附近。有人。
还有人在说话。
“如果…如果爸爸真的不能回去再回去、回去看你了……你……一定要及时吃药，听妈妈的话。”
也许有人在用手机什么的留下遗言。但这是个好消息，应该很近了。裴一知加快了脚步。
声音就在一面残墙的后面。
没想到，在坍塌之后，几处承重墙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支撑空间，为留在里面的一些工人提供了一处庇护所。
不幸中的万幸是当时工地里正在午休，大家就在这里拿盒饭。最后大楼倾倒的时候，幸好是向侧方向倾倒的。而这一块空间也刚好被保留下来。不然的话他们也必死无疑。
裴一知在外观察片刻，就对梅若蜥蜴说：“好，就到这里，你先躲在一侧吧。”
如果让人看见这种生物，他们之后说不定要对警察说许多多余的证词。裴一知不想惹到多余的麻烦。但是她也不能让它回去。
废墟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梅若蜥蜴才能带她出去，并保证不会再出现一次坍塌。
藤藤很小。她穿的刚好是个帽衫，她扯了扯帽衫的帽子，和藤藤道：“进去这里吧，我不让你出来，就别出来。但是有危险情况及时出手。”
藤藤思索：这又是什么新鲜的游戏？但好吧！神果然是个有趣的神。
藤藤一歪，滚进了裴一知的帽衫的帽子里。裴一知又打开背包，带上了一枚黑色的口罩和一个巨大的眼镜。她不希望任何人记住自己的脸。
尽管这样的着装打扮的确奇怪，但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候，大概不会有人在意这种事。
裴一知顺着一条缝隙，爬进了承重墙形成的三角空间内。有人还在拿着手机的灯光，摸索离开这里的方法。
这个空间里有十几位工人，带着黄色的安全帽，有几个已经受了轻伤，无力地坐在地上。裴一知观察了一下…受伤的人不多。
听见她进来的脚步声，一道手电筒的灯光猛得朝裴一知打了过来。本来在啜泣的那些人忽然停下来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时候会有人进来。而且还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黑色口罩黑色墨镜白色安全头盔，怎么也不像会是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些工人先是愣愣地看着裴一知，然后都一齐地看着这个空间的角落，坐着另一个年轻人。
他穿得花里胡哨，耳朵上一排耳钉，与这些工人显得也格格不入。长得是不难看，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纨绔气。
“优年，莫非这是你带过来的女孩？”工人指着裴一知。
“谁知道啊？不是。”那男生抬了下眼皮，怏怏不乐，“谁知道她是什么人？我简直要疯了。”
那男生不信任地盯着裴一知。也觉得在这样的地下，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很是奇怪。
旁边人还在跟那青年说着：“原来不是…但明优年，你…你在这里，你爸爸肯定会努力救你出去的吧。这样，我们也都有救了吧。”
裴一知微微抬起了眸。
听这话的意思，青年可能就是明建建筑老板的儿子。
“说了啊，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况且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打不出电话。”那青年不快地说，“见鬼了，谁知道我们能不能被救出去。”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天花板上忽然传来簌动的声音。一块砖拍了下来，把那个工人吓得惊叫。
毫无疑问。
——所有人都命在弦上。
在这时候，裴一知却蓦地开口：“各位…我看到出口了。”
她说完后，所有人几乎都抬起头来。那些工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
裴一知说：“我本来也被困在角落，但是我抬起头，看到了那个方向有光。”
她手指了指出口的方向，“我往那边走，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音，所以就过来看了看。”
可是裴一知说完，谁也没动。他们不敢相信这个完全陌生的，奇怪的姑娘。
工人们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但这样危机的场面，也不是该犹豫的时候。就算她很奇怪，但是万一是真的呢？没人想在原地等死。
那些工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一个站起来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出口在哪？”
