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石以为王将匪是担心身世暴露,安慰道:“你放心,陆将军只是随口一问,绝对不会去往深里探查的,更不会知道我们都是出身土匪。”

    王将石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笑道:“阿姐,你现在要想的不是这些,还是想想一会儿回去要怎样迎接其他人的欢呼声吧!”

    王将匪不解:“欢呼声?”

    “是啊,大家都在寝舍中,等着祝贺你呢!”王将石高兴道:“大家刚才都看到你被陆将军单独叫去,如今军营里都传遍了,说你肯定能进战锋营。”

    王将匪敛起心思,对王将四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军医处。”

    “为何?”王将石担心道:“你受伤了?”

    王将匪之前在红方营地杀出重围之时,不小心扭伤了脚,刚才一连串儿的事情让她忘了受伤一事,现在终于闲下来了,她也感觉到了脚踝处的隐隐作痛。

    王将匪不想让王将石担心,就道:“没有,我去找小璟,寝舍太闹腾了,那边清净,我想先去那边休息一下,顺便和小璟讲讲我此次黑红之战中的英勇事迹。”

    王将石一听,放下心来:“也好,山上这几个时辰,你一直绷紧心弦,劳心劳累,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你放心,寝舍有我应付,你就去养养心神吧!”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王将匪向着军医处走去。

    她脚踝处有伤,走得不快。主帐之中的陆清安收到消息,得知王将匪去的方向是军医处,他迅速穿小路,赶在王将匪到来之前,先到了军医处。

    王将匪走进药堂,就瞧见陆清安在一旁认真地清点药材。听到门口的动静,陆清安抬起头,看见王将匪,他欣喜道:“阿匪,你来了?”

    他假装不知道似的,询问道:“考核的结果如何?”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们赢了!”王将匪坐在榻上,开心道。

    陆清安瞧见王将匪眉宇间溢出的疲惫,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你怎么来这了?”

    他给王将匪到了一盏茶,王将匪接过,一饮而尽,大咧咧道:“有没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给我一些。”

    陆清安一听,眉头一蹙,急声道:“你受伤了?”

    王将匪摆摆手,不在意道:“没事,就是扭了下脚。”

    陆清安拿过药瓶,蹲下身,正要查看她的伤口,王将匪按住他的手,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就行。”

    “我是军医,”陆清安没松手:“看病疗伤本身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王将匪见他坚持,只好作罢。

    陆清安脱下她的鞋袜,看见她脚踝处的肿胀,心尖一颤,眼中的心疼之色更甚。

    他用指尖轻点药膏,轻柔地涂在她脚踝上的肿胀之处。

    王将匪低头看去,见陆清安半跪在地,捧足入怀,低头为她上药,神情专注而认真,眸中满是温柔。

    他手上的动作轻缓柔和,指尖温热,王将匪感觉到脚踝处泛起淡淡的痒意,丝丝缕缕地钻进了心里。

    房间静谧无声,她垂首看着陆清安上药的动作,觉得两人的姿势好像有些暧昧,她想抽出脚,又怕陆清安觉得她小题大做。

    她全身微微僵住,不敢挪动半分,心脏似乎跳得也有些快,她感觉有些微热的燥意升起,一丝旖旎的气息在房间中蔓延开来,王将匪轻咳两声,打破暧昧的沉寂,没话找话道:

    “咳咳,小璟,你不知道,这次黑红之战真是太精彩了,整个过程跌宕起伏,起初咱们黑营开局不利,连营地都差点被红队一窝端了,是我当机立断,站出来揽下重任,带着一小队突击到红方营地,拿下了红队营旗和主帅人头,成功逆转局势,反败为胜!”

    她越说越兴奋,想到自己当时的英姿,一点也不谦虚地夸赞道:”我以一敌百,风起云涌间,于千军万马中直取对方主帅项上人头,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陆清安抬头看向王将匪,眼含笑意,王将匪对上他眸光流转的视线,微微一怔,随后连连摇头,惋惜道:“你没看到我当时力挽狂澜的样子,真是太可惜了!”

    陆清安温柔L;地为王将匪穿上鞋袜,站起身,笑道:“阿匪如此英姿,可谓令天地为之变色,我竟错过了如此精彩绝伦的战事,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王将匪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没有这么遗憾,没事,这只是一场考核,日后等我进了战锋营,表现的机会还多着呢!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看啊!”

    陆清安看着王将匪亮晶晶的眼睛里浮现出的期待和兴奋,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说起。

    他轻抿薄唇,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王将匪还沉浸在要去战锋营的喜悦中,没有察觉到陆清安的异样。她点点头,轻快应下,陆清安扶着她,慢慢向寝舍走去。

    一路上,王将匪喋喋不休地和陆清安讲述自己在此次考核中的英勇事迹,陆清安倒也配合,时不时地问些细节问题,既显得真诚,又能调动起王将匪的积极性。

    其实考核中的种种他已在公幄中实时知晓,不过听王将匪再讲一遍,也是别有一番感觉。

    尤其是看见她这么开心,他似乎也被感染到,跟着一起开心了起来。

    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寝舍门口,王将匪怕王将石担心,没用陆清安扶着,自己走了进去。

    在她去军医处的这会儿功夫,王将石已经把寝舍里围着看热闹的人都打发走了,现在终于清净下来。

    王将石看到门口熟悉的身影,招呼道:“阿兄,小璟,你们回来啦!”

    其他人听见声音,也纷纷向门口看去,几人殷勤上前,如众星捧月一般,将王将匪安于座上。

    陆清安担心道:“当心些,阿匪有伤在身。”

    王将石闻言,面色一变:“伤在哪里?重不重?”

