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过敏以后的事,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闻聚的偏头痛发作时,整栋别墅都会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

    殷听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是在他们结婚的第四个月。那天深夜,她刚从酒吧回来,客厅里没开灯,只有书房门缝下透出一线冷光。她本不想打扰,却在经过时听到一声极轻的闷响,像是有人把额头抵在了桌面上。

    她推开门,看见闻聚坐在书桌前,指节死死按着太阳穴,西装外套早已脱下,衬衫领口被冷汗浸湿了一片。他的呼吸很沉,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连她走近都没察觉。

    “闻聚?”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他猛地抬头,眼神凌厉得几乎让她后退一步,但很快,那层冷硬的外壳又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掩藏的痛楚。

    “……没事。”他嗓音沙哑,伸手去够桌上的药瓶,却因为手指颤抖而碰倒了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殷听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碎片,然后在他面前蹲下,仰头看他。

    “你需要什么?”

    闻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权衡是否该示弱。最终,他闭了闭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头疼。”

    她没问他为什么不吃药,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叫医生。她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太阳穴。

    闻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但他没躲开。

    殷听的手指很凉,指腹柔软,带着一点淡淡的柑橘香——是她调酒时常用的苦橙精油的味道。她试探性地按了按,力道很轻,像是怕弄疼他。

    然后,她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有用?”她问。

    闻聚没回答,但他的眉头确实舒展了一些。

    从那晚起,他们之间多了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每周三,殷听会等他回来,而闻聚会沉默地接受她的触碰。

    起初,他们的接触仅限于此。

    闻聚会坐在沙发边缘,背脊挺直,像一尊冰冷的雕像,而殷听则跪坐在他身后,指尖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和颈侧。他们几乎不交谈,唯一的交流只有他偶尔的一声“重一点”或“左边”。

    但渐渐地,事情开始微妙地变化。

    某个雨夜,闻聚的头痛比往常更剧烈。他进门时,殷听正窝在沙发里看一本调酒杂志,听见动静抬头,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今天这么严重?”她放下杂志,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闻聚没动,只是站在玄关,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水渍。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挣扎。

    殷听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逞强。”

    他的皮肤滚烫,脉搏在她指尖下跳动得又快又重。她没等他回应,直接拽着他走向沙发,然后——

    第一次,闻聚躺了下来,把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殷听愣住了。

    闻聚闭着眼睛,呼吸仍有些急促,但身体却放松了下来,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层铠甲。他的黑发散在她的裙面上,发梢还带着雨水潮湿的气息。

    “……可以吗?”他低声问,嗓音沙哑。

    殷听没回答,只是轻轻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缓慢地按摩着他的头皮。

    闻聚的呼吸彻底平缓下来。

    后来,这成了他们的新习惯。

    每周三的夜晚,闻聚会准时回来,而殷听会坐在沙发上等他。有时候,他会直接躺下,把头靠在她腿上;有时候,他会先处理完工作邮件,再沉默地走到她身边。

    他们依然很少交谈,但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比如,闻聚开始记住殷听喜欢的酒单,某天回家时顺手带了一瓶她提过的限量版威士忌;比如,殷听会在按摩时哼一些酒吧里常放的蓝调,而闻聚从不会叫她停下。

    再比如——

    某个深秋的夜晚,殷听不小心睡着了。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闻聚肩上,而他的手臂虚虚环着她的腰,像是怕她滑下去。窗外雨声淅沥,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他的呼吸声近在耳边,平稳而安宁。

    她没动,只是轻轻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醒。

    闻聚也没动。

    他们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像一对真正亲密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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