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1月,洛杉矶东区某废弃公寓

    达伦·阿罗诺夫斯基用靴尖踢开挡路的碎玻璃,环顾这间被他改造成拍摄场地的公寓。

    "完美。"他对着空荡荡的水泥墙点头,手指划过墙面上干涸的咖啡渍和可疑的暗红色污迹。场务刚搬进来的破烂家具散发着霉味——缺腿的沙发露出黄色海绵,餐桌倾斜的角度让放在上面的啤酒罐会自动滚落。

    "把那幅麦当娜海报撕掉一半,"达伦指挥道,"对,就留她尖叫的嘴巴那部分。"

    角落里,灯光师正用蓝色凝胶片覆盖钨丝灯,让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病态的冷光里。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推开生锈的防火门时,比约定时间早了整整三十分钟。他风衣里面穿着故意做旧的格子衬衫,袖口还有烟头烫穿的洞——这是他为角色准备的"戏服"。

    "嘿!需要帮忙吗?"他接过场务手中的工具箱,眼睛却不断扫视着门口。

    达伦头也不抬地递给他一罐喷漆:"把那边墙上的'FUCK'改成'LOVE',但要用反着写。"

    莱昂纳多一边喷漆,一边偷瞄达伦手中的分镜脚本。他注意到有场戏标注着"夏尔与男主角在浴缸里互殴"——这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所以,"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夏尔一般会准时到吗?"

    达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她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八点整,公寓的门被一脚踹开。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空气仿佛凝固。站在门口的夏尔·兰林——或者说,一个他们几乎认不出来的夏尔——正用戴着指虎的手敲打着门框。

    "怎么?"她的声音比往常低沉,"没见过女人剃头?"

    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勾勒出她全新的轮廓:

    铂金色寸头紧贴着头皮,暴露出完美的颅骨曲线,灰白色眉毛下,那双有名的蓝眼睛显得更加锐利,加上夏尔眉目高深,兼并了深邃与诡异,左耳新增的安全别针耳饰闪着冷光 ,她穿着黑色工装裤配军用靴,脖子上却挂着断掉的银细链  。

    化妆师手中的粉扑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莱昂纳多的喷漆罐从指间滑落,在水泥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他张着嘴,像个突然死机的机器人。

    夏尔大步走到莱昂纳多面前,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蔷薇和薄荷的味道。

    "吓到了?"她用拇指抹过自己剃青的发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莱昂纳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退出?"他突然笑起来,露出那种让无数少女尖叫的顽劣笑容,"你这样子简直..."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像是刚从苏联监狱逃出来的摇滚诗人。"

    他大胆地伸手触碰夏尔的发梢,在达伦倒吸冷气的声音中说:"我入行就是为了和这种危险的艺术品合作。"

    夏尔拍开他的手,但嘴角微微上扬:"那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首场拍摄

    "Action!"

    镜头前,夏尔跨坐在破烂沙发上,莱昂纳多跪在地面仰视她。按照剧本,他应该撕开她衣领——但夏尔即兴加戏,用膝盖抵住了他的喉咙。

    "这才是九十年代,"她在莱昂纳多涨红的脸上方低语,"要么征服,要么被碾碎。"

    达伦在监视器后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正在拍摄某种即将引爆流行文化的火药。

    忙活大半天,好不容易收了工,夏尔照例请莱昂纳多吃饭。

    不过莱昂纳多真的很在乎形象,让他穿着角色的流浪汉衣服出去招摇过市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躲进了化妆间,让夏尔在公寓楼下等他。

    夏尔站在公寓楼下的消防栓旁,不耐烦地跺着脚。她扯了扯头上的黑色毛线帽,确保它完全遮住自己剃短的头发。灰色的皮夹克领子竖着,几乎挡住她半张脸——这打扮在十一月的洛杉矶算怕冷一族的标配,夏尔宁可热死也不愿意被人认出来。

    "你看起来像FBI的通缉犯,"莱昂纳多总算下了楼,跟在她身后,双手插在兜里,笑得没心没肺,"或者《飞越疯人院》里逃出来的麦克墨菲。"

    夏尔头也不回:"再废话就滚回去别吃了。"

    莱昂纳多小跑两步跟上她:"至少麦克墨菲很帅。"

    "闭嘴。"

    餐厅灯光昏黄,墙上挂着褪色的意大利风景画。夏尔选了最角落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坐下。服务员递来菜单时,她连头都没抬。

    "我要一份肋眼牛排,"莱昂纳多翻开菜单,故意拖长声调,"五分熟,配黑椒汁。"

    夏尔合上菜单:"蔬菜沙拉,不要酱。再加一份香草冰淇淋。"

    莱昂纳多的眉毛挑了起来:"冰淇淋?"

