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蓁攒了一年才在年尾放的两天假期过得十分难受，她像误入情景剧般奔波在景璇，白舒和崔津三人中间。
好不容易听罢景璇字字扎心地将白舒骂的狗血淋头，并瓜分了白舒八百多年来积攒的大半身家。
又在自己告知白舒新部门名单有景璇的姓名后，白舒当场打电话核实。
确定是当事人景璇，白舒火冒三丈，声称他原本想补给景璇一份轻松的文职工作，于是又和崔津开始激情1v1线下battle。
云蓁抬起一只手盖住脸，最后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加入战场，指控崔津下达工作不做人。
只可惜崔津逃遁之术炉火纯青，在感受到她和白舒的强烈反对后，撂下一句名单已经送到上面改不了，系统部门的工作势在必行后，就跑到天庭装死去了。
判官虽是地府官职，好歹也在天庭中挂了名，不是他们只待在地府的寻常无常能比的，自然也无法上天庭把崔津逮回来。
于是云蓁和白舒无能狂怒两天后，在这个新的一月一号接受现实，开始给景璇补习新部门的由来知识。
和云蓁，白舒一脸沮丧郁闷不同，景璇倒是对前往异世界表现的饶有兴趣，非但没有责怪白舒好心办坏事趁机要好处，反而拒绝了他们提议的停职留薪，态度很施施然地接受了安排。
“不用给补偿了。”景璇顶着两人诧异的目光，抬起一根手指到眼前，左右转着指甲上的法式猫眼。
看那小小甲片在不同角度的光下闪耀的星星点点，她慢慢开口：“我愿意加入系统部门。”
景璇对上两人目光，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把那些人带回地府。”
云蓁惊讶不已，她的两天假期都耗在和白舒一起找崔津改名单，和景璇相处的时间认真算起来总共还不及一天。
但她已经从景璇身上体会到了顽强的报复心以及冷静的自制能力。
云蓁目光下意识落在仍环绕在景璇身边的怨气，神情有几分恍惚。
景璇被关了五百年，滔天怨念环身，虽然未曾修炼过功法，魂灵的实力却不可小觑，已经可以和中级的无常对打，便是高级无常也能较量一二。
毕竟鬼怪本就脱离肉身以灵魂形式存在，自是和人界的实力增益方式有所不同。
而其中一种方法便是情感，做无常这么多年，晋级为高级无常的云蓁也算见过大风大浪，接引的亡魂中最常见的因情生变是在人界受尽欺辱而死。
因愤恨之情难以平复，刚咽气出魂便化成了厉鬼，脾情大发地叫嚣要让施暴者血债血偿，片刻不愿忍耐。
两天前去往三十七号秘境寻景璇时，她刚打开门便和云奕一起被秘境口冲出的怨气掀翻在地。
睁眼看去，不远处有一道望着天，曲膝枯坐在地的橘红色身影，那身影似是注意到动静慢慢转头看过来，一张苍白的美人面在浓密的黑发中如同烧出的白瓷，几乎发着光般令人炫目。
以往偌大昏黄的秘境此时漆黑一片，怨气顶在上方形成密布的乌云，翻滚着压下恍若风雨欲来。
景璇的怨念！
积压了五百年的怨念！
覆盖了整个三十七号秘境！
云蓁从回忆中回过神，能压的住脾气而不是一出秘境就要大开杀戒以泄怨念，已非常人所能及，便是被刺几句，被讨要东西又何妨，本就是白舒该的！
只是她以为景璇好不容易从孤零零的秘境出来，会想要好好享受一下人群中的烟火气，担心她对莫名其妙来的系统工作心怀不满。
云蓁路上还特意叮嘱了白舒好几次，景璇被你坑的困在秘境，没把事情闹到阎王殿面前让你脱下一身无常服，肯私下协商解决已是天大的胸怀。
现在又被你搞得安了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不管景璇有何要求，只要能给就给，不够的我先帮你垫上。
两人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云蓁和白舒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她看着眼前心情愉悦的景璇，心里泛起了不安。
景璇执意要去系统部门不会是想亲手把系统抓回来吧？
.
