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后宫中,有数不清的地位低下的女人。好巧不巧,昭宁长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生母是先帝数不清女人中的一个,一辈子孤苦无依,要说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被皇帝选上,照例得了一次宠幸就怀上了昭宁长公主,成为了向婕妤。

    不对,那时还不是昭宁长公主,只是在先帝数不清的儿女中的一个没有封号的十七公主。

    因为向婕妤的地位太低,她没有资格养在生母膝下,那些深居高位的妃嫔,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来,更别提照顾别人的孩子。

    所以这些生母低下的皇子公主,运气好的送往太妃处;运气不好的送往重华宫交给宫人抚养。

    昭宁就是不幸中的一个幸运儿。

    这还要归功于她的“外貌”,刚出生时出众的外貌让皇帝十分欢喜,但是后宫中最不缺美人,她马上就如过眼云烟,皇帝不久就把她忘在了脑后。兴许是念着几分剩下的喜欢,皇帝给她指了一个还算出身不错的太妃。

    照着这样的故事发展,她兴许能无声无息的长大,可事却不尽人意。

    照顾她的顾太妃是先帝驾崩当年纳的妃子,年纪比昭宁的父皇还要小上几岁,也正因如此,当朝皇帝经常来“探望”顾太妃,一次两次还能瞒的住,可随着昭宁的年岁增长,她也渐渐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记得那时还是初夏时节,午时燥热无比。小昭宁在顾太妃宫中午休,因着天气热,就把公主下午的课业取消了,只不过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烈阳高照,转眼间就大雨倾盆。

    顾太妃用过午饭后便去午休了,只留昭宁一人。宫中一向势利,宫女大多集中在宠妃处,留给太妃们的寥寥无几,就导致这些宫女们会在主子休息时偷些懒。

    这就给了昭宁乐得自在的机会。她自幼就爱看《山河志》,虽从未出过宫墙,却满心满眼的都是天下的壮丽景象。就在方才,她刚刚完成了自己的一部作品,照着书本上的文字描述,画出了一副大周江山图,一时高兴坏了,想要拿给顾太妃看。

    顾太妃虽说年纪不是很大,但不知为何却不苟言笑,只有偶尔昭宁拿着自己的地图去找她时,会露出难以让人发现的笑容,但是昭宁看见了。那次之后,她便有意无意的把自己的作品拿去给顾太妃看。现下雨下着正大,昭宁站在长廊下,不只要不要前去。

    思虑片刻,终还是起身,一手打伞,一手抱着卷轴。雨下的大,淅淅沥沥的顺着伞角流下,雨滴浸湿了裙角和鞋子。

    她的脚步止不住的加快,逐渐小跑起来。兴许是雨下大了,她好似听到了更重的雨声。她跑到庭院的门口,看见侍女从屋内端出了一盆血水,耳边似乎传来了女子的叫声。

    她心底一惊,手中的卷轴直直掉在地上,很快便被雨水浸湿。她不敢在向前走去,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伞也掉在了地上,然后直接转身,不知道朝哪里跑去。

    她要离那间房子越远越好,她漫无目的的跑着,却发现自己连顾太妃的宫中都没有跑跑出。

    奔跑间,她指指撞上了一个人。她见过这个人,这事她的父皇。但是这位儿女众多的帝王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他看起来十分的烦躁,一旁的太监狠狠地推了昭宁一把,她被推倒在地。

    留给她的只剩下皇帝匆忙的背影,她浑身被大雨淋的湿漉漉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连滚带爬地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

    曲元楹从乌兰珠手中拿过九龙关的堪舆图,双手只不住的颤抖,乌兰珠加她这样,就直接松开了拿着堪舆图的手,坐到了一旁。

    “这是我母亲的陪嫁……不,准确的讲,原本的九龙关堪舆图随着我的母亲的陪嫁,一起到了月氏,但是到了月氏之后,月主大王就以九龙关已经属于月氏为由,夺走了九龙关堪舆图。”

    “那我手中的是……”

    “你手中的是我母亲亲手所画。”

    曲元楹错愕不已,昭宁长公主竟有如此本事。乌兰珠看着曲元楹的表情变化,忍不住笑道:“很不可思议对吧,我也是这么觉着的。一个从小在宫闱中长大,一辈子唯一一次出远门还是和亲月氏的一个人!竟能画出这样的堪舆图。”

    乌兰珠情到深处,站起了身。继续说道:“也正因如此,一个弱女子翻不起什么大浪,月氏大王才没有派人监视她,这才给了我母亲可乘之机,才有机会完成这幅堪舆图。”

