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偷听
夜晚，方重明回到家时，客厅空无一人，只有壁灯还亮着。循着楼梯往上走，隐约能听见书房里，父母在谈论着什么。
“这周裕生又找了我，想找我谈新公司合作的事，希望从我这里拿到稳定的订单。”
方重明听见爸爸在说。
“约见面的话刚好把万宜一起带上，万宜接下来开拓海外市场，经济约能签给EM环球最好，刚好让两个小孩一起熟悉熟悉。”
是妈妈的声音。
“万宜这边不用担心，就吃个饭一句话的事，不是什么大问题，反倒是重明那边想想就来气。”父亲的声音透露出不悦，“公司也不愿去，天天往外跑不知道在忙什么东西，本来就没读个好学校，还指望混出个什么名堂。”
方重明一把推开书房半掩的门。
“不去家里公司这件事，我从高考结束就和你们说过，当初明明说好了，专业也遂你们的意，报了金融工程，临了现在又有意见。”
唐慧然扭过头，看着推门而入的女儿。
“你又跑哪去了，大半夜的才回来，你看看哪家的女儿和你一样天天在外面疯跑，你看看你妹妹每天在家勤勤恳恳练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方有年坐在书桌前也吹胡子瞪眼的：“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本身学历又不怎么样，家里能让你进自家公司那是我们家有这个条件，其他人想要都没有，你还想怎样！”
“你现在也快毕业，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也不指望你能有你妹妹那么优秀，至少也让我们省心点吧，你正经工作也不找，天天在外面鬼混，我看你干脆毕业直接嫁人算了，至少以后也省得我们操心！”
方重明不愿和他们继续废话，扭头“砰”地一声摔门而出。
方万宜是方重明的妹妹，两人只差了两岁。比起年少成名的天才小提琴少女，方重明显然要暗淡得多。
拼尽全力也只是考上一个普通的一本，只能遵从父母的意愿选择专业。
花费了所有课余时间投入自己的摄影爱好，可四年过去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整整一个寒假都在接商单，也只是为了毕业前尽量多攒点钱。
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是这样，提起方万宜，就会想到天才、小提琴家、成绩好、年少有为，提起方重明只能得到一句她是方万宜的姐姐。
毕竟每一次都是这么和人介绍的不是吗？
每一次聚会，方重明这个名字都会被遗忘在角落，只有介绍自己是方万宜的姐姐时，才能得到几句回应。
家里拥有一个天才，就注定另一个人的暗淡。
方重明收拾完行李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年已经过完了，寒假也接近尾声，吵完一架她选择直接返校。
城市的街道还留存着烟花爆竹的残骸，进入校园，这股新年的余味就彻底消散了。
南城的冬天冷得刺骨，南方宿舍没有暖气，即便是毕业生也少有人选择提前返校。
方重明简单收拾了一下宿舍，就背着器材出门了。
在返校的路上她就接了个商单，顾客是个女孩，想要拍摄一组新年氛围写真，他们约在了沿江森林公园的咖啡厅见面。
进入咖啡厅的瞬间，身上所有寒气都在暖气的蒸腾下转化为水汽，方重明摩擦了下手指，企图蹭掉这股潮湿感。
拍摄前，方重明习惯性地拿出平板，和顾客做最后的确认。
一开始还能听见女孩时不时地应和，渐渐地问询得不到及时回应。
方重明抬起头，发现女孩的视线被另一个方向吸引过去，她循着女孩扭头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张不期而至的脸，是陈裕生。
方重明和陈裕生严格来说并不熟，只是双方父母在生意上偶有接触，两人也不过聚会时因此见过几面。
对面女孩似乎察觉到自己走神太久，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来。
“你看到了吗那边有个大帅哥。”她两眼放光，压低声音，“脸虽然看不到正面，主要是气质，光看气质就很吸引人，一看就是年少有为那款。”
男人坐在不远处似乎在和对面商谈着什么，一身深色西装裁剪合宜，身量修长 ，露出的侧脸鼻高眼深轮廓分明。
年少有为吗？似乎的确是。
方重明想着，可这个词又让她想起另一个时常被同样形容的人，面色顿时不好了起来。
对面女孩察觉到了什么，不好意思道：“抱歉哈，我有点颜控，你继续，我这次肯定不开小差了。”
方重明笑了笑没解释什么，继续介绍这次的拍摄内容。
