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尔拉,西边是野兽横行的沙丘之地,沙土如流水,不经意就会卷人而下,沙城就坐落在那里,魔王也是。

    要想去沙城,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到黑市附近的破旧旅馆里找到萨多,骑着骆驼前去。

    来人不用担心邪祟的肆意侵入,因为魔王在几个月早已把邪祟都驯化好了,如今去黑市只需要前进即可。

    除非命真的很倒霉,才会碰上赫尔拉新生的邪祟。这样你会看见所经之地皆是还没啃完的尸骨,但也正是危险的地方才会有好东西,那里也有着赫尔拉上最大的黑市。

    黑市里的东西应有尽有。

    但是这还不是最好的,黑市只是沙漠的皮囊,黑市里魔谷才是沙漠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它是一座秘谷,亦是一场游戏。

    与魔物斗争的游戏。

    ……

    无人烟的沙漠,好似吞了人类的巨大的肠道 ,似乎要把一切都消化得一干二净,毫无生命体征,也毫无希望。

    在肆意任性的沙尘之下,毕溪他们骑的骆驼脖子上的响铃也在指引着他们去往神秘之地。

    在来沙城之前,毕溪在灵絮里的古籍里看到过一些关于魔谷的记载。

    那里。

    去过的人说没意思。

    “没有繁花似锦的大门,没有幽香袅袅的风韵。除了胜利者的名声外,一无所获。”

    没去过那里的人则叹其神秘。

    “那里是未到达过的地方,彷佛常驻那里的只有它本身带给人的不近世俗的傲气。”

    可每年还是有不少人来到黑市哀求神婆抽签来取得进谷的机会。

    因为啊,

    那里是卑微者的希望,是好胜者的专属奖品,是报答者的旗帜。

    “是迷失者的救赎。”

    “魔谷…”

    “救赎”

    毕溪眼眸落在逐渐转暗蓝大的天际,心内起了些涟漪。

    同此同时,沙城外高耸的沙崖上,一位全脸被黑烟笼罩的,已经分不出面容和性别的魔物立在它的魔王旁读者着次来魔谷的人们的名单和出处。

    一幅巨大的画卷在它眼前徐徐展开,一个个黑烟绘成的名单跃然纸上。

    “阿二,凡尔人,屠夫。”

    “解域,沙城,半人半魔,无职业显示。”

    “怀心,凡尔人,无职业显示。”

    “………”

    凡尔人。

    滕涤的心不由自主地敲击了一下,她捏紧了指尖,呼吸一滞。

    身旁的魔物并没有注意到魔王的情绪,它继续读着画卷上的东西。

    “毕溪,凡尔人,七禾堂一堂副堂主。”

    “七禾堂……”滕涤说得极轻,话中却带着十足的邪气,吓得身旁的魔物直接抹掉了面前的黑烟。

    魔物战战兢兢地问道“王,这名单可有不妥?”

    披着披风的滕涤此刻立在沙崖上望着远处空无一处的沙漠,任随着脖颈上缠绕的面纱被狂风拍打。

    紧接着她又来了一句。

    “狗屎。”

    她拉了拉面纱,挡住自己一半极臭的脸颊,远处传来的骆驼的哼哧声最终博得了她几个月来的一笑。

    狂风带来默泣,白骨举起沙丘,一阵阴影略过它空洞的双眼,肆意而荡的面纱来到几米高的高地的边缘,随后纵身一跃而下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几百米外的旅馆内。

    一位高大的男子正请挥着他眼前的沙尘。

    沙漠中的旅馆终是没有都城中的防风。男人胸内顿时一阵烦躁。

    他想到过了明墙后的一堆破事,便气不打一出来。

    他可是啃了几天的面包,顶着沙中的狂风到了这个破旧的地方。

    “真晦气。”

    可谁叫那个地方可是发财的好地方。

    男人脸上渐露喜色,随后情绪突一转,往沙土中啐了一口,暗骂道“老东西怎么还不出来?!”

    他又想到为了来这个地方,可是好早便出了门,路途可是有好几百里路呢,进了沙漠里还顿时被灌了好几口沙子。

    他又等了一会儿,见还没有人从旅馆中出来,火气再次涌了上来,他最烦这种拖拉的人了,遂往旅馆内吼道“老东西?”

