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菲尔德冷笑一声。

    教会内人尽皆知,他从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只有这个新来的丑八怪才胆大包天地试图通过□□来让自己放了她。

    但很可惜,这招对他没用。

    “丑女人,还不快转过来!”

    加菲尔德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掰着女人的手往自己的方向转。

    他的另一只手悄然打开瓶口木塞,准备动手脚。

    女人柔若无骨似的,毫无力气任他作为。

    随着身体的翻转,那张这些天从未被人看到的神秘面庞暴露在加菲尔德眼前。

    他愣愣看着女人。

    这是怎样的面容?

    加菲尔德无法形容,却只感受到扑面而来的……

    治愈。

    如此秀丽的脸色却泫然欲泣,仿佛受尽了天下的委屈。

    那股若有似无的破碎感直接击中了他的心头。

    他茫然地想到。

    我好像,找到了此生挚爱。

    长笙呆滞地看着加菲尔德用一股木然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

    咋了这是?

    我因为被威胁不能动粗,你怎么也突然变木头了?

    加菲尔德这才像反应了过来,连忙退后一步。

    他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你长这样。

    从未动情的男人面临突如其来的情窦初开难免不知所措。

    但这在长笙眼中……

    就跟发病了没什么区别。

    长笙那只受伤的手紧紧贴着身体,而后伸出另一只手,脸上假装无所谓道:

    “咳,你要检查?来吧。”

    其实她内心慌得不行。

    要是真的被发现,就完啦!

    柔嫩白皙的胳膊大剌剌地暴露在加菲尔德的眼前,他几乎称得上是呆呆地凝视这只手臂。

    而后,他只觉得鼻尖一股热涌。

    他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鼻血!

    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他羞赧不已,随手擦了擦鼻血,他梗着脖子说:

    “不用检查……”

    什么?

    长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加菲尔德闭了闭眼,心中已经愧疚难安。

    如此柔弱的女人,自己明明知道她没有闯进王妃寝宫的能力,却为了一己之私打算陷害她。

    我不是人啊……

    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前一步,碰上了长笙的胳膊。

    长笙瑟缩了一下。

    不是吧,真检查?

    加菲尔德看着长笙的闪躲,内心苦涩不已。

    都是因为之前我太过鲁莽,吓坏她了。

    他温柔帮长笙放下卷起的衣袖,语气是旁人从没听过的温柔:

    “好好睡一觉吧,你累坏了。”

    “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什么?

    这些事情不都是你折腾出来的吗?

    长笙莫名其妙地看着加菲尔德走出房门。

    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学会下蛊了?

    门外见到加菲尔德的人也是跟长笙一样的想法。

    你被下蛊了?

    加菲尔德摇摇头,认真道:

    “她身上毫无伤口,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他说着说着自责不已:

    “我太过分了。”

    助神们目瞪口呆。

    加菲尔德……原来真有恋丑癖吗?

    但虽然加菲尔德大人的爱慕心思暴露,却并没有肯定长笙的实力。

    助神们面面相觑,皆是松了口气。

    虽然她们想攀加菲尔德大人的高枝,但比起这个来说,当然是晋升神子更为重要。

    大主教看着加菲尔德不争气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在扶持一摊不争气的烂泥。

    他失望地看了加菲尔德一眼,甩袖而去。

    一场闹剧悄无声息地落下了序幕。

    长笙在床上呼出一口气。

    虽然过程难以言喻,但她总算是摆脱了危险。

    随机,她听到门外传来温和的男声:

    “长小姐,我也想进来,可以吗?”

    话语听着温柔,里面的危险意味却不言而喻。

    松间雪依然怀疑自己。

    他不相信加菲尔德的检查,还想自己亲自确认一遍。

    长笙看着自己手臂内侧的伤口,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不行,得想个办法!

    松间雪推门而入时,只看到长笙穿上了一条十分清凉的粉色蕾丝低胸抹裙。

    应该是他属下自作主张放在房里的。

    松间雪深沉地凝视眼前的一切。

    长笙用那张秀丽的脸顺着光线抬头,姣好的身段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男人面前。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却怎么听都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挑弄。

    她轻声说:

    “你想……进来睡么?”

    回应长笙的是松间雪毫不犹豫的关门声。

    砰!

