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任嘉礼被学长去杭州参加一个和浙大联合搞的交流会。反正不用自己出钱，权当免费旅游。
任嘉礼在杭州只有一个熟人，少不得早早通知了苏有为。
苏有为在电话里拍着胸脯保证三陪：陪吃陪玩陪聊天。结果见了面，任嘉礼先被他震地头晕眼花——
苏有为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左右搂了两三个美女。其中一个美女穿着堪堪长过屁股的短裙，一个美女穿着性感吊带衫，最后一个美女倒是包裹严实，但是紧身牛仔裤和小高跟一穿，路上回头率100%。
任嘉礼惊呆。
苏有为哈哈大笑，似乎是对他这反应很满意。他寒暄几句后，十分地熟练地把他引入一家卡啦OK厅，点上三五瓶酒并一个果盘，左拥右抱着往沙发里一倒，先往两个女伴脸上啵几口，方才斜眼看着他：“你人傻啦？”
任嘉礼四处环顾，七彩蹦迪灯一闪一闪，他的太阳穴跟着一跳一紧，只觉得杭州怕是闹鬼，有什么荒野孤魂把苏有为给夺舍了。
有个美女想往他眼前凑，见任嘉礼面色发青，识趣地退了回去。他瞪着几个月不见的老友：“你人疯啦？”
苏有为撇嘴：“你这人真没劲。”
“你抽哪门子风？”任嘉礼只盯着苏有为看。
苏有为坐起身，挥挥手让几个靓女退下。
任嘉礼一把把音乐关了，这才在沙发上坐下：“你咋了？”
“享受人生。”苏有为说。
“我看你也不快活啊。”
“这都能看出来？”
任嘉礼不做声。
“我提前练练而已，以后到了酒局上这种事情少不了。”这时，苏有为的手机响了，他瞥了眼，没接。
“手机都买上了。”任嘉礼忍不住酸了一句，“过年见你你还是一副搓样，这么快就鸟枪换炮——”
“你一个清华的咋说话呢。”苏有为笑骂了一句，“得了，我跟你一个学化学的说这些干啥，你又不懂。”
“这犯法吗？”
“不知道。可能吧。”苏有为模棱两可地说，又斜睨他一眼，“别想说教我——你去问问外面搞工程的、做生意的，有几个不这样？”
想起自己的姐姐，任嘉礼也一时沉默了。
苏有为的手机又响了，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接起来却换了口气：“宝贝，我刚接到朋友，等会儿打给你。”
他的五官乱飞，嘴里却哄人不停。不到一分钟就收了线。
“那是谁？”任嘉礼问。
“一个学姐。”苏有为答，“你的口气好像抓奸的大婆。”
任嘉礼冷笑一声：“她是不是觉得她是你女朋友？”
“那是她自己觉得，我可没同意。”苏有为脸上不见惭意，“你这次来呆几天？”
“忘了和你说，我和梁若月在一起了。”
苏有为终于敛去了几分调笑之色：“什么？”
“惊讶什么？”
“哦那倒不是。”苏有为说，“就是惊讶这事终于成了。”
任嘉礼细品一番，不甚满意。
苏有为已经追问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啊？是不是过年在城隍庙那次……”
“也没啥好说的，就是我表白了然后她接受了。”任嘉礼决意这辈子不告诉苏有为其中的周折，“不知道梁若月有没有跟林菀菀说，反正我先告诉你了啊。”
提及林菀菀时，苏有为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任嘉礼当然注意到了：“林菀菀怎么了？”
苏有为在桌上胡乱一抓，拿起一瓶可乐递给他，又拿起一瓶自己打开。
任嘉礼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平时不怎么上网吧？”苏有为问。
那个时候网络还不甚普及。任嘉礼上网少，基本都是为了准备出国的事情才会去网吧。
“怎么了？”
“你还记得林子华吗？”
“林菀菀的姐夫？”
苏有为“嗯”了一声，倾身向前：“你知不知道他根本没和林菀菀的姐姐领证？”
任嘉礼大吃一惊：“你别胡说。”
“你回去自己搜一下就知道。”苏有为说，“他早就在香港结婚了，你知道吗？联姻。娶的老婆大有来头。”
任嘉礼的脑袋里“嗡”地一声。突然间许多事情都有了解释：譬如林菀菀的姐姐再也没有回来过，譬如她的父母也没去香港探视，譬如林菀菀说他们时不时为长女操心……
“你怎么知道的？”