云蓁领着景璇来到地府的系统部门，看着只有一个深蓝色门板和门牌的系统部门，景璇盯着门板上的图案，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云蓁拿出一个令牌，摁在门板中心——兽形图案嘴巴大张，喉口处的黑洞有一个浅浅的凹槽，刚好可以镶在上面。
门板上面的纹路被瞬间激活，晶蓝色光点自令牌下方延伸过每根线条，在描摹勾画出完整的兽形图腾后，门板虚化消失，出现了一方秘境入口。
云蓁注意到景璇不虞的脸色，猜到面前打开的秘境口刺激到了人，她硬着头皮说道：“这是地府借助饕餮吞并万物，腹中自成一方世界之能新开辟的九十四号秘境，作为系统部门的工作地。”
她边带路边说：“员工的住房建在秘境西边，是地府专门提供给系统部门的，今天我先带你去一趟员工宿舍楼，你可以看一下还空着的房子，选一套喜欢的，顺便再去办公楼录个人信息。”
“录个人信息？”景璇突然侧头开口，“我记得昨天我们签的地府劳动合同中，有一条相关的条令，正式员工上岗后需在工作部录入真实个人信息，并在此后不得随意更换身体器官，如有更换需要，必须向所在部门提交申请。”
“你记得蛮清楚嘛，好多人都是看一遍过，大致知道怎么回事就行。”
云蓁点点头，“是有这么一条。”
她知道景璇没有在地府生活过，对这些和人界有区别的地府知识不太了解，估计是不懂更换器官要先去部门申请是怎么回事。
于是很负责地一一解释道：“在地府的大多是魂灵，没有肉身限制可以随心意更改相貌身材，有的幻化本领不到家，又对自己形象不满意的还会去鬼市开的绘相店定制。”
“不过大多数人都还是用自己原本的形象。”云蓁难得见景璇表现出温和好奇的态度，有点想活跃下气氛地眨眨眼：“就像你一样。”
“我？”
景璇抬高眉，“我不觉得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不过以前也不知道成了魂后可以更改这些，如果知道的话，也许我会幻化成其他形象玩一玩，其他的魂灵也是这种想法吗？”
云蓁笑着摇摇头：“要不，你猜一下？”
景璇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景璇，人界有不同的死因，也就有不同的死状，而人的灵魂相貌便是他们死去时的样子。”白舒不习惯当谜语人，很快重新开口。
“死去时的样子？”，景璇发出一句疑问后便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才低声道：“我是被车撞死的，货车直接压断了我的肩膀。”
云蓁伸手搭在景璇肩上轻轻拂过，柔声开口：“可现在，你才发现肩膀没有变化，是吗？”
景璇侧头看向自己完好的右肩，眼中波动不明，“在死后，我就注意到了，只是…”她停住话，没再接着说。
只是在秘境里待了太久，身体又感觉不到疼痛，她便忘了。若不是突然聊到这个话题，或许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要记不得了。
景璇合了下眼，无意回顾车下救人的事，默然往前走着。
云蓁没听清景璇说的话，以为是自己的话引起了景璇的伤心事，她拍了拍景璇肩膀勉励道：“你这种情况放在地府再正常不过啦！”
她轻呼出口气，话语轻松，“虽然大家魂灵出窍时的形象会是自己死的样子，但一般情况下，魂灵因为不知道所以都会直接根据潜意识表现出他们认为的自己的相貌，往往是他们最后在镜子里见过的形象。”
“就比如登上天台跳楼的，在生前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摔得多么零碎！这样死去的人，他们的魂体在出来后就会迅速变换成死之前完好的模样。”
云蓁慢下步伐，“不过，死状惨烈的人在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躯体后，最开始都以为魂灵天生会是完好无损的。”
