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辛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之前那些相亲对象,或直接或玩笑都问过。

    而她多数也敷衍一句:不错。

    但她没想过周禀山会问。

    “什么?”

    林幼辛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禀山看她一眼,又重复一遍,“你觉得我怎么样,作为你的相亲对象。”

    “你…”

    林幼辛微讶扬眉,忍不住侧身打量面前的人。

    模糊的记忆开始发挥功效,她忽然想起,在过去有限的交往中,周禀山似乎也是这样直接的性格。

    这人讨厌拐弯抹角的低效沟通,能够用固定章程解决的问题,绝不多余思考更有趣的解题思路,问话也直接冰冷,像一个问答机器——

    “这道题你怎么想?”

    “错了,再来一次。”

    “还是不对。”

    “做不完今天不能出门。”

    “……”

    诸如此类。

    而在过往的接触中,他给她的感觉一向都是沉稳持重,端肃内敛,很有距离感,且不好相处。

    她叛逆不服管,应该是他最头疼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才对。

    可今天来逢场作戏,他怎么还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她很直白的将问题抛回去。

    周禀山似乎料到她会反问,神色平静:“我今天不是作为你的相亲对象来的吗?”

    林幼辛:“……”

    所以这是在做用户反馈?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一言难尽,周禀山顿了顿,主动拾起话题:“刚才我没说太多个人信息,可能没有让你觉得我是来相亲的。”

    林幼辛更疑惑:“……所以?”

    “要找个地方重新聊一下吗?”

    林幼辛:“?”

    周禀山看起来有几分执着,也许与他严肃认真的性格有关。

    “那就…再回包厢?”

    “有爷爷们在的包厢?”

    “…六号。”

    林幼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走,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俩已经重新坐电梯回到了六号包厢。

    到现在,今晚的这场相亲好像才刚开始。

    “从年龄开始?”

    包厢休息区的椅子有点矮,周禀山双腿微微分开,胳膊肘撑在上面,身体前倾。

    他看起来不怎么穿正式的衬衫和西服裤,坐在那里有种被架住的感觉。

    “…我知道你大我五岁。”

    周禀山沉默十秒:“抱歉。”

    林幼辛忍不住想笑。

    人机吗?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林幼辛坐在他对面,今晚第一次细细打量他。

    不可否认,周禀山的外形很出色。

    不是招蜂引蝶的那种出色,而是温润内敛的那种。

    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些相比,实属上品。

    所以当他开始细细说自己的年龄、工作、家庭状况,工作现状,林幼辛也就认真听了下去。

    听到一些重点,她反问:“不参与家族经营的意思是?”

    周禀山顿了顿:“家里的生意是我父亲、继母还有弟弟在打理,我的职业是医生,与他们往来并不密切。”

    “那你母亲?”

    周禀山看她一眼,那眼里意味不明:“她过世了。我成年前在西城生活,高中毕业后在京北外祖家。”

    林幼辛抬眸,身体立刻坐正:“不好意思。”

    “没关系。”

    礼尚往来,林幼辛也说了一些自己的状况。

    “我爸爸也过世了,母亲改嫁澳城,不经常联系,一直在姑姑和爷爷家辗转生活。我的工作是话剧演员,需要到处巡演,很忙。”

    周禀山点头:“我知道,我的工作也很忙。”

    说到忙,两人都有些话题稍歇,好像除了工作也没什么好聊的。

    林幼辛是因为没相过正常人,周禀山则是没经验。

    沉默太久,e人林幼辛有点受不了,眨眨眼:“没了吗?”

    周禀山身体微躬撑着膝盖,抬眸看她:“还需要介绍什么?我没有相亲经验。”

    这回轮到林幼辛疑惑:“你没相亲过?”

    “你是第一个。”

    林幼辛倒吸一口冷气,试探,“为什么?”

    “不想见。”

    这时候的周禀山似乎已经渐入佳境,他后背仰靠在座椅上,视线自然而然的望着她,很专注,用词利落精准。

    这时候再问一句为什么应该会显得很傻。

    能有什么为什么,可能就是现在扛不住催婚想见了呗。

    成年人的无奈总是千奇百怪。

    于是林幼辛笑了一下,双腿交叠,托腮看过去,骨子里的玩劲又压不住:

    “那这是周大哥你的第一次啊,我很荣幸啦。”

    周禀山呼吸一滞,眼神深黯,如有实质的落在她身上,很有压迫感。

    林幼辛迅速眼神闪躲。

    算了算了,这位大哥不是能开玩笑的性格。

    又聊了五分钟,林介平来电话了。

    林幼辛接完电话,两人同时看向窗外:“周大哥,那今天就到这儿?”

    “嗯。”

    一起下楼,林介平和周载年叙话结束,准备回家。

    周禀山在她上车前走过来:“加个微信?”

    爷爷们都看着,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

    /

    周禀山回家时已经晚上十点。

    他不和周载年住在一起,独自在市一医旁边买了一套小公寓。

    面积不大,100平左右,足够他自己生活。

    闻褚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准备洗澡。

    “兄弟,怎么样?”

