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魔女的箱庭
时间凝固了，又或者说，时间在此地失去了意义。
周围的一切仿佛凝固在了琥珀里。庭院中，爸爸妈妈的身影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录像带，仙女棒的火花悬浮在半空中，不再闪烁也不再坠落。一阵本该掠过庭院的风在中途停滞，连带着落叶一同悬在了空中，然后……变成了玻璃化的透明晶体。
此为，「箱庭魔女」的「箱庭」。
花京院典明站在这扭曲世界的边缘，时隔八年，他再次以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却无法感到任何喜悦。
一直萦绕着身躯的飘忽感消失不见了，他的双脚踩在这处诡异的土地上，血肉之躯的重量提醒着他，小善到底为此付出了什么。
“恭喜你，花京院典明，你是这场奇迹的唯一见证者。”
长耳朵的类猫生物出现在他身后，尾巴优雅地摆动着，如同嵌入雪中的红宝石一样的双眼满是赞叹，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策划的剧目。
花京院典明本能地想要唤出绿色法皇，却感到一片空荡，仿佛灵魂缺损了重要的一角：“你对小善做了什么？”
“这是小善自己许下的「愿望」喔。”QB跃上一朵悬浮的玻璃花，盛大地宣布：“「愿望」实现后，许愿者的灵魂被转化为魔女的种子，小善原本通过替身构建的「箱庭」就此崩溃。然而，被打破的「箱庭」借由绝望的力量，在这颗星球上扎根了。”
明明花瓣如同尖刀一般透明锋利，蕊心却是柔软的，QB轻盈地践踏过去，花朵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我也是第一次将「替身使者」转化为魔女。没想到，幻想的「箱庭」与现实的「魔女」融为一体后，现实与幻想的界限彻底打破了，小善的「愿望」会将现实扭曲成了一个全新的、荒诞的世界——你的妹妹非常、非常、非常了不起呢。”
花京院典明向前一步，拳头攥得骨节发白，愤怒几乎要冲昏他的头脑：“你就是用这样的话语，扭曲了小善的心愿吗？不要再践踏她的心意了——从那朵花上面离开。”
QB歪着头，那种无辜的姿态令人毛骨悚然，“你们人类总是对自己的决定后悔，然后彼此推卸责任，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而我只是为小善提供了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她为此付出了应尽的代价，这是等价交换。”
什么样的等价交换，会让他珍惜的妹妹变成这样的……怪物——一片由玻璃花朵构成的巨大花海，她的“身体”不断向外扩张，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花京院典明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他扼住QB的喉咙，将它从那朵花上粗暴地拖拽下来。尖锐的花瓣在这个过程中刺穿了他的手臂，鲜血顺着伤口滴落，但他毫不在意。同样的花瓣也刺入了QB的身体，但白色生物既没有流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
白色的恶兽仍然微笑着：“那个孩子的心明明一直在哭泣，却从来没有人听见，这是你们作为家人的的失职哦。”
“你看，小善就在箱庭魔女的正中心，那里蜷缩着一个悲伤的灵魂。”QB的声音断断续续，甚至带着某种怜悯，“但很快，那最后的人性碎片也会被吞噬。所以去死吧，花京院典明，随着你的再次死亡，她一定会彻底堕入绝望，成为完美的魔女。”
自四面八方延伸出的玻璃尖刺朝花京院典明袭来——身形如玻璃般剔透的白色魔女悬浮在空中，挡下了所有的攻击。她散发着虚幻的光芒，如同将歇未歇的晨雾。不等花京院反应过来，花海中心突然伸出无数透明的藤蔓，如同捕食的猛兽般穿透了白色魔女的身躯。
“真傻，立刻就被吞没了。”脱离桎梏的QB感慨着，“替身、魔女，不过是人类灵魂力量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已，所谓「意志」在压倒性的「绝望」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花之箱庭镇魂曲」的身型破碎成无数光点，它凝视着花京院典明，在完全消散前将一支金色的虫箭递到他手中。
花京院典明听到了她的声音。
（……请把小善带回来。）
（请不要让她，变回孤单的一个人。）
没有犹豫，花京院典明将虫箭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剧痛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这与八年前在埃及的那次死亡、与失去家人的痛楚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一种久违的联结回到身体中，绿色的光芒在他周围闪烁，逐渐凝聚成形。
“绿色法皇——镇魂曲！”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海里，被他呼唤出来。