她走近几步，注视着景璇一字一顿道：“但其实，景璇，魂灵是否完好取决于人的内心。就算是一位寿终就寝的老人，若他认为自己死的凄惨，他的魂灵也不会是安详的。”
景璇眼睫微动，她听出了云蓁话里的意思，知道她在借魂体一事见缝插针地宽慰提醒自己不要被情绪控制左右。
魂灵受情绪影响后很容易失控做出刺激的事情，又大多不会是好事，像景璇这样饱含怨念的造成的危害则会更大。
她斜眼睨了云蓁一眼腹议：她倒是比白舒那混蛋机灵几分，不过也猜错了。
既然自己选择了和白舒私下解决，也已经达成了共识，自然尘归尘土归土告一段落，若仍揪着过去的痛苦放不下，岂不是在作茧自缚。
自己又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说实话，她心里素质但凡弱点，都早在秘境里自我了断了。
景璇看着云蓁眼含关切地望过来，抿了抿嘴，到底没说些尖酸怪气的话怼她。
她不动声色地转回话题：“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要我猜，死去的人和我一样不换形象是因为她们都对自己很满意吗？”
景璇抬了抬下巴，“来地府事务所的路上，我可瞧见了不少相似的瓜子脸大眼睛，和复制粘贴没两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共用一张脸呢。”
“呃，这个嘛，说用一张脸也没错。”便是景璇并没故意噎她，云蓁还是嘎巴卡了一下。
她在地府待久了，什么稀罕事都能看见，自然不觉得满大街都是一样的脸奇怪，但将自己代入景璇后就挺惊悚了，更何况那时候景璇还不知道魂体能变化形象。
走大街的时候，景璇竟然也没开口问她路上的魂怎么回事，她该不会心里默认地府都是奇葩了吧？
虽然云蓁也天天骂地府狗屁不是，但身为地府公职人员，她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义务要维护一下地府形象的。
她咳嗽两声：“鬼市在五天前举办活动，其中有一个扮演游戏，谁能装扮的最像主办方提供的照片里的人，就能拿走十万鬼币，离比赛结束还有两天，很多人为了避免变出的脸半途而废，五天前就开始用照片里的脸生活了。”
云蓁疯狂找补：“鬼币的作用就和人界的货币差不多，在阴间，魂灵也是要生活的，十万鬼币不是小数目。”
“不过顶张脸过一周就有可能拿到一大笔钱，这种轻松挣钱方式也就是搞活动才有了，大家自然络绎不绝。要不是最后一天游戏评选是我的工作日，抽不出时间去参加，我也是要心动的。”
提到鬼币，云蓁忽然想到同景璇签的劳动合同里有地府给系统部门人员的每月底薪，又开始解释一个鬼币能有多少购买力，免得景璇不了解阴间物价被魂哄骗。
景璇耐心听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卡里存了很多从白舒那里要的鬼币，足够支撑她的日常开销。
相较于了解物价，她对地府的气息核实更感兴趣。
地府除了有像人间的货币支付扫码支付外，有一项和人脸识别类似的技术。
通过银行卡与幽魂气息绑定保障资产安全，因每个幽魂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鬼气，便是银行卡丢失也能用鬼气探测仪找回来，别的幽魂捡到了也不能使用。
正是想通了这点，景璇对满大街一样的脸并不觉得奇怪，在听了云蓁说鬼魂可以随意幻化形象，也立刻串联出她们可以凭借鬼气来判断来者身份，什么外形并不重要。
不过，既然幽魂的鬼气是比身份证还难伪造的身份证明，还只存在幽魂的身体上，只要魂体不灭就永远不会消失，称得上是最好的辨别武器，为什么协议上还要格外要求地府员工不可更换身体器官呢？