而明优年对女主还深感怀疑，上下打量了一圈女主，眉头蹙起，说：“把光往下打点，这样都看不出来她有没有脚。”
裴一知：“……”
她不太喜欢这个没脑子的富家子。
手机灯光打在她的运动鞋上，的确是有脚的。
裴一知冷笑了一下：“愿不愿意信，愿不愿意活下去，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是要走了。”
现在时间已经花了十四分钟了。她也得快点赶出去。一听这话，大多人都起来了。他们咬了咬牙，权衡一下，还是跟着裴一知的方向走了。
“伙计们！她没必要骗我们。”
“她就一个人，不光没这个必要，其实她也不会敢的。不用想这么复杂。”
有些人跟上了裴一知的身影。结果……真的有个足够人通过的缝隙。
“乖乖！她说的这儿真有个路！”
“这女孩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所有工人都起来了。
裴一知走在前面带路。梅若蜥蜴藏在更前方的暗处，用长长的尾巴轻敲地板，以提示裴一知出去的方向。
可没走几步，那个富家子不知道抽什么风。可能是觉得裴一知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一开始走在人群的最后，但是忽然快几步追上前，一把攥住了裴一知的肩膀。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该不会你造成的土地塌陷吧？”
“你高估我了。”
“你真是太奇怪了，突然说被困在工地里。你又不是相关人员，怎么能进来这里呢。还穿成这样，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说着，他就要用手拉她的口罩。
裴一知抬手挡住了他的手。“別太过分。”
明优年不是威胁两句就作罢的人。
于是，就在他的手又一次伸过来的时候，裴一知背后的帽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细细的长藤，啪得一声脆响！抽到了明优年脸上，明优年跌坐到了一边。
明优年感觉脸上火烧火燎得痛，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怪物。黑洞洞的废墟之中，他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但他感觉到了刚刚抽他的那条东西，绝对不属于人类。
“怪……怪物。”他几乎无声地默念道。
后面，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声响。但这里太黑了，谁也没看清发生什么。大家只是嗡嗡地问着：“怎么怎么？谁摔着了？”
“前面有什么吗？”
“好像没事……是优年摔了一跤。”
“小心一点，少爷，你可得保护自己。”
裴一知不由得听笑了。竟然这个年代，还有人管这种傻子叫‘少爷’，这种称号。估计也是从小生长在那种全世界以他为中心的环境里，才会这么不明事理吧。
裴一知抬起了手。她的手上拿着原主那部古董一样的手机，打着光，光直接打在了明优年的脸上。
白皙的皮肤上有了一条深深的红痕。
——藤藤，干得好。
明优年瞪大眼睛，眼里写满惶恐地看着裴一知，看起来再也不敢说话了。
裴一知大概能想象到他的心理状态，在那种黑洞洞的环境下，忽然挨藤藤的一巴掌是什么感觉。他又不知道躲在帽子里的藤藤，大概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体构造上是不是异于常人了。不会把自己想象成什么克苏鲁大章鱼吧？
裴一知越想越觉得很有趣。被当成衣冠怪物的感觉，还挺神奇的。
她难得的对明优年笑了笑：“你不走了？要我扶你一把？”
她伸出手，可明优年像触电一样滚到了一边，站起来。
裴一知对明优年心理活动的预判完全准确。
明优年什么也不敢做了。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人是怪，他只觉得自己如果再做什么不正确的举动，就只有挨抽的份。
可是……不跟她走，好像更危险。
最终，他安安静静地从地上爬起来，深深地埋下头，失魂落魄地跟在了后面。
又走了五分钟——出口也快了。
——
而这时，在工地之内，深坑的外缘，那些相关人事还在等着消防、警察过来。
有些在住在附近的家属已经赶了过来，哭天抢地地涌进工地内。一位穿着洗的发白的花布袄，摆摊卖汤的大娘见证到这一幕，浑身上下都像筛子一样抖。
她活得很辛苦，家里的女儿生了病，两夫妻为了救她，没日没夜的工作。就算大家都说天灾来了，她的摊位还是从早开到凌晨。丈夫也一样，是建设队里最卖力的。
有时候别人休息，他就干两倍工作，好多赚一些钱。
