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才开学没多久的缘故,学习和考试的氛围还没有真正翻涌上来,姜芋花了大半天,勉强适应了高中的生活。

    好怀念二十几岁时,随意走进路边的一家咖啡店,拿着数位板,在慵懒的午后,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的感觉。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怎么把这早已忘光光的课本知识重新捡拾起来。

    还有后头坐着的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单要,想到他,姜芋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行,她适应不了…

    充实的时间往往过得很快,姜芋的整个脑袋都被知识裹挟着,竟有着一种头重脚轻的恍惚感。

    晚自习时,她对着摞得高高的几十本书犯了难,决定先把检讨书写了。

    老郑其实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她不想总看见他失望的眼神。

    姜芋抽出一张白纸,

    好吧其实偶尔失望一下也无伤大雅。

    她叹了口气,在最上头龙飞凤舞地写上三个大字:检讨书

    正要落下第四个字时,她的笔尖顿住了,在空白的地方留下一个深深的黑点。

    课桌上的书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支笔散落在笔袋旁,她现在是“学生”姜芋,不是“插画师”姜芋。

    这样的字确实是过于狂野了。

    姜芋随手将这张白纸塞进课桌,重新拿了一张,在最上方工工整整地写下“检讨书”。

    呵呵,长那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写检讨书。

    记得她上学那会,从来本本份份,一丝不苟。不说学习成绩有多好,但向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人们都对她很放心,她也不舍得让她妈替她操心。

    没想到,这重新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叫她写一份检讨书?

    1000字!姜芋两眼发黑,有没有人能把她打晕,她想回去。

    要不她画幅画抵消得了?她的画能卖1001块。

    算了,她认命重新死磕起那些艰涩难懂的作业来。姜芋只觉得自己原本就稀少的头发又落下几根。

    夜色渐浓,袁希冉伸了个懒腰,“走吧,姜姜。”

    晚自习下课了,她们俩收拾东西回寝室,姜芋困得直打哈欠。

    “对了,姜姜,你检讨书写完了没啊?”

    “没呢,一个字没动过,我压根儿不会写啊…”

    坐在后面的单要听到了姜芋说的话,他看着她背上包,跟在别人后头,脑后的马尾一晃一晃的。

    他的手不自觉地转了转已经合上的笔盖。

    “但是我跟你说,”姜芋走出教室,挽住袁希冉的胳膊,“我想到一个绝佳好办法,”

    “什么?”

    “我们学校不是有校规手册吗?高一考过试的那个,我就从里面随手抄一篇,”姜芋打了个响指,“区区一千字,手拿把掐。”

    “噗…”袁希冉笑了起来。

    这可是她搜刮了一遍模糊不清的上学时候的回忆,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怎么样?我聪不聪明?”姜芋满脸都写着“快夸我”这三个字。

    “聪明聪明…”袁希冉服了她了,只祈祷老郑不会仔细看吧。

    宿舍熄了灯,姜芋躺在窄小的木板床上,觉得她的心在默默流泪。

    本来,今晚应该是她的…姜芋的脸渐渐发烫,新婚之夜…

    她突然细细地回想起那扇橡木门来,自己当时有踏进去吗?还是晕在了门口?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回到了课堂上。

    会不会现在只是一场梦?姜芋猜测到,她将手伸进被窝,掐了自己一下。

    嘶!痛痛痛…

    或许、或许睡一觉就能回去了!

    姜芋觉得自己应该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既然能来到这,那就一定有回去的办法。

    不知道婚礼后来怎么样了,她就那样晕过去,妈妈和江屿想必都担心坏了…

    胡思乱想着,姜芋渐渐睡了过去。

    …

    “滴滴滴…”天才刚亮,闹钟便准时响起,姜芋睁开眼,恍惚地盯着上头白色的蚊帐和雪白的天花板。

    不一会儿,宿舍里就充斥着几个人的洗漱声。

    “姜姜,快起床啦!”

    听到下铺的袁希冉喊她,姜芋嗯了一声,艰难地从床上爬起。

    这苦逼的高中。

    最终她们还是没来得及赶去食堂吃早饭,姜芋和袁希冉一人拿了一袋面包进教室。

    到的早的同学已经自主开始早读了,也有人在补作业,大家各自忙碌着。

    姜芋嚼着面包,开始写她的检讨书。老郑当时说的“明早”,她不确定是多早,总之,手下的笔动得快了些,她一定要赶在他来之前写完。

    单要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他走过去的时候不经意低头,见姜芋桌上已经写了一大半的字迹,将手中捏着的白纸折了起来。

    姜芋用余光瞥见了单要的动作,这人怎么大早上一来还拿着张纸?不会是昨天晚上偷偷回寝室学习了吧,不愧是学霸…

    但是关她什么事,姜芋赶紧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清扫掉,还是快点抄完吧,再有一会儿,老郑就要来了。

    单要坐到位置上,捏着纸的一角,背面隐隐透出“书”这个字。

    他想起姜芋昨天口中的“一米九八块腹肌”,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将折起来的纸夹进一本黑色皮革封面的本子里,放入课桌深处。

    透不进光的角落里,藏着不与人为知的心事。

    呼,姜芋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终于完成了,下一秒,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头从窗外飘过,朝着办公室的方向。

    郑老师来了!