“你记不记得他们家里是做酒店生意的？去年，他闹出了私生子风波，本来和广州谈好的一笔生意受了波及。我在公共课上听人讨论起这件事，回去搜了一下，才知道居然是真的。林子华家大业大，他不是长子，沾手不了主要业务。原本说往内地扩张的商务酒店线可以交给他，这么一闹大概是没后文了。”
“你确定他们没有领证？有没有可能……是离婚了？”
苏有为摇摇头：“林子华和他老婆的婚礼在前。按时间算，他应该是和他老婆办完婚礼、度完蜜月，打着考察的旗号来宁波的。他胆子真大，居然连名字和产业也不遮掩一下。我还去香港那边的新闻还有论坛挖了，有人说他和他老婆各玩各的，有人说他在上海还有国外都养着情妇——”
“林菀菀知道吗？”
苏有为的神色慢慢黯淡下去：“过年的时候我迂回问了，我觉得，她不知道。”
任嘉礼没说话。
“你晓得她这个人有时候挺傻的，在有些事情上钝得狠。听她的口气，她还以为她姐姐是事业型女性，已经参与到林子华的业务里了。”苏有为怔了怔，“但是她爸妈知道么？我想是的。我原以为她爸妈让她留在本地，是因为大女儿远走高飞，所以想把小女儿留在身边。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敢细想了。”
“你——”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苏有为斩钉截铁地说道，“即便是梁若月也不能知道。你答应我。”
任嘉礼有些挣扎：“但是她们俩是好朋友。”
“你答应我。”苏有为坚持道。
任嘉礼无法，只能颔首。末了，他忍不住提醒：“你这个样子，是想做林子华第二吗？”
苏有为冷笑一声：“林子华第二？我可不敢。”
任嘉礼隐约明白了什么，却不敢直说。
苏有为最终没做到陪吃陪喝陪聊。他在电话里向任嘉礼保证，下次一定好好招待他。
任嘉礼婉转地提醒他纵欲伤身，对此，苏有为只是哈哈一笑：“我心里有数，你少念叨两句。”
他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吞回去。
二人话别。原以为不久之后会在北京或杭州或上海或宁波的某处相见，却不想山高路遥、俗事纷纷，再相见已是1998年春。
任嘉礼在杭州只有一个熟人，少不得早早通知了苏有为。
苏有为在电话里拍着胸脯保证三陪：陪吃陪玩陪聊天。结果见了面，任嘉礼先被他震地头晕眼花——
苏有为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左右搂了两三个美女。其中一个美女穿着堪堪长过屁股的短裙，一个美女穿着性感吊带衫，最后一个美女倒是包裹严实，但是紧身牛仔裤和小高跟一穿，路上回头率100%。
任嘉礼惊呆。
苏有为哈哈大笑，似乎是对他这反应很满意。他寒暄几句后，十分地熟练地把他引入一家卡啦OK厅，点上三五瓶酒并一个果盘，左拥右抱着往沙发里一倒，先往两个女伴脸上啵几口，方才斜眼看着他：“你人傻啦？”
任嘉礼四处环顾，七彩蹦迪灯一闪一闪，他的太阳穴跟着一跳一紧，只觉得杭州怕是闹鬼，有什么荒野孤魂把苏有为给夺舍了。
有个美女想往他眼前凑，见任嘉礼面色发青，识趣地退了回去。他瞪着几个月不见的老友：“你人疯啦？”
苏有为撇嘴：“你这人真没劲。”
“你抽哪门子风？”任嘉礼只盯着苏有为看。
苏有为坐起身，挥挥手让几个靓女退下。
任嘉礼一把把音乐关了，这才在沙发上坐下：“你咋了？”
“享受人生。”苏有为说。
“我看你也不快活啊。”
“这都能看出来？”
任嘉礼不做声。
“我提前练练而已，以后到了酒局上这种事情少不了。”这时，苏有为的手机响了，他瞥了眼，没接。
“手机都买上了。”任嘉礼忍不住酸了一句，“过年见你你还是一副搓样，这么快就鸟枪换炮——”
“你一个清华的咋说话呢。”苏有为笑骂了一句，“得了，我跟你一个学化学的说这些干啥，你又不懂。”
“这犯法吗？”
“不知道。可能吧。”苏有为模棱两可地说，又斜睨他一眼，“别想说教我——你去问问外面搞工程的、做生意的，有几个不这样？”
想起自己的姐姐，任嘉礼也一时沉默了。
苏有为的手机又响了，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接起来却换了口气：“宝贝，我刚接到朋友，等会儿打给你。”