    这个时间闻褚惯例在过夜生活,电话里的dj声音鼓噪,还有几声娇滴滴的“闻总,再喝一杯嘛”的声音。

    周禀山听的直皱眉:“你老关心我做什么?挂了。”

    “哎哎哎,别呀!你好歹是我发小,我问两句不过分吧。怎么样,有进展吗?”

    周禀山沉出一口气,解衬衫扣:“什么叫进展?”

    “就拉手啊,接吻啊,进一…”

    声音直接消失。

    没一会儿电话又打来,周禀山不耐烦的接起来:“到底要说什么?”

    “约下一次见面了吗?相亲总不能相一次结束吧,你得形成长效机制。”

    总算说了些重点。

    周禀山暂时没挂电话:“比如?”

    “约看电影,看展览,送花送礼物之类的。”

    闻褚经验丰富,说起来一套又一套:“送包,爱马仕那几个贵的系列你买不起,PRADA,GUCCI总买得起吧。”

    爱马仕。

    周禀山见他继母背过很多,当时配货配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把其中一件羊绒毯当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他挂着闻褚的电话,去网上一搜,其中一只黑色的,好像就是林幼辛今天背的那支。

    她似乎不缺这些。

    “除了包还有什么?”

    “干嘛,包都看不上啊,大小姐吗?”

    周禀山沉默片刻:“她爷爷是林介平。”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闻褚酒都醒了:“靠,前西城首富?”

    “嗯。”

    “得,兄弟,你这忙我帮不了,你不是说就一妹妹吗?合着你这是小公主啊。这样,你要么回家继承家产,要么直接放弃。不然人家相的都是富二代,你一个小医生毫无竞争力啊。”

    周禀山挣扎:“副主任,不是小医生。”

    闻褚笑:“那请问周副主任,您年薪能买人家两只包吗?”

    周禀山不说话了。

    挂了电话,周禀山独自在阳台站了许久。

    他得不到的时候太多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执念。

    /

    之后几天,林介平果然没有说过要她再相亲的事,甚至连她大姑林意真那边也通知到位了,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郑朔没再来烦她。

    曲静潼知道她和周禀山相亲后先是啊啊啊了好几句,然后羡慕嫉妒恨的问凭什么!

    “你去问爷爷喽,他安排的。”

    林幼辛在排练室大汗淋漓,还要应付曲静潼莫名其妙的情绪。

    “哇!你少得便宜还卖乖哦!”

    林幼辛笑:“我真服了,你这样姐夫知道吗?”

    “先不聊他!你先告诉我然后呢,相完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呀,互相了解完就结束,我每次相亲不都这样吗?”

    林幼辛在相亲这件事上总是游戏人间的态度。

    相吗?相!

    处吗?不处!

    她像一块滚刀肉,刀切不断,油泼不入。

    曲静潼就佩服她这一点,小小年纪,把她妈和她姥爷耍的团团转。

    曲静潼酸不拉唧的:“怪不得,那天姥爷叫他去家里,原来是给你相看的。”

    “那天…”

    林幼辛想起那天自己没认出周禀山,还和他借火的事情。

    她有点疑惑,周禀山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

    “怎么啦?”曲静潼语气不善,酸的厉害,“那天怎么啦!”

    这家伙…

    谁说白月光能过去的,这白月光可是过不去一点。

    “没什么,好了吧!”

    “那你还和他继续吗?”

    林幼辛一时分不出来静潼是在冒酸水儿还是真惦记,纳闷:“你说,你要我处吗?反正爷爷要我选一个人结婚,我也拖不了太久了。”

    林介平放下话这事儿他们都清楚。

    曲静潼“切”一声,“你要我选我肯定选周禀山,反正男人都那样,还不如选个脸看得过去的。而且你选他,也算圆我心愿了。”

    “圆你什么心愿?”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以后看看脸解馋还不行啦。”

    林幼辛哈哈大笑:“我真要和姐夫告状了!”

    曲静潼切一声:“你告呗。男人一过三十就不好用了,他不高兴我就换了他,老娘有的是底气。”

    曲静潼和程颢的性-生活从去年起有点不大和谐,为此林幼辛给她买了三个不同功能的小玩具。

    曲静潼内里保守,一直没好意思用,每天憋着火没处发。

    林幼辛白眼:“小玩具都不用的人,我也不指望你有找鸭-子的勇气。不说了,我要排练了。”

    “哎等等。”

    马上挂电话的时候,曲静潼忽然叫住她,有点心虚,“你是不是真不会选周禀山,要是真的话,有些事儿我就不和你说了。”

    林幼辛皱眉:“很重要吗?”

    “和…梁霄树有关。”

    梁霄树,林幼辛的禁忌词。

    她身上的精气神儿忽然塌下来,脸也冷了几分:“哦,不选,那你别说了。”

    “真的?不会因为人家就是个医生,你看不上吧。”

    林幼辛皱眉:“医生很伟大好吗,我干嘛看不上。”

    “那你为什么不选?”

    “我就不喜欢他那类型,没感觉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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