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一晃而过,感觉还没来得及抓住,便已匆匆流逝,而幸福就像指间漏下的细沙,越是握紧,流逝得越快。那些清晨被阳光吻醒的慵懒,傍晚散步时偶遇的晚霞,深夜相拥时交换的体温,都在我们还未意识到其珍贵时,就已成了记忆相册里泛黄的剪影。时光总是这样狡猾,把最甜美的时刻调成倍速播放,等我们回过神来,只剩耳边尚未消散的笑声余韵,和心头挥之不去的柔软怅惘。原来人间的欢愉都自带羽翼,当我们想要认真收藏时,它们早已飞过岁月的围墙。

    与龚盼婷在贞丰缠绵一周后,此时的龚盼婷早已离开。贞丰的雨还在下,而旅馆的床单却已经凉了。随后张少雨的高考分数下来了,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张少的高考分数连最差的大学都上不了。

    假期也快过完,像张少雨这样不爱学习的人,既然在复读一年,也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在一个叫梁博的老乡推荐下,张少雨和他,还有高三时班上的一个女同学梁芳,一起来到了广东省高州市的一所技术学校,打算在这里学点技术以后能找到一个工作。

    这所技校叫广东东南科技学校,刚进东南的时候,张少雨过的很孤单,身边也没有朋友,和老乡梁博虽然是一起来的老乡,但彼此的兴趣爱好不在一处,也没有在一起玩。而班上的同学都来自五湖四海,此时的都互不相识,还没有认识在一起玩,这也让张少雨此时倍感孤独。九月的梧桐叶落在校道上,他踩着落叶去上课,脚步声格外清晰,有时候在食堂排队,周围都是三五成群的笑闹声,他端着餐盘找座位,像在穿越一片沸腾的孤岛。傍晚回宿舍的路上,耳机里的民谣总比平时更伤感些,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能触到故乡的城墙。

    来到东南后的几天,张少雨便接到了梁誉的电话,这时候的张少雨,已经用上智能手机,他问了张少雨在哪里?张少雨跟他说了自己的现状。后来梁誉告诉他,他也没考上大学,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学校去,打算过来张少雨这里。后来几天,梁誉真的就来到了东南,这让张少雨很高兴,让此时孤独的他有了一个朋友的陪伴。

    此时来东南已有一段时间,而张少雨除了梁誉这位老乡朋友外,已经和很多同学室友认识了,这让他在东南的生活里有了新的开始。那时候的时光,像东南技校里梧桐道上的落叶,不知不觉就铺满了来时的路。张少雨现在走在校园里,已经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宿舍里的万林总爱拽着他讨论篮球赛,上床的寝室的老周常找他讨论网游魔域,就连食堂的阿姨都会在他打饭时多舀一勺红烧肉。虽然和梁誉还是最聊得来的老乡,但生活早就不再是刚来时那般单薄的轨迹。某个晚自习结束的深夜,他夹着书穿过灯火阑珊的操场,突然想起初到东南时那个形单影只的自己,才惊觉这片土地给予的温暖,早已像四月的梧桐絮,悄无声息地落满了肩头。

    在东南科技安定后,张少雨也会在有空的时候到学校的网吧上网,而此时龚盼婷已经很少上线了,只是张少雨依然点开她的灰色头像,点进她的Q空间,看看是否在他没有上线的时候会不会更新她的动态。然后放着曾经两人一起最喜欢听的《玫瑰花的葬礼》,只是每一次,他的心都会隐隐作痛。

    国庆那天,学校也放了假,而东南科技的校园网吧永远弥漫着泡面和键盘的气味。张少雨总会挑着角落的那台机子,登录Q时,心跳还是会不自觉地加快,尽管龚盼婷的头像已经灰了好几月。他还是熟练地点进她的空间,试图翻看她是否能在空间里留下自己的痕迹,耳机里《玫瑰花的葬礼》循环到第三遍,“玫瑰花的葬礼,埋葬关于你的回忆,感觉双手麻痹,不能自已,已拉不住你,真的好美丽,那天的烟花雨,我说要娶穿碎花洋裙的你”的歌词刺得眼眶发酸,隔壁座位的男生突然爆了句粗口,他才发现烟灰缸里积了四五根燃尽的烟蒂,而窗外,初秋的枫叶正在变黄。