应声而现的替身比记忆中的绿色法皇更加伟岸，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晶石般的身躯上流动着星辰的纹路，仿佛整个宇宙都被编织在其中。镇魂曲形态下的「绿色法皇」，头顶的圆形装饰已经转变成一个完整的太阳冠冕。
比过往更加强大、更加清晰的联结重新建立。
下一刻，绿宝石水花洞穿了QB的身体。
花京院典明深呼吸，再次看向远处的玻璃花海，他眼中不再有半分困顿：“绿色法皇镇魂曲，我们一起，去把小善带回来。”
整片领域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意图，开始剧烈反抗。地面开裂成深渊，花朵变成了血盆大口的怪物，天空降下如同雨点般密集的棘刺。
尽管他的替身变得更加强大，但面对整个箱庭的攻击，仍显得势单力薄。
这样下去可不行。「绿色法皇镇魂曲」从指尖释放出无数道绿色的光丝，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延伸，编织成一张巨大巨网。
更多的玻璃花从地面生长出来，在花瓣尖锐地切割下，光丝网很快四分五裂，却也为他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路。花京院典明趁机向前冲去，这一瞬间，他脱离了「绿色法皇镇魂曲」的保护，数十根尖刺藤蔓从天而降，即将刺穿人类的身躯。
千钧一发之际——
“DORARARARARA！”
闪耀着钻石般光芒的替身冲破了虚空的壁垒，对着天空挥出重拳，将透明的尖刺打了个粉碎！
“喂，直愣愣地往危险中心扑去，你是在故意找死吗？”
“你是……东方仗助？”
被叫出名字的少年微微一愣，目光落在他拼死也要取回的东西上——那是名为《白魔女与花》的绘本，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击中了他。
“为什么，这上面会有被「疯狂钻石」修复过的气息。”
四周的空间开始再次扭曲，玻璃花园发出不祥的嘎吱声，更多的危险正在孕育。花京院典明知道，时间不多了。
“仗助君，”花京院典明郑重地说道，“请将力量借给我！”
东方仗助愣在原地，他应该先问问这个凭空出现的替身使者是谁，为什么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这册绘本又是什么情况。最重要的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乎整个杜王町都要被这种异空间吞噬了！
然而有些东西超越了理性的判断，令这些问题在此刻似乎又显得不重要了——那是一种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理解的、直达灵魂的共鸣。
一切意志与觉悟，都在那双坚定的紫色眼瞳中传达给了他。
东方仗助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好，你需要我做什么？”
*
接近魔女的中心，箱庭的排异反应变得越来越疯狂。
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紫红色，像是一块被撕裂的绒布，无数的玻璃棱柱从天空降下。地面起伏不定，仿佛呼吸着的胸膛，越来越多巨大的玻璃花朵生长出来。
「绿色法皇镇魂曲」在前方开路。「疯狂钻石」紧随其后，猛地轰击地面，将四分五裂的地表修复成平坦的台阶。
“快上去！”东方仗助额头沁出大滴的汗珠，这种规模的修复消耗过大，他无法与吞并着整个世界的「箱庭」比拼精力。
循着奔驰的脚步，一级级台阶被自下而上绽放的花朵刺穿，越是向上，四周的玻璃映照出越来越清晰的投影。
无数个被困在循环中的花京院善，在循环的仓鼠跑轮中徒劳地、一次次死去。
直到这一刻，花京院典明才真正意识到，小善为他承受了什么。
恐惧、痛苦、绝望的浪潮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他一个踉跄，几乎跪倒在台阶上，被随后的东方仗助狠狠推了一把。
“虽然不知道花京院经历了什么——但你想要让她的努力白费吗！”
当然不，绝对不。他不允许自己回避，他强迫自己直视那些痛苦的画面，将它们刻入心底。
两位替身使者继续向上攀登，穿越那条由疯狂钻石修复而成的逆行之路，在玻璃台阶的尽头，他们终于看到了——箱庭魔女的真正形态。
玻璃台阶的尽头漂浮着一个巨大的人偶，她有着木偶般的关节和姿态，却由纯净的玻璃构成，半透明的躯干中盛开着一朵巨大的紫花，花蕊如心脏般跳动。
人偶宛如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那样紧紧抱着一个时钟。
东方仗助眯起眼睛，看清了那上面的数字：“为什么……是二十点？”
花京院典明并不知道这个时间的意义，他只是直觉一定与自己有关，也一定就是困住小善的锁链之一。
所以，必须要打破！
「绿色法皇镇魂曲」竭尽全力攻击，无数翠绿色的水晶宝石如暴风雨般射向人偶身前的时钟。人偶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只是轻轻摇晃着，仿佛在摇篮中安眠的婴儿，任由攻击落在身上，每一次命中都在她的玻璃躯体上留下裂痕。
