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
晏诀将信将疑，嘴硬云岫是故意编排他。
云岫满不在乎地耸肩，慢悠悠品酒。
司展黎却道：“你在心虚。”
晏诀掩饰般咳了一声，然这一下竟让他接连咳嗽起来。
他捂住心口：“好疼。”像是疼得蹙起了眉。
司展黎：“……”
她表示不吃这一套，“别装。”
“是真的。”晏诀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反噬到了。”
先前在凡间使用法术的反噬虽迟但到。
司展黎捏住他手腕上的脉搏，他体内法力果真在胡乱冲撞。
“不过打了一个小结界，竟也要承受反噬。”
云岫叹气：“天条就是这般苛刻，但凡在玉京挂名的神仙，在凡间便会有禁制枷锁。只有下凡处理公务例外。”
司展黎闻言，也颇觉有理，似这般仙神便不能随意干扰凡人。
云岫手指掐诀，施仙法助晏诀平息乱流。
片刻，司展黎仍捏着他的脉：“感觉如何？”
晏诀悄悄觑了一眼她的手，形似脆弱，仿若强撑精神扯出笑：“好些了，但还是有些难受。”
脉象明明已经平稳，甚至强健有力。司展黎松开手，虽不解但还安慰：“已无大碍，休息一下便好了。”
她嘱咐道：“酒别喝了，吃糕吧。”
晏诀霎时几分失落。
云岫笑着斟了两杯酒：“小黎，咱俩喝。”
几杯下肚，司展黎几分醉意。她晃了晃杯子，一轮明月在酒水中荡漾。
月上中天，倾泻万顷银辉。
司展黎起了个话头：“决明的执念是什么？若是不便，不说也罢。”
若放平时她对旁人的私事没兴趣，但今晚的酒气让她平添了几分好奇。
晏诀咽下点心，清了清嗓子：“那我便讲讲，你们全当听个故事。那是我飞升之前的事了，若是报仇雪恨算执念的话。”
他顿了顿：“展黎，你可知松风剑派的玉轸真人。”
司展黎有所耳闻：“七百多年前的阵修大能。”
她猛地反应过来，讶然：“她便是你的师尊？”
玉轸为人和善，阵修宗师，素有美名。
晏诀深吸口气：“不错。家师座下只有两名徒子，我是大师兄。我庆幸能拜入师尊门下接受阵法传承，然而自从有了师弟一切悄然改变。”
在晏诀拜师几十年后，玉轸收了新徒，待之极好，偏他这个师弟身在福中不知福，任性妄为，整天摆着张臭脸仿佛看不惯任何人。
晏诀脸色阴沉：“他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对师尊不敬，多次忤逆。师尊却仍是纵容他。”
他百思莫解，若论从前还没有这混账师弟之时，师尊也不曾这般溺爱过他。
他愈加厌恶师弟，向师尊进言，若如此放任下去师弟迟早惹出大祸。
师尊却道：“是为师欠他的。”
晏诀说到此处颇为膈应，灌了杯酒才勉强压住翻腾而起的厌烦。即使时过境迁，仍是难以忘却。
哪怕成仙，也并非能斩断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起码他还未到达那个境界。
故事讲到这里往往就要发生意外了，云岫沉浸道：“后来发生了何事？”
司展黎若有所思，隐隐猜测。
晏诀神色黯然：“松风剑派七百年前有过一场差点灭门的危机，展黎你可知？”
司展黎眼皮一跳，心道果然。
“玉府之祸。”她道，“当时五大派集议商讨论剑大会的事宜，为表重视，掌门及其长老皆去赴会，只剩玉轸长老一人闭关未出。”
“一化神期邪修趁机攻入山门，屠杀徒子，抢夺典籍。玉轸长老被迫出关身负内伤，仍是顽抗到底，坚持到掌门归来，守山而死。”
那一战，宗门元气大伤，若非千年根基在，想必会从此没落，五大派直接成四大派。
“守山大阵怎会被轻易攻破？”云岫一语中的。