她和她丈夫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因为他们相信，生活总是会好起来的。就算是到了天灾来临的时候，他们还是这么想的。可是……
看到这一幕，她再也乐观不了。难道，她还是要是最早一个受到波及的么。
难道老天真的如此无情，一次次摧毁她所剩无几，微弱却一直努力燃烧的希望吗？
她跪在了深坑的边缘，忽然开始发出像动物一样，悲天悯人的哭嚎。
一时间，气氛非常紧张。一切都显得那样凌乱。明建公司的老板看到这可怜的女人，心里也很怜悯，想去慰问一下。
可那经理跳了出来，跑到前面忽然去警告女人不要在渲染这样的气氛。警察会来，到时候保险公司也会给足够的赔付。
而工地里又涌进些什么人，听说是天灾之后，最新兴起的小众宗教组织。劝告周围围观的、相关的人，都加入他们的宗教：“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对人类破坏自然的处罚！大家必须以赎罪的心，去请求天恩的庇护！”
有些绝望的家属信了。伏在地上，大声说：“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求求让他活下来吧？搜救队为什么还不来？”
而就在一片混乱之中，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年轻欲言又止了许久，忽然跑到最前面，用手抓住了明建老板的衣袖。
“其实……我是优年的朋友。”那年轻人说，一身破洞的潮人装似乎可以佐证这句话，“有、有个事想要跟您说……”
“其实优年半年前就退学，回国了……”他说，“他今天……本来是和我在一起的。他说要给我看看他以后会继承的楼有多高级。所以…事发时候，我们就在这里。”
明建老板呼吸都快停了。
“如果…如果逃出来的人里没有他……”那年轻人声音像蚊子一样轻，他指着深坑之内，“那他估计就在那里了。”
明建老板听完，感觉头晕眼花。等他费力站定之后，他像是疯了一般，冲向了吊车的方向。
要搜寻被掩埋的人也需要极为小心，一旦改变了受力点，很有可能会出现坍塌。
但幸好是梅若蜥蜴在。这种生物似乎空间感极强，对于土质以及当下空间的承重，有着远超人类想象的判断力。因而无论它怎样挖掘，都没有造成损害。
仅有一次，破碎的砖石、钢筋堆砌在一起，梅若蜥蜴掀翻了那些岩石，旁边的一道金属门向裴一知倾倒过来。
未等裴一知出声，藤藤已经伸出长长的藤手，攥起了石板，丢到了一边。
看起来……它攥的很轻松。力气应该够大。
野怪们很可靠。
裴一知对梅若蜥蜴说：“继续走吧。”
梅若蜥蜴在前面，嗅着人类留下的气味，听着它们的声音。它毫不茫然，推开破碎的岩石，找到了一条倾斜的路。
……很快，裴一知也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声音。像是急促的呼吸声、抽泣声。
就在附近。有人。
还有人在说话。
“如果…如果爸爸真的不能回去再回去、回去看你了……你……一定要及时吃药，听妈妈的话。”
也许有人在用手机什么的留下遗言。但这是个好消息，应该很近了。裴一知加快了脚步。
声音就在一面残墙的后面。
没想到，在坍塌之后，几处承重墙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支撑空间，为留在里面的一些工人提供了一处庇护所。
不幸中的万幸是当时工地里正在午休，大家就在这里拿盒饭。最后大楼倾倒的时候，幸好是向侧方向倾倒的。而这一块空间也刚好被保留下来。不然的话他们也必死无疑。
裴一知在外观察片刻，就对梅若蜥蜴说：“好，就到这里，你先躲在一侧吧。”
如果让人看见这种生物，他们之后说不定要对警察说许多多余的证词。裴一知不想惹到多余的麻烦。但是她也不能让它回去。
废墟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梅若蜥蜴才能带她出去，并保证不会再出现一次坍塌。
藤藤很小。她穿的刚好是个帽衫，她扯了扯帽衫的帽子，和藤藤道：“进去这里吧，我不让你出来，就别出来。但是有危险情况及时出手。”
藤藤思索：这又是什么新鲜的游戏？但好吧！神果然是个有趣的神。
藤藤一歪，滚进了裴一知的帽衫的帽子里。裴一知又打开背包，带上了一枚黑色的口罩和一个巨大的眼镜。她不希望任何人记住自己的脸。
尽管这样的着装打扮的确奇怪，但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候，大概不会有人在意这种事。
裴一知顺着一条缝隙，爬进了承重墙形成的三角空间内。有人还在拿着手机的灯光，摸索离开这里的方法。
这个空间里有十几位工人，带着黄色的安全帽，有几个已经受了轻伤，无力地坐在地上。裴一知观察了一下…受伤的人不多。