终于，随着宛如哭泣般的破碎声，人偶的胸腔裂开了一片巨大的空洞，年幼的女孩蜷缩着被花瓣掩埋在花朵中央。
花京院典明的心脏似乎也裂开一道缝隙。
但现在没有那种痛苦的余裕，他们就快要抵达台阶的尽头，花京院典明喊道：“跳！我们必须进入那道缝隙中！”
然而一个娇小无害的白色身影突然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上——原本被「绿色法皇镇魂曲」杀死的QB完好无损地出现了。
“那可不行呢。”QB红宝石般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请不要打扰这孩子。再过不久，箱庭魔女领域会覆盖整个城市，然后是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会被困在她创造的永恒中。”
身后的台阶如穷追不舍的猛兽般破碎，碎片在崩塌中发出骇人的悲鸣，台阶下方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无底的深渊，黑暗中涌动着无数透明的玻璃花朵，花瓣边缘闪烁着寒光，仿佛无数张等待吞噬的嘴，随时准备将陷落者拖入永恒的噩梦。
就在裂隙即将抵达他们脚下时，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突然从虚空中窜出，毫不犹豫地扑向QB，锋利的牙齿几乎撕裂了白色的身躯。
那是——“伊奇！！”
花京院典明喊出了昔日伙伴的名字。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又一同牺牲在埃及的波士顿梗犬转过头来，那对金黄色的眼瞳短暂的与他对视，似乎微微点了点头，它毫不犹豫地带着QB向深渊坠落。
预感到不可逆转的气势，玻璃人偶胸腔里的花朵开始闭合。一股火焰如同流星般从天而降，在这足以焚烧灵魂的炽热中，紫色的毒花一点点妖艳的色彩，宛如被净化般变为了纯净的白色。
“阿布德尔……”
半空中，带着头巾的占卜师朝着花京院典明微笑示意。
跨越死亡的界限，逝去的伙伴前来为花京院典明送上了最后的祝福！
花京院典明眼眶湿润，在心中向为他开路的伙伴们致以无声的感谢，他闭上双眼，将全部的勇气与决心凝聚在这一跃之中。就在他的身躯穿越那道界限的刹那，胸前的《白魔女与花》猛然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借由这些汇集的力量，花京院典明穿越了无形的界限，终于抵达了巨大白色花朵的中心。
周围的一切仿佛凝固在了琥珀里。庭院中，爸爸妈妈的身影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录像带，仙女棒的火花悬浮在半空中，不再闪烁也不再坠落。一阵本该掠过庭院的风在中途停滞，连带着落叶一同悬在了空中，然后……变成了玻璃化的透明晶体。
此为，「箱庭魔女」的「箱庭」。
花京院典明站在这扭曲世界的边缘，时隔八年，他再次以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却无法感到任何喜悦。
一直萦绕着身躯的飘忽感消失不见了，他的双脚踩在这处诡异的土地上，血肉之躯的重量提醒着他，小善到底为此付出了什么。
“恭喜你，花京院典明，你是这场奇迹的唯一见证者。”
长耳朵的类猫生物出现在他身后，尾巴优雅地摆动着，如同嵌入雪中的红宝石一样的双眼满是赞叹，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策划的剧目。
花京院典明本能地想要唤出绿色法皇，却感到一片空荡，仿佛灵魂缺损了重要的一角：“你对小善做了什么？”
“这是小善自己许下的「愿望」喔。”QB跃上一朵悬浮的玻璃花，盛大地宣布：“「愿望」实现后，许愿者的灵魂被转化为魔女的种子，小善原本通过替身构建的「箱庭」就此崩溃。然而，被打破的「箱庭」借由绝望的力量，在这颗星球上扎根了。”
明明花瓣如同尖刀一般透明锋利，蕊心却是柔软的，QB轻盈地践踏过去，花朵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我也是第一次将「替身使者」转化为魔女。没想到，幻想的「箱庭」与现实的「魔女」融为一体后，现实与幻想的界限彻底打破了，小善的「愿望」会将现实扭曲成了一个全新的、荒诞的世界——你的妹妹非常、非常、非常了不起呢。”
花京院典明向前一步，拳头攥得骨节发白，愤怒几乎要冲昏他的头脑：“你就是用这样的话语，扭曲了小善的心愿吗？不要再践踏她的心意了——从那朵花上面离开。”
QB歪着头，那种无辜的姿态令人毛骨悚然，“你们人类总是对自己的决定后悔，然后彼此推卸责任，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而我只是为小善提供了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她为此付出了应尽的代价，这是等价交换。”