明明身体器官一旦脱离了身体，其中存在的鬼气逸散开也不会保留，而幽魂又可以随时再捏造出一个新的器官。
好不容易听罢景璇字字扎心地将白舒骂的狗血淋头，并瓜分了白舒八百多年来积攒的大半身家。
又在自己告知白舒新部门名单有景璇的姓名后，白舒当场打电话核实。
确定是当事人景璇，白舒火冒三丈，声称他原本想补给景璇一份轻松的文职工作，于是又和崔津开始激情1v1线下battle。
云蓁抬起一只手盖住脸，最后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加入战场，指控崔津下达工作不做人。
只可惜崔津逃遁之术炉火纯青，在感受到她和白舒的强烈反对后，撂下一句名单已经送到上面改不了，系统部门的工作势在必行后，就跑到天庭装死去了。
判官虽是地府官职，好歹也在天庭中挂了名，不是他们只待在地府的寻常无常能比的，自然也无法上天庭把崔津逮回来。
于是云蓁和白舒无能狂怒两天后，在这个新的一月一号接受现实，开始给景璇补习新部门的由来知识。
和云蓁，白舒一脸沮丧郁闷不同，景璇倒是对前往异世界表现的饶有兴趣，非但没有责怪白舒好心办坏事趁机要好处，反而拒绝了他们提议的停职留薪，态度很施施然地接受了安排。
“不用给补偿了。”景璇顶着两人诧异的目光，抬起一根手指到眼前，左右转着指甲上的法式猫眼。
看那小小甲片在不同角度的光下闪耀的星星点点，她慢慢开口：“我愿意加入系统部门。”
景璇对上两人目光，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把那些人带回地府。”
云蓁惊讶不已，她的两天假期都耗在和白舒一起找崔津改名单，和景璇相处的时间认真算起来总共还不及一天。
但她已经从景璇身上体会到了顽强的报复心以及冷静的自制能力。
云蓁目光下意识落在仍环绕在景璇身边的怨气，神情有几分恍惚。
景璇被关了五百年，滔天怨念环身，虽然未曾修炼过功法，魂灵的实力却不可小觑，已经可以和中级的无常对打，便是高级无常也能较量一二。
毕竟鬼怪本就脱离肉身以灵魂形式存在，自是和人界的实力增益方式有所不同。
而其中一种方法便是情感，做无常这么多年，晋级为高级无常的云蓁也算见过大风大浪，接引的亡魂中最常见的因情生变是在人界受尽欺辱而死。
因愤恨之情难以平复，刚咽气出魂便化成了厉鬼，脾情大发地叫嚣要让施暴者血债血偿，片刻不愿忍耐。
两天前去往三十七号秘境寻景璇时，她刚打开门便和云奕一起被秘境口冲出的怨气掀翻在地。
睁眼看去，不远处有一道望着天，曲膝枯坐在地的橘红色身影，那身影似是注意到动静慢慢转头看过来，一张苍白的美人面在浓密的黑发中如同烧出的白瓷，几乎发着光般令人炫目。
以往偌大昏黄的秘境此时漆黑一片，怨气顶在上方形成密布的乌云，翻滚着压下恍若风雨欲来。
景璇的怨念！
积压了五百年的怨念！
覆盖了整个三十七号秘境！
云蓁从回忆中回过神，能压的住脾气而不是一出秘境就要大开杀戒以泄怨念，已非常人所能及，便是被刺几句，被讨要东西又何妨，本就是白舒该的！
只是她以为景璇好不容易从孤零零的秘境出来，会想要好好享受一下人群中的烟火气，担心她对莫名其妙来的系统工作心怀不满。
云蓁路上还特意叮嘱了白舒好几次，景璇被你坑的困在秘境，没把事情闹到阎王殿面前让你脱下一身无常服，肯私下协商解决已是天大的胸怀。
现在又被你搞得安了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不管景璇有何要求，只要能给就给，不够的我先帮你垫上。
两人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云蓁和白舒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她看着眼前心情愉悦的景璇，心里泛起了不安。
景璇执意要去系统部门不会是想亲手把系统抓回来吧？
.