司展黎道：“传言有叛徒与邪修里应外合。”
她看向对面，晏诀额头青筋暴起，平日含笑的双眸此刻宛若淬冰。
“师尊的洞府便是玉府，祸起玉府，所以称其为玉府之祸。”晏诀凄然一笑，“而那传言中的叛徒便是我。”
云岫悚然，须知成仙不仅要修为到达一定境界，更要功德圆满，若他做了此等恶事怎么可能会飞升呢？
而司展黎一针见血：“不，是你师弟。”
晏诀闻言心头一震，怔怔看着她：“没错，是那个畜生联合邪修攻入山门，害死师尊，将罪名稼祸于我。”
那畜生做了手脚，被破的守山大阵上沾染有晏诀的气息，连杀人不眨眼的邪修也已串通好说辞，一口咬定晏诀是内应。
门派损失这般严重，那代掌门气得发疯当场便要诛杀他，他百口莫辩，仓皇而逃。
“师尊她老人家待他那般好，仙逝前仍劝我不要杀他，他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晏诀闭了闭眼。有些伤疤看似长好，底下仍是血淋淋的烂肉。
“逃出宗门后，我便以诛杀邪修为己任。至死方休。”
他几百年苦修不辍，修至大乘，斩杀邪修。
此后他心事已了，念头通达，立地渡劫飞升了。
晏诀讲完，半晌阒无人声，惟有风拂玉兰花的簌簌声，落英缤纷。
司展黎似等他缓和情绪后，才开口道：“钟成筠便是那畜生之名。”
云岫不明状况地看向她。
晏诀着实佩服，惊讶笑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莫不是他还没死，宗门内仍流传着他的传说。”
说罢，又因自己的猜测作呕。
司展黎道：“我在炎华洞中看到了你和他的魂石。”
晏诀皮笑肉不笑，流露出嘲讽，宗门早已把他打成罪大恶极之人，竟还留着他的魂石。
松风剑派的炎华洞是供养历代掌门长生牌位、以及存放内门修士魂石之所。
元神散则魂石灭。
那是司展黎第一次进洞参加祭祀典礼。
中心石台上牌位林立，上头挂着祖师姥的画像，一手持剑，威风凛凛。
光是一个背影就令人生出敬意。司展黎虔诚地拜了三拜。
魂石泛着黄色的光，像火，好似有温度，若是魂魄有颜色，想必就是这般的暖。
万千魂石列于石壁，光芒点点，莹莹似星海。
有一面石壁是暗的，想是还未处理掉的魂石，司展黎发现有两块趴在角落处无人问津，一块虽奄奄一息仍顽强亮着，另一块则全然没有生机了，灰扑扑的，跟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她拾起有光的那块，下面坠着的木牌上书：玉轸座下钟成筠。
她放回原位，又拾起另一块，木牌上写：玉轸座下晏……
有一个字被涂去了，用法力划的，再无恢复的可能。
司展黎的好奇被硬生生打断，心中跟猫抓似的，这其中肯定有故事，可惜石头没有嘴。
现在想来，晏诀的魂石熄灭是因他成了仙，其元神再不归凡界管，兴许有人会因此以为他已经陨落。
而钟成筠的魂石还亮着，说明他……
晏诀讽笑：“真是祸害遗千年。”听从师尊嘱咐留他一命，竟让他白活了这么久。
司展黎道：“但也离死不远了。”
云岫虽是看客，仍不是滋味，恶有恶报为何不到？
晏诀轻叹：“讲出来轻松多了，多谢二位做我的听众。”
司展黎随意笑笑，碰了下他的酒杯，抿了一口酒。
晏诀打量她沉吟片刻，别有深意道：“事实证明，把所有事憋在心里更不好受。”
云岫称许道：“那是自然，会憋出毛病的。与朋友开怀畅饮、多多倾诉才好。”
然司展黎不受点拨，只顾闷头喝酒。
晏诀眉眼微弯，将碟子推过去：“小心醉了，吃些点心。”
司展黎咬了块糕，陡然冒出一句话：“我想去玉京的藏经阁瞧瞧。”
