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笋

    远处油灯上的火焰被四面而来的风吹得来回晃荡。

    何自疏愣在原地,王言上看着何自疏露出与三年前别无二致的错愕,嘴角撇了撇,这孩子还和三年前一样的出息,禁不起逗。

    她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嘴角溢出油渍,压根就不想搭理何自疏,毕竟她现在还没想到如何在合理的范围内整他。

    王言上刨完了碗底的米饭,抬眼就看见何自疏皱眉看着她,她舔了舔嘴角的米粒目光看着何自疏没动几口的蛋炒饭直接将他的碗一把夺到自己面前。

    何自疏震惊道:“这不是给我的吗?”

    王言上礼貌地笑了笑,“给你你也不吃几口,不如给我自己吃。”说着王言上就连忙压下几口蛋炒饭。

    何自疏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着米饭,嘴巴像是松鼠屯粮一样鼓鼓的,不由心想如果阿姐还在,她吃饭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不对,阿姐挑食地厉害,也不太喜欢吃饭,她当年都把东西让给他吃了,估计有再好吃的东西阿姐也吃得很慢吧。

    王言上刨完最后一口米饭,抬眼就看见何自疏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被他盯着的时候她总有股心虚感。

    王言上歪了歪脑袋:“看我干嘛?”

    何自疏突然倾身,伸出手慢慢靠近她的脸,长睫盖住了他眼底的眸色,他盯着她的嘴角然后伸手拂去王言上嘴边的米粒,“你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前脚从土匪窝爬出来,后脚就睡了三年,她吃多一点怎么了!这也成槽点了?

    王言上温声道:“我做的蛋炒饭好吃,吃得多一点有问题吗?”

    “没问题,”何自疏试探道,“既然你都说你做饭好吃了,那明天你做的笋也让我尝尝吧,我也想沾沾你家公子的光。”

    王言上心头一咯噔,哪里来的笋,这小子在这里挖坑等她呢!

    何自疏见王言上不说话,就凑到她的耳边说道:“不会你是有秘密瞒着我吧,其实你今天晚上……”

    王言上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推开了他,“真的,没有秘密,明天等我的笋。”说着她就站起来往屋外走去,步伐显得有几分急切。

    何自疏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发出一声冷笑,“一伙骗钱的骗子。”

    屋外亮着明黄色的光,王言上回到别院看着那光就知道阮秋楠安全把人带回院子里了。

    她的脚步踩着地上的软泥,很轻很轻,推开房门的时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进王言上的鼻腔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带血的衣物随意地被堆在地板上,沾满血的布条从床上一路绵延到地上。

    阮秋楠听见门口有动静慌忙转身,看见王言上的那一刻松了口气。

    麻利地关掉房门,她看着满屋子带血的布料嫌弃道:“现在怎么样了?”

    阮秋楠擦了擦额角的汗,“阿言,我没有麻沸散,这箭头我不太敢取,怕把他疼死了。”

    王言上直言:“死不了,直接取。”

    担心个毛,他是男主,没人比他命更大了。

    阮秋楠点点头,似乎在自我说服,嘴里喃喃道:“早死晚死都得死,死了也是他的命。”

    王言上:“……”

    “阿言按住他,我要拿刀了。”阮秋楠从药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在火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寒光。

    王言上走到床头,用手按住冷辞舟没有受伤的肩膀。

    冷辞舟此刻双眼半睁着,虚弱道:“动手吧,我可以的。”

    被火烧过的刀片划开周围的皮肉时,血液再一次被晕染开来,冷辞舟疼地下意识要挪动身体结果被王言上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烛光下阮秋楠的眼神十分专注,动作非常干净利落,从切割,取箭头,再到缝针,几乎每一步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等到一切都做完时,王言上手都压地抽筋,她甩了甩胳膊道:“闷死我了。”

    “呼——”阮秋楠吐出一口气,用水洗了一下刀片,看着躺在床上的冷辞舟道:“应该没事了,你好好休息,这几日不要乱动。”

    冷辞舟那双黑地发亮的眼睛看着阮秋楠,礼貌道:“谢谢。”

    阮秋楠疲倦地笑了笑然后看向王言上,试探道:“走?”

    王言上拦过她的肩膀,小声道:“今晚咱们的床被占了,出去喝两杯吧。”

    两个人走出房门,阮秋楠看着夜色,“这么晚了你确定吗?”