    班级里的同学放下手头杂七杂八的事儿,开始大声背起书来,今天是语文早读。

    姜芋拿着“新鲜出炉”的检讨书,追着出去了。

    “郑老师,”来到办公室,她双手捏着纸的两端,递了上去,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我错了,不应该在上课睡觉,不听您的教诲,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郑业鸣接过,随意扫了眼,点了点头,“行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回去早读吧。”

    姜芋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不显。刚走出门,就恰巧与迎面而来的单要碰上。

    谁也没理谁。

    姜芋注意到他捧了一堆收齐的作业,差点忘了——单要还是个语文课代表,老郑教的就是语文。

    她看到单要目不斜视地经过,

    拽什么!

    姜芋将头扭到一边,也学着他目不斜视地走了。

    单要注意到她两手空空,进了办公室,果然那张“检讨书”就这么被随手搁置在郑老师的桌子上。

    他将作业本垒成整齐的方阵,手指似无意地压住检讨书的一角,旁边是零零散散的作文纸,“郑老师,上周的练习卷批改好了吗?需要提前发下去?”

    “哦,对,你发下去吧,今天上课我会讲。”

    “好的,那今天早读有什么额外的背诵任务吗?”单要顺手将检讨书混进卷子里。

    郑业鸣看了眼教案,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暂时没有,让他们自己安排吧。”

    走出办公室,单要挑出了那张被他偷偷拿走的检讨书,春风掀起纸的边缘,他按住纸张的瞬间,触到未干的墨迹。

    他粗略地浏览了一下,一篇中规中矩的——中学生守则,单要想起姜芋当时左手边摊开的一本小册子。

    原来是抄了校规,单要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幸好郑老师没来得及仔细看啊,他将姜芋的检讨书折起。就让它假装不见了吧,反正办公室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纸,丢了少了也是常有的事。

    单要不打算还回去了。

    发完卷子,单要回到座位。姜芋眼尖地发现这人手上又多了一张纸,瞧着却也不像是试卷,就是怪眼熟的。

    一天天的到底哪来那么多纸?

    “啊——姜姜,你作文得了多少分啊?”袁希冉看着手中鲜红的43,哀嚎道。

    姜芋将卷子翻到作文那面,

    。。。她看到上边明晃晃的32,盯着旁边(满分60分)的黑色小字,沉默了。

    袁希冉见她不答话,凑过来,看到上边的分数,也不说话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是年少时的她写的。

    不是,姜芋上下左右地翻看,她以前文笔有那么差吗?

    转过头,看到单要正把什么东西放进桌肚,他的动作很快,姜芋并没有看清。

    “做什么?”单要看向她。

    “我当然是来关心一下我亲爱的后桌的作文成绩。”姜芋嘴角扯出一抹笑,露出脸庞上那个小小的酒窝。

    亲爱的?

    单要将试卷调了个头,方便她看。

    姜芋的笑容僵住了,瞳孔微微放大,鲜红的55,刺痛了她的眼!

    “我*,课代表你作文才扣五分,变态吧!”

    袁希冉转过头,也想关心一下自己亲爱的后桌,然后她发现自己没有亲爱的也没有后桌——单要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坐的,这是他向老郑申请到的特权。

    然后单要看到姜芋水灵灵地闭上了眼,自转了回去。

    他看向一旁的袁希冉,眼神询问。

    袁希冉指了指姜芋,偷摸用手指比了个32。

    “应该是偏题了,”单要斟酌着开口,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姜芋没理他,她不想理他。她谁都不想理,她自闭了。

    其实她根本没有看到那个55,对,她没有。

    之后的一连好几个晚上,她每天睡前都祈祷第二天能回到二十九岁,或者让她梦到一次也行,但是都没有。

    只有单要的大头顶着那鲜红的55在梦里追着她杀。

    造孽啊、

    姜芋每天醒来望着头顶那一如既往的蚊帐,想不通,为什么偏偏让她回来?还是在她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插画师梦想、又即将收获爱情之后——上天莫不是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让她再经历一遍曾经的籍籍无名。

    而单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幽怨的眼神,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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