    乌兰珠的思绪飘到了母亲在异国他乡,没日没夜的伏案作图。而曲元楹满脑子都是九龙关地图,她想要在其中发现一些细节,能够帮助她找到父兄的细节。

    乌兰珠好似一眼就看透了曲元楹所想,“我先前便细细观察过堪舆图,并无可疑之处。”

    曲元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一脸无辜的问道:“什么可疑之处,大帝姬再说些什么啊?”乌兰珠见她不愿多言,便也没有强求,只是随口一说:“我可不在乎你怎么想的,你手中的堪舆图我送你了,你慢慢拿回去研究吧。”

    曲元楹有些意外,错愕的问道:“可是此物是昭宁长公主遗物……”

    乌兰苏打断了她的话,“我母亲所画的堪舆图多不胜数,我不缺这一张。”说完,她就由坐到了塌边,“郡主,夜已深,该回去了。”

    乌兰珠下了逐客令,曲元楹也不好一直叨扰,同乌兰珠告别之后,边离开了。只不过乌兰珠的营帐外有一个不速之客——裴砚舟。

    曲元楹看见他就想起了,他可能在骗自己的事,余光瞟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直接略过了裴砚舟,只有拒霜对着他说了一句“小侯爷万安”,说完就跟着曲元楹走了。

    只留下裴砚舟一个人站在原处。

    怎么和乌兰珠见了一面就变了个人?下午不是还有说有笑的打马球吗?

    难不成乌兰珠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了?

    犹豫间,曲元楹已经走远,他连忙小步追上去,直接追过了曲元楹,把她拦下。

    “发生了何事?乌兰珠同你说了什么?”

    曲元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心里很不爽。“无事,就是乌兰珠受伤了,我心里不好受。”说完,还蹙眉盯着裴砚舟,“现下夜深人静,男女有别,还望小侯爷自重。”

    裴砚舟被这句话气的不轻,“男女有别?但是如今你我已经订亲,若不是王爷失踪,现如今你怕是早已在我府上。”

    曲元楹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王爷失踪?可是小侯爷不是听我说我父兄在你那里吗?怎么现如今又失踪了?小侯爷的口中可曾有过真话!”

    说完,便不顾挡在自己面前的裴砚舟,越过他径直离开了。只留下裴砚舟一人在原地,他心下已经了然,曲元楹发现了自己骗她的事情。

    他心中一顿,猛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虽说自己当时骗的十分的顺口。

    但是他后悔了。

    —

    二人那夜的争吵还是惊动了许多人,可还没等众人惊讶,另一件更引人注目的事就传出了。

    月氏大帝姬在刺杀中救下了皇上,还因此身负重伤。据传闻,帝姬口中还一直“舅舅、舅舅”的叫着,真是令人动容,闻之落泪啊。

    因着刺杀,此次金明池的宴会不了了之,第二天一大早,皇帝就带着嫔妃宫女回宫,剩下的王宫大臣们也陆续回府。

    皇帝觉得驿馆终究不便,不利于乌兰珠养病,想要带入宫中。太后本意把乌兰珠带到慈宁宫,可是皇帝孝心一片,以乌兰珠重伤,需要照顾,担忧太后身体为由拒绝了。可谁曾想,昭华长公主出现,说要同乌兰珠说姑侄间的体己话,这个理由让皇帝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由着长公主把乌兰珠带到了自家府中。

    就在乌兰珠到公主府那日,裴砚舟少见的回了公主府。

    长公主一边在府中的长廊里修建花束,一边听着下人的禀报。

    “殿下,小侯爷刚才回了,您要不要……”

    “他爱回不回,本宫难不成还要给他摆个席面不成?更何况……他回府又不是来看本宫的。”

    侍女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解。虽说平日里小侯爷对长公主不是很亲热,但是也是会时常回来探望的。

    侍女正摸不着头脑之时,就有下人上来禀报:“小侯爷……小侯爷他直接去找大帝姬了!”

    长公主虽说心里早就知道裴砚舟回府是做什么,但是面子上还是有些生气。侍女看见连忙挥挥手,让来禀报的下人退下了。

    侍女看着面色并不好的长公主,额间甚至浸出了薄汗,语无伦次的说道:“大帝姬重伤,这也是待客之道。先去看客人,再来探望您。”

    长公主嘴角扯出来一个笑容:“因为重伤去看望乌兰珠?他怕不是去兴师问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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