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娆怔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心中忐忑,又不由得暗怕,江谪不会发现她用傀儡香的事了吧。

    但她还是敛下情绪,平静道:“那是自然,我与吟儿在秘境外等了你三日,无奈她才服用了仙翁芝。还好进来搜寻了一圈,否则不堪设想。”

    江谪闭上眼沉默。

    安吟替江谪疏通完灵脉,脸色写满忧虑。

    她插话道:“师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瘴气未散,魔兽未绝,万一再度袭来。”

    苏蕴娆点点头:“也好。”

    她们带着江谪出了灵鼬山秘境。

    郊外。

    几人寻到管道旁一处僻静地,搭起帐篷预备歇息。

    安吟想照顾江谪,却依旧被苏蕴娆拦下,以她初破金丹,需得抽时间修行巩固拒绝了。

    苏蕴娆虽然心有愧疚,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被发现,却更想知道江谪是如何活下来的。

    倘若他在秘境中得了什么绝顶法宝或是一直藏着秘密杀招,日后岂不是成为安吟莫大威胁?

    可江谪对兽潮中的遭遇只字不提,她只好自己问。

    她悉心照顾他三日,今日特地支开安吟去拾些柴火,终于寻到时机盘问江谪。

    苏蕴娆伸手抚上他脸颊,脸也凑近些,摆一幅关心的态度问道。

    “好徒儿,你在后山巨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多魔兽,你是如何击退的?”

    江谪沉默半晌,露出淡淡微笑:“......师娘这么好奇?”

    “......”

    苏蕴娆不由愣在原地。

    想到他们在灵鼬山试炼场上共处的五日,那时她右肩受了伤,闲时二人也聊几句。

    江谪再不济也是淡淡回复,何时有如今这般反问过她。

    难道江谪真的发现了什么?

    可现在只他们二人,他也没有逼问自己,说明此事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她原本想将此事含糊过去算了,可一想到她助安吟抢了他机缘突破金丹,江谪必然心中恨恨。

    仙翁芝已夺,江谪与她必然回不去试炼场那时坦然了。自己也不可再犹豫,再不试探些东西出来,恐怕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明白后,苏蕴娆故意贴近他一些,一边替他上药。

    “那时慌乱,没能相救,是师娘对不起你。魔兽行招诡异,如今问的仔细些,若你的伤有什么不对劲,师娘及时察觉也可以防患未然。”

    她目光柔柔,神情颇为关怀。

    江谪却侧开脸,露出一截白皙脖颈。

    他稍稍退后,喉结动了动:“师娘......你离我太近了。”

    苏蕴娆愣住,他这是什么反应?

    这种时候,她宁可江谪面色冰冷和她摊牌,也好过忍受这种诡异无比的暧昧气氛。

    她硬着头皮道:“师娘是担心你,好徒儿,快些说吧。”

    江谪转过头,双眸眨也不眨看她。

    他竟笑出声:“原来如此,那时情况紧急,师娘先行离去也是情有可原。如今这般关心,师娘待我真好。”

    “......那是自然。”苏蕴娆心虚的看向别处。

    “那时我被狂涌的兽潮吞没,原本力竭倒下。一只魔兽从我手臂撕下一块肉,却忽然袭向同类。然后我发现,魔兽啃食我的血肉后,就会为我驱使。我便将全部灵力集中到治愈术上,恢复伤口,这般同兽群厮杀三日,总算死里逃生。”江谪缓缓开口。

    苏蕴娆见他说的云淡风轻,她却听得心惊胆战。

    驱使魔兽?!

    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江谪竟然有这种歹毒的能力,安吟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但江谪如今不信她,说的也未必是真话。她竟有些迷茫,觉得倒不如是这小子得了什么稀有灵宝,为骗她才这么说来的更好。

    苏蕴娆不由得皱眉,面色瞬间凝重。

    江谪反倒出言:“师娘不必担忧,这几日我皮肉伤已恢复的差不多,只是灵脉依旧亏空,还需静养一段时间。”

    苏蕴娆勉强笑道:“......无事,你养伤要紧。”

    真不知江谪有没有在骗她。

    若是没有,江谪凭什么得此逆天能力?她奋力帮安吟夺下仙翁芝,竟还是不如他......

    难道剧情一定会朝着既定方向修改?她再努力都没用?

    苏蕴娆感到深深无力,她失魂落魄的呆坐地上,丝毫没有察觉江谪打量她的目光。

    ......

    滞留半月余,江谪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

    几人准备回往清微宗。

    期间苏蕴娆本还是不信他,认为江谪藏了别的秘密。

    可这段时间她紧紧盯着他,只见江谪恢复伤势后,就不停运作基础功法,入夜,她困得合眼睡觉他也不停,除此之外却是没发现任何隐瞒。

    今日出发已太晚,他们便入附近城镇。

    车声辚辚,马车在客栈停下,于此歇息几晚,择日启程。

    苏蕴娆换洗了一身干净衣衫,二月天的夜寒凉,她搭了件绒黄披肩,倚靠在客栈栏杆上发呆。

    风吹侧脸发丝,露出她一双醉人的眸子。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她竟习惯性想刷手机,结果唤出了一面水镜......

