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阳轻哂,无奈摇头:“怎么会,师妹想多了。人怎么可能会是妖。”

    柳白榆趁机拐了拐司清苡的胳膊,眼神询问她,是不是真的不吃了。司清苡撇撇嘴,端起眼前的那碗白饭。

    李书阳笑意仍挂在嘴角,朝着其他人道:“师弟师妹不必客气,赶快用膳吧。”

    众人:“……”

    谁跟你客气啊?你自己吃的下吗?

    当然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并不敢明面说出来。

    这时殷鸣予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下山。”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硬着头皮拿起了筷子,一顿饭吃的像是要上战场似的。

    这些人虽然资质比不上殷鸣予,但在其自己门派都还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这粗茶淡饭未免也太……

    何况这一盘黑黢黢的,比粗茶淡饭可差远了。

    有人夹了一筷笋放进嘴里,表情比他过去十几年的经历还要辛酸。奋力咽下肚,不忘朝李书阳点评:“师兄,有些淡。”

    李书阳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啧,怪我,忘记放盐了。大家凑合着吃吧。”

    司清苡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出来,转头看见李书阳朝着殷鸣予偏头说话。趁人不注意,将自己跟前未动的笋,全部夹到了李书阳的盘子里。

    临了,还不忘也帮柳白榆解决了大半。一碗饭快要见底的柳白榆,空出一只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众人就这么木瞪口呆地看着她俩,加快了速度。

    雪旸自觉夹走雪颜碗里的笋,小师妹感激的看着他。

    燕菁菁刚才并未出声,阴沉着脸望着面前的饭菜,身旁的人也自觉伸出筷子。

    李书阳没在殷鸣予那里讨着好,他说什么殷鸣予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敷衍人的时候会应付两个字。懒得敷衍的时候就一个字“滚”。

    啧,有脾气了不起。

    李书阳只觉无趣,还是这群师弟师妹有意思。他将斜着的半边身子扭正,正要开口,柳白榆忽然拉起司清苡,抢先一步道:“两位师兄,我们吃好了,想去方便一下。”

    李书阳张口,声带还没震动,就听人说:“去吧,小心些。”

    目送着两人走远,殷鸣予瞳孔微缩,脸上的表情也冷的吓人。无声无息将手中的传讯符燃尽。

    李书阳眉头紧皱,问:“师兄,怎么了?”

    殷鸣予起身,一边走一边吩咐他:“没什么,我今日有些私事要去处理。这些师弟师妹,你多留意一些,若是惹闹出事端,师尊面上也挂不住。”

    李书阳立在原地,脸上有些不耐烦:“是是是,我知道了。”

    殷鸣予收回视线,跨出两步,又忽然开口:“饭菜不吃完,晚上不许用晚膳。”

    李书阳愣然的一瞬,殷鸣予已然不见了踪影。待看清自己盘里满满当当的“黑笋”时,差点没暴粗口,他冷笑一声,心底吐槽这群新来的弟子还真是有个性啊。

    拿起筷子敲了敲碗边,李书阳目光扫视众人,悠闲开口:“谁干的?”

    一时碗筷磕碰的声音消失,万籁俱寂。

    众人含着口中的饭菜,一致摇头,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什么事。只怪他们被自己面前的吃食吸引了注意,并未注意师兄那边发生了何事。

    燕菁菁适时开口:“是司清苡,我亲眼看到的。”

    她身侧的人跟着附和:“还有柳白榆。”

    燕菁菁冷笑:“师兄,她们如此目无尊卑,传出去影响的可是整个青道宗的名誉。”

    话未说满,但在场众人都明白她话中有话。

    李书阳回想起刚刚柳白榆两人急急忙忙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抽。这哪是去方便,明明就是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找机会开溜。

    他正了正声色,对着厨房的人喊道:“晚上的膳食少做两份。”

    燕菁菁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

    九重天上。

    殷鸣予走上长长的阶梯,眼神默然。

    “殿下。”路过的仙侍朝他行礼。

    一路走至上阳殿,沿途碰到的众人,都会恭敬地尊称他一声“殿下”。只是殷鸣予的眼底依旧冰冷,看他们的眼神跟看死物没什么区别。

    有人一袭白衣挡在殷鸣予身前,听人称呼他为“迟宁上仙”。

    迟宁深吸一口气,淡薄开口:“你找到她了,是吗。”这也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他早就知道殷鸣予找到她了,如今只不过是想亲耳听到她回来的消息。

    殷鸣予讥笑,眼里迸发出的杀意令人悚然:“与你何干?”