听见她进来的脚步声，一道手电筒的灯光猛得朝裴一知打了过来。本来在啜泣的那些人忽然停下来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时候会有人进来。而且还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黑色口罩黑色墨镜白色安全头盔，怎么也不像会是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些工人先是愣愣地看着裴一知，然后都一齐地看着这个空间的角落，坐着另一个年轻人。
他穿得花里胡哨，耳朵上一排耳钉，与这些工人显得也格格不入。长得是不难看，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纨绔气。
“优年，莫非这是你带过来的女孩？”工人指着裴一知。
“谁知道啊？不是。”那男生抬了下眼皮，怏怏不乐，“谁知道她是什么人？我简直要疯了。”
那男生不信任地盯着裴一知。也觉得在这样的地下，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很是奇怪。
旁边人还在跟那青年说着：“原来不是…但明优年，你…你在这里，你爸爸肯定会努力救你出去的吧。这样，我们也都有救了吧。”
裴一知微微抬起了眸。
听这话的意思，青年可能就是明建建筑老板的儿子。
“说了啊，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况且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打不出电话。”那青年不快地说，“见鬼了，谁知道我们能不能被救出去。”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天花板上忽然传来簌动的声音。一块砖拍了下来，把那个工人吓得惊叫。
毫无疑问。
——所有人都命在弦上。
在这时候，裴一知却蓦地开口：“各位…我看到出口了。”
她说完后，所有人几乎都抬起头来。那些工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
裴一知说：“我本来也被困在角落，但是我抬起头，看到了那个方向有光。”
她手指了指出口的方向，“我往那边走，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音，所以就过来看了看。”
可是裴一知说完，谁也没动。他们不敢相信这个完全陌生的，奇怪的姑娘。
工人们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但这样危机的场面，也不是该犹豫的时候。就算她很奇怪，但是万一是真的呢？没人想在原地等死。
那些工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一个站起来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出口在哪？”
而明优年对女主还深感怀疑，上下打量了一圈女主，眉头蹙起，说：“把光往下打点，这样都看不出来她有没有脚。”
裴一知：“……”
她不太喜欢这个没脑子的富家子。
手机灯光打在她的运动鞋上，的确是有脚的。
裴一知冷笑了一下：“愿不愿意信，愿不愿意活下去，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是要走了。”
现在时间已经花了十四分钟了。她也得快点赶出去。一听这话，大多人都起来了。他们咬了咬牙，权衡一下，还是跟着裴一知的方向走了。
“伙计们！她没必要骗我们。”
“她就一个人，不光没这个必要，其实她也不会敢的。不用想这么复杂。”
有些人跟上了裴一知的身影。结果……真的有个足够人通过的缝隙。
“乖乖！她说的这儿真有个路！”
“这女孩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所有工人都起来了。
裴一知走在前面带路。梅若蜥蜴藏在更前方的暗处，用长长的尾巴轻敲地板，以提示裴一知出去的方向。
可没走几步，那个富家子不知道抽什么风。可能是觉得裴一知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一开始走在人群的最后，但是忽然快几步追上前，一把攥住了裴一知的肩膀。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该不会你造成的土地塌陷吧？”
“你高估我了。”
“你真是太奇怪了，突然说被困在工地里。你又不是相关人员，怎么能进来这里呢。还穿成这样，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说着，他就要用手拉她的口罩。
裴一知抬手挡住了他的手。“別太过分。”
明优年不是威胁两句就作罢的人。