    又看了眼夜市的方向,商贩推着一车黄橙橙的蜜桔吆喝叫卖,她收起水镜,准备去街上买篮蜜桔和安吟吃。

    “谢谢,来斤蜜桔。”苏蕴娆笑着摸出几枚铜板递过去。

    小贩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一时入迷,半晌才回神:“哎,姑娘拿好,我家的桔子酸甜可口。”

    苏蕴娆朝小贩点了点头,转身看到一个熟人迎面走来。

    他一身墨绿道衫,正是灵鼬山入口处曾见过的云霄宫弟子。

    赵渠直言道:“清微宗道友,又见面了。在下云霄宫弟子赵渠,这次找到你,是有些事情想询问一番。”

    想来他并不知她是清微宗主之妻,只称呼自己“道友”。

    也怪不得他,自己常年不出宗门,许多人不知她样貌。

    苏蕴娆回过神来:“兄台有何事?”

    赵渠先是叹气:“你们入境灵鼬山时,可有在秘境寻回灵宝?道友有所不知,灵鼬山于半月前忽然坍塌为一片废墟。”

    说着他又很气愤:“我派原是好心开放秘境,岂料遇上无耻小人。经探查得知,塌陷原因很可能是仙翁芝引起,这帮人夺秘宝也罢,竟还损毁秘境,云霄宫势必追查到底!”

    苏蕴娆听他说着,刹那不安。

    她竟忘了这件事,灵鼬山归云霄宫所有,如今秘境塌陷,对方自然要找到元凶。

    万一对放追查下去,可能还会发现她动用禁药的事,一瓶傀儡香竟捅出了大篓子!

    仙翁芝虽然是她取走的,如今她却只能装傻。

    苏蕴娆平复心绪。

    她沉默了一会,才摇头:“这……未曾,我等逡巡几日,碍于魔兽凶猛,便打道回府了。”

    “哦,原来是这样。也好,今日恰与道友重逢,可否借步聊聊你们于秘境中的细节?”赵渠笑道。

    苏蕴娆敛眉:“怕是不便,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完她转身便走,赵渠表情冷然,似乎感受到她的惊惶,微眯双眼看着她离去方向。

    苏蕴娆心神不宁的回到客栈,径自向安吟房间走去。

    她提着一篮桔子,走着看到自己的房门虚掩着,便转道过去,正疑心,开门已经对上江谪双眼。

    江谪换了一袭素白,坐于桌旁。温润如玉,银丝如绢,看着不染尘世纤尘般,可惜心却是黑的。

    他怎么在自己屋内?

    苏蕴娆方还在思考云霄宫的事,自然不能让他发现异样,默默收起忧色,朝他莞尔一笑。

    原本想找安吟,居然遇见他,又不好装没看见。

    若是寻常,她必定质问一番江谪为何来此,但经历过灵鼬山险境,她对江谪心存愧疚,便没问出口。

    苏蕴娆抬手道:“徒儿你怎么在这,有桔子,吃点吗?”

    江谪在她玉雪面容和蒙了层水似的眼中扫过,眸光微微一敛,淡然道:“师娘刚买的吗?”

    苏蕴娆点点头:“街上买的。”

    她坐他身旁,凉风徐徐吹入。

    看窗外夜市未绝,百姓穿行小贩叫卖,车水马龙。街边一盏盏路灯将城都街巷照得亮如白昼,手工编品摊上的摆件精巧讨喜,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或许是不想叫他发现自己心事,欲盖弥彰般,她也不知怎得,忽然变得热情。拿出一只桔子细细剥开皮,递给他。

    “快尝尝,很好吃的。”

    就在快要碰到江谪的手时,她又忽然怔住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

    江谪早就辟谷,口腹之欲哪有这么在意。

    就算她想请他品尝,也不必这般殷勤,更何况江谪已经疑心自己,这时候强作亲密,他必定冷脸拒绝,她不是给自己难堪?

    苏蕴娆正当迟疑,准备缩回手自己吃算了。

    江谪握住她手,拿过了桔子瓣,自然而然启唇,咬住桔瓣,慢慢咀嚼起来。

    苏蕴娆有些惊讶,忍不住看他,仿佛要看透他所思所想。

    江谪的态度让她迷茫,难道他心中自己已经洗清了嫌疑?

    只见江谪面无表情吃完,淡淡道:“嗯,有点酸。”

    见他神色如常,苏蕴娆才默默松了一口气。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她又贴近他一点,挨在他身边,转头看他。

    苏蕴娆笑道:“这是为师买给你师妹的,她最爱吃酸酸甜甜,有点酸的桔子才好吃......”

    江谪的整个人却像瞬间冷下去一般,神色淡漠如冰。

    苏蕴娆说到一半,看他这幅表情,把话咽下去了。

    果然,她还是摸不透江谪,但她感到浓浓不安。

    这点小事他都要生气吗?

    江谪的表现很奇怪,像是和吟儿过不去,她为安吟夺了他机缘是不假,可如今仙翁芝已经被安吟吸收,木已成舟,他怎么还揪着不放。

    更何况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反超安吟,可见他对安吟是半点怜惜也无。

    苏蕴娆皱起眉头,若他因此盯上安吟,反而对其不利,她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江谪。

    江谪转开视线暗自出神。

    他早在卷宗中查出蛛丝马迹,他脖子上的邪红咒文似乎和剥魂术有关。

    而此术又与师妹有难以解释的关联。

    师娘似乎很在意师妹,这般举动,难让人不怀疑是和剥魂秘术有关系。

    他不是没猜到师娘在秘境中做的手脚,可没找到确切证据,他就骗自己不愿相信。

    方才师娘忽然他亲近,他便顺着随意一试,只是在见她惊讶神色那一刻,心中仅存的幻想已经破灭的一干二净。

    既然厌恶他,为何这般亲密?

    这种虚伪的感情,他本不该觉得有什么好喜欢,可他又按捺不住内心窃喜。

    江谪忽然觉得那瓣桔子很难吃,酸涩的发苦,只配丢在烂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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