玉京岂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这要求很是唐突。
但云岫真心提议：“小黎想去长见识，也不是没办法。此时便有个现成的机会，再过几日便是瑶池盛会，容易混进去。要是有真君打头阵那是再好不过的。”
晏诀捏了捏眉心，看着腮帮子鼓鼓的某人道：“放心，我早答应过展黎，甘愿下水。”
司展黎差点噎住，喝了口酒顺下去，看了看二人，“为何不问缘由？万一我不怀好意呢。”
云岫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话到了时机再说也不迟。”
晏诀赞许：“很有哲理。”
司展黎心中暖意油然而生，纵有千言难以尽述，她起身拱手道：“多谢。”
晏诀道：“办成了再谢也不迟。”
云岫拉她坐下：“我不用你谢，咱俩还分什么彼此。”
晏诀：“……”合着他是外人呗？
司展黎心中烦难一扫而空，开怀一笑。
酒过三巡，夜已渐深，晏诀提出改日再饮，司展黎却迷迷糊糊不愿动弹。
云岫失笑：“小黎不胜酒力，已是醉了。”
“胡说，谁醉了。”司展黎豁然起身，握住晏诀的肩头。
晏诀双目微睁，不明所以。
司展黎将他拉起，化出燕归剑，直指他的面孔。
晏诀急忙捂住脸，惨兮兮道：“展黎耍酒疯不会是打人吧？”
“拔剑。”司展黎挽了个剑花，“打一架就清醒了。”
云岫看戏，哈哈一笑：“好独特的醒酒方法。”
晏诀无奈拔剑。
二人对上招，高手无疑是高手，司展黎即使使醉剑照样压着他打。
剑影重重，晏诀翻身躲避，架住对方的剑，月光撒了她满身，如覆霜雪。
她悠然自得，从容自若，一双寒眸盛满了光，他恍然一瞬，对方已晃至他身后，他只觉背上一沉。
却是她背对背压住了他，手上灵力一动，勾来酒杯，仰头饮尽：“好酒。”
满是少年人的潇洒恣意。
月色悄无声息地爬进了他心底荒芜的角落。
云岫满不在乎地耸肩，慢悠悠品酒。
司展黎却道：“你在心虚。”
晏诀掩饰般咳了一声，然这一下竟让他接连咳嗽起来。
他捂住心口：“好疼。”像是疼得蹙起了眉。
司展黎：“……”
她表示不吃这一套，“别装。”
“是真的。”晏诀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反噬到了。”
先前在凡间使用法术的反噬虽迟但到。
司展黎捏住他手腕上的脉搏，他体内法力果真在胡乱冲撞。
“不过打了一个小结界，竟也要承受反噬。”
云岫叹气：“天条就是这般苛刻，但凡在玉京挂名的神仙，在凡间便会有禁制枷锁。只有下凡处理公务例外。”
司展黎闻言，也颇觉有理，似这般仙神便不能随意干扰凡人。
云岫手指掐诀，施仙法助晏诀平息乱流。
片刻，司展黎仍捏着他的脉：“感觉如何？”
晏诀悄悄觑了一眼她的手，形似脆弱，仿若强撑精神扯出笑：“好些了，但还是有些难受。”
脉象明明已经平稳，甚至强健有力。司展黎松开手，虽不解但还安慰：“已无大碍，休息一下便好了。”
她嘱咐道：“酒别喝了，吃糕吧。”
晏诀霎时几分失落。
云岫笑着斟了两杯酒：“小黎，咱俩喝。”
几杯下肚，司展黎几分醉意。她晃了晃杯子，一轮明月在酒水中荡漾。
月上中天，倾泻万顷银辉。
司展黎起了个话头：“决明的执念是什么？若是不便，不说也罢。”
若放平时她对旁人的私事没兴趣，但今晚的酒气让她平添了几分好奇。
晏诀咽下点心，清了清嗓子：“那我便讲讲，你们全当听个故事。那是我飞升之前的事了，若是报仇雪恨算执念的话。”
他顿了顿：“展黎，你可知松风剑派的玉轸真人。”
司展黎有所耳闻：“七百多年前的阵修大能。”
她猛地反应过来，讶然：“她便是你的师尊？”
玉轸为人和善，阵修宗师，素有美名。
