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岫白看了看眼前看似十二三岁的女孩，又看了看手中画着不良画面的话本子。
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黑心将书卖给了江撄宁这种连字都认不全的小孩。
宋岫白看了看眼前脏兮兮的一人一狐，叹了口气：“在这儿等着。”
转身出了房门。
江撄宁抱着衔烛坐在床上，双脚离地一晃一晃地玩儿。
不久，宋岫白就回来了，手中抱着衣物。
身后还跟着店小二，挑着一桶一桶的热水进了屋中。
宋岫白虽然能给江撄宁施几道净身诀，但他对她现在这副装扮的印象只剩下了肮脏。
若是不洗一下换身衣物，他是一点都不想靠近这个脏兮兮的小人。
江撄宁好奇地从床上蹦下来。
围着大浴桶转圈。
看着小二一点一点将浴桶蓄满热水，热气蒸腾而上，如云如雾。
江撄宁将手伸进热水中又拿出来：“衔烛，我的手冒烟了！”
衔烛扒在浴桶边沿，尾巴砸向水面，激起一阵水花，淋了江撄宁满身满脸。
江撄宁呵呵笑着，也不示弱，双手舀起水就往衔烛身上泼。
两人围着浴桶跑来跑去，打来打去。
宋岫白看着将自己的屋子糟蹋得一塌糊涂的两人。
上前一手戳住一个脑袋。
“不要闹了。”
江撄宁和衔烛隔着来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过狡黠。
“小白，看招！”
宋岫白被她俩泼了一身的水。
……
宋岫白赶紧捏诀将自己烘干，脸黑得不像话。
“快去沐浴，沐浴完我就给你们念话本子。”
“小白，你要跟我们一起吗？”江撄宁歪着头问。
宋岫白脸色瞬间由黑转红：“谁要跟你一起了！”
“不知羞！”宋岫白气急败坏。
江撄宁不懂宋岫白为什么又在生气，小声嘟囔道：“不洗就不洗，发什么脾气？之前跟苍枭、月溟、雪团一起沐浴的时候也没谁说过我们，是吧，衔烛？”
小狐狸连连点头。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身后脸色越来越黑的宋岫白。
屏风隔开水汽漫延的隔间，烛光晕染之下，隔间内的身影在屏风上隐隐绰绰。
江撄宁抱着衔烛泡在水中，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她的身体。
这种感觉也太奇妙了。
之前她跟衔烛都是在冰冷的溪水、河水中沐浴，这还是第一次在温热的水中沐浴。
不过寒月城的天气还是过于寒凉，江撄宁还没玩够，水就冷了。
“小白——”
宋岫白刚给床铺换上干净的被褥床垫，就听见江撄宁扯着嗓子喊他。
宋岫白站在屏风后询问：“何事？”
“水凉了。”
“那你就穿上衣裳出来。”
江撄宁嘟着嘴不乐意：“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那你就继续在冷水里玩。”
“不要。我就要热水，就要热水！”江撄宁开始耍起了无赖。
宋岫白的额角突突地疼，他拗不过江撄宁，抬手从衣角扯出一条布来，系在眼上，抬脚绕过屏风。
他背对着江撄宁，反手拍在浴桶上，向里面输送着灵力。
不消一会儿，冰冷的水就恢复了温热。
江撄宁又高兴了起来。
这一洗便洗了一个半时辰。
出来时，江撄宁干干净净，面色红润，宋岫白脸色苍白，虚弱不堪。
宋岫白一把扯开眼前被水汽洇湿的布条，捏诀将身上烘干，顺便把江撄宁和小狐狸一起烘干。
江撄宁抱着衔烛，盘腿坐在床铺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宋岫白坐在那里。
宋岫白嘴角抽了抽，抿着嘴盘腿坐了上去。
拿着那本不堪阅读的话本子，仗着一人一狐都是不太识字的货色，随口胡编乱造。大多是些斩妖除魔、惩恶扬善的故事。
江撄宁和衔烛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何时，都睡了过去。
-----
江挽星一早来到宋岫白屋内，就看见了令人惊讶的场景。
宋岫白闭目打坐，江撄宁头枕在他的腿上睡着，双手还环抱着他的膝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窝在江撄宁身侧。
宋岫白察觉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睛。
一看见是江挽星，红着脸就要起身：“师姐。”
硬是被熟睡的江撄宁抱着腿拽了下去。
江挽星看着宋岫白吃瘪的样子笑出了声。
“师姐，你还笑我！”
江挽星也不继续看热闹，上前推了推江撄宁。
“前辈，醒醒。”
江撄宁打着哈欠坐在榻上，任由江挽星的手指在她脑后穿梭。
宋岫白站在一旁整理着衣襟。
宋岫白今日换了一身黑色劲装，银制的发冠束起高高的马尾，显得少年格外长身玉立，丰神俊逸。
江撄宁忍不住瞧了他好几眼，只觉得自己听过的说书里都没有这么好看的人。
“好了，看看喜不喜欢？”江挽星抬手在空中幻化出一面镜子。
宋岫白侧头看去。
江挽星给江撄宁挽了个垂挂髻，身后长发垂到腰间，两侧编了小辫子垂在身前，头上没有佩戴珠花，只在脑后绑了条青色发带作为装饰。
