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微微蹙眉,欠身问道:“这位大哥,为何不让摆呢?”

    那汉子将茶碗往木桩上一搁,粗声道:“这是刘三爷划下的道儿。他老人家管着这条街面的摊位,在这儿摆摊得先拜他的码头。”

    “原来如此。”林小满恍然点头,指着西市口熙攘的摊群问道,“那边摆摊也要拜码头吗?”

    汉子看了眼:“那倒不必,不过街面上的规矩,讲究个先来后到。你这会儿去,怕是连块砖头大的空地都寻不着喽。”

    林小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却不急着推车离开。

    “多谢大哥指点,这碗火鸡面您务必尝尝。”她掀开坛盖,利落地盛了满满一碗火鸡面,用荷叶裹了递过去。

    呵,还有用荷叶包面食的?汉子来了兴趣,问:“这叫火鸡面?里头有鸡肉?”

    林小满早就打好了腹稿,笑吟吟道:“这叫火鸡面,一是取个红红火火的好意头,二是这面有些许辣味,吃了精神抖擞,如雄鸡报晓!”她将荷叶包往前递了递,“您尝尝就知。”

    那汉子被说得好奇起来,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嗦了一大口。

    面条入口的瞬间,他眼睛瞪得溜圆,喉结上下滚动:“嗬!这面……”

    “如何?”林小满嘴角噙着笑。

    “香,真香!”汉子吸溜吸溜又连嗦了两大口,“这味儿够劲!多少钱一份?”

    “十二文。”

    “给我包六份!”汉子抹了把鼻尖冒出的汗珠,一手掏钱一手比划,“让柜上那几个懒骨头也尝尝鲜!”

    “行!”林小满爽快应下,手上却收拾起来,“不过这儿既是刘三爷的道儿,我还是先寻个妥当位置,再给您打包。”

    “哎哟!这一时半会不碍事的!”汉子赶紧道。

    “那可不成,我这初来乍到的,若是冲撞了刘三爷的规矩,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林小满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利索地把东西收拾好,“吱呀”一声推起车架,朝着前方推去。

    那汉子急得直搓手,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嘴上叨叨:“刘三爷这会儿还在码头呢,他不知道……”

    林小满只道:“大哥放心,我安顿好就给您盛面!”

    “老张,你这是干啥呢?”没走几步,路边一个挑夫好奇地问道。

    “买这小娘子的火鸡面!”汉子也有点无奈。

    “火鸡面?”

    林小满适时出声介绍:“这位大哥,咱们临江人最讲究吉利,这叫火鸡面,取的就是个红红火火的好彩头,吃上一口,保管您精神焕发,跟雄鸡报晓一样有劲儿——不信您问问这位张大哥!”

    那汉子倒也捧场:“这小娘子说得不假,我老张从没吃过这么够劲的面!”

    就这么三两句话的工夫,引来了更多路人好奇。

    林小满推着车,身后不知不觉跟了七八个被勾起馋虫的食客。待她在集市角落找到一处空地停下时,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她麻利地给那汉子包了六份面,又额外送了他一大包:“多谢大哥照应,这是赠您的。”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食客忍不住掏钱尝鲜。这些人尝过后无不瞪大眼睛,连连称奇。这下,更多人凑热闹,都想尝尝这火鸡面的滋味儿了。

    不到一个时辰,面就卖得精光。几个没买到的食客还围着推车不肯走:“小娘子这就收摊了?咱加钱也成啊!”

    林小满歉然道:“实在对不住各位,这酱料得熬上一整夜呢。明日赶早,一定多备些。”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首日告捷,林小满歇了个晌午,便又忙着和面、炸面饼,这次备的火鸡面比昨日多了一倍有余。

    第二日刚到集市,摊前很快排起了长队。不到一个时辰,面食再次售罄。有食客甚至愿意多付十文钱,就为尝一口这新奇滋味。

    这日收摊后,林小满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推着空车去了粮行。

    刚进门,那伙计就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小娘子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午间歇工去找您呢!您那火鸡面可了不得,今早徐老爷特意差了福满楼的采买打听,小的见了,便自告奋勇接了这说项的差事……”

    林小满万万没想到,这才第二天,这位“美食大家”就注意到了她。

    她不动声色道:“大伙儿图个新鲜罢了,我还想多卖些时日,暂时没有卖配方的打算。”

    “不卖配方也成,”伙计满脸堆笑,“徐老爷说了,就是想跟您这样的能人切磋厨艺……”

    林小满心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得答应了。

    “行!”她笑笑道,“劳烦小哥先帮我送十袋面粉回家,随后咱们再一同去拜会徐老爷。”

    伙计顿时喜笑颜开,忙前忙后地张罗。

    到家卸完货,林小满简单跟赵氏交代几句,便随伙计前往福满楼。

    还未走到酒楼,远远就瞧见门前立着个圆滚滚的身影。对方圆脸圆肚,活似庙里的弥勒佛,偏又抻着脖子朝街口不停张望,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格外醒目。

    “徐老爷!”伙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弓着腰赔笑道,“您要见做火鸡面的林娘子,小的给您请来了。”

    “这位便是林小娘子?”徐荣朝林小满看来,上下打量,见她不过十五六岁,眉眼柔顺,心中便轻看两分。

    林小满故作拘谨地笑笑,客气道:“见过徐老板。”

    徐荣面团似的胖脸也堆起笑来,拱拱手道:“哎呀呀,实在不巧,老夫正在候一位贵客。不如小娘子先到雅间歇息片刻?”