晏诀深吸口气：“不错。家师座下只有两名徒子，我是大师兄。我庆幸能拜入师尊门下接受阵法传承，然而自从有了师弟一切悄然改变。”
在晏诀拜师几十年后，玉轸收了新徒，待之极好，偏他这个师弟身在福中不知福，任性妄为，整天摆着张臭脸仿佛看不惯任何人。
晏诀脸色阴沉：“他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对师尊不敬，多次忤逆。师尊却仍是纵容他。”
他百思莫解，若论从前还没有这混账师弟之时，师尊也不曾这般溺爱过他。
他愈加厌恶师弟，向师尊进言，若如此放任下去师弟迟早惹出大祸。
师尊却道：“是为师欠他的。”
晏诀说到此处颇为膈应，灌了杯酒才勉强压住翻腾而起的厌烦。即使时过境迁，仍是难以忘却。
哪怕成仙，也并非能斩断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起码他还未到达那个境界。
故事讲到这里往往就要发生意外了，云岫沉浸道：“后来发生了何事？”
司展黎若有所思，隐隐猜测。
晏诀神色黯然：“松风剑派七百年前有过一场差点灭门的危机，展黎你可知？”
司展黎眼皮一跳，心道果然。
“玉府之祸。”她道，“当时五大派集议商讨论剑大会的事宜，为表重视，掌门及其长老皆去赴会，只剩玉轸长老一人闭关未出。”
“一化神期邪修趁机攻入山门，屠杀徒子，抢夺典籍。玉轸长老被迫出关身负内伤，仍是顽抗到底，坚持到掌门归来，守山而死。”
那一战，宗门元气大伤，若非千年根基在，想必会从此没落，五大派直接成四大派。
“守山大阵怎会被轻易攻破？”云岫一语中的。
司展黎道：“传言有叛徒与邪修里应外合。”
她看向对面，晏诀额头青筋暴起，平日含笑的双眸此刻宛若淬冰。
“师尊的洞府便是玉府，祸起玉府，所以称其为玉府之祸。”晏诀凄然一笑，“而那传言中的叛徒便是我。”
云岫悚然，须知成仙不仅要修为到达一定境界，更要功德圆满，若他做了此等恶事怎么可能会飞升呢？
而司展黎一针见血：“不，是你师弟。”
晏诀闻言心头一震，怔怔看着她：“没错，是那个畜生联合邪修攻入山门，害死师尊，将罪名稼祸于我。”
那畜生做了手脚，被破的守山大阵上沾染有晏诀的气息，连杀人不眨眼的邪修也已串通好说辞，一口咬定晏诀是内应。
门派损失这般严重，那代掌门气得发疯当场便要诛杀他，他百口莫辩，仓皇而逃。
“师尊她老人家待他那般好，仙逝前仍劝我不要杀他，他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晏诀闭了闭眼。有些伤疤看似长好，底下仍是血淋淋的烂肉。
“逃出宗门后，我便以诛杀邪修为己任。至死方休。”
他几百年苦修不辍，修至大乘，斩杀邪修。
此后他心事已了，念头通达，立地渡劫飞升了。
晏诀讲完，半晌阒无人声，惟有风拂玉兰花的簌簌声，落英缤纷。
司展黎似等他缓和情绪后，才开口道：“钟成筠便是那畜生之名。”
云岫不明状况地看向她。
晏诀着实佩服，惊讶笑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莫不是他还没死，宗门内仍流传着他的传说。”
说罢，又因自己的猜测作呕。
司展黎道：“我在炎华洞中看到了你和他的魂石。”
晏诀皮笑肉不笑，流露出嘲讽，宗门早已把他打成罪大恶极之人，竟还留着他的魂石。
松风剑派的炎华洞是供养历代掌门长生牌位、以及存放内门修士魂石之所。
元神散则魂石灭。
那是司展黎第一次进洞参加祭祀典礼。
中心石台上牌位林立，上头挂着祖师姥的画像，一手持剑，威风凛凛。
