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您安排的事已经吩咐下去了。只是……”侍女在一旁欲言又止。乌兰珠冷冷看了她一眼,侍女顿然反应过来,连忙说:“六帝姬自从今日到了京都之后,便闹腾的越发厉害了……整日都在寻死觅活。”

    “寻死觅活?她若是真的嫁给了大周皇帝,怕是生不如死。”乌兰珠站在驿馆的回廊下,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樊楼。

    “这件事本和帝姬你没什么关系,哪怕六帝姬与您关系非比寻常,您也不至于做到这份上。”侍女的眼里难掩心疼。

    “不仅仅是为了阿伊莎,我有我自己的私心。”她收回了看着樊楼的目光,转向了侍女迟兰,“我明白你,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决定了要做这件事,我们就要想好,将要面临的所有危险。”

    “再者说,不就是不顾纲常伦理吗?这事丢人的不是我,等到事成之后,大权在握之时,我还在乎什么名声?”乌兰珠拢了拢披风,春风过后,气候还是不稳定,她的身子越发顶不住了。

    “帝姬,还是进屋子里去吧。屋外冷。”池兰看着乌兰珠心里着实是心疼,递给了乌兰珠一个手炉。乌兰珠想要推开手炉,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但却拗不过池兰,只好拿着手炉进了屋子。

    屋子里,阿伊莎正端坐在乌兰珠的位置上,一脸怒气地看着乌兰珠。

    乌兰珠看了池兰一眼,池兰便领悟了她的意思,示意屋子里的侍女退下,自己也紧随其后出去了。

    乌兰珠看都没看阿伊莎一眼,而且直接顺直走到了茶桌前,点起茶来。

    点茶是大周贵女一项必备的手艺,但是乌兰珠做的并不是很熟练。

    阿伊莎眼见着自己的怒气被忽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但乌兰珠还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阿伊莎终还是忍不住了。她起身走到了乌兰珠的身旁,直接拦下了乌兰珠正在点茶的手。

    “从此和亲本与你无关,为何你非要阻拦?”阿伊莎的眼睛死死盯着乌兰珠。

    “听闻大周的高门贵女都擅长点茶,我母亲当年应该也是如此……就是我做不来这些。”乌兰珠对阿伊莎的视若无睹,只是轻轻把她的手推开。

    阿伊莎气的想掀桌子,但又不能真的这样做,只能气鼓鼓的坐到了乌兰珠对面的长椅上。

    过了良久,直到乌兰珠的茶点好,把茶杯放到了阿伊莎的面前,乌兰珠才继续开口。

    “和亲对你我二人来说有何区别?更何况我母亲是大周人,我和亲大周……也算荣归故里了。”不等阿伊莎反驳,继续说:“你此次来大周,全当游玩一趟,几个月之后就回你的月氏去。”

    听着乌兰珠下了逐客令,阿伊莎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不走!阿姐我不走,我要陪着阿姐留在大周。”说完直接起身,跪倒在了乌兰珠身旁。

    看着这样的阿伊莎,乌兰珠也不再忍心:“放心,阿姐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就算到时候阿姐不在了,也没有人敢欺负你,更何况……”乌兰珠的手捋着阿伊莎的秀发。

    “更何况什么?”阿伊莎不解。

    “没有什么。只是过几日阿姐要入宫,你不要在闹了,安心在驿馆待着。”

    —

    曲元楹这几日总日半夜惊醒。

    她满脑子都是裴砚舟告诉她关于的乌兰珠的事,她总是在想,倘若乌兰珠的母亲,昭宁长公主在世,月氏大王会这样对她吗?恐怕是不会的。自己如今的处境同乌兰珠有何区别?她每每想到此处,总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如今父兄不在,母亲和嫂子在幽州战乱的时候,就被她安排到了别处。如今深宅大院仅留了她一人。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已经同裴砚舟定了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塞一个不堪入目的男人。

    裴砚舟至少有个好皮囊,看起来赏心悦目的。

    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安慰一下自己了。

    “姑娘,安南将军派人来说,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可以开始了。”

    据霜招招手,侍女依次进来,拿着各式各样衣裙首饰。

    “郡主,这些都是时下,京都城内最时兴的花样和面料......安南将军特地准备的。”据霜难掩喜色。

    曲元楹看着据霜的表情,一时有些头大,“高兴什么?他请我帮他做事,他给我几件衣物首饰,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若是没有准备,我反倒要好好质问他,质问他,他是如何为人处世的。”

    曲元楹语气越来越快,甚至还带了些埋怨。

    果然,裴砚舟不吉利。每次提到他,自己心情都会变差。

    曲元楹指尖轻轻拂过衣裙,这布料着实不错。她小时候一心要当一个大才女之时,没少研究布料首饰,久而久之,便对这些东西挑剔起来。

    唉,裴砚舟能得到她的夸奖,也是对裴砚舟的一种肯定。

    曲元楹这般郑重,是因为她要见一个特殊的人。

    “郡主,她已经到樊楼了。”