    迟宁眼底有一丝欣喜,又有一丝伤感,他伸手揪紧胸口的衣襟,说:“我会赎罪。”

    话音一落,有一股滔天的发力朝他胸口涌来,冲击着他向后退了一丈。迟宁被迫弯下腰身,一只手撑在地上,低头的瞬间,嘴角的血也随着滴落在地上。

    殷鸣予平复心神,语气森然淡薄:“你赎得清吗?”

    “就算你放弃上神之位,那又如何。在这九重天上,个个都称呼你为‘战神’,你依旧风光无限。谁还会记得也有死在你剑下的亡魂。”

    迟宁抬起头,双目发红,张张口又不知说些什么。

    殷鸣予又说:“我该杀了你的。”

    他杀过,没杀死。一千年来,他恨迟宁,恨瑶池,更恨自己。

    凤凰灭族,也有他一份。

    上阳殿内,各路神仙都已到齐。殷鸣予跨进殿内,高座上的天帝看着他那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时常往下界跑,是忘记了你身为仙界太子的职责吗?”

    殷鸣予语气不冷不热,说:“儿臣没忘,这不是来了吗?”

    天帝扶着额头,朝底下众仙家摆摆手。

    水君站出来说:“天帝陛下,南海水族栖息之地,近几日半数受了魔气污染。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惹出祸事。”

    天帝皱眉,说:“南海与人界青岩山相接,听说那青道宗灵气充沛,也出了不少能人之辈。魔族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水君急切道:“南海一直风平浪静,这事也是近几日才发生的。若是不处理妥当,南海水族只能迁徙别处,到时争抢地盘的事只能见多不怪。水族必乱。”

    天帝迟迟未开口,水君又说:“小神忽然想起有件事,如今看来这两者之间恐怕有什么联系。”

    天帝催促道:“快说。”

    “鲛人一族陆陆续续有人失踪,加上南海水质被污,这会不会是魔族的阴谋。”水君脸上肉眼可见的焦急。

    一旁的迟宁插进话:“鲛人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

    按理说,迟宁现在的身份还是上仙,是没有资格进入上阳殿议事的。但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年轻一辈里只有仙界太子能做他的对手。

    进入上阳殿议事,是天帝给他的特权。

    “三月前。”水君看着他回话。

    天帝怒了:“三月前?为何现在才上报?”

    “陛下息怒,鲛人一族虽臣服我龙族,但其一族首领桀骜不逊,野心颇大。我一时糊涂,想着这恐怕是他的计谋,所以…”虽然水君统领水下万物,但是实权还是掌握在天帝的手里。

    天帝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殷鸣予,说:“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扶光,你时常往下界跑,可有什么发现?”

    闻声,殷鸣予抬头望着他:“回父帝,并未。”

    天帝一笑,说:“你终日待在青岩山,听说还拜了人族为师,可有此事?”

    殷鸣予手指一僵,回道:“游玩时恰巧碰到,有缘,多说了几句。”

    天帝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打算过问,但水族之事关乎甚大。此事便交由你来处理,查清其中的缘由。”

    殷鸣予其实并不想接,但转念一想,柳白榆还在青道宗,她身份特殊。若是其他人去了,难免会认出她来。他朝天帝拱手道:“儿臣领命。”

    又听见对方说:“牵扯鲛人一族,你一人有些单枪匹马,让迟宁随你一起。”

    话音一落,上阳殿内议论纷纷,天界的人都知道太子并不待见迟宁。当年之事,两人可是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也成了九重天的禁忌。如今要两人一同下届搭档,怕是…

    迟宁微楞片刻,朝高座上的人弯腰颔首:“迟宁领命,多谢天君。”

    众人退出上阳殿,迟宁也随着出去,殷鸣予并未挪步,显然是有话同天君讲。

    九重天的议事殿,其实与人界的并无什么差别,甚至比人间帝王的寝宫还要金碧辉煌。寂静的大殿内,殷鸣予率先开口:“那日,青道宗后山竹林里,是你?”

    天帝不解,反问:“什么竹林?”

    殷鸣予捕捉他脸上的神情,并未像说谎的样子。良久,转身往殿外走去。就在快要跨出殿门时,天帝疾声叫住他:“你给我站住。”

    殷鸣予并未停下脚步。

    天帝无奈,只得手一挥,将上阳殿的大门关上了。

    殷鸣予这才停下了脚步。

    天帝走向台阶,手搭在殷鸣予的肩上,劝道:“扶儿啊,一千年了,该放下就放下,你执着这么久,也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殷鸣予沉默地越过天帝身侧。

    天帝望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只道:“孽缘啊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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