    王将匪看见几人担忧的模样,不在意道:“没事,就是崴了一下,已经上药了,明天就好,不用担心。”

    她瞧着几人不相信,又看向陆清安:“小璟给我治的病,他最清楚,你们问他。”

    王将石几人见陆清安点了点头,这才放了下心。

    包打听称赞道:“阿匪,你可是咱们黑营的大功臣,现在军营里都传遍了你的丰功伟绩,这下估计所有人都认识你了,你的名号都快赶上陆将军了!”

    王将匪打趣道:“我成了名人,还不都是你包打听的功劳!”军营里的消息,十有八九都是包打听流通的,他还真是人如其名!

    于大伟见王将匪这般春风得意,料到她入公幄中,必得了陆泽屿的青眼,也笑道:“瞧你这喜气洋洋的样子,定是刚才和陆将军相谈甚欢,想必马上就要得偿所愿,进你心心念念的战锋营了!”

    包打听也道:“阿匪,我先提前恭喜啦!”

    阿四道:“阿匪,到了战锋营,可千万别忘了我们啊!”

    胡大勇依依不舍道:“阿匪,我会想你的!”

    栓子也道:“阿匪哥,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原本喜庆的寝舍里突然弥漫开一股淡淡的伤感,王将匪看着几人眼泪汪汪的模样,赶紧伸手叫停:“打住!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她无奈道:“不论我在哪,都是住在咱们寝舍的,又不换地方!”

    胡大勇抽抽鼻子,欣喜道:“真的?”

    王将匪拍拍胸脯,朗声道:“当然,而且你们放心,就算我进了战锋营,也一定会护着大家的!”

    她说得胸有成竹,好像已经进去了似的。陆清安瞧着她这幅确定的模样,暗叹一声,眸底划过一丝不忍,她现在笑得这么开心,也不知明日,会是怎样的心情。

    王将匪看向王将石,笑道:“而且我有预感,我阿弟肯定也能进战锋营!”

    王将石挠挠头,害羞道:“阿、阿兄,我和你还差一截呢,肯定不行!”

    “阿弟,你也很厉害的,好不好!”王将匪大声鼓励道:“本大王的弟弟,绝对不能说不行!”

    “再说了,”王将匪眼珠一转又道:“教头们从头至尾也没说,战锋营只选一人啊!阿弟,就凭你此次考核中的表现,我觉得你肯定能进!”

    “我也觉得,”包打听也道:“若说除了阿匪,还有人能进战锋营的话,那人定非阿石莫属!”

    于大伟看着憨笑的王将匪,放心道:“若是都能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们兄弟俩在战锋营也能有个照应。”

    寝舍中又陷入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王将匪一边和众人说笑,一边畅想自己日后在战锋营的生活,心里美滋滋的。

    翌日便是月夕节,难得休沐一日,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准备着晚上的赏月活动。虽是不能出军营,但这是新兵们入营的第一个大日子,自然也是万分期待。

    陆泽屿也特意关照了伙头营,让他们烧了几个好菜,分发到各营中。

    总算见到点荤腥,栓子和阿四等人的眼睛都亮了。就连于大伟也感叹道:“难得清闲,又是过节,这手上没碗酒,倒是可惜了。”

    “那有什么!”王将匪拿起桌上的大茶壶,给于大伟倒上一碗,笑道:“虽无美酒,这粗茶也是有滋有味,更何况是中秋佳节。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有兄弟在身旁,一起赏月共饮,也是美哉乐哉!”

    于大伟也笑道:“阿匪说的对!”

    包打听听见王将匪的话,摆摆手道:“阿匪,咱们都是粗人,你就别说那文绉绉的诗句了,咱们又听不懂。反正明日一过,你也去战锋营了,今日有没有什么话对兄弟们说?”

    王将匪抬头望向天空的那一轮圆月,回眸端起茶碗,高声道:“好,那就遥祝大家,惟愿取年年此夜,人月双清。”

    王将匪说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将粗茶一饮而尽。

    她坐下来,转头看向一旁的陆清安,不知为何,今夜的陆清安,似乎有些安静。

    陆清安察觉到王将匪的目光,侧过脸,正对上王将匪的视线。

    王将匪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笑道:“小璟,你怎么如此安静?明日我就要去战锋营了,你这般沉默不语,莫不是舍不得我?”

    陆清安望进她璀璨的眸子,听着她笑吟吟地打趣声,扬起唇角,轻声道:“不论你去了哪里,都是在这军营中,与平日一样,并无分别。我只是看着圆月,也想到了一句诗词,正想说与你听。”

    “什么?”王将匪一听,登时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凑上前去。

    陆清安温声道:“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

    王将匪看着陆清安俊美的侧颜,觉得这句诗词有些怪怪的,虽说确与今夜相称,可总像是话里有话,又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她喃喃道:“不论阴晴圆缺,都是好时节?”

    陆清安微微颔首,轻声道:“是啊,明月如此,人也亦是如此。”

    他没有再说什么,王将匪也没有深问。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下午,王将匪正待在寝舍中,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话本,突然听见外面隐约传出的嘈杂声。不一会儿,包打听跑进来,气喘吁吁道:“教头、教头要贴、贴榜了!”

    其他人原本或躺或卧,一听包打听的话,都坐起来,追问道:“什么榜?”

    “就是关于咱们去处的榜!”

    包打听话音刚落,其他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都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王将匪也赶紧穿好鞋子,跑了过去。刚进校场,远远便看见擂台前挤满了人。

    他被王将石拉着,两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挤过乌泱泱的人头,终于来到了榜前。

    王将匪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尾,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咦,怎么没有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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