他的五官乱飞，嘴里却哄人不停。不到一分钟就收了线。
“那是谁？”任嘉礼问。
“一个学姐。”苏有为答，“你的口气好像抓奸的大婆。”
任嘉礼冷笑一声：“她是不是觉得她是你女朋友？”
“那是她自己觉得，我可没同意。”苏有为脸上不见惭意，“你这次来呆几天？”
“忘了和你说，我和梁若月在一起了。”
苏有为终于敛去了几分调笑之色：“什么？”
“惊讶什么？”
“哦那倒不是。”苏有为说，“就是惊讶这事终于成了。”
任嘉礼细品一番，不甚满意。
苏有为已经追问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啊？是不是过年在城隍庙那次……”
“也没啥好说的，就是我表白了然后她接受了。”任嘉礼决意这辈子不告诉苏有为其中的周折，“不知道梁若月有没有跟林菀菀说，反正我先告诉你了啊。”
提及林菀菀时，苏有为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任嘉礼当然注意到了：“林菀菀怎么了？”
苏有为在桌上胡乱一抓，拿起一瓶可乐递给他，又拿起一瓶自己打开。
任嘉礼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平时不怎么上网吧？”苏有为问。
那个时候网络还不甚普及。任嘉礼上网少，基本都是为了准备出国的事情才会去网吧。
“怎么了？”
“你还记得林子华吗？”
“林菀菀的姐夫？”
苏有为“嗯”了一声，倾身向前：“你知不知道他根本没和林菀菀的姐姐领证？”
任嘉礼大吃一惊：“你别胡说。”
“你回去自己搜一下就知道。”苏有为说，“他早就在香港结婚了，你知道吗？联姻。娶的老婆大有来头。”
任嘉礼的脑袋里“嗡”地一声。突然间许多事情都有了解释：譬如林菀菀的姐姐再也没有回来过，譬如她的父母也没去香港探视，譬如林菀菀说他们时不时为长女操心……
“你怎么知道的？”
“你记不记得他们家里是做酒店生意的？去年，他闹出了私生子风波，本来和广州谈好的一笔生意受了波及。我在公共课上听人讨论起这件事，回去搜了一下，才知道居然是真的。林子华家大业大，他不是长子，沾手不了主要业务。原本说往内地扩张的商务酒店线可以交给他，这么一闹大概是没后文了。”
“你确定他们没有领证？有没有可能……是离婚了？”
苏有为摇摇头：“林子华和他老婆的婚礼在前。按时间算，他应该是和他老婆办完婚礼、度完蜜月，打着考察的旗号来宁波的。他胆子真大，居然连名字和产业也不遮掩一下。我还去香港那边的新闻还有论坛挖了，有人说他和他老婆各玩各的，有人说他在上海还有国外都养着情妇——”
“林菀菀知道吗？”
苏有为的神色慢慢黯淡下去：“过年的时候我迂回问了，我觉得，她不知道。”
任嘉礼没说话。
“你晓得她这个人有时候挺傻的，在有些事情上钝得狠。听她的口气，她还以为她姐姐是事业型女性，已经参与到林子华的业务里了。”苏有为怔了怔，“但是她爸妈知道么？我想是的。我原以为她爸妈让她留在本地，是因为大女儿远走高飞，所以想把小女儿留在身边。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敢细想了。”
“你——”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苏有为斩钉截铁地说道，“即便是梁若月也不能知道。你答应我。”
任嘉礼有些挣扎：“但是她们俩是好朋友。”
“你答应我。”苏有为坚持道。
任嘉礼无法，只能颔首。末了，他忍不住提醒：“你这个样子，是想做林子华第二吗？”
苏有为冷笑一声：“林子华第二？我可不敢。”
任嘉礼隐约明白了什么，却不敢直说。
苏有为最终没做到陪吃陪喝陪聊。他在电话里向任嘉礼保证，下次一定好好招待他。
任嘉礼婉转地提醒他纵欲伤身，对此，苏有为只是哈哈一笑：“我心里有数，你少念叨两句。”
他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吞回去。
二人话别。原以为不久之后会在北京或杭州或上海或宁波的某处相见，却不想山高路遥、俗事纷纷，再相见已是1998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