云蓁领着景璇来到地府的系统部门，看着只有一个深蓝色门板和门牌的系统部门，景璇盯着门板上的图案，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云蓁拿出一个令牌，摁在门板中心——兽形图案嘴巴大张，喉口处的黑洞有一个浅浅的凹槽，刚好可以镶在上面。
门板上面的纹路被瞬间激活，晶蓝色光点自令牌下方延伸过每根线条，在描摹勾画出完整的兽形图腾后，门板虚化消失，出现了一方秘境入口。
云蓁注意到景璇不虞的脸色，猜到面前打开的秘境口刺激到了人，她硬着头皮说道：“这是地府借助饕餮吞并万物，腹中自成一方世界之能新开辟的九十四号秘境，作为系统部门的工作地。”
她边带路边说：“员工的住房建在秘境西边，是地府专门提供给系统部门的，今天我先带你去一趟员工宿舍楼，你可以看一下还空着的房子，选一套喜欢的，顺便再去办公楼录个人信息。”
“录个人信息？”景璇突然侧头开口，“我记得昨天我们签的地府劳动合同中，有一条相关的条令，正式员工上岗后需在工作部录入真实个人信息，并在此后不得随意更换身体器官，如有更换需要，必须向所在部门提交申请。”
“你记得蛮清楚嘛，好多人都是看一遍过，大致知道怎么回事就行。”
云蓁点点头，“是有这么一条。”
她知道景璇没有在地府生活过，对这些和人界有区别的地府知识不太了解，估计是不懂更换器官要先去部门申请是怎么回事。
于是很负责地一一解释道：“在地府的大多是魂灵，没有肉身限制可以随心意更改相貌身材，有的幻化本领不到家，又对自己形象不满意的还会去鬼市开的绘相店定制。”
“不过大多数人都还是用自己原本的形象。”云蓁难得见景璇表现出温和好奇的态度，有点想活跃下气氛地眨眨眼：“就像你一样。”
“我？”
景璇抬高眉，“我不觉得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不过以前也不知道成了魂后可以更改这些，如果知道的话，也许我会幻化成其他形象玩一玩，其他的魂灵也是这种想法吗？”
云蓁笑着摇摇头：“要不，你猜一下？”
景璇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景璇，人界有不同的死因，也就有不同的死状，而人的灵魂相貌便是他们死去时的样子。”白舒不习惯当谜语人，很快重新开口。
“死去时的样子？”，景璇发出一句疑问后便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才低声道：“我是被车撞死的，货车直接压断了我的肩膀。”
云蓁伸手搭在景璇肩上轻轻拂过，柔声开口：“可现在，你才发现肩膀没有变化，是吗？”
景璇侧头看向自己完好的右肩，眼中波动不明，“在死后，我就注意到了，只是…”她停住话，没再接着说。
只是在秘境里待了太久，身体又感觉不到疼痛，她便忘了。若不是突然聊到这个话题，或许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要记不得了。
景璇合了下眼，无意回顾车下救人的事，默然往前走着。
云蓁没听清景璇说的话，以为是自己的话引起了景璇的伤心事，她拍了拍景璇肩膀勉励道：“你这种情况放在地府再正常不过啦！”
她轻呼出口气，话语轻松，“虽然大家魂灵出窍时的形象会是自己死的样子，但一般情况下，魂灵因为不知道所以都会直接根据潜意识表现出他们认为的自己的相貌，往往是他们最后在镜子里见过的形象。”
“就比如登上天台跳楼的，在生前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摔得多么零碎！这样死去的人，他们的魂体在出来后就会迅速变换成死之前完好的模样。”
云蓁慢下步伐，“不过，死状惨烈的人在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躯体后，最开始都以为魂灵天生会是完好无损的。”
