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千阳君府上亮起了灯,嬴政先是安排她下去梳洗一番,想到她在牢中没有吃饭,趁这个间隙里又命人安排上了一顿饭食。

    虞铮铮洗好澡后就被迎到了堂前,两个家仆一左一右替她擦拭头上的湿发,她身上的衣裳连系带都绑错了,她也不管。

    见嬴政看着她,她还吊儿郎当地将手上的水珠弹向嬴政的方向。

    嬴政看不下去,皱眉让家仆将她衣裳上的系带绑好:“你这是什么模样?”

    她无辜道:“太饿了,没注意。”

    虞铮铮此时饿狠了,说完就自顾自地看起碗中的食物。

    一碗暖烘烘的羊羹,上面飘着几颗白色的肉丸子,她随意拿起勺子在汤中里搅动,待放凉一些后一饮而尽。

    嬴政不饿,面前只放了半碗羊羹,虞铮铮那边咕嘟咕嘟就把一整碗都喝完了,他这边还没开始吃呢。

    虞铮铮又让人上了一碗,特地叮嘱多放肉。

    吃饱喝足后打了个嗝:“你府上这庖人真不错,羊肉切的薄,调料下的也猛,一点羊骚味都没吃到。”

    嬴政至今还念念不忘在阳翟吃的那顿椰子鸡:“吃多了也就那样,不如你在阳翟做的那份鸡汤鲜美。”

    虞铮铮最讨厌拉踩的人了,但如果夸的人是她,那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她睡在床榻上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感觉忘了点什么似的,也或者是来新地方不习惯,快天亮的时候才堪堪睡去。

    虞铮铮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她睁眼看着眼前繁复的装修,迷茫了一会才想起来如今她在咸阳。

    如今的黔首一天只吃两顿,但钟鸣鼎食的贵族饮食节奏其实跟现代人差不多。

    在连续吃了两天清淡的饮食,以后虞铮铮终于忍不住抱怨了:“怎么全是些汤汤水水的?你往日里就吃这些?”

    嬴政道:“确实比不上你的手艺,不然你露两手?”

    虞铮铮死鱼眼看着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地方连个炒锅都没有,我做不了啊。”

    嬴政不解:“炒锅是何物?”

    虞铮铮一顿指手画脚下,才让他明白了铁锅的大致模样跟用处。

    听到她在阳翟收了好几个庖人徒弟,这时候就轮到嬴政不满了:“那你为何不往我这寄一个铁锅?我也可以找个庖人过去跟你学一下。”

    他对饮食一道还算得上讲究,以为这是虞铮铮的看家本领,他不好意思提,谁承想虞铮铮竟然是孔子那般有教无类的人。

    虞铮铮视线飘移,战术性清了清嗓子:“那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见嬴政不满,虞铮铮当下就决定立刻前往铁铺,加急造个铁锅出来。

    许是花了重金的原因,那铁匠晚上点了烛火,彻夜不眠将铁锅造了出来。

    千阳军府上的灶房已有好几年未有人口变动,除了极其偶尔的时间里,主家会在府上,往常的时候庖人们只需要负责家仆们的饭菜,所以府上几乎人人都得巴着灶房。

    谁承想在今日,竟然突然来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女郎,这一来就将他们的主庖请到一旁,自己占据了大灶台。

    一群年龄都能当她长辈的庖人站在一旁,看着年纪尚小的余铮铮,她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铁具就往灶台上放。

    昨日是量过尺寸的,这铁锅比灶台大出一些。

    “小女郎,你这一来就占了大灶台,如今主家可在府上,待会耽搁了可就不好了。”一个脸上笑眯眯的庖人好心提醒道。

    旁边的庖人附和道:“是啊,我们大庖也是好心,你可别不知好歹。”

    虞铮铮听出他们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但她并没有生气。

    她如今怀疑自己这个不是基建系统,而是拿了个食神系统,每次一到灶房,这群人就像游戏里的NPC一样上赶着等她来打脸。

    她淡淡道:“出事了我担着。”

    几人无法,只好站在一旁试图用眼神杀死虞铮铮,期待着她待会被管事带人赶出去。

    虞铮铮对此完全不受影响,她先是打开盐罐,发现千阳君府上使用的盐,与她在阳翟时使用的白盐差不多差不多,便直接开了火。

    因温度过高,锅体的上方发出阵阵白烟,虞铮铮碗锅中倒入冷油,放入蒜蓉炒香,随后拿起一旁提前颜值过的牛腩片,随意翻炒几分钟就盛了出来。

    不用多言,光闻着锅里传出来的香味,就知道这个新来的庖人如此嚣张,是因为有一门了不得的好手艺。

    原本庖人们用甩过来的眼刀,全部都变成了试图偷学的小眼神。

    那笑眯眯的大庖脸上没了笑,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虞铮铮也不在意,甚至还往旁边站了一点,为了让他们看得清楚。