拍摄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方重明回到咖啡厅打算稍作休整就前往下一个地点，还有一个拍夜景的单子也在今天。
坐下的瞬间，手机震了一下，是妈妈的短信：
前几天和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也不小了，不可能一直依靠父母，你能力有限的话嫁人会是个不错的出路，你爸社交圈的那些人条件不错，好好考虑一下吧。
方重明坐在桌前，下意识往先前陈裕生在的地方望了一眼，桌子前已经空无一人。
也是，已经一下午过去了，人肯定早走了。先前女孩评价对方年少有为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何止年少有为呢，陈裕生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读书自觉，做事稳妥，年纪轻轻就有一把年纪的风范。
家境殷实，但又不像同龄人那样需要靠出国镀金，高考考上全国前二的水木大学。
只是听说专业没有遵循家里的意愿选了微电子。想到这里，方重明笑了笑，陈裕生和这个专业怎么看都不搭的样子。
方重明转而又想到自己，家里似乎已经遗忘她很久了，上一次收到家里的生活费还是两年前，这几年日常开支全靠自己接商单支撑。
优秀的人总能占据人们全部的视线。
唐慧然自从发现方万宜在小提琴上的天赋就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天才的培养中去，她全程陪同了方万宜的每一次课程、比赛、社交。
全身心投入小女儿培养的母亲，全身心投入为培养小女儿而努力工作的父亲，剩下的大女儿自然无人问津。
先前书房父母的斥责在脑海反复回响，他们能够为了方万宜联系陈裕生为她铺路，而对待自己则像要甩掉一个包袱般想让自己嫁人。
嫁给谁，公司的合作方还是公司的股东，甩掉包袱的同时总得派上些用场不是吗？
“有用”的人才有自由的资格，陈裕生能够不顾父母意愿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不也是因为足够“有用”吗。
如果自己能拥有足够的天赋，如果自己的努力都能够有用……如果自己是陈裕生就好了……如果……嫁给的人是陈裕生呢？
方重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真是荒谬，陈裕生怎么可能和一个这么普通的人结婚。
可……她想起之前听到父母在书房的对话，陈裕生似乎想从自家公司拿到稳定的订单源。
她隐约记得他家是做风投的，但当时还提到了新公司，所以陈裕生是已经离开了荣盛资本，开始自己创业了吗？
方重明感觉手心在出汗，隐约有潮意。
不如，试一试，她想着，既然他们这么想让她嫁人，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陈裕生。
方重明拿起手机，试图找到能联系上陈裕生的人。
她突然想到宋浮然家里和金融类的打交道比较多，也许她能联系上陈裕生。
方重明没有犹豫，立刻打电话给宋浮然。
“陈裕生？应该能找到联系方式，像他这种有名的人加他联系方式的人一箩筐。不过你找他干嘛呀，你家要融资？”
“不是，有些其他事，以后和你细讲吧。”
“行，我这边找到联系方式就微信发给你哈。”
“谢了，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晚上，方重明刚洗完澡就收到了宋浮然推过来的微信名片，头像黑色底，上面点缀着树丛和萤火虫，看起来像是自己拍的夜景。
方重明一手吹着头发，一手发验证消息。
“你好，我是方重明。”
想了想，又动手改了改。
“你好，我是方万宜的姐姐方重明。”
手指移向确认键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摁了下去，毕竟陈裕生不一定认识方重明，但一定认识方万宜。
发完申请后，方重明没再看手机，开始全神贯注地坐在笔记本前修今天拍下的写真。
结束工作时，已经凌晨一点多，方重明在拿起手机查看时间的瞬间收到了来自陈裕生验证通过的信息。
“你好，我是陈裕生。”
两人约见的时间是周六下午，地点仍旧在森林公园的咖啡馆。
方重明到达咖啡馆时，陈裕生似乎已经在那坐了很久，面前的咖啡也已经喝了一半。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还好，没有迟到。
“抱歉刚好和人在这谈事就先到了，不清楚你的口味就没有先帮你点单，你看下喝点什么？”陈裕生在方重明刚坐下时就先一步开口。