    就当张少雨还在沉淀在情感的思绪时,平静的Q突然闪烁了起来,张少雨点开看了下,是一个名叫张蔷发过来的信息。张蔷是张少雨在高中时候上学在网上随便乱加的好友,在高中的时候也经常在Q上聊过天。

    和张蔷聊了会,她告诉张少雨自己在东莞这边打工,离他现在在的地方不远,正好她放国庆,也没地方去玩,就说想过来找他玩两天。那时候张蔷在东莞,也不算远,几个小时就过来了。此时张少雨的心里依旧没有忘却龚盼婷,但和她早已没有了联系,而张少雨也想认识下新的朋友,所以便约好了张蔷。

    张蔷也没有失约,第二天便来到了茂名,张少雨和她两人一起在茂名玩了三天,第四天她便走了,张蔷离开的那天,茂名下着小雨。火车站前的榕树滴着水,她把行李箱的拉杆塞进他手里说“下次换你来找我,”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珠。起初□□消息还响得很勤,后来就像被雨淋湿的柴火,噼啪声越来越弱。有次深夜上网,翻到Q聊天记录里她对着海鲜大排档做鬼脸的照片,才惊觉上次聊天记录停在一个月前的"晚安"表情包。再点开她朋友圈,发现背景图换成了陌生的公园照,最新动态里她和新朋友比着剪刀手,笑容明亮得像从未淋过那场离别的雨。他摩挲着电脑屏幕上她的酒窝,忽然明白有些约定就像海边的沙堡,涨潮时消失得理所当然。

    在后来的时间,张少雨重新在学校的网吧里认识了一个女生,她叫李娜。李娜的出现像一阵偶然的风,在东南科技的网吧里,键盘敲击声和泡面味依旧如常。某个深秋的夜晚,李娜的身影就这样闯进了张少雨的世界。她坐在他身旁的机位,看着他手指在键上飞舞,在劲舞团的节奏里划出漂亮的连击。"你玩得真好",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冰凉的空气中凝结,发梢带着淡淡的柠檬香气。他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自习,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分享同一副耳机。但这段感情就像校园里转瞬即逝的樱花,开得突然,凋零得也悄无声息。没有激烈的争吵,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离别,只是在某个平淡的午后,两人默契地减少了联系。而那些曾经看似亲密的背后或许总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她不会知道他在贞丰淋过的雨,他也读不懂她突然望向远方的沉默。

    春节快到了,学校也已经放假,这时候很多同学也回去了,而张少雨买的票晚了好几天,此时空荡的宿舍楼像被抽走了魂魄。张少雨趴在铁架床上,听着走廊尽头水管滴答的水声,那节奏慢得像是要把时间拉长。广东的冬天虽不见雪,但穿堂风裹着湿气钻进被角时,骨头缝里都会渗进丝丝寒意。晾在阳台的衬衫在风里晃荡,投在墙上的影子像另一个形单影只的自己。食堂只开了一个窗口,打饭阿姨舀给他的排骨总是会多几块,“最后一个学生娃啦,” 她的话混着白雾飘在空荡荡的餐厅。夜里翻身时铁床的吱呀声格外刺耳,手机屏幕亮起,是梁誉发来老家杀年猪的视频,热闹的喧嚣声从扬声器里炸开,反而衬得这间六人宿舍更加寂静。

    他数着日历上画红圈的日子,窗外木棉树的枯枝突然啪地折断。风又起了,这次带着远方依稀的鞭炮声,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终于,张少雨踏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上的人很多,而且张少雨买到的是一张站票。一个人拿着一个箱子不停的在车厢来回走着,火车轰鸣着驶出站台,张少雨攥紧行李箱的拉杆,在拥挤的车厢里艰难挪动。人潮像黏稠的粥,每一次颠簸都让乘客们撞在一起,混合着泡面味、汗味和烟味的空气令人窒息。他的肩膀蹭过无数陌生人的背包,终于在车厢连接处寻到一寸立足之地,那里有门缝里漏进来的冷风,却也比闷罐般的过道清爽许多。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南方的丘陵正飞速后退,偶尔闪过一两盏孤灯,像是谁遗落在荒野的萤火。对面坐着的大叔把瓜子壳吐了一地,有个婴儿在远处时断时续地啼哭。当列车钻进隧道时,黑暗突然吞没了所有嘈杂。在那一瞬间的寂静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正应和着车轮撞击铁轨的声响,咔嗒咔嗒,朝着家的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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