于是，就在他的手又一次伸过来的时候，裴一知背后的帽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细细的长藤，啪得一声脆响！抽到了明优年脸上，明优年跌坐到了一边。
明优年感觉脸上火烧火燎得痛，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怪物。黑洞洞的废墟之中，他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但他感觉到了刚刚抽他的那条东西，绝对不属于人类。
“怪……怪物。”他几乎无声地默念道。
后面，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声响。但这里太黑了，谁也没看清发生什么。大家只是嗡嗡地问着：“怎么怎么？谁摔着了？”
“前面有什么吗？”
“好像没事……是优年摔了一跤。”
“小心一点，少爷，你可得保护自己。”
裴一知不由得听笑了。竟然这个年代，还有人管这种傻子叫‘少爷’，这种称号。估计也是从小生长在那种全世界以他为中心的环境里，才会这么不明事理吧。
裴一知抬起了手。她的手上拿着原主那部古董一样的手机，打着光，光直接打在了明优年的脸上。
白皙的皮肤上有了一条深深的红痕。
——藤藤，干得好。
明优年瞪大眼睛，眼里写满惶恐地看着裴一知，看起来再也不敢说话了。
裴一知大概能想象到他的心理状态，在那种黑洞洞的环境下，忽然挨藤藤的一巴掌是什么感觉。他又不知道躲在帽子里的藤藤，大概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体构造上是不是异于常人了。不会把自己想象成什么克苏鲁大章鱼吧？
裴一知越想越觉得很有趣。被当成衣冠怪物的感觉，还挺神奇的。
她难得的对明优年笑了笑：“你不走了？要我扶你一把？”
她伸出手，可明优年像触电一样滚到了一边，站起来。
裴一知对明优年心理活动的预判完全准确。
明优年什么也不敢做了。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人是怪，他只觉得自己如果再做什么不正确的举动，就只有挨抽的份。
可是……不跟她走，好像更危险。
最终，他安安静静地从地上爬起来，深深地埋下头，失魂落魄地跟在了后面。
又走了五分钟——出口也快了。
——
而这时，在工地之内，深坑的外缘，那些相关人事还在等着消防、警察过来。
有些在住在附近的家属已经赶了过来，哭天抢地地涌进工地内。一位穿着洗的发白的花布袄，摆摊卖汤的大娘见证到这一幕，浑身上下都像筛子一样抖。
她活得很辛苦，家里的女儿生了病，两夫妻为了救她，没日没夜的工作。就算大家都说天灾来了，她的摊位还是从早开到凌晨。丈夫也一样，是建设队里最卖力的。
有时候别人休息，他就干两倍工作，好多赚一些钱。
她和她丈夫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因为他们相信，生活总是会好起来的。就算是到了天灾来临的时候，他们还是这么想的。可是……
看到这一幕，她再也乐观不了。难道，她还是要是最早一个受到波及的么。
难道老天真的如此无情，一次次摧毁她所剩无几，微弱却一直努力燃烧的希望吗？
她跪在了深坑的边缘，忽然开始发出像动物一样，悲天悯人的哭嚎。
一时间，气氛非常紧张。一切都显得那样凌乱。明建公司的老板看到这可怜的女人，心里也很怜悯，想去慰问一下。
可那经理跳了出来，跑到前面忽然去警告女人不要在渲染这样的气氛。警察会来，到时候保险公司也会给足够的赔付。
而工地里又涌进些什么人，听说是天灾之后，最新兴起的小众宗教组织。劝告周围围观的、相关的人，都加入他们的宗教：“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对人类破坏自然的处罚！大家必须以赎罪的心，去请求天恩的庇护！”
有些绝望的家属信了。伏在地上，大声说：“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求求让他活下来吧？搜救队为什么还不来？”
而就在一片混乱之中，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年轻欲言又止了许久，忽然跑到最前面，用手抓住了明建老板的衣袖。
“其实……我是优年的朋友。”那年轻人说，一身破洞的潮人装似乎可以佐证这句话，“有、有个事想要跟您说……”
“其实优年半年前就退学，回国了……”他说，“他今天……本来是和我在一起的。他说要给我看看他以后会继承的楼有多高级。所以…事发时候，我们就在这里。”
明建老板呼吸都快停了。
“如果…如果逃出来的人里没有他……”那年轻人声音像蚊子一样轻，他指着深坑之内，“那他估计就在那里了。”
明建老板听完，感觉头晕眼花。等他费力站定之后，他像是疯了一般，冲向了吊车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