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兹死在一个暴雨夜。

    他的黑色奔驰S600冲出跨海大桥护栏时,车载记录仪最后录下的不是刹车声,而是副驾驶座上关家保镖冷静的通话:“解决了。”

    殷听在多天以后看到这段录像时,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画面里,她的父亲——那个她从未叫过“爸爸”的男人——在车辆失控的瞬间,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伸手去够掉在车毯上的怀表。怀表里嵌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襁褓中的殷听和她母亲。

    “砰——”

    金属扭曲的巨响后,录像戛然而止。

    法医报告显示,关兹真正的死因不是撞击,而是溺水——他被困在变形的车厢里,眼睁睁看着海水漫过胸口,而本该随车坠海的保镖,却在入水前跳车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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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家的葬礼办得极尽奢华,却又冰冷至极。

    灵堂中央,关兹的遗照被白菊环绕,照片里的男人眉眼温润,与关家其他人凌厉的轮廓截然不同。殷听站在最后一排,黑色面纱遮住她讥讽的笑——关老爷子竟敢用关兹最讨厌的白菊,真是连死人都不放过。

    “家属答礼——”司仪的声音刺破哀乐。

    关老爷子带着关家嫡系子孙跪在灵前,接受各界名流的慰问。轮到殷听时,老爷子连眼皮都没抬:“闲杂人等就免了。”

    她看着水晶棺里父亲平静的脸,忽然想起有记忆时一次见他——那年她十三岁,母亲才去世没多久,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自称父亲,“我没有爹!”

    现在,她连扔一束花进棺材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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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结束后,殷听撬开了关兹的私人保险箱。

    里面除了一沓汇款单(收款人全是她待过的孤儿院和学校),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信:

    小月亮: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懦弱。我这一生最后悔的,是没能在你母亲临终前告诉她,我从来不想当关家的儿子,只想做你们的丈夫和父亲。保险箱夹层里有我立好的遗嘱,关家欠你们的,我会用另一种方式还……」

    信纸右下角晕开一块深色痕迹,像是被泪水浸泡过。

    殷听猛地砸碎了保险箱,玻璃碎片划破她的手腕,血滴在信纸上,和关兹的泪痕重叠。

    闻聚在车库找到她时,殷听正用沾血的手指抚摸那辆复古老哈雷——和关兹车祸同款的车型。

    “他跳海前……”她声音哑得可怕,“是不是很疼?”

    闻聚把DNA检测报告递给她:“法医在他指甲里发现了这个。”

    报告显示,关兹死前曾剧烈挣扎,指甲缝里残留的皮肤组织与关老爷子贴身管家的DNA匹配。

    殷听突然笑出声,笑声比哭还难听:“所以他不是意外……是被活活淹死的。”

    闻聚单膝跪地,用领带缠住她流血的手腕:“我会让关家所有人,跪在他墓前忏悔。”

    远处,迟唯靠在车门上,默默关掉了正在录音的手机——里面是关老爷子亲口承认谋杀关兹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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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兹下葬后的第七天,殷听独自去了墓地。

    她带了两样东西:一束鲁冰花,和一瓶关兹珍藏的威士忌。酒液浇在墓碑上时,她终于开口:

    “爸。”

    这个迟到了二十六年的称呼,被风吹散在墓园里。

    当晚,关氏集团核心数据库遭遇黑客攻击,关老爷子涉嫌谋杀亲子的新闻席卷全网。而“自由”酒吧的酒单上,悄悄多了一杯叫【父亲】的鸡尾酒——配方是威士忌加一滴海水。

    ——有些忏悔永远无法抵达,但复仇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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