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宁睁开眼睛时,最先闻到的是血腥味。

    浓郁的血腥味。

    周围的空气像锈蚀的刀锋,割裂了她的呼吸。她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浑身发冷:

    不远处,一个血淋淋的少年趴在长凳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鞭痕遍及他的全身,自肩胛骨一路蜿蜒至脚踝,翻卷的皮肉间隐约可见森白骨茬。

    更诡异的是,他的身边站着几个宫女太监,但那些人面色平静,对眼前的景象视若无睹,冷漠得不像人类。

    余幼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心中警铃大作。

    怎么回事?

    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愣在那儿做什么?”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走过来,狠狠剜了她一眼,“还不赶紧给五皇子喂药去!”

    听到这话,余幼宁才发现自己也穿着宫女服饰,手里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她环顾四周,试图分辨“五皇子”是谁。

    “脚瘸了?”嬷嬷还在催促她,“没瘸就快点走!”

    余幼宁的脑子一团乱麻,只好顺势往前走。可她的身体很奇怪,手脚都变得不受控制了,仿佛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怎么走都走不稳。

    她的手越来越抖,一不留神,就将汤药摔在了地上。

    嬷嬷看见这一幕,气得面目狰狞。“贱蹄子!”她用污言秽语骂了余幼宁一通,枯枝似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连碗药都端不稳?”

    余幼宁还以为她在演戏。“啧……”她皱起眉头,烦躁地拍开了面前的手,“好好说话,有点礼貌行不行?”

    “你……你……”

    嬷嬷横眉倒竖:“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既是皇后的心腹,又是宫里的老人,心气养得高高的,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敢这么忤逆她。

    她扬手就要给余幼宁一个耳光,但余幼宁的反应更快,扣住她的手腕就是一拧。

    “嗷——”嬷嬷被掼倒在地,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反了!都反了!来人呐,给我叫侍卫过来,我要拿下这个小贱蹄子!”

    几个小太监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动。

    笑话,要是真把外头的侍卫叫来,他们做的这些腌臜事不就全暴露了吗?

    犹豫的关头,一个小宫女跑了过来,轻手轻脚地扶起地上的人:“嬷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呀!”

    嬷嬷在她的搀扶下站起来,立马嫌恶地推开她,刻薄地擦了擦手:“怎么,见不得好姐妹受苦,想替她出头?”

    “我哪儿敢呀。”小宫女讨好地笑了笑,“我一来是担心您的身子,二来也担心若叫外人过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咱们不好收场呀。”

    嬷嬷神情微变,良久,才不甘地吐了口浊气:“你说的也对。罢了,不跟这个小贱人计较,不过——”

    她转身瞪着余幼宁:“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正好那个病秧子缺个侍女,你就留在这儿,好好伺候他吧!”

    说完,嬷嬷往地上啐了一口,忿忿地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临走前,小宫女看了余幼宁一眼,表情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余幼宁目送她们离开,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走了,她还是没有回过神。

    或者说,她从始至终都是懵的。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一个荒诞的猜想浮现脑海,她的心里越想越凉。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她扭头望去,发现那个血淋淋的少年还趴在长凳上,呼吸微弱,生死不明。

    余幼宁快步走到他面前,望着满地干涸的血,又害怕又觉得无从下手。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了他的长相。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年,五官艳丽,皮相干净,脸颊透着美玉般的光泽,血管在耳后蜿蜒成靛青的溪流,称得上是世间罕有的好颜色。

    可惊艳之余,余幼宁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突然,一道闪电劈入了她的脑海。

    卧槽!

    这这这……这不是她玩的大热乙游里的男主吗?!

    -

    夜色如水,月光寒凉。

    余幼宁坐在少年床边,忧愁地叹了口气。

    他的伤势非常重。刚刚给他换衣服时,她看见他的伤口不仅深,还带出了很多肉屑。她想,应该是鞭子上镶嵌了铁钉,既能加重他的疼痛,又能加速他的死亡,是非常阴狠的手法。

    碰到那些伤口,余幼宁心尖一颤,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她回想着以前在网上看过的包扎手法,有模有样地照猫画虎——先把血迹清理干净,然后从柜子里找出金疮药,细细敷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纱布包起来。

    余幼宁心思专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少年看了个精光。等她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子都已经被她摸遍了。

    这、这也太……

    她的脸瞬间爆红,按捺不住的羞耻感直冲脑门。虽然少年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但她尴尬得想撞墙。

    余幼宁拍拍脸,默默地走到门外,想平复一下心情,却听见房内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梦呓:“水……水……”

    水?他醒了?

