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莉安娜蹲下身,轻轻掰开托马斯的眼皮查看,淡定地说道:“他没死,至于什么时候能醒,那得看你那全知全能的上帝什么时候给他派个闹钟。”

    既然人还活着,约翰逊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着爱莉安娜扬了扬下巴。

    “上车吧,我们赶紧走,免得他醒了。”

    马车在崎岖的乡间小道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枯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赶了一段路后,约翰逊突然开口说道:“给我点你的昏迷药粉吧,万一再碰上这种不长眼的恶徒,我出手肯定比你利索。”

    “你出手是比我快,不过我们两这组合,要是有人想对我们下手,肯定先把你这个男的解决掉,再对付我这弱女子,就像这次一样。”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爱莉安娜还是把剩下的药粉给了弟弟一半。

    约翰逊被堵得哑口无言,接过药粉闷哼一声,埋头继续赶车。

    18世纪初的欧洲,女性在世人眼中大多是柔弱无依,即便有怪人称号被人害怕的爱莉安娜也不例外。

    在外人看来,她即便是有魔法,只要她还是一个女的,随便一个壮汉都能轻易撂倒,但与爱莉安娜朝夕相处多年的约翰逊,却深知姐姐远比看上去要强大得多。

    这不,认定爱莉安娜强大的约翰逊赶了半天的路,就厚着脸皮让爱莉安娜换他赶马车。

    爱莉安娜也不矫情,只是在换人之前与之一番商议,决定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由她赶车,靠近城镇则换成约翰逊,这样既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又能发挥各自的优势。

    尽管爱莉安娜和约翰逊的组合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不了解他们底细的人,也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手,接下来的路途还算顺利。

    第三天下午,两人终于抵达伦敦郊外,古老的石砌建筑错落有致,哥特式教堂的尖顶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中飘散着一丝青草和马粪的混合气息。

    两人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城外找了一家外墙爬满了常春藤的旅馆门前停车,门上的木质招牌还在风中吱呀作响,可就因为看着破旧,价格可能也更便宜。

    虽然一路上还算平安无事,但经历了托马斯的事情后,他们一直悬着心,如今终于到了目的地,两人总算能松口气了。

    洗漱完毕后,各自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吃过午饭后,爱莉安娜开口说道:“你去问问旅馆的服务生,有没有出售马车的渠道,要是能把这辆马车出手了,我们还能多弄些钱,顺便打听一下伦敦哪家商店置办行头比较便宜。”

    约翰逊一下就听明白了爱莉安娜的意思,他皱着眉说道:“我们不能留下这辆马车吗?要是你应聘上了圣巴斯托洛医院的药剂师,出行总得有马车吧,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当车夫。”

    爱莉安娜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托马斯回到韦斯顿,肯定会告发我们,留着这辆马车,不是给他们递上现成的证据吗?”

    “要是你应聘上了药剂师,肯定不需要助手了,要是连马车也没了,我以后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约翰逊焦虑地问道。

    爱莉安娜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暖:“我把你带出来,自然会照顾你,说不定到时候不是我照顾你,而是你照顾我呢,这一路上不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之前在韦斯顿,爱莉安娜还没意识到出门有多不方便,真正踏上远行之路,她才明白女性的身份在这个时代有多受限。

    沿途上她也曾尝试和别人交涉,但那些人一看到她是女的就让约翰逊出面。

    爱莉安娜当时就想骂人,现在都由女人当国王了,这些人竟然还这么迂腐,有本事把歧视女性的话当面去跟女王说去啊。

    当然了,爱莉安娜也知道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所有人的观念,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圣巴斯托洛医院的院长,没那么顽固不化。

    听了爱莉安娜的保证后,约翰逊脸上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你交代的两件事,我一定能办妥,你就等着吧。”

    大约半个小时后,约翰逊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有人来拿马车,对方出价12英镑,置办行头的地方也打听好了,趁着还能用车,我们赶紧去吧。”

    听到马上有12英镑进账,爱莉安娜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许多。

    坐上马车之前,她对约翰逊说道:“买完行头,我们去打听一下圣巴斯托洛医院的位置,明天马车出手后我们就去住医院附近的旅店,面试之前我还需要准备一下,可能要住上几天。”

    即便是有12英镑的收入,他们的钱也很紧张,不是应该赶紧入职,住到医院的职工宿舍吗?

    约翰逊不解地问道:“买了行头,又有爸爸的推荐信,你还需要准备什么?”

    “我从家里拿来的那两封推荐信是空白的,你知道医生的推荐信该怎么写吗?”爱莉安娜平淡地说道。

    约翰逊懵了,没想到是空白的推荐信,随即疑惑地问道:“住在医院附近就能知道怎么写推荐信了?”

    “住在医院附近当然不知道怎么写推荐信,但你可以去蹲守那些拿着推荐信的求职者,想办法看一眼他们的推荐信,不就行了吗?”爱莉安娜很理所当然地说道。

    约翰逊还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姐姐。

    爱莉安娜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比如,不小心撞其他的求职者一下,把推荐信撞到地上,趁他们不注意,打开推荐信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了。”

    约翰逊听后无语地看着爱莉安娜,吐槽道:“不说我能不能把推荐信撞到地上,关键是能看一眼就记住内容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我。”

    爱莉安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既然一眼记不住,那给你准备一个信封,想办法把他的推荐信对调过来,把信带回来给我不就行了。”

    约翰逊没想到还能这样操作,毕竟是牧师家庭出身,对于偷盗还是有些抵触的,于是迟疑地问道:“偷窃是有罪的,我向主祈祷的时候该怎么忏悔啊?”

