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天朗气清。柏兰台晴的一块云彩也没有,草木正是繁盛的时候,一眼望过果真是松柏苍翠、郁郁青青。

    “惠德,真有你的。这地方、这天气,也太好了吧。”祁岳显然是憋的太久,这一块空坡地上上下下的跑了两圈。“是很好,不过不是我选的,菀声选的。”祁容正专注着呼吸这的空气,抽口才回答一句。“菀声?”祁岳随口问了一下。“嗯,我也是前不久才发现菀声有这个本事,她能根据云彩和动物判断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祁容一边找哪里适合放风筝一边回答。“行啊你,还有这本事呐。”祁岳夸赞秦菀声。

    不等秦菀声反应,祁容跑过来抱怨:“可是菀声,今天的风太小了,放不起来风筝”。“那打骨牌吧,我们!叶子戏也行。”裴文宣从后面凑上来。这个裴文宣是裴太傅家的三公子,从小不思进取玩遍全城,晋阳就没有不知道他的。“好啊!”祁岳显然非常赞同这个提议,这比放风筝可好玩多了。“啊?”祁容拉长音表示不满“可是我不会玩啊”。“我教你,我会。”秦菀声已经坐在了桌案边上。她真是太喜欢玩了,没事就和叶歆在宫里摆弄。

    秦菀声会打牌,真是神奇。“来吧。”秦菀声拍拍桌案,四个人才收回放大的眼睛。几人围案而坐,讨论到底玩什么。“叶子戏吧。”秦菀声觉得骨牌实在是不太文雅,有损形象。“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高手。”裴文宣撩起袖子蓄势待发。前面三局一是要教祁容,二来大家还有些身份顾虑在。都只是安静的出牌、打牌,气氛不温不火。第四局开始祁容自信出师要求独立打牌,大家也逐渐熟络。“要不要!”秦菀声抓的一手好牌,气势不打出来实在白瞎。这藏不住一点事儿的一嗓子直接把对面贺景润震住,秦菀声嘴巴抿成一条线,以示不好意思。不过也是这一嗓子,打开众人矜持的开关,局势瞬间火热,贺二公子打牌算的是明明白白,一猜一个准。“要不要”! “你是不是耍赖” ! “开!开,我就不信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萦绕整个柏兰台……

    “啊,不玩了、不玩了。”祁容已经喊得嗓子发哑,一转身瘫靠在桌案上。其他几个人也都告了饶,已经不记得玩多少局。几个人也都找了舒服的姿势倚在桌案边,只有裴文宣赚的盆满钵满,坐在案边查银子。“你小子,赢了多少啊。”祁岳要不是看他得意的嘴都合不上,都懒得出声。“十九两”。“什么!这么多!”祁容记得自己没输多少啊。“什么!才十九两!”祁岳记得自己没少输啊,怎么都是自己的银子吗。裴文宣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听不见其他的话了,赢了祁岳够他吹几天。“我输了四两不到,公主大概五两左右吧,算上殿下的十二两也差不多了。”贺景润替他解释。“诶?那菀声也赢了啊。”祁容补了句风凉话。

    祁岳以前只和兄弟、几个小侍从玩过几次,除了手气特别不好,就没输过这么多银子,郁闷的有点不想说话。不过平心而论,确实比在宫里那几次有意思多了。秦菀声进宫以来第一次玩的这么放松,什么端庄、什么文静都一边去吧,就是要热闹才好啊,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无聊的日子嘛。秦菀声靠在桌案,手肘拄着桌子惬意的仰着头,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晒的她眉头微皱,嘴角却是向上扬起。贺景润抬头正好能看见她闭着眼睛休息的样子,刚才撸起袖子叫嚣着“跟不跟”的样子倒是不怎么端庄了。贺景润轻笑微微摇头,可能是母亲的叮嘱,贺景润总会对秦菀声的印象格外深刻。

    裴文宣看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走!我请你们吃酒去,咱们去万福楼”。“走走走!”一听说吃饭祁岳可来劲了,他得把输的吃回来。五个人说走就走,入了街道就下了马车步行。这一路可把祁容看的眼睛都酸了,这个也好奇、那个也有趣。小商贩们叫卖着,各种饰品、稀奇百怪的小玩意看不过来,原来上街这么有趣啊。

    到了万福楼,都不用说话店小二就已经认出齐文宣,非常自觉的就带他去平常的包间。“老规矩,再加一道煎笋蒸鹅。”裴文宣熟悉的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店家看出几个人身份不一般,悄悄叮嘱不可懈怠。几个人在屋里又热闹的聊了起来。

    “原来贺二公子叶子戏也玩的这么好。”祁岳感觉这和他听说的贺景润不太一样。

    “那是!这是他今天手气实在不好,不然不见得会输。”裴文宣一说到这个就发酸。真不明白贺景润和自己一起长大,怎么他就是翩翩公子,自己就是纨绔子弟呢,郁闷地吃连吃好几颗花生米。贺景润摇摇头,显然是看出来好兄弟的想法,毕竟他也不止一次抱怨过,可是让他看书他还不看。贺景润给裴文宣的杯子又续上了水,转头就加入到剩下三个的对话里。“你刚才都买什么啦。”、“我回去给你看。”、 “在不到万福楼,你俩荷包都见底了吧。” 、“女孩子的事情不要插嘴”……