什么样的等价交换，会让他珍惜的妹妹变成这样的……怪物——一片由玻璃花朵构成的巨大花海，她的“身体”不断向外扩张，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花京院典明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他扼住QB的喉咙，将它从那朵花上粗暴地拖拽下来。尖锐的花瓣在这个过程中刺穿了他的手臂，鲜血顺着伤口滴落，但他毫不在意。同样的花瓣也刺入了QB的身体，但白色生物既没有流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
白色的恶兽仍然微笑着：“那个孩子的心明明一直在哭泣，却从来没有人听见，这是你们作为家人的的失职哦。”
“你看，小善就在箱庭魔女的正中心，那里蜷缩着一个悲伤的灵魂。”QB的声音断断续续，甚至带着某种怜悯，“但很快，那最后的人性碎片也会被吞噬。所以去死吧，花京院典明，随着你的再次死亡，她一定会彻底堕入绝望，成为完美的魔女。”
自四面八方延伸出的玻璃尖刺朝花京院典明袭来——身形如玻璃般剔透的白色魔女悬浮在空中，挡下了所有的攻击。她散发着虚幻的光芒，如同将歇未歇的晨雾。不等花京院反应过来，花海中心突然伸出无数透明的藤蔓，如同捕食的猛兽般穿透了白色魔女的身躯。
“真傻，立刻就被吞没了。”脱离桎梏的QB感慨着，“替身、魔女，不过是人类灵魂力量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已，所谓「意志」在压倒性的「绝望」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花之箱庭镇魂曲」的身型破碎成无数光点，它凝视着花京院典明，在完全消散前将一支金色的虫箭递到他手中。
花京院典明听到了她的声音。
（……请把小善带回来。）
（请不要让她，变回孤单的一个人。）
没有犹豫，花京院典明将虫箭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剧痛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这与八年前在埃及的那次死亡、与失去家人的痛楚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一种久违的联结回到身体中，绿色的光芒在他周围闪烁，逐渐凝聚成形。
“绿色法皇——镇魂曲！”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海里，被他呼唤出来。
应声而现的替身比记忆中的绿色法皇更加伟岸，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晶石般的身躯上流动着星辰的纹路，仿佛整个宇宙都被编织在其中。镇魂曲形态下的「绿色法皇」，头顶的圆形装饰已经转变成一个完整的太阳冠冕。
比过往更加强大、更加清晰的联结重新建立。
下一刻，绿宝石水花洞穿了QB的身体。
花京院典明深呼吸，再次看向远处的玻璃花海，他眼中不再有半分困顿：“绿色法皇镇魂曲，我们一起，去把小善带回来。”
整片领域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意图，开始剧烈反抗。地面开裂成深渊，花朵变成了血盆大口的怪物，天空降下如同雨点般密集的棘刺。
尽管他的替身变得更加强大，但面对整个箱庭的攻击，仍显得势单力薄。
这样下去可不行。「绿色法皇镇魂曲」从指尖释放出无数道绿色的光丝，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延伸，编织成一张巨大巨网。
更多的玻璃花从地面生长出来，在花瓣尖锐地切割下，光丝网很快四分五裂，却也为他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路。花京院典明趁机向前冲去，这一瞬间，他脱离了「绿色法皇镇魂曲」的保护，数十根尖刺藤蔓从天而降，即将刺穿人类的身躯。
千钧一发之际——
“DORARARARARA！”
闪耀着钻石般光芒的替身冲破了虚空的壁垒，对着天空挥出重拳，将透明的尖刺打了个粉碎！
“喂，直愣愣地往危险中心扑去，你是在故意找死吗？”
“你是……东方仗助？”
被叫出名字的少年微微一愣，目光落在他拼死也要取回的东西上——那是名为《白魔女与花》的绘本，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击中了他。
“为什么，这上面会有被「疯狂钻石」修复过的气息。”
四周的空间开始再次扭曲，玻璃花园发出不祥的嘎吱声，更多的危险正在孕育。花京院典明知道，时间不多了。
“仗助君，”花京院典明郑重地说道，“请将力量借给我！”
东方仗助愣在原地，他应该先问问这个凭空出现的替身使者是谁，为什么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这册绘本又是什么情况。最重要的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乎整个杜王町都要被这种异空间吞噬了！
然而有些东西超越了理性的判断，令这些问题在此刻似乎又显得不重要了——那是一种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理解的、直达灵魂的共鸣。