    “我们把托马斯绑了丢在荒郊野外,这难道就没犯罪了?现在才想起你那个全知全能的主,是不是太晚了点?”爱莉安娜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满满地不屑。

    约翰逊被怼得哑口无言,心气不顺之下,开始对爱莉安娜各种挑刺。

    到服装店见爱莉安娜拿起一套裤装行头,他立刻嘲讽道:“伟大的主说过女性必须端庄优雅,你怎么能穿裤子呢,难道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去教堂祷告了?”

    18世纪的女性其实已经可以穿裤子了,只不过上面还保留了一些装饰裙。

    爱莉安娜是要去做药剂师的,怎么可能还穿着繁复的长裙,她选的这套中性裤装,虽然还是很麻烦,但总比裙装方便得多。

    爱莉安娜听到约翰逊的挑刺,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反驳道:“我是要去当药剂师,穿着长裙怎么工作?再说了,服装店里既然有这么多款式的女性裤装,证明这种行头现在很流行。”

    “别动不动就扯上你那个仁慈的主,要是他真那么全知全能,我们俩现在都要流落街头了,怎么没见他来帮帮我们?”爱莉安娜被挑刺了,自然也要挑回去。

    约翰逊作为土著,信仰自然非常虔诚,闻言立刻反驳道:“仁慈的主已经出手帮我们了,明天我们不是要入账12英镑吗?这笔钱足够让我们在伦敦生活一段时间。”

    对于信仰的争论,爱莉安娜和约翰逊从小到大没少经历。

    刚开始,爱莉安娜还会坚持和约翰逊争个胜负,但后来就觉得这种争论毫无意义,渐渐也就麻木了。

    于是她习惯性地祭出万金油杀手锏对付自己的弟弟。

    “现在给你个选择,你那个仁慈的主和我们以后的长期饭票之间选一个,要是你选了仁慈的主,那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在韦斯顿,约翰逊作为爱莉安娜的助手,没有工资,只能混吃混喝,即便是这样,生活水平也比其他兄弟姐妹高出一大截。

    每次爱莉安娜和他发生分歧,她都会用“别跟着我”来威胁约翰逊。

    为了不饿肚子,约翰逊每次都只能无奈地抛弃自己仁慈的主,不过,每次祈祷的时候,他还是会真诚地忏悔。

    至于那个仁慈的主会不会原谅他,约翰逊自己也不敢多想。

    看到约翰逊无奈地做了个“OK”的手势,爱莉安娜得意地笑了笑,还得寸进尺地问道:“那你说说,这几套裤装,哪一套最能衬托出我未来药剂师的气质?”

    约翰逊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在思考一个世纪难题。

    “你要是穿上那条绣着玫瑰花纹的,估计会被当成去参加舞会的贵族小姐,要是穿上这条纯黑色的,又像是要去参加葬礼,还是这条深蓝色的吧,至少看起来像个干活的样子。”

    爱莉安娜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这脑袋瓜子,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

    伦敦的街道与韦斯顿截然不同,狭窄的巷弄中,石板路被马车轮和行人踩得坑坑洼洼,两旁的建筑大多是三层以上,红砖外墙,白色的窗框和门楣。

    即便比韦斯顿繁华很多倍,爱莉安娜还是忍不住吐槽,这可是堂堂英国首都,街道上竟然有不少马粪,河里的水看着也很恶心。

    “伦敦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好。”

    约翰逊听了之后,没忍住吐槽爱莉安娜一直以来的毛病:“只怕是天堂都可以被你嫌弃。”

    明明没去过韦斯顿以外的地方,但爱莉安娜愣是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所有她见过的一切事物吐露各种嫌弃的评价。

    从服装店出来后,爱莉安娜又忍不住吐槽道:“伦敦的物价也太贵了,在韦斯顿,做一套衣服也就七个先令左右,还是量身定做,这里买的还是成衣呢,竟然要19个先令。”

    衣服在人家手里,多少钱自然是人家说了算,约翰逊耸了耸肩,眼神扫过街边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示意爱莉安娜看过去。

    “报纸上说伦敦的机会和陷阱一样多,我们得尽快在这里站稳脚跟,不然他们就是我们的明天。”

    爱莉安娜看着那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乞丐,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那就先从站稳脚跟开始。”

    为了省钱,爱莉安娜不顾天色已晚,让约翰逊驾着马车去寻找圣巴斯托洛医院的位置。

    两人在服装店已经打听过具体的路线,但伦敦的街道错综复杂,就像迷宫一样,大约1小时后,他们才终于找到了圣巴斯托洛医院。

    医院的大门是典型的欧式风格,高大的石柱支撑着拱形门廊,门楣上刻着精美的浮雕。

    两人都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小声嘀咕。

    约翰逊突然想起一件事,皱着眉问道:“我才想起来一件事,你说要撞那些求职者,对调他们的推荐信,可我们怎么知道哪些人是求职者,哪些人是上门求医的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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