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在人群中的谢咎也不由的紧盯着百里芃,据他所知,百里芃心系沈元钰多年,为了让沈元钰娶他在储君之位上也费了不少心思,她做梦也想不到沈元钰上位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她退婚。

    他在江都这几日,听到了不少关于这位千金的事迹,传闻这位千金不仅胸无点墨不学无术,还貌若无盐粗鄙不堪,是远近闻名的声名狼藉。

    她有没有学术谢咎倒是不知道,但今日一见她确实如传闻中一样粗鄙不堪,实在难以胜任太子妃之位。

    片刻后,百里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缓缓起身,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沈元钰,略带疑惑开口:“听殿下这话的意思,若退婚一事有什么后果全由殿下自己承担,且不反悔?”

    沈元钰想也没想立刻点头,但是刚才的话多少让他有些错愕,不过这正和他意,他正想尽快做个了断与她再无瓜葛。

    “这是自然,本宫一言既出自然作数!”沈元钰答得斩钉截铁,反悔?真是白日说梦,只要百里芃不反悔他就谢天谢地了!

    百里芃心中的石头瞬间落地,眼前的人虽贵为储君,但仅凭刚才的举动她便得此人知并非良人。

    再者,仅以外貌来评判一个人更是肤浅,当今天子选了这样一个德不配位的人为储君,这个朝代怕是要走到头了。

    重活一世,她只想过得肆意洒脱,也不愿再对任何人鞠躬屈膝,如此一来完全和她的意。

    让吃瓜百姓感到惊讶的是,百里芃居然对刚才的羞辱不为所动,甚至也没有因为沈元钰肯定的答复而哭闹。看着她如此冷静,包括沈元钰在内的人都以为她是在欲擒故纵。

    只有谢咎捕捉到百里芃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虽然他所处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半边侧脸,却看出她那表情分明是在窃喜。

    谢咎不由地勾起嘴角,玩味轻道:“有意思!”

    百里芃如释重负拍了拍手,从地上捡起退婚书将里面的内容重新浏览一遍,幸好她以前看了不少繁体版的书,认字能力还是不再话下。

    签字之前,她想再确认一遍,“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签下退婚书,以后就算有天大的后果也与我百里府无关?”

    “自然!”沈元钰十分肯定。

    百里殊眼看退婚一事即将一锤定音,他满脸诧异,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百里芃口中所说,他扯了扯百里芃的衣袖,犹豫开口:“芃儿,你……”

    “哈哈哈哈,闺女英明呐!”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浑厚的声音震得瓦片簌簌。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长得和圆滚滚的小老头从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里钻出来。

    “芃儿且慢,光说没用,得白纸黑字才作数。”百里靖跳下马车疾步走到了百里芃面前,从她手中夺过帛书递到沈元钰面前。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退婚之事关乎到百里家的生死存亡,若殿下铁了心要退婚,就请殿下再退婚书上再多加上一句,草民保证不再让芃儿碍您的眼。”

    “大胆,区区草民也敢在殿下面前造次?”秦盛见状怒不可遏,想到百里芃方才对殿下的羞辱,恨不得立刻拔刀了结了她。

    百里芃并没有把盛怒的秦盛放在眼里,而是看了一眼百里靖手中的帛书,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百里靖,不用多说看这体型就知道这位便是原主的父亲。

    还是这位老父亲想得周到,若是皇帝怪罪下来,整个百里府都难辞其咎,她心想既占了百里芃的身体,就要代替她好好活下去,更不能让她的家人有事!

    “烦请殿下再添点笔墨说明这婚是殿下执意要退,并在退婚书上签字画押,那这婚约就不作数了。”

    脸色铁青的沈元钰一言没发,阴沉着脸从百里靖手中夺过退婚书,染墨的笔尖在帛书上飞舞,他迅速写下一行字后在落款处写上了沈元钰三个字,随后咬破了自己的拇指按上手印,完成操作后便把帛书扔到了百里芃的面前。

    百里芃眼疾手快将其接住,云层里的暖阳重现天际,折射的光照在帛书上,新添的笔迹看起来有点刺眼——宁娶勾栏女,不娶百里芃。

    如此,甚好!

    百里芃扬起嘴角忍不住窃喜,十分爽快的在帛书落款处歪歪扭扭写下了百里芃的名字,又学着沈元钰的模样咬破手指按下指印。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旁的百里殊看得不知所措,一脸疑惑看向了父亲百里靖,而父亲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百里芃的爽快反而让沈元钰感到疑惑了,他不明白百里芃的态度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刚才还哭着求自己别退婚,却突然变得这般干净利落。

    就在沈元钰出神之际,听到扑通一声,百里芃跪在了他的面前,双手叩拜:“多谢殿下不娶之恩,还望殿下说话算数,一人做事一人当!”