她走近几步，注视着景璇一字一顿道：“但其实，景璇，魂灵是否完好取决于人的内心。就算是一位寿终就寝的老人，若他认为自己死的凄惨，他的魂灵也不会是安详的。”
景璇眼睫微动，她听出了云蓁话里的意思，知道她在借魂体一事见缝插针地宽慰提醒自己不要被情绪控制左右。
魂灵受情绪影响后很容易失控做出刺激的事情，又大多不会是好事，像景璇这样饱含怨念的造成的危害则会更大。
她斜眼睨了云蓁一眼腹议：她倒是比白舒那混蛋机灵几分，不过也猜错了。
既然自己选择了和白舒私下解决，也已经达成了共识，自然尘归尘土归土告一段落，若仍揪着过去的痛苦放不下，岂不是在作茧自缚。
自己又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说实话，她心里素质但凡弱点，都早在秘境里自我了断了。
景璇看着云蓁眼含关切地望过来，抿了抿嘴，到底没说些尖酸怪气的话怼她。
她不动声色地转回话题：“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要我猜，死去的人和我一样不换形象是因为她们都对自己很满意吗？”
景璇抬了抬下巴，“来地府事务所的路上，我可瞧见了不少相似的瓜子脸大眼睛，和复制粘贴没两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共用一张脸呢。”
“呃，这个嘛，说用一张脸也没错。”便是景璇并没故意噎她，云蓁还是嘎巴卡了一下。
她在地府待久了，什么稀罕事都能看见，自然不觉得满大街都是一样的脸奇怪，但将自己代入景璇后就挺惊悚了，更何况那时候景璇还不知道魂体能变化形象。
走大街的时候，景璇竟然也没开口问她路上的魂怎么回事，她该不会心里默认地府都是奇葩了吧？
虽然云蓁也天天骂地府狗屁不是，但身为地府公职人员，她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义务要维护一下地府形象的。
她咳嗽两声：“鬼市在五天前举办活动，其中有一个扮演游戏，谁能装扮的最像主办方提供的照片里的人，就能拿走十万鬼币，离比赛结束还有两天，很多人为了避免变出的脸半途而废，五天前就开始用照片里的脸生活了。”
云蓁疯狂找补：“鬼币的作用就和人界的货币差不多，在阴间，魂灵也是要生活的，十万鬼币不是小数目。”
“不过顶张脸过一周就有可能拿到一大笔钱，这种轻松挣钱方式也就是搞活动才有了，大家自然络绎不绝。要不是最后一天游戏评选是我的工作日，抽不出时间去参加，我也是要心动的。”
提到鬼币，云蓁忽然想到同景璇签的劳动合同里有地府给系统部门人员的每月底薪，又开始解释一个鬼币能有多少购买力，免得景璇不了解阴间物价被魂哄骗。
景璇耐心听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卡里存了很多从白舒那里要的鬼币，足够支撑她的日常开销。
相较于了解物价，她对地府的气息核实更感兴趣。
地府除了有像人间的货币支付扫码支付外，有一项和人脸识别类似的技术。
通过银行卡与幽魂气息绑定保障资产安全，因每个幽魂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鬼气，便是银行卡丢失也能用鬼气探测仪找回来，别的幽魂捡到了也不能使用。
正是想通了这点，景璇对满大街一样的脸并不觉得奇怪，在听了云蓁说鬼魂可以随意幻化形象，也立刻串联出她们可以凭借鬼气来判断来者身份，什么外形并不重要。
不过，既然幽魂的鬼气是比身份证还难伪造的身份证明，还只存在幽魂的身体上，只要魂体不灭就永远不会消失，称得上是最好的辨别武器，为什么协议上还要格外要求地府员工不可更换身体器官呢？
明明身体器官一旦脱离了身体，其中存在的鬼气逸散开也不会保留，而幽魂又可以随时再捏造出一个新的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