    林小满忙摆手道:“何须这么麻烦?徐老板贵人事忙,我在大堂候着便是。”

    “这怎么成?小娘子也是贵客,岂能怠慢。”徐荣不由分说地一挥手,招来个小厮,“带小娘子上楼,好茶伺候着,可别怠慢了!”

    林小满想了想,没再推辞。

    小厮引着她来到二楼雅间,恭敬道:“小娘子请在此稍候,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林小满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吩咐:“我要一壶上好的茶水,还要些你们酒楼的招牌点心。”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小厮立刻应下。

    待房门关上,林小满神色一敛。

    雅间内陈设考究,她却没什么兴致细看,先去将紧闭的门扉推开些许,以便提前知晓来人,后又径直走向临街的窗户,推开雕花窗棂。

    楼下是条热闹的巷子,小贩吆喝声清晰可闻。她心中稍安,这才落座。

    刚坐下不久,忽听外间走廊传来脚步声。

    徐荣热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沈大人肯赏光,真是蓬荜生辉啊!上次承蒙指点后,在下新制了几样点心,还请您品鉴……”

    “徐老板有心了。”

    熟悉的声音让林小满一顿,下意识往外间看去。

    “应当的应当的……”徐荣语气殷勤。

    脚步声渐近,透过半掩的门扉,林小满瞥见徐荣捧着食盒走在前面,圆润的脸上堆满笑容,引着一袭青衫的沈砚往隔壁雅间去。

    茶楼的回廊设计得巧妙,过道一侧的镂空花窗将光线筛成细碎金斑,将他眉眼描摹得愈发清峻如画。

    就在这惊鸿一瞥的瞬间,沈砚忽然似有所觉地侧首,朝屋内看来——

    林小满心头一跳,正待回避,却见他已收回视线,步履从容地走过去了。

    待二人入了隔壁,林小满这才惊觉两间雅室仅以一座镂空屏风相隔,两侧只点缀着几株翠绿文竹,远看浑然一体,实则不仅谈话声清晰可闻,连人影都隐约可见。

    林小满犹豫了下,没有动。

    此时若贸然出去,反倒会惊动隔壁的二人。况且这雅间安排得如此巧妙,显然是徐荣有意为之。既然主人家都不避讳,她又何必自乱阵脚?

    这时,隔壁传来食盒开启的轻响。透过雕花间隙,可见徐荣正将点心取出,陈于案上。

    “大人,这是桂花酥……”

    沈砚浅尝一口,淡淡道:“花香尚可,甜味不足,吃着寡淡。且酥皮松散,一触即碎,若拿来待客难免失仪。”

    徐荣连忙递上另一碟:“那您尝尝这个枣泥糕?我特意选了上好的红枣……”

    “过甜了。且只有甜味,枣子的香味反而被盖得严实。”沈砚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切中要害,“好的枣泥糕该是甜而不腻,枣香悠长才是。”

    见沈砚兴致不高,徐荣忙又取出一个青瓷小碟:“这是新试做的芝麻脆饼。”

    沈砚拿起一块,先观其色,再掰了一块细细咀嚼。没一会,他评价道:“火候过了,芝麻香都散了。该用文火慢烘,待芝麻微微泛黄便该起锅。现在这样,可惜了这些上等芝麻。”

    一旁竖起耳朵的林小满听得入神,不由得抿唇轻笑。这位大人评起点心,竟像是在断案一般严谨,连芝麻的火候都要计较三分。

    继续又听了片刻,林小满发觉他除了点评点心外,对徐荣的奉承话一概不接,更不曾谈及其他,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不过片刻功夫,待几样点心点评完毕,沈砚便起身告辞。

    徐荣还在后面殷勤相送:“大人慢走,您提点的这些,在下一定细细琢磨……”

    等隔壁动静渐渐没了,林小满默默思量,心中大致猜到了徐荣的用意——无非是想要透露自己跟县太爷关系好,以此先让她心中怯三分;再是塑造自己热爱美食的形象,为他等会提出买配方埋下伏笔。

    正想着,忽听门外传来动静。

    “让林小娘子久等了!”徐荣推门而入,圆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容,“方才与县令大人讨教茶点改良的事儿,耽搁了会。”

    他撩袍在林小满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老夫经营福满楼二十余载,最好钻研美食之道。昨日尝了小娘子的火鸡面,当真是妙极!老夫愿出二十两银子求购配方,不知小娘子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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