光是一个背影就令人生出敬意。司展黎虔诚地拜了三拜。
魂石泛着黄色的光，像火，好似有温度，若是魂魄有颜色，想必就是这般的暖。
万千魂石列于石壁，光芒点点，莹莹似星海。
有一面石壁是暗的，想是还未处理掉的魂石，司展黎发现有两块趴在角落处无人问津，一块虽奄奄一息仍顽强亮着，另一块则全然没有生机了，灰扑扑的，跟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她拾起有光的那块，下面坠着的木牌上书：玉轸座下钟成筠。
她放回原位，又拾起另一块，木牌上写：玉轸座下晏……
有一个字被涂去了，用法力划的，再无恢复的可能。
司展黎的好奇被硬生生打断，心中跟猫抓似的，这其中肯定有故事，可惜石头没有嘴。
现在想来，晏诀的魂石熄灭是因他成了仙，其元神再不归凡界管，兴许有人会因此以为他已经陨落。
而钟成筠的魂石还亮着，说明他……
晏诀讽笑：“真是祸害遗千年。”听从师尊嘱咐留他一命，竟让他白活了这么久。
司展黎道：“但也离死不远了。”
云岫虽是看客，仍不是滋味，恶有恶报为何不到？
晏诀轻叹：“讲出来轻松多了，多谢二位做我的听众。”
司展黎随意笑笑，碰了下他的酒杯，抿了一口酒。
晏诀打量她沉吟片刻，别有深意道：“事实证明，把所有事憋在心里更不好受。”
云岫称许道：“那是自然，会憋出毛病的。与朋友开怀畅饮、多多倾诉才好。”
然司展黎不受点拨，只顾闷头喝酒。
晏诀眉眼微弯，将碟子推过去：“小心醉了，吃些点心。”
司展黎咬了块糕，陡然冒出一句话：“我想去玉京的藏经阁瞧瞧。”
玉京岂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这要求很是唐突。
但云岫真心提议：“小黎想去长见识，也不是没办法。此时便有个现成的机会，再过几日便是瑶池盛会，容易混进去。要是有真君打头阵那是再好不过的。”
晏诀捏了捏眉心，看着腮帮子鼓鼓的某人道：“放心，我早答应过展黎，甘愿下水。”
司展黎差点噎住，喝了口酒顺下去，看了看二人，“为何不问缘由？万一我不怀好意呢。”
云岫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话到了时机再说也不迟。”
晏诀赞许：“很有哲理。”
司展黎心中暖意油然而生，纵有千言难以尽述，她起身拱手道：“多谢。”
晏诀道：“办成了再谢也不迟。”
云岫拉她坐下：“我不用你谢，咱俩还分什么彼此。”
晏诀：“……”合着他是外人呗？
司展黎心中烦难一扫而空，开怀一笑。
酒过三巡，夜已渐深，晏诀提出改日再饮，司展黎却迷迷糊糊不愿动弹。
云岫失笑：“小黎不胜酒力，已是醉了。”
“胡说，谁醉了。”司展黎豁然起身，握住晏诀的肩头。
晏诀双目微睁，不明所以。
司展黎将他拉起，化出燕归剑，直指他的面孔。
晏诀急忙捂住脸，惨兮兮道：“展黎耍酒疯不会是打人吧？”
“拔剑。”司展黎挽了个剑花，“打一架就清醒了。”
云岫看戏，哈哈一笑：“好独特的醒酒方法。”
晏诀无奈拔剑。
二人对上招，高手无疑是高手，司展黎即使使醉剑照样压着他打。
剑影重重，晏诀翻身躲避，架住对方的剑，月光撒了她满身，如覆霜雪。
她悠然自得，从容自若，一双寒眸盛满了光，他恍然一瞬，对方已晃至他身后，他只觉背上一沉。
却是她背对背压住了他，手上灵力一动，勾来酒杯，仰头饮尽：“好酒。”
满是少年人的潇洒恣意。
月色悄无声息地爬进了他心底荒芜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