    今天的菜真是上的又快又好吃啊,果然能开的了万福楼的人就是不一般。三杯清酒见底,大家的话都变的多了起来。“原来外面有这么多好东西嘛,我之前是错过了多少啊!”祁容表示真的很可惜。“是啊,这外面可真热闹。每次来看都有不同的变化。“秦菀声也跟着嘟囔。每年都会在祖父生辰的时候回秦府,也代太后和皇帝表示关心,她倒是能匆匆看一眼长青街。“我要是早知道外边这么好玩,去年考试我就好好复习了。”  祁岳之恨自己白白在弘文馆了一年的时间。

    “当时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景润还有这一面啊。”祁岳真是开眼了,在宫里一个比一个乖巧,出了门一个比一个疯。“殿下,你想想我会给你引荐玩不到一起去的人嘛。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好兄弟。”裴文宣和贺景润牙还没长齐就认识了,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也是,和裴文宣一起玩能是什么好人。秦菀声和祁容一起哈哈哈哈大笑,贺景润挑眉,抬杯猛干一大口。“吃吃吃”!

    酒足饭饱,时间还早。祁岳他们三个想散散酒气再回宫,五个人在齐文宣的带领下又去了风雅居。“雅!雅!”祁岳对着戏台子已经眼神发亮,再次感叹:“真是没白出来”。“客官,上坐。”小厮见齐三公子带人来访,小跑上前将几人引致二楼雅座。一出戏落幕,三人也该回宫了。分别前秦菀声向那四个人拱手,笑得大方又灿烂:“我秦菀声的名声就拜托各位了”。几个人顿时反应过来,毫不掩饰的朗声大笑。“那我贺景润的名声也拜托各位了。”贺景润眼角带笑紧随其后。“还有我,还有我。”祁容也加了进去。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叶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秦菀声一回来就赶紧跑去找叶歆。“怎么样,身体还行吧。还喝酒了?难不难受啊?”叶歆跟着秦菀声真是操碎了心,只不过才好没几天。“诶呀,别担心嘛。”秦菀声过来抱住她。“快去收拾收拾吧,时间不早了。”叶歆拍拍她的手。“好,那我们一会说。”出去遛了一趟的秦菀声心情大好,走起路来都有劲了。秦菀声以最快的速度更衣梳洗,然后关上门窗,对着门口的两个宫女说:“今天你们休息吧,留叶歆在这里就可以了。”

    “叶子 ,下次我们一起出去吧。”

    “可是宫里得留下一个人呀。”

    “叶子,你知道我今天在外面玩的多开心吗。我明明知道我应该收敛心性的,我不能那样引人注目的。”

    “没事,你开心就好啦。开开心心,身体才能好啊。况且三皇子和宸贵妃不同,他没那么重的心思的。”

    “真的吗。”

    “真的。不过那个和二公子呢。”

    “我觉得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也才认识不久。而且他啊,玩起来也不比我差。”

    “哈哈哈。”

    “嘿嘿。”

    日子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各自忙着各自的营生。

    “母妃,母妃。今天父皇又表扬我了。”祁岳一从太和殿回来就去找宸妃邀功。“是吗,你皇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和工部一起筹备中秋了。”宸妃眼皮都没抬。“皇兄也夸我了,他说我灵活会变通”。祁岳避重就轻,可是宸妃还是听出来了“是不是你皇兄,考你的功课没回答上,转移话题了啊”。“母妃~父皇和皇兄都说我已经很厉害了。”祁岳抱着宸妃的手撒娇。“岳儿,乖。你不想早点帮你父皇分忧吗。《春秋》看完了吗,上次的《礼记》我问你,你都没有答完全。快去在看看。”宸妃的声音温柔,却不容置喙。

    自从见识到外面的风景,心里就像长了草一般。祁岳有开始变着法的试探宸妃让他出宫,仍是清一色的拒绝拒绝。可他始终相信好事多磨,好心态绝对是祁岳最大的优点。祁容开始的时候还能摆弄她带回来的物件,可时间一长,就开始盘算什么时候再去购置新的玩意了,下次出去一定要看看店里面有什么。

    秦菀声仍是没事的时候就爱睡到自然醒,然后在晌午找个亭子赏赏花、看看水、喂喂鱼。下午没事就翻翻书,手里的看完了,就在去文德馆换两本,已经和馆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混个脸熟了。只是也不像以前那般踏实,有了好朋友更期待去外面了。

    裴文宣从弘文馆回来,就去找贺景润。趴在他的床上絮叨:“三皇子还说让我找什么场子,我想到的地方也不敢带他去啊”。“你呀。”贺景润把裴文宣的书整理到书案上,不用问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得亏秦菀声。不过……我之前听我爹说秦菀声在学堂可内敛端庄了啊。”裴文宣一下子爬起来。贺景润想到这几次和秦菀声见面,越来越觉得秦菀声有意思,真是有点好奇下次见面她又是什么样子。

    “你笑什么啊。”裴文宣随手把手里的笔筒子扔过去,贺景润稳稳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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