    长笙连忙坐起身侧耳倾听,直到松间雪的脚步声远去,她才一头仰倒在床上。

    【笙姐,你为了任务牺牲可真大……】

    一时间,赵传欣都不知道是该感慨长笙豁得出去,还是感慨豁出去后松间雪真的不为所动。

    “松间雪已经怀疑我了。”

    长笙捂住脑袋。

    得解开他的怀疑,不然不知道这个疯子又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第二天到来,松间雪却没再次找茬。

    长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今天尤克教将在教内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祝晚宴,而松间雪作为主教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忙碌,哪里顾得上自己。

    长笙只提取了关键信息,完全没看到身旁歌娅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是尤克教近期最大型的会议,基本所有神子都会出席。

    但助神,是没有资格直接参加的。她们需要由神子邀请才能出席宴会。

    据歌娅所知,长笙,并没有被自己的主教邀请。

    这几乎是在跟教会内的所有人宣告,松主教并不重视自己的助神。

    这对长笙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正当歌娅想安慰长笙时,一名神子走进了这里,他朝着长笙说道:

    “长助神,松主教唤您过去。”

    歌娅和长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吃惊。

    神子对长笙的态度出奇的恭敬。

    要知道教会内部助神的地位很低。神子平常几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现在的这份恭敬就显得尤为刻意。

    长笙告别歌娅,被神子搀扶着离开花园上了马车。

    她很快就了解到神子们态度变化的原因。

    松间雪,竟然邀请她共进晚餐。

    这对于神子们来说,可能是松间雪跟她示好的信号。

    不会只有长笙知道,这个疯子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她战战兢兢地在神子带领下走进一处奢靡的偏殿。

    银质的吊灯在头顶摇曳,精美的摆设如不要钱的堆叠,但偏偏布置得极有品位。

    松间雪坐在长长的、铺满绒布的餐桌前,看见她来时还挑了一下眉。

    “来了?”

    桌上是长笙从未见过的丰盛美食,一旁的侍女为她贴心拉开椅背,引她入座。

    松间雪离她不过一个侧身就能挨到的位置。

    长笙紧张地落座。

    侍女们已经为她奉上清淡的流食。

    “这是松主教吩咐特意为您准备的呢。”

    侍女脸色羞赧:“主教对助神您十分上心。”

    长笙看了眼汤羹,只觉得这是催命符。

    这不是受伤的人才吃的东西吗?!

    长笙飞快看了松间雪一眼。

    男人表情平静,但长笙只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掩饰罢了。

    果然,长笙刚吃了一点,就听见松间雪轻叹:

    “这几天诸事繁忙,我竟然忽略了……你的事情。”

    她抬头,发现松间雪完全没有用餐,只是撑着头慵懒地盯着自己。

    她张了张嘴,哑声问:“……什么事情?”

    松间雪的眼神轻飘飘掠过长笙穿着整齐的肩头,他眸色一暗,语气自然:

    “你似乎衣服少了些。”

    长笙尴尬一笑:“哈哈,是吗……”

    每天都穿着这个破灰袍,衣服当然少了。

    松间雪此刻才说到正题:

    “我已经吩咐了侍女,待会儿为你测量身形,裁制新衣。”

    这话说得好像松间雪对她十分宠爱一般,长笙心中却警铃大作。

    测量身形要脱去外衣,是最好的检查身体时机。到时候,她身上的伤口一定会暴露。

    看来还是逃不过松间雪的检查吗?

    长笙只觉得自己神经绷紧,眼前的美食都不香了。

    松间雪的眼神轻飘飘落在长笙身上,神情意味深长。

    他盯着长笙轻笑:

    “你看起来很紧张?”

    “难道,你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痕迹……”

    他轻声:“或者伤口?”

    “哈哈,你想多了……”

    长笙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好端端的,我身上哪来的伤?”

    松间雪眸色深谙,举止温柔绅士地将她扶起,十分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力度却称得上粗暴。

    他轻笑了一声,凑近她耳边说道:

    “那、走吧,长小姐。”

    “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违背我们的约定。”

    长笙后颈的藤蔓在这一刻如复苏般伸展。

    在助神统一服制的灰袍下,它们毫无尊重地在后颈处攀爬到肩头,粗粝的质感让皮肤感受到些许疼痛。

    松间雪在威胁我。

    长笙僵硬地想着。身体已经不自觉跟随松间雪走了几步。

    不行,我要逃。

    她张了张嘴,开口却说:“我想上厕所。”

    松间雪的表情冷淡了下来,明显怀疑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长笙头上几乎落下冷汗。

    正在这时,一名神子从侧廊进入偏殿,在松间雪面前单膝下跪。

    他垂头汇报:

    “松主教,大主教催促您动身了。”

    耶!

    长笙几乎高兴得要跳起来,她摇摇头用十分遗憾的表情看着松间雪,无奈说:

    “真可惜,我还以为能跟你一起挑选新衣呢。”

    松间雪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像是看透了她的把戏。

    他很快又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为长笙整理长袍:

    “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这是威胁。

    长笙僵硬地任由松间雪作为,她感受到对方的手终于离开自己的脖颈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长笙抬眼看去,松间雪细致地为自己戴上一副黑色手套,身侧早有识趣的神子为他披上大衣。

    他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跪在地上的神子却迟迟没走。

    他平静地看着下跪的神子。

    神子在松间雪的凝视中身体颤抖,松间雪也没了等待的性质,抬脚要走。

    这时,神子深深低下头颅,迟疑着说道:

    “您的助神……也被邀请了。”

    松间雪即将走出的脚步一顿,似乎十分感兴趣似的:

    “哦?我都没邀请我的助神,是谁如此好心?”