    "有问题?"夏尔冷冷地瞥他。

    莱昂纳多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个在MV拍摄现场用钢管砸碎玻璃的女人,私下里居然会点冰淇淋。

    夏尔注意到他的表情,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没什么,"莱昂纳多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就是觉得……挺可爱的。"

    夏尔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警告意味十足。莱昂纳多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女王陛下。"

    餐厅效率很高,大约15分钟后俩人的食物就被侍应生端上来了。

    莱昂纳多用叉子戳着盘中的烤蘑菇,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轻松:"我十岁时为了模仿《夺宝奇兵》,用外婆的晾衣绳当鞭子,结果把整个晾衣架拽塌了——"他舀了一勺土豆泥,"后来被罚擦了一个月地板。"

    夏尔用叉子尖拨弄沙拉里的樱桃番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十六岁在试镜现场认识了托比,"他继续道,观察着夏尔的表情,"那小子当时正躲在厕所背台词,裤脚还塞在袜子里。"他故意压低声音,"像只受惊的鹌鹑。"

    夏尔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当香草冰淇淋送上来时,莱昂纳多抓住机会:"你小时候也这么爱吃甜食?"

    夏尔用小勺刮着杯壁:"喜欢,但不常吃。凯瑟琳认为糖分影响弹钢琴时的手指灵活度。"她停顿半秒,"我只偷吃过她学生的生日蛋糕。"

    "凯瑟琳是?"

    "我母亲。"夏尔用勺尖敲了下玻璃杯,"钢琴教师。"

    莱昂纳多注意到她说这个词时,左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虎口处有道浅色疤痕。

    "那瑞凡呢?"莱昂纳多装作漫不经心,"你们怎么认识的?"

    空气突然凝固。夏尔的手指停在冰淇淋杯边缘,奶白色的奶油正沿着勺尖缓慢下坠。

    正当莱昂纳多准备道歉时,她突然开口:"公路。"她的声音像隔着毛玻璃,"我当时失忆了,暴雨时昏倒在公路上,是瑞凡救了我,把我送进医院。"

    莱昂纳多屏住呼吸。

    "他把我带回了家,"夏尔戳碎杯底的杏仁脆片,"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空气静默了十秒钟,莱昂纳多决定忿开话题。

    "呃...要尝尝我的提拉米苏吗?"莱昂纳多突然把甜品盘推过去,"上面洒了...很多可可粉。"

    夏尔看着被他戳得乱七八糟的蛋糕,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实的表情:"你吃东西像饿死鬼。"

    "方法派训练,"莱昂纳多咧嘴一笑,"下毕竟要符合角色。"

    他暗自记下关键词:暴雨、加州公路、医院、凤凰河——足够他和托比去打听详情了。

    当莱昂纳多正用面包蘸着盘子里剩余的蘑菇酱时,突然发现夏尔的叉子悬在半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餐厅入口处,瑞凡·菲尼克斯穿着朴素的格子衬衫站在那里,身旁是弟弟杰昆·菲尼克斯。瑞凡的金棕色卷发比媒体照片里长了不少,几乎遮住眼睛,但莱昂纳多还是瞬间认出了那双著名的、带着忧郁气质的绿眼睛。

    空气仿佛凝固。夏尔的指节抵在冰淇淋玻璃杯上,因为用力而发白。

    令人意外的是,先走过来的是瑞凡。他脚步有些迟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线头。

    "你最近还好吗?"他的声音比电影里听到的更加沙哑。

    夏尔抬起脸,灯光下新染的灰白色眉毛显得格外锋利:"很好。你呢?"

    "还不错。"瑞凡的视线扫过她蓝色的眼睛,又迅速移开。

    沉默再次蔓延。莱昂纳多注意到瑞凡左手腕上戴着一条格鲁吉亚风编织手链——八卦杂志说过那是夏尔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杰昆,"夏尔突然转向站在不远处的弟弟,声音温和,"新电影拍得怎么样?"

    杰昆局促地点头:"还、还行...导演对我很好。"

    夏尔点了点头,然后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压在餐盘下,拎起皮夹克起身:"我们先走了。"

    莱昂纳多匆忙跟上,经过瑞凡身边时闻到一股苦艾酒混着止痛药膏的气味。

    夜风吹拂的街道上,夏尔走得很快。莱昂纳多瞥见她右手在微微发抖。

    "要不要去喝一杯?"他试探着问。

    夏尔没有停下:"明天工作很忙。"

    莱昂纳多僵住了。

    又回到原先的那个状态了——冷冰冰的,不掺杂多少私人感情。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莱昂纳多想起今早化妆师无心的嘀咕——

    "他和瑞凡·菲尼克斯真像。"

    餐厅内,杰昆看着哥哥机械地叉起早已冷掉的意大利面。

    "她看起来..."瑞凡突然开口,"...头发很适合她。"

    杰昆想起去年冬天,夏尔在他家厨房教三个妹妹做姜饼屋的画面。她穿着瑞凡的旧毛衣,头发上沾着面粉,完全不是媒体笔下那个"好莱坞恶女"。

    "其实你可以..."杰昆斟酌着词句。

    "不,"瑞凡推开餐盘,"我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他掏出钱包时,一张照片滑落——夏尔在威尼斯电影节笑着把金狮奖杯塞给瑞凡,两人手指交叠的地方被摩挲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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