    “有......“一个年迈的声音从里送来。

    老人刚从被风吹得岌岌可危的木门后抽出一个雕刻了风笛纹案的手杖,便眯着眼睛慢慢踱出,他身上背着个路上用的包袱。

    “这么慢。”

    见状男人又暗自骂道。

    他瞥了一眼老人手中的手杖,竟然还是槐树的树枝一根根扭成的,好生漂亮。心念估计也是从黑市里抢来的吧。

    “老东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老人听罢并没有和那人解释什么,只望了望头顶上的烈日,见日光充足了些,没有之前那么阴暗,现在正是入沙漠的好时机。

    于是老人淡淡地回了句“走吧。”

    男人听罢心中不悦,倒是自己的错般,不过还是骑上了骆驼,离开了旅馆。

    走了半个时辰,男人坐在骆驼上昏昏欲睡。一滴汗顺着头发流入他的眼睛里。

    热辣的感觉让男人睁不开眼。

    “喂!还要多久啊?”

    粗鲁的声音响起在荒漠中。

    老人心想终究是从凡尔神都来的贵公子,他刚瞧见这位公子哥身上没有一点干涸的痕迹,像是从小便被水滋养了般。

    奈何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叹自己终究是运气差可点。

    “快到了,快到了。”老人回道。

    忽地一把带长矛的尖头□□藏在男人身下,抵着他面前的人威胁道“别骗我。老东西”

    因为睡了半个时辰的缘故,男人的声音极其疲倦,鼻腔里隐隐发着粗气,夹杂着愤怒,好似一个即将要暴走的公牛。

    “快到了,快到了,公子。”

    老人这次加了公子两字,他不与人争斗,语气里自然也多了几分哀求。于是他领着骆驼,一边安慰着男人,一边时不时观望着远处沙尘的动向。

    老东西这个称呼是他今天得到的新的称呼。

    不熟的人都唤他萨多。是沙漠中领路人的统称。

    只是今日不仅是沙漠地图,也是魔谷的地图。

    只要是有意参加每一届的魔谷的人,必然先会先去找寻“萨多”的下落,只有他们才能带领参加者们找到黑市的位置。

    熟的人都叫他伏七。

    其实萨多都是荒漠中的流浪者,是没有名字的。

    只是曾经有人冒险独自前往找寻魔谷的下落,想一探究竟。在荒漠中找了七天七夜还未归,最终是伏七发现了他倒在沙中,一半还未没入沙中的身体被沙豹望着,伏七赶跑了沙豹并把他带出了鬼门关。

    那人为了感谢便唤他伏七。

    本来也只是在萨多中间这么叫,渐渐得参加魔谷的人多了,也就被好多人记上了。

    今日遇到个这么个嚣张跋扈的公子,伏七不禁心想或许人们也终究也只是记得了萨多,对于他的名字又有多少人会记得呢。

    毕竟执念谷的名字也比他伏七响亮多了,人们是不会刻意去记一个领路人的名字的。

    沙漠中毫无遮挡之物,晒得男人脸通红,出门走得着急连斗篷都没有带上。

    他望着空旷的沙地,视线开始模糊。

    他快撑不住了.......

    他忍受不了伏七缓慢的速度,换做是个年轻人,他应该很早就能到黑市的。

    妈的!全给这个病怏怏的老头耽搁了。

    想不出来什么办法让眼前的老头加快速度,过强的自尊心让他也不愿低身向伏七耐心询问,于是他心生一计。

    他忽地拍打起骆驼驼峰下的那块皮肉,像拍打马一样,嘴内也不禁喊起来“快走!”

    “你!”

    伏七慌忙回头,眼里涌起了泪水。

    ‘怎么样?老东西。再不快点,你这骆驼可没有好果子吃。“

    伏七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他年老了,可不比同行的年轻人。他实在是没想到今日载的第一个客人竟如此无礼。

    对于眼前这人是否会获得这届魔谷的胜者,他可不在乎,估计就算胜了也只会是个祸国殃民的人吧。

    他只在意他的骆驼。

    “沙漠中的丘地极其繁多,越往黑市越是如此。骆驼实在是难走,客人我看了一下,还不到一里路,要不您在忍忍吧”

    “忍忍?”