点完咖啡，方重明也没有犹豫，先一步说出约见的原因：“其实我这次约你，是想问你有没有意愿和我结婚。”
“这周裕生又找了我，想找我谈新公司合作的事，希望从我这里拿到稳定的订单。”
方重明听见爸爸在说。
“约见面的话刚好把万宜一起带上，万宜接下来开拓海外市场，经济约能签给EM环球最好，刚好让两个小孩一起熟悉熟悉。”
是妈妈的声音。
“万宜这边不用担心，就吃个饭一句话的事，不是什么大问题，反倒是重明那边想想就来气。”父亲的声音透露出不悦，“公司也不愿去，天天往外跑不知道在忙什么东西，本来就没读个好学校，还指望混出个什么名堂。”
方重明一把推开书房半掩的门。
“不去家里公司这件事，我从高考结束就和你们说过，当初明明说好了，专业也遂你们的意，报了金融工程，临了现在又有意见。”
唐慧然扭过头，看着推门而入的女儿。
“你又跑哪去了，大半夜的才回来，你看看哪家的女儿和你一样天天在外面疯跑，你看看你妹妹每天在家勤勤恳恳练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方有年坐在书桌前也吹胡子瞪眼的：“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本身学历又不怎么样，家里能让你进自家公司那是我们家有这个条件，其他人想要都没有，你还想怎样！”
“你现在也快毕业，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也不指望你能有你妹妹那么优秀，至少也让我们省心点吧，你正经工作也不找，天天在外面鬼混，我看你干脆毕业直接嫁人算了，至少以后也省得我们操心！”
方重明不愿和他们继续废话，扭头“砰”地一声摔门而出。
方万宜是方重明的妹妹，两人只差了两岁。比起年少成名的天才小提琴少女，方重明显然要暗淡得多。
拼尽全力也只是考上一个普通的一本，只能遵从父母的意愿选择专业。
花费了所有课余时间投入自己的摄影爱好，可四年过去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整整一个寒假都在接商单，也只是为了毕业前尽量多攒点钱。
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是这样，提起方万宜，就会想到天才、小提琴家、成绩好、年少有为，提起方重明只能得到一句她是方万宜的姐姐。
毕竟每一次都是这么和人介绍的不是吗？
每一次聚会，方重明这个名字都会被遗忘在角落，只有介绍自己是方万宜的姐姐时，才能得到几句回应。
家里拥有一个天才，就注定另一个人的暗淡。
方重明收拾完行李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年已经过完了，寒假也接近尾声，吵完一架她选择直接返校。
城市的街道还留存着烟花爆竹的残骸，进入校园，这股新年的余味就彻底消散了。
南城的冬天冷得刺骨，南方宿舍没有暖气，即便是毕业生也少有人选择提前返校。
方重明简单收拾了一下宿舍，就背着器材出门了。
在返校的路上她就接了个商单，顾客是个女孩，想要拍摄一组新年氛围写真，他们约在了沿江森林公园的咖啡厅见面。
进入咖啡厅的瞬间，身上所有寒气都在暖气的蒸腾下转化为水汽，方重明摩擦了下手指，企图蹭掉这股潮湿感。
拍摄前，方重明习惯性地拿出平板，和顾客做最后的确认。
一开始还能听见女孩时不时地应和，渐渐地问询得不到及时回应。
方重明抬起头，发现女孩的视线被另一个方向吸引过去，她循着女孩扭头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张不期而至的脸，是陈裕生。
方重明和陈裕生严格来说并不熟，只是双方父母在生意上偶有接触，两人也不过聚会时因此见过几面。
对面女孩似乎察觉到自己走神太久，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来。
“你看到了吗那边有个大帅哥。”她两眼放光，压低声音，“脸虽然看不到正面，主要是气质，光看气质就很吸引人，一看就是年少有为那款。”
男人坐在不远处似乎在和对面商谈着什么，一身深色西装裁剪合宜，身量修长 ，露出的侧脸鼻高眼深轮廓分明。
年少有为吗？似乎的确是。
方重明想着，可这个词又让她想起另一个时常被同样形容的人，面色顿时不好了起来。
对面女孩察觉到了什么，不好意思道：“抱歉哈，我有点颜控，你继续，我这次肯定不开小差了。”
方重明笑了笑没解释什么，继续介绍这次的拍摄内容。
拍摄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方重明回到咖啡厅打算稍作休整就前往下一个地点，还有一个拍夜景的单子也在今天。