一切意志与觉悟，都在那双坚定的紫色眼瞳中传达给了他。
东方仗助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好，你需要我做什么？”
*
接近魔女的中心，箱庭的排异反应变得越来越疯狂。
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紫红色，像是一块被撕裂的绒布，无数的玻璃棱柱从天空降下。地面起伏不定，仿佛呼吸着的胸膛，越来越多巨大的玻璃花朵生长出来。
「绿色法皇镇魂曲」在前方开路。「疯狂钻石」紧随其后，猛地轰击地面，将四分五裂的地表修复成平坦的台阶。
“快上去！”东方仗助额头沁出大滴的汗珠，这种规模的修复消耗过大，他无法与吞并着整个世界的「箱庭」比拼精力。
循着奔驰的脚步，一级级台阶被自下而上绽放的花朵刺穿，越是向上，四周的玻璃映照出越来越清晰的投影。
无数个被困在循环中的花京院善，在循环的仓鼠跑轮中徒劳地、一次次死去。
直到这一刻，花京院典明才真正意识到，小善为他承受了什么。
恐惧、痛苦、绝望的浪潮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他一个踉跄，几乎跪倒在台阶上，被随后的东方仗助狠狠推了一把。
“虽然不知道花京院经历了什么——但你想要让她的努力白费吗！”
当然不，绝对不。他不允许自己回避，他强迫自己直视那些痛苦的画面，将它们刻入心底。
两位替身使者继续向上攀登，穿越那条由疯狂钻石修复而成的逆行之路，在玻璃台阶的尽头，他们终于看到了——箱庭魔女的真正形态。
玻璃台阶的尽头漂浮着一个巨大的人偶，她有着木偶般的关节和姿态，却由纯净的玻璃构成，半透明的躯干中盛开着一朵巨大的紫花，花蕊如心脏般跳动。
人偶宛如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那样紧紧抱着一个时钟。
东方仗助眯起眼睛，看清了那上面的数字：“为什么……是二十点？”
花京院典明并不知道这个时间的意义，他只是直觉一定与自己有关，也一定就是困住小善的锁链之一。
所以，必须要打破！
「绿色法皇镇魂曲」竭尽全力攻击，无数翠绿色的水晶宝石如暴风雨般射向人偶身前的时钟。人偶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只是轻轻摇晃着，仿佛在摇篮中安眠的婴儿，任由攻击落在身上，每一次命中都在她的玻璃躯体上留下裂痕。
终于，随着宛如哭泣般的破碎声，人偶的胸腔裂开了一片巨大的空洞，年幼的女孩蜷缩着被花瓣掩埋在花朵中央。
花京院典明的心脏似乎也裂开一道缝隙。
但现在没有那种痛苦的余裕，他们就快要抵达台阶的尽头，花京院典明喊道：“跳！我们必须进入那道缝隙中！”
然而一个娇小无害的白色身影突然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上——原本被「绿色法皇镇魂曲」杀死的QB完好无损地出现了。
“那可不行呢。”QB红宝石般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请不要打扰这孩子。再过不久，箱庭魔女领域会覆盖整个城市，然后是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会被困在她创造的永恒中。”
身后的台阶如穷追不舍的猛兽般破碎，碎片在崩塌中发出骇人的悲鸣，台阶下方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无底的深渊，黑暗中涌动着无数透明的玻璃花朵，花瓣边缘闪烁着寒光，仿佛无数张等待吞噬的嘴，随时准备将陷落者拖入永恒的噩梦。
就在裂隙即将抵达他们脚下时，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突然从虚空中窜出，毫不犹豫地扑向QB，锋利的牙齿几乎撕裂了白色的身躯。
那是——“伊奇！！”
花京院典明喊出了昔日伙伴的名字。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又一同牺牲在埃及的波士顿梗犬转过头来，那对金黄色的眼瞳短暂的与他对视，似乎微微点了点头，它毫不犹豫地带着QB向深渊坠落。
预感到不可逆转的气势，玻璃人偶胸腔里的花朵开始闭合。一股火焰如同流星般从天而降，在这足以焚烧灵魂的炽热中，紫色的毒花一点点妖艳的色彩，宛如被净化般变为了纯净的白色。
“阿布德尔……”
半空中，带着头巾的占卜师朝着花京院典明微笑示意。
跨越死亡的界限，逝去的伙伴前来为花京院典明送上了最后的祝福！
花京院典明眼眶湿润，在心中向为他开路的伙伴们致以无声的感谢，他闭上双眼，将全部的勇气与决心凝聚在这一跃之中。就在他的身躯穿越那道界限的刹那，胸前的《白魔女与花》猛然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借由这些汇集的力量，花京院典明穿越了无形的界限，终于抵达了巨大白色花朵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