    语气听起来却并不开心。

    神子颤抖着奉上一张邀请函。

    松间雪修长的手指捏着这邀请函正要打开,就发现自己胳膊旁边凑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长笙朝他讨好一笑:“我也看看。”

    松间雪并没理会长笙,径直打开阅读。

    【听闻您的神子并未邀请您参加宴会。在下斗胆,怀揣着昨夜冒犯您的忏悔,特此邀请您参加宴会。——加菲尔德】

    长笙总觉得这番话读起来怪怪的,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竞争对手邀请主教的助神参加宴会,这无疑是在打主教的脸。

    所有的神子缄口不言,生怕触怒了松间雪的霉头。

    松间雪低头看长笙,语气听不出喜怒:

    “看来,我们的试衣要进一步推迟了。”

    教会礼殿。

    教会殿堂的布置比起贵族的布置简单不少,除了宴会的基本陈设外,只有几座石雕装饰。

    神子们脱去黑袍,都换上了宴会礼服,身旁携带着身着精致长裙的助神。

    如此一来,就显得还穿着灰袍的长笙格格不入。

    看着如此寒碜的长笙,在场的助神不约而同地眼神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屑和嘲弄。

    还以为松主教带助神参加宴会是想破除他厌恶自己助神的谣言,现在看来,只怕是长笙撒泼打滚才获得了参与宴会的资格。

    毕竟,哪个助神出席宴会没有礼裙呢?

    松主教对她的态度可见一斑。

    打量和恶意的情绪朝长笙倾灌而来,但长笙毫无觉察。

    她恨恨盯着穿着帅气黑色礼服大衣的松间雪……的高领。

    她之前早就观察过,正常的神子和助神,他们的‘树种’并不是附在皮肤表面,‘树种’仿佛已经植入皮肉,形成独特而不突兀的纹身。

    这么一来,她和松间雪两个冒牌货想要在尤克教存活,就必须牢牢遮挡住‘树种’的痕迹。

    但……长笙并没有高领的衣服。

    无奈之下,她只好顶着朴素的灰袍参加宴会。

    她不知道,这个行为又做实了她相貌丑陋的传言。

    毕竟连不用穿统一服饰的宴会都不敢露脸,可见对自己的相貌十分没有自信。

    不像其他挽着神子手臂的助神,长笙大剌剌跟在松间雪背后,又引发了一些松间雪不喜助神的猜测。

    好不容易落了座,长笙看着松间雪宽敞的座椅,和自己这个低一截高度、矮小的侧椅,切身体会到了助神是真没被尤克教当人看。

    妥妥的附属品待遇。

    松间雪斜靠在长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长笙:

    “难受?”

    长笙点点头。

    “那也得受着。”

    那你说个鬼啊。

    长笙内心腹诽,但此刻她仍在松间雪怀疑之下,又被植入树种拿捏了命门,她自然没胆子骂他。

    为了转移松间雪注意力,免得他又开始怀疑自己。长笙讨好地给松间雪倒上酒,又殷勤的帮他布菜,将谄媚的模样展现了个十乘十。

    松间雪也不说话,挑着眉看长笙做完这一切,而后才慢悠悠说道:

    “我不喝酒。”

    “……”

    他看着长笙点评:

    “也不吃烟熏、腌制过的食物,肉排要切成等距离小块,素菜只吃不放盐油的做法……”

    看着长笙几乎憋屈到猪肝色的脸,他心情似乎很愉悦:

    “这次算了,下次记住。”

    给你脸了!

    长笙看着松间雪只举起茶杯品茶,对自己辛苦布的菜一口没动,只觉得松间雪这个人脑子有病。

    你不吃你不提前说!

    他们的行为落到别人眼中,更是做实了教会内部这几天更迭几代版本后的‘丑八怪下药上位对主教纠缠不休,主教对其厌恶至极“的最终版谣言。

    神子和助神们相视一笑。

    啧啧,这助神……迟早被松主教无情抛弃!

    “王——子——殿——下——到——”

    “王——妃——殿——下——到——”

    所有的神子和助神纷纷起身,恭敬地注视着礼殿入口。

    英俊的安德鲁王子轻扶着身着粉色婉约长裙、头戴宽檐系帽的那莎缓缓进场。

    他们身后是尤克教的大主教和加菲尔德神子,似乎是与他们一同来到的。

    侍卫们分列两侧,目不斜视地伫立在他们身后守候。

    长笙看着这幅景象愣了愣。

    “那莎……为什么会来?”

    “因为,这场宴会的主题,就是庆贺王妃的回归。”

    松间雪解释。

    长笙心中疑惑更深。

    王妃回归的宴会不是之前就举办过一次吗?怎么还要再举办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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