    余幼宁连忙回到房内,发现少年没有醒,只是做了噩梦,身体在不断挣扎。

    他看起来很痛苦,尽管闭着眼睛,但眼珠子在不断转动。她心道不好,立马大声地喊他:“郁寒枝?郁寒枝?快醒醒,你被梦魇住了!”

    她一边喊一边摇他的身体,直到把他彻底摇醒:“呼……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郁寒枝没有说话,只是目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过了很久,他才缓缓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瞳孔是少见的深蓝色,泛着冷兵器般的的光。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余幼宁心里有些发毛。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回魂了没?郁寒……啊!”

    在她挥手的刹那,郁寒枝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右手如闪电般扼住了她的咽喉。

    “呃!”

    他的杀意浓烈如实物,眼神却冷漠如冰。余幼宁被他压在床上,脖子也被他紧紧掐着,大脑一片空白。

    难受……

    好难受……

    缺氧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但求生的本能又让她找回了力气。千钧一发之际,余幼宁瞬间暴起,反手就锤在他最深的伤口上。

    郁寒枝吃痛收力,她趁机挣脱了束缚,反客为主地将他压在了身下。

    “喂!”余幼宁跨坐在他的腰上,也不在乎他的伤口了,就这么重重摁着他,气极反笑,“你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救你,你居然想杀我?!”

    郁寒枝被她压在身下,伤口疼到发麻,却妖异地大笑:“哈哈哈……你们就不想杀我?折辱我千回……万回……现在还装什么无辜!”

    折辱?

    余幼宁一愣,心想:折辱你的人是原主,别往我身上招呼好不好!

    “其实我……”她想和他解释魂穿一事,可一张嘴,她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要是涉及到穿越的信息,她的声带就像被封锁了一样,连暗示都不行。

    “我……唉,算了。”余幼宁尝试了很久,还是没办法解释,只好自暴自弃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她翻身下床,往窗外探了一眼,发现太阳快要落山了。

    “缺药,缺粮……”她掰着手指,越想越绝望,“唉,怎么就来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呢。”

    眼看天都要黑了,可他们的晚饭还没着落。余幼宁实在无奈,只好给自己鼓鼓气,决定去外面碰碰运气。

    离开前,她对床上的人说:“我出去一趟,你不要乱动,小心伤口崩得越来越开。”

    郁寒枝不说话,她也不在意,转身就走出了门。

    -

    余幼宁的胆子不算小,可她深知这里的人命如草芥,所以不敢瞎逛,只能凭着原主模糊的记忆寻找膳房。

    走着走着,她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花园。这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宫女在浇花。

    听见脚步声,小宫女转头看了她一眼,立马笑了起来:“幼宁?”

    余幼宁:“你是……”

    居然是上午那个替她解围的小宫女!

    余幼宁搜索着残缺不全的回忆,终于想起来,这个小宫女叫李水瑶,是原主的同乡。她们一同入宫,经常形影不离。

    “幼宁,你还好吧?”李水瑶面貌清秀,下巴尖尖的,像小狐狸,“五皇子没有为难你吧?”

    余幼宁摇摇头:“他都成那样了,我为难他还差不多。”

    她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差点被掐死的事实。

    “啊,”李水瑶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被他磋磨呢,毕竟……”

    “毕竟什么?”

    “咦?”听到这话,李水瑶十分惊讶,“幼宁,你不记得了?”

    完了,这里有诈!

    余幼宁拼命搜刮着脑海,却怎么想不起原主跟郁寒枝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不过,从李水瑶的反应来看,原主做的肯定不是好事。

    “记得记得,这不是随便问问嘛。”余幼宁打了个哈哈,“对了水瑶,你在这儿做什么?”

    “别提了。”李水瑶苦笑,“嬷嬷怨我替你解围,打发我过来浇花。”

    “抱歉……”

    “没事,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的。”李水瑶笑笑,“你吃饭了没?”

    她摇摇头:“没人给我们送饭。”

    “所以你们还没吃饭?”李水瑶一听,登时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把自己的食盒拿了过来,“正好,我婶娘在御膳房,给我拿了几块点心,你拿去吃吧。”

    余幼宁接过食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

    “谢什么呀。”李水瑶笑道,“对了,记得给那位五皇子吃点,不然他出了事,你也不好交代。”

    “嗯,我明白的。”余幼宁点点头,犹豫要不要闲聊几句,免得被她看出异样。思来想去,她还真有个问题想问:“水瑶,五皇子犯了什么事啊,为何被打得这么惨?”

    李水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飞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不要命啦?”

    她四下望望,确定隔墙无耳后,才悄悄压低了声音:“你可别说出去啊。我听说……听说是五皇子不知廉耻,试图勾引公主,被宫人当场抓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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