坐下的瞬间，手机震了一下，是妈妈的短信：
前几天和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也不小了，不可能一直依靠父母，你能力有限的话嫁人会是个不错的出路，你爸社交圈的那些人条件不错，好好考虑一下吧。
方重明坐在桌前，下意识往先前陈裕生在的地方望了一眼，桌子前已经空无一人。
也是，已经一下午过去了，人肯定早走了。先前女孩评价对方年少有为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何止年少有为呢，陈裕生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读书自觉，做事稳妥，年纪轻轻就有一把年纪的风范。
家境殷实，但又不像同龄人那样需要靠出国镀金，高考考上全国前二的水木大学。
只是听说专业没有遵循家里的意愿选了微电子。想到这里，方重明笑了笑，陈裕生和这个专业怎么看都不搭的样子。
方重明转而又想到自己，家里似乎已经遗忘她很久了，上一次收到家里的生活费还是两年前，这几年日常开支全靠自己接商单支撑。
优秀的人总能占据人们全部的视线。
唐慧然自从发现方万宜在小提琴上的天赋就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天才的培养中去，她全程陪同了方万宜的每一次课程、比赛、社交。
全身心投入小女儿培养的母亲，全身心投入为培养小女儿而努力工作的父亲，剩下的大女儿自然无人问津。
先前书房父母的斥责在脑海反复回响，他们能够为了方万宜联系陈裕生为她铺路，而对待自己则像要甩掉一个包袱般想让自己嫁人。
嫁给谁，公司的合作方还是公司的股东，甩掉包袱的同时总得派上些用场不是吗？
“有用”的人才有自由的资格，陈裕生能够不顾父母意愿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不也是因为足够“有用”吗。
如果自己能拥有足够的天赋，如果自己的努力都能够有用……如果自己是陈裕生就好了……如果……嫁给的人是陈裕生呢？
方重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真是荒谬，陈裕生怎么可能和一个这么普通的人结婚。
可……她想起之前听到父母在书房的对话，陈裕生似乎想从自家公司拿到稳定的订单源。
她隐约记得他家是做风投的，但当时还提到了新公司，所以陈裕生是已经离开了荣盛资本，开始自己创业了吗？
方重明感觉手心在出汗，隐约有潮意。
不如，试一试，她想着，既然他们这么想让她嫁人，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陈裕生。
方重明拿起手机，试图找到能联系上陈裕生的人。
她突然想到宋浮然家里和金融类的打交道比较多，也许她能联系上陈裕生。
方重明没有犹豫，立刻打电话给宋浮然。
“陈裕生？应该能找到联系方式，像他这种有名的人加他联系方式的人一箩筐。不过你找他干嘛呀，你家要融资？”
“不是，有些其他事，以后和你细讲吧。”
“行，我这边找到联系方式就微信发给你哈。”
“谢了，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晚上，方重明刚洗完澡就收到了宋浮然推过来的微信名片，头像黑色底，上面点缀着树丛和萤火虫，看起来像是自己拍的夜景。
方重明一手吹着头发，一手发验证消息。
“你好，我是方重明。”
想了想，又动手改了改。
“你好，我是方万宜的姐姐方重明。”
手指移向确认键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摁了下去，毕竟陈裕生不一定认识方重明，但一定认识方万宜。
发完申请后，方重明没再看手机，开始全神贯注地坐在笔记本前修今天拍下的写真。
结束工作时，已经凌晨一点多，方重明在拿起手机查看时间的瞬间收到了来自陈裕生验证通过的信息。
“你好，我是陈裕生。”
两人约见的时间是周六下午，地点仍旧在森林公园的咖啡馆。
方重明到达咖啡馆时，陈裕生似乎已经在那坐了很久，面前的咖啡也已经喝了一半。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还好，没有迟到。
“抱歉刚好和人在这谈事就先到了，不清楚你的口味就没有先帮你点单，你看下喝点什么？”陈裕生在方重明刚坐下时就先一步开口。
点完咖啡，方重明也没有犹豫，先一步说出约见的原因：“其实我这次约你，是想问你有没有意愿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