    冷若冰霜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闻声看向已经抬起头的百里芃,她的脸上似乎没有一丝难过,反而多了几分轻松的感觉。

    困扰了他许久的婚终于退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沈元钰连忙将心中的不适感苗头掐灭,以他对百里芃的了解,这一切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直到厌恶感再次浮上心头,他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百里芃合上退婚书紧攥在手中,她扫了一眼围观议论的百姓,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渐渐走远的背影,自顾开口:“今日你以貌取人欺我圆,来日我必扭转乾打你脸!”

    看着百里芃的举动,一直在看戏的谢咎却看不明白了,被心仪之人未娶先休,她竟叩谢不娶之恩?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心生出想要上前查看她是不是被戴着人皮面具的人替代的,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是这种反应?

    谢咎抬头看向沈元钰渐渐走远的身影,幽深的双眸变得森冷,纵然中宫那位费尽心机为沈元钰铺路,可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亲手拆台,如此也好,至少用不着他出手那高台就会不攻自破。

    若不是今日一见,他差点就要信了口口流传的传闻,沈元钰一向自视甚高,如今却在这里吃了瘪,如此硬茬怎么可能像传闻中的那般简单?

    随着沈元钰的离去,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热闹的街道逐渐平静了下来。

    先前隐匿紧人群的两个人也随着人群离去,他们边走边低声交谈。

    “情况生变,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消息送往京城,你继续留在这里。”另一人闻声后点了点头。

    见吃瓜百姓纷纷散去,百里芃忙活了半天准备回府畅饮几杯庆祝渣男不娶之恩,注意到一个着重古怪的男子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百里芃将谢咎仔细打量了一眼,大白天的用黑色斗篷将自己包裹得如此严实,一定是非奸即盗之辈。

    百里靖父子二人刚准备进府,看到百里芃还愣在原地,百里殊疑惑回头,却看到了还停留在原地的谢咎,他准确过去查看,百里靖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忽然间,百里芃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她蹑手蹑脚朝着谢咎走去,而陷入沉思中的谢咎如灵魂出窍一般,丝毫没有注意到渐渐逼近的百里芃。

    百里芃一把抓住谢咎的手腕,她仰起头盯着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眸,笑问:“这位公子,你瞧大家吃完瓜都离开了,你可是还没吃够?”说话间,她忽然往前凑了几分,挑眉轻道:“不如公子随我进府坐坐,我府中什么瓜都有,管饱哦。”

    谢咎被突然出现的百里芃惊得浑身一颤,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厚实的大肉手给拽住了,脸大如盆的脸近在咫尺,若不是他此刻蒙着面,只怕是那片红唇就要贴上来了。

    对于百里芃刚才所说的话,他也是一句都没有听明白。反倒是她身上的咸酸味浓烈刺鼻,怎么又是这个味道?

    眼若寒星,眸光深邃,光是一双眼睛都生得这么好看,不知道面罩之后,又是怎样的一副绝世容颜。百里芃盯着谢咎的双眼看了好一会,想趁着谢咎没注意,扯开谢咎的斗帽一睹真容。

    看着百里芃的眼神变化,警觉的谢咎预料到百里芃接下来的举动,他不由的眉头紧蹙,先发制人挣开百里芃的禁锢,并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光天化日之下,还请姑娘自重!”脱身后的谢咎清冷开口。

    百里芃不以为然冷哼一声,古人就是古,她刚才不过是想趁机看一看他长什么模样,竟被他误会自己要占他便宜。

    奇怪的胜负欲瞬间上头,百里芃想让此人瞧瞧什么是吃豆腐,她深吸一口吸酝酿好情绪,准备来个即兴表演,没想到蒙面男子如同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还没等她开演就以避之不及的速度与她拉开距离,随后以最快的速度爬上马背。

    嘶鸣的马啼声响起,那抹玄色的身影疾驰而过,迎面的风吹动着他头上的斗篷。隐隐若现的侧脸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她想仔细看清那人的模样时,马背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的转角处。

    看着人影走远,百里靖来到百里芃的身旁,却没有开口询问刚才之事,而是注意到一件遗留在地上被酸菜弄脏的外袍,吩咐道:“来人啊,把殿下的外袍用最贵的皂角清洗干净后送去京城的浣衣局。”

    “是。”管家李钦听到吩咐走上前来俯身准备捡起衣物,忽然惊呼一声:“哎呀,殿下的衣物被酸菜坛的碎片划破了。”

    百里芃和百里靖父子二人一同望了过去,只见外袍衣领处被划了指甲盖宽度的口子,口子里露出一根被血渍染红的线头。

    百里芃俯身拿起外袍顺着破口往里仔细看去,忍不住惊呼出声:“那是什么?”没等百里芃把话说完,百里靖立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并再次吩咐李钦,“立刻马上把这件外袍拿去烧了,然后找绣娘重新做一件送去浣衣局!”

    看着百里靖严肃的模样,百里芃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果然外袍才刚点燃没一会,秦盛骑着马疾驰而归。

    百里芃看着沈元钰的属下去而复返,瞬间觉得疑惑,难道堂堂的太子殿下要拿回这件满是酸臭味的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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