    露了一手后,虞铮铮让他们干活也简单了很多,几乎都抢着要帮她切菜,就为了凑近些看得更清楚。

    有庖人帮忙处理配菜,虞铮铮很快就做好了三道菜。

    分别是姜葱牛腩、蒜蓉大虾、清炒时蔬,还有一道是庖人们做的汤,瞧着黏黏糊糊的,有点像后世的胡辣汤。

    她将手洗干净,让家仆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堂中,在她走后,那几个庖人火速就将铁锅围住了,在大庖的威压下,他率先站到了灶前,他有些生疏地拿着锅铲在翻炒了几下空气。

    虞铮铮不知道这些,就是知道她也不会管。

    两人如今熟了,虞铮铮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她一边吃饭一边跟嬴政聊天。

    虞铮铮见嬴政让人帮忙剥虾,她连忙夹起一个大虾向他示意:“那酱料都在虾壳上,你得自己剥然后嗦壳才有味。”

    嬴政看着她猥琐的举动,无语道:“不用了。”

    虞铮铮嘟囔:“贵族丧失了舔手权!”

    她其实也不用舔手,因为她的舌头锻炼到了能直接吐虾壳的地步,她吞下口中的虾肉,问他:

    “你们贵族吃的盐,是本来就这么白,还是提取的啊?”

    嬴政愣了愣:“自然是取自盐池里最洁白的那部分食用。”

    “咳,我有个赚钱的好法子,你想不想听?”虞铮铮冲他招招手,凑到他旁边小声道:“我有个法子能搞到私盐。”

    嬴政想到今年就要出发前往南越的士兵们,诡异地沉默了两秒,虞铮铮秒懂他的纠结,绕到他那边发出恶魔低语:

    “要发财,胆子就得大,你难道想一辈子打工?到老了还得靠大秦发的俸禄眼巴巴地过日子吗?一代君王一代臣,你可得早做准备!”

    嬴政:……

    见他表情诡异,虞铮铮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据我观察,大秦的传统行业已经没落了,这是最后的风口!”

    他默默道:“风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站在风口上,猪都会起飞。”虞铮铮甩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不抓住这个机会,过几年就没机会了!”

    再过几年大秦都亡了!

    “如今盐铁可是官营,你除非能弄到大量比官家那里还便宜的盐分,否则不仅赚不到,还随时都有可能把命给送上。”

    嬴政言笑晏晏:“你莫非已经找好了卖私盐的人?”

    “没有啊,我怎么会认识卖私盐的?”虞铮铮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她伸手挠了挠: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用白盐赚王公贵族的钱。”

    嬴政一听就知道不可行:“如今的白盐价高量少,各家府上在年前就已经订好了,更别说那盐池可都是官家派人严防死守的,你压根就不可能拿得到精盐。”

    虞铮铮咧开嘴笑了:“我有法子能将最普通的盐变成白净的精盐。”

    嬴政:“当真?”

    他先前知道她能弄到盐,但量少,他向来不放在心上,可若是这些盐不是她买来的而是自己做出来的,那就证明她掌握了新的方法。

    “我从来不骗人。”虞铮铮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说了这么一通,她的饭菜都凉了。

    嬴政深吸一口气,决定等她吃完再详细问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后人的本事,他要习惯!

    往日里吃饭速度极快地虞铮铮像是读懂他的想法一样,此时的速度慢急了。

    嬴政索性起身去外面绕了两圈,回来就看到虞铮铮拿着块布在剔牙。

    虞铮铮好心提醒:“你可得想好,这玩意可是杀头的罪,万一东窗事发,哪怕你是皇帝他爹都得脱层皮。”

    闻言,嬴政心想,朕就是皇帝,朕还能砍了自己脑袋不成?

    他隔了几秒没说话,虞铮铮以为他后悔了:“你过几日再告诉我答案吧,这事确实是该想想。”

    “不必,我很确定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嬴政确定道。

    “那行。”虞铮铮让他拿来竹简跟刻刀,她将方法说给他听。

    嬴政命人取来一整箱的竹简,他极其珍重地冲着她点点头:“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过滤后,用草木灰去除怪味苦味,然后再次过滤就能获得不带苦味的精盐。”虞铮铮简言意赅地将最简单的过滤法说了一遍。

    就在嬴政还在等她接着说的时候,虞铮铮眨了眨眼睛:“说完了。”

    “这么简单?”嬴政的脑门上仿佛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嗯,就是这么简单。”虞铮铮点点头,补充道:“如果想要盐的颜色更加白净,只需放到阳光底下晒,或者放入竹炭,这两种方法都可以给盐增白。”

    她眸中带着审视观察嬴政,他这样目无黔首的人,真的能在利益面前维持住两人的友谊吗?

    虞铮铮对此持怀疑态度,她这制盐法一出,如果市面上的盐价变高,那就说明嬴政此人无救了,如果没有变化或降低,那就是她没看错人。

    虞铮铮叹气:“唉,我有好多事都不敢做,幸好有你在。”

    嬴政眯起眼:“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看你胆子大到能撑破天。”

    就连卖私盐这种砍头的重罪都敢做,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总不能是想篡位吧?

    虞铮铮嘿嘿笑了两声,“不敢造反哈哈哈哈哈哈。”

    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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