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位妹妹是?”只见武沛飞快整理了一下全身的仪容仪态,一本正经,故作儒雅。

    姜移对男人的劣根性已司空见惯,有些烦闷的故意呛他:“武家哥哥好啊。我是小脏猫。”

    “咳……”武沛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赶紧讪讪解释:“辛表妹方才是真的听岔了,你这么如神如仙的,怎么会是小脏猫呢?要说脏,也是我这个大老爷们的糙汉子脏,来,来,快请坐。”

    说罢,武沛似殷勤似赔罪的用袖口给姜移擦了擦凳子,递给她坐下。

    姜移也不是那种死揪着一个事情不放的人,人家都把态度放的这么好这么低了,她便没再扭捏的坐下,又喊武沛也坐:“武家哥哥你也坐吧。”

    “嗯好。”武沛坐在四方桌、姜移的对面,有些好奇的盯着她问:“辛表妹,你为何戴个面纱啊?”

    “我……”姜移正犹豫怎么解释,有人便替她开口了。

    “不该问的别多问,你就专心吃你的饭罢。”卫辛这时走了出来,他准备把一碗粥端进卫策乙的屋里:“我爹他头疼得厉害,我给他把粥端进去。”

    “哦哦。”两人点头。

    卫辛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如今武沛正眼睛不眨的盯着姜移直看,他心里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不自在,便又说道:“……古有七岁男女不同席,那个武沛,你今天就把饭端回家去吃吧。”

    “啊,凭什么?”武沛回头看向卫辛,一脸不可置信,不由一阵大苦:“不要嘛,辛大少,哪有你这样赶客人的,我就是来你家蹭个饭而已,不至于因为辛表妹她来了,你就无情的剥夺了我上桌吃饭的权利吧?太过分了你……”

    “呃……,要不,表兄,我把饭端回屋去吃罢。”说罢,姜移立刻把饭端回了西屋,她方才正是因为看到卫辛他们端着饭去了堂屋,自觉饿了才出来的,其实根本不想在这里与陌生男子多待片刻。

    有这个机会,不走白不走,所以她端着碗走得飞快。

    武沛错愕:“辛表妹,你别……”

    “这会儿整个屋都留给你了。”卫辛看着姜移如狡兔般窜开的身影,没好气道。

    “……”武沛:“你不吃了?”

    “我去爹屋子里吃。”

    *

    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

    他们都孤立我!!

    从卫家吃完饭出来的武沛一路胡乱踢着花草,他心里正堵着一口气。

    这卫家的表妹怪怪的,干嘛带个面纱?而且卫辛也变得不近人情了起来,突然就要与自己生分,八岁前那都是脱了裤子在一个洗澡盆里吃饭的!

    两人十几年的交情啊,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外人搅动了?

    真是见色忘义!呸,见妹忘义!

    哼,赶明儿他一定要把辛表妹的面纱给扯下来,看看那面纱后的脸到底是张什么妖魔鬼怪?

    竟敢蛊惑离间他们!

    这么想着,他心里总算好受了些。阳光明媚,树绿花茂,武沛又开始哼着小调去金婆婆家做卫辛交代给他挑水的事了。

    “啊啾——!……”吃完饭在屋里作画的姜移不自觉连打了三个喷嚏,她可不知道男人的这些花花肠子。

    男人心,海底针。

    卫辛这边洗好碗筷,正擦拭着灶台,就“清楚”的听到了西屋这边的动静,他净了净手,赶紧回屋从衣柜里翻出件他只在文士那日穿过一次的黑狐绒大氅,这还是那日县长大人送的。

    然后他去了西屋。

    “扣扣——!”卫辛虽然关切,但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问:“星移,你可是夜里没盖好被子着凉了?我给你拿了件大氅来。”

    “哦,是表兄啊。我没事,进来吧。”姜移放下作画的笔,她已经完成了卫生巾概念图。

    旁边甚至还有一幅简易压水井原理图。

    因为没有尺具,在这么短的时间,她也只能画出这压水井的简单构造了。

    见卫辛进来,姜移也没有把它给遮住,因为她本来就是要给卫辛看的,毕竟这东西和卫生巾一样,最后都将是一举三得之事。

    而且她真的觉得古代偏远的小山村用水实在太不方便了,听卫辛说,有些地方(离江河远的)甚至要隔一段时间就上下山十几公里的去江河边取水。

    要是有压水井,或是压力泵,以后被卫辛做出来至全天下推广,那也算是她做了一件惠及这个世界的善事了。

    “星移,这件大氅我只用过一次,以后便给你用吧。夜里冷了你就把它铺在被子上面,暖和些。”卫辛把收整得整洁如新的大氅放在姜移的床上,他看着床上乱成一团的被子,表情微愣,但很快他顺手就替她折好了,方方正正的。

    大氅也被四四方方的搁在了被子上。

    “好,呃……谢谢表兄。”姜移见他动手能力还挺快,心里莫名冒出一股疑惑:他是不是有强迫症?