    曲元楹整理了一下衣袖,“那我们也是时候该出发了。”

    今日金明池便风光正好,陛下为了给月氏大帝姬接风洗尘,特地在此布宴,邀请了全京城的王公贵族前来,热闹不凡。

    曲元楹也一改前几日的悲色,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真正明媚的姑娘,她正拉着一众贵女打起了马球。

    也有一些贵女,兴许是怕马球弄脏自己的衣裙,便远远的坐在彩楼里,投壶作诗。

    金明池最佳的观景点,便是此时供皇家使用的临水殿。

    “帝姬自从幼时随昭宁回京都,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过了。当时,朕刚登基不久,国库空虚,也没有多余的银钱,一切从简。”皇帝说着,面色流露出遗憾的神情。

    “如今国富民强,此次大帝姬回家,陛下如此大办,也算弥补了当年的遗憾。”说这话的正是如今的宠妃—舒妃娘娘。

    “还是舒儿最懂朕心。”

    这帝妃一唱一和,群臣也只能应声附和,完全没给乌兰珠说话的机会。

    坐在皇帝一旁的皇后,面容平静,好似一整个殿中的热闹都与她无关。但是皇帝偏偏要把她拉入这场热闹里,“自从皇后半年前病重,躲在自己宫中养病,想必许久没有参加过如此热闹的宴会了吧。”

    “陛下说的是,臣妾看着这般热闹的景象,心中难掩欢喜,就连身子也松快了许多。”有了皇帝的关心,皇后也一改冷清的神色。

    “朕也是,如今这般景象,朕心甚慰啊。”说着这话时,他环顾群臣和众妃嫔,也看到了乌兰珠。

    “如今大帝姬也长大了,朕瞧着,这面容倒是越来越像朕的皇后了。”

    容不得乌兰珠回应,舒妃率先开口:“这大帝姬叫的,臣妾实在觉得生分,不知大帝姬芳名?”

    “在月氏,我叫乌兰珠。只不过此刻在大周,臣女觉得,还是要有个大周的名字为好。”说完,便起身跪在大殿内。“臣女斗胆,请陛下赐名。”

    “还是你有心,朕早有此意。不知‘裴承欢’如何?”

    “裴乃我大周国姓,承字又是这一辈的公主字号,陛下对帝姬当真是当作亲女一般疼爱。”舒妃在一旁给乌兰珠解释。

    乌兰珠面露诧异,好似是对这破天的富贵十分的意外。它随即深深的叩头谢恩。

    皇帝的目光,顺着乌兰珠低着的头转移到了阿伊莎身上。果然,大周皇族血脉就是不凡,同乌兰珠比差远了。

    殿内觥筹交错之时,殿外马球场也传来一阵欢呼声。

    “这外面是?”

    “陛下有所不知,镇北王家的小郡主,正在外打马球,估摸着是应该是郡主大获全胜。”

    “郡主在战场色姿色不凡,想必在马球场上一定更加风姿卓越。臣妾倒想去马球场一览郡主风光。”

    舒妃率先开口,皇帝自然也是宠着的,就一起陪着去看了。

    唯有阿伊莎走在人群的最后面,神情暗了暗。

    两日前。

    这是阿伊莎第一次来樊楼。乌兰珠很忙,自从到了京都之后,整日整日得见不到人,好在自从前几日姐妹谈心之后,应准了她能出府游玩,她今日才有机会到樊楼吃酒。

    樊楼管理严苛,他们这些生面孔进入樊楼顶层,是不允许带随身侍从的,这也给了她相当大的自由,也给了她认识曲元楹的机会。

    “帝姬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同前几日大不相同了。”曲元楹推门而入。

    “郡主这时何话,既然我选择了再来找你,就说明我已痛下决心,不再是前几日的天真稚子。”说这话时,阿伊莎特地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想要给他人一种自己气势凌人的感觉。

    可惜,曲元楹不吃这套拙略的演技。

    “你的姐姐,现已穷途末路,难道你真的不想帮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吗—”

    “郡主不必再说,今日我在这里,便已是一心想要助我阿姐,只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天真的姑娘,也是有些脑子的。

    “过几日金明池边设宴,那位皇帝估计就要对你阿姐下手了,不如我们打个赌。那位尊贵的皇帝,会不会借着各种由头羞辱你的阿姐,到时候,你该做何?”

    果不其然,宴会才刚刚开始,就借着赐名的由头羞辱人。

    承欢?是承欢膝下,还是夜夜承欢,这差距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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