    王言上只道:“走走走。”

    两个人一路从后门摸出去,后门门口有一颗梨树,梨花洒满了院门口。

    东南角有一家酒肆,王言上和阮秋楠找了一个挡风的角落坐下,点了壶酒打算坐个通宵。

    阮秋楠喝了两杯,笑着对王言上说:“等我们到了京城一定会有钱的。”

    王言上抿了几口古代的酒水,发现很香但是酒味很淡,似乎不醉人,她放下酒杯看着快喝睡着的阮秋楠问道:“楠楠,我问你一个问题。”

    阮秋楠脑袋动了动,懵懵道:“你说。”

    王言上长睫轻轻垂下,“怎么样可以让一个人有心机?准确地说是长心眼呢?”

    阮秋楠道:“我是学医的,在我看来就是错误已经发生了就要提醒自己下次别错了。”

    王言上表情微微犯难,让何自疏犯错吗?他一个小白莲花又能犯什么错?

    天渐渐亮的时候王言上慢慢睁开眼睛从桌子上爬起来。

    目光在桌子前看了一圈,发现阮秋楠已经不在了,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她的声音,“已经结好账了,走吧。”

    王言上没走,她忽然响起还有笋的事情,于是招来了一位小二,问道:“你们厨房有笋吗?”

    小二道:“现在太早了,今天的笋还没来得及送过来。”

    王言上又问:“你们的笋是在哪里挖的?”

    小二道:“一场雨后后面的小土坡上都是的。”

    “好,”王言上点点头然后快步走到阮秋楠身侧。

    阮秋楠疑惑地看着她,“你刚刚问什么呢?”

    王言上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阮秋楠也没多问,“那你小心点。”

    清晨的薄雾粘湿了王言上的发丝,她没去过土坡,一时间绕了很远的路,看见泥土里冒出来的春笋时她蹲下来仔细地将笋挖出来然后带回去。

    回到何府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一半,她扭头去了厨房,看着新挖出来的笋,因为不会炒菜她直接将笋切片放进米粥里,煮了一锅带笋香的米粥。

    王言上端着米粥走进何自疏院子的时候,院内一如既往地安静,心想在这么安静点头院子里他不无聊吗?

    从窗内望去,只见何自疏正坐在书桌前练字,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听见院内的动静,他嘴角一扯说道:“你这总是偷偷摸摸的,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王言上深吸一口气端着米粥走了进来,然后麻利地将粥放在书桌上,“你要的笋。”

    何自疏抬眸,看着泛着青绿色的米粥,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你厨艺还真好,第一次见到这样做笋的,难不成嫌我活地不够短。”

    王言上不想听他阴阳怪气,掉头就想走。

    刚掉头走一步,何自疏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等等,我好像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王言上道:“阿言。”

    阿言……就连名字也和阿姐好像,何自疏拿笔的手停了下来,墨汁滴落在纸面。

    他的眼神深深地看着王言上的背影,几秒后嘴角扯出一抹笑,“你是你家公子的书童,那你应该会研墨吧,来帮我研墨。”

    此刻系统的机器音突然在王言上的脑海里响起,“四天后若心机指数没有上升,宿主将受到惩罚。”

    王言上深吸一口气走到何自疏身边,拿起桌上的砚台直接就开始研墨。

    何自疏看着她笨拙的手法挑了挑眉,试探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那个骗子的书童的?”

    王言上温声倔强道:“我家公子不是骗子,请不要诋毁她。”

    何自疏端起桌上青绿色的米粥,有意无意道:“这么护着她,看来你家公子待你很好啊。”

    王言上心想阮秋楠怎么说也是她笔下的女主,是亲生女儿了,她和她相处融洽那是情理之中的时候。

    她淡声道:“自然,公子待我好,我就要待她好。”

    何自疏吃着米粥,一股清香味溢满唇间,他眼睛里闪过轻蔑,“你还没回答我是什么时候跟着你家公子的。”

    他怎么一直在打听她,难道是试探她?救命她可不想为之前做的抓马事情负责,那时候何自疏身子骨小,她抡起拳头还能打过他,现在何自疏都比她高一个头了,真打起来她只有被揍的份。

    王言上嘴角微微扬起,糊弄道:“记不清了,我的记性一直都不太好。”

    两个人看起来都在温和地笑,但是两个人中间的气氛透露出一种微妙的古怪。

    脑海里的心机指数一直停留在20%的位置。

    看着手里的砚台,王言上故意膝盖一软手里的砚台直接卡在了桌子上,墨水飞溅。

    桌上何自疏的字迹被糊成一团,星星点点的墨水洒在何自疏的脸上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来。

    何自疏太阳穴通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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