    主要她突然想起之前去他屋里拿纸笔时所看的一切陈设,那都是对称有致,收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姜移让卫辛过来看:“表兄,你过来看看这两幅原理图。”

    “原理图?”卫辛有些诧异。

    很快他就被震惊了,两眼放光,双手拿着压水井构造的图纸十分激动的问道:“星移,你怎么会有这个图的?那位高人在哪里?我要去寻他,向他请教!”

    “……”姜移莫名,真的有这么激动吗?说实话她是凭记忆和手感画的,没有尺具,有些尺寸都没完全拿捏准确。

    但是这东西确实不是她设计的,压水井的发明者可以追溯到中国古代的伯益,为了从地下提取水源,这一技术又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并在17世纪由英国科学家博伊尔进一步改进。

    所以她说道:“他是我的老师,不过已经去世了。”

    “真是天妒厚才啊,只恨我还未和他请教一二……”卫辛却是伤心,眉头紧锁。

    “不过他的本事,我虽说没学个全,但皮毛还是有的。”姜移清声。

    她这么说一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并不是传说中的“纸美人”,让对方对她有所敬意,不至于见她便想起“色”这个字。

    毕竟这是个男多女少的世界,在大多数男人眼中,女人只是个具有生育价值的资源而已。

    二是,保命。只有她一直活着,对方才能从她身上榨取他想要的价值。

    既然压水井令他这么感兴趣,姜移心里倒有了另一个想法。

    卫辛闻言,方才黯淡下去的眸子忽的又亮了些许:“当真如你所言?”

    “自然是真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然为何我向你借来纸笔,咯,这可是我方才亲手画的压水井简易构造图,不信你看这里不小心洒上的墨汁,现在还未全干呢。”姜移指了指压水井图纸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墨痕,那里确实微湿,姜移摸了下,手指头便染上了黑色。

    卫辛惑然:“这东西叫压水井?”

    “是的。”姜移趁热打铁的指着图纸继续解说起它来:“而且这里我还写了它的一些批注,可能你看不懂,但我能解释,这是手柄,这是出水口,这是活塞,这是上单向阀门,这是腔体,这是……”

    “等一下,这个上…单向阀门是什么构造?”卫辛虚心向姜移讨教起来。

    姜移想了想,耐心的用他能听懂的话给他翻译:“上单向阀门是……”

    “那这个呢?”

    “这个是……”

    “……”

    “其实就是通过……使地下水在大气压作用下被抽至地面。”姜移做了个最后的总结。

    “天下间竟有人能设计出此物!真是太绝妙了!”卫辛听得很认真,他思考了一下它的实用性,发现推广面很大。

    姜移解说的渴了,她倒了杯水喝,然后歪歪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卫辛,你想要的东西其实都在我的脑子里,所以……你得在我离开前保护好我。”

    少女的面纱此刻恰好被穿过窗户的清风掀起,微微泛动,面纱下她姣好的脸庞,柔唇轻扬,梨涡浅浅。漾人心旋。

    卫辛心里叹了口气。

    美人兮,若轻云之蔽月。

    但她,不止于美。

    他终是……输了。

    “……你想用图纸和我交换条件。”他暼了一眼桌上另一张画着怪异图案的图纸,神色复杂。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姜移忽的坐到了椅子上,双手习惯性的搭在椅把两侧,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表兄,我知道你擅工巧技艺,如果我们合作,那将会是双赢。如今我带着这两张图纸来投诚,目的是希望表兄能将它们发扬光大。而我所求不过两件事。”

    “……果然如此啊。”少年眉骨轻蹙,眸色湿罥,似有些无奈:“你想要钱财和离开?”

    姜移道:“是也不是。表兄,昨日我所说的句句为真,所以我不能在你们家久留,不然越瑾迟早会找来。我想让你找信得过的人护送我去越国东洛城,并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这天下间,除了我们自己,恐怕就没有人能信得过……”卫辛现在心里很乱,握在手里的图纸,两侧被他不自禁弄皱:“除了离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越瑾的为人这些年来我也略有耳闻,他不是个善人,东躲西藏或许并不能一劳永逸!”

    “……你不想让我离开?”姜移有些惊讶他的反应。

    她不由语重心长起来:“卫辛,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尽管我们才相识不过两天,但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个好人,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对你坦诚心扉。越瑾是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可我不愿嫁给他,我……”

    “不若,你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姜移再次惊讶的看着他。

    卫辛脑子很乱,他脱口而出的话,让他自己都不由失笑:“抱歉,是我荒唐了,没吓到你吧。”

    姜移忽的看向门外,好像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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