    男人猛地超伏七的脸拍去,“你这老东西是不是存心耍我?“

    伏七下意识躲去,想到这下可好,没了钱晌,还要挨上这么一掌子。

    “你这狗东西别老东西老东西的叫。”十分清亮的女声止住了这场暴行。她的声音如这荒漠中偶然看见的泉水。

    “人家是有名字的,叫伏七。”

    少女看样子刚到豆蔻之龄,略显稚嫩的面容上添了两笔晕染的红晕,再加上上扬的唇角,显得她更加张扬了。

    男人见如此妙龄的女子,看得眼睛直勾勾的。

    少女见状紧紧扣住他的手腕,慢慢扭转了起来,少女每讲一字,男人的手便往肘里更近一些。

    男人疼得鬼哭狼嚎,“饶命饶命。”

    听罢少女挑了一下眉,却不为所动。

    ‘遇到萨多是碰运气的。遇见伏七更是你的福气,去年来沙漠里找伏七,找了一天也未曾遇到,只好失望而归,今年好不容易遇上了却还要顺路捎上这么一个蠢蛋。“

    看来还是不走运,好心情都被毁了。

    “饶命.......饶命.......”

    清瘦的身下连连喊疼的男人也早已半跪在了沙土里。

    黄沙快要淹没他的双膝。

    又一阵黄沙肆意扬过,他们虽身着防风的衣服,但还是不自禁眯起了双眼。

    伴着沙尘,远处响起了东西交错碰撞的声音。

    男人警觉了起来。

    “什么声音?!”

    “好像是珠子的响声。”少女也附和了一句。

    紧接着沙土中传来一声“三人可是去黑市啊?”

    来人声音听着似乎带了些不善的意味。

    伏七倒是乐开了花,“须言?”

    “伏七爷爷多日不见啊。”话音刚落三人便见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牵了一匹骆驼破了沙尘走向了他们。

    那骆驼上还坐着一个戴了黑色的帷帽,看不清相貌的人。

    “怎么?不走?在这观沙呢?”须言打趣道。

    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前被唤作须言的人一身黑色的衣衫,一双宽大的肩膀,被纱帽遮住的头只露出了一对犀利的双眼,窝在直挺的鼻梁中。

    她能感受到来者不是善类,便问道“你是什么人?”

    先前粗鲁的公子也感受到了异样,眼咕噜转了一下,便想装个好人,既可以拉拢眼前的少女,等会儿在魔谷里也有个照应,又想与来人划清界限,便也接着说道“一个大男人说话还还带着些魔气,哪有让女孩先自报家门的。”

    奈何他本是个无礼之人,终究是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这下他得到了两处冰冷的注视。

    一处来自眼前的少女冰冷的回眸。

    一处来自骆驼上面纱之下隐隐的冷凝。

    少女冷笑了一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随后她双手托在胸前道“我叫怀辛,是这次魔谷的参加者。”

    男人眼眸深邃,看得少女有些怵然,她慌乱地避开了视线。

    “哦,在下须言。”

    “是萨多。”

    “骆驼上的叫滕涤,是我今日接的客人。”

    滕涤点了点头表示问好。

    三人跟着须言的目光落去。

    滕涤身披黑色的挡风长褂,风吹之下,现出纤细的身形,腰上还挂着一个用竹子编成的竹包,戴的帷帽檐下制有无数个细如丝的薄绢,薄绢下则挂着各种各样的珠子,刚刚他们三人听到的正是这个声音。

    以及,她身上有很重的草药味。

    黑色的帷帽虽遮住了她的面容,可三人始终觉得她从出现起便一直幽幽地注视着他们。

    “黑市离这里还有一公里的距离,这日头也挺毒辣的,眼下还是快快赶路吧。”

    滕涤的声音格外清冷,像谷中的清泉,加上浓重的草药味,就像泉中藏着一个肆意飘荡的药草,正透过竹子散开,混在这荒芜的沙漠中,如同万年枯树上悄然熬出的茎叶,悠然安宁,让人忘却在了荒漠的孤独里,充斥着彷佛一步便可远离苦难的生机。

    “来人可是也从神都凡尔来?”刁难伏七的男人像是找到了故人般忙问道。

    滕涤轻笑了声,并没有回答。

    须言望了望滕涤,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牵着骆驼走过三人说道“客人,走吧,不与他们多费口舌。”

    怀辛见状也顺手把“贵公子”绑在了骆驼上,帮伏七牵好了骆驼,跟着滕涤和须言的脚步向黑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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