江撄宁醒来时已经换上了昨晚宋岫白拿来的衣裳，恰好也是青色，衬得她更加清丽灵动。
“喜欢！”江撄宁兴奋得拍拍手。
江挽星摸了摸她的头，叹道：“还是素净了些。待有空时，带你去市集上添置一些首饰。”
江撄宁连连点头。
宋岫白不动声色转了转手上的护腕。
衔烛惊奇地盯着江撄宁看，江撄宁抬起小脸，一脸高傲。
“我也要，我也要！”衔烛扑向江挽星，抱着她的手臂直摇，“我也要好看的发髻和首饰！”
江挽星笑着应下。
“路师叔！”
屋内其乐融融，屋外却突然传来天衍宗弟子们的惊呼。
房门打开，江撄宁好奇侧头望去。
来人一身灰布麻衣，眉目疏淡，眉头轻轻蹙起，似遇难事。
江挽星和宋岫白起身行礼。
“路师叔。”
此人正是天衍宗剑鸣峰峰主路见山。
路见山点了点头，坐在桌旁，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着。
天衍宗五名弟子规规矩矩地站着，无一人开口说话。
江撄宁仰着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觉得甚是无聊。
在她想一头栽倒在榻上打滚之前，路见山终于开了口。
“她是何人？”
江挽星将昨日遇见江撄宁的事一一道来。
路见山并未对突然出现的古怪女孩产生兴趣。
“掌门师兄察觉寒铁木林有‘炁’异动？”
“我看，不是有秘境出现，而是有人在耍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路见山：“我游历之中偶然经过此地。发现近日竟有多方人士暗中潜入了寒月城，有不少人都进了寒铁木林。”
他继续道：“昨日我潜进城主府查探，收到你们的求救讯号时，正被困在机关法阵之中，你们可有伤亡？”
江挽星愧疚难当，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一女弟子哭着道：“张师姐、李师弟都身陨了。”
路见山点了点头，无甚情绪地说：“修真之路千难万险，这也是他们二人的造化。不过掌门师兄虽派你们来此探查历练，却也未让你们深入。”
“江挽星，他们二人的死，你难辞其咎。”
江挽星惭愧跪下：“弟子知错。”
宋岫白也跟着跪下：“师叔，这不关师姐的事，是我发现林中有动静，才让师姐带我们进去的！”
路见山无甚表情地看着他：“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出什么事，不然你师姐怕是难逃一死。况且你们并非是我弟子，我也早已不管宗内事务，不必向我诉说请罪。”
“起来吧。”
江挽星面色苍白，拢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
宋岫白将江挽星扶了起来，目光沉沉。
路见山：“我让你们留在此处不是来问罪的，而是有任务派给你们。”
江挽星强打起精神：“师叔请说。”
路见山：“魔族之人前几日便在寒铁木林周遭鬼鬼祟祟，云烟楼和幽冥谷的人昨日也进了城主府。我昨日悄悄跟了进去却被困法阵，他们定能知道是我们天衍宗的人来了。”
“我要你们进入城主府，假装是昨日潜进去的人，我们一明一暗，看他们都在搞什么鬼。”
路见山用神识探查了几人的修为。
一个筑基后期，两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练气十三层。
……
“你们这些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几人皆是一脸羞愧。
除了五年前才拜进宗门，现已是筑基中期的宋岫白。
在路见山外出游历的这十五年里，其他四人的修为几乎都没有长进，也就江挽星从筑基中期到了筑基大圆满。
路见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用手指了指江挽星和宋岫白，以及另一个筑基中期的弟子：“你们三人今日就去城主府。”
“你们两个就留在客栈，查探城中四处是否有其他异样。”又指了指剩下两个修为低的弟子。
“我去寒铁木林查探一番。”
“是！”五名弟子应声领命。
“切记，不要莽撞，此番只为收集信息，不要与他们产生正面冲突。”
路见山提醒道。
五人又应了一声。
江撄宁才不知道什么宗门，什么弟子，只知道他们要一起去玩，还不带自己。
不满地从榻上跳下来，上前盯着路见山的眼睛：“那我呢？那我呢？”
“你怎么不跟我说我要去哪儿？”
路见山：……？
江挽星忙拉住江撄宁，可江撄宁哪儿会听话，挣扎着，江挽星根本拉不住她。
宋岫白一把按住江撄宁的肩膀：“别闹，不然不给你念话本子了。”
此话一出，甚是有用。
江撄宁瞬间不闹了起来，委屈巴巴地撇着嘴，仰头看着宋岫白。
路见山看见三人的互动，沉思了片刻：“你也想跟他们一起去？”
江撄宁点头如捣蒜。
路见山：“既然如此，江挽星，你带着她一起去，但要看着她，不要让她坏事。”
“有她在，你们的行事可以大胆一些。”
“好耶！我们可以一起去玩了！”江撄宁围着江挽星蹦蹦跳跳。
江挽星拉过好动的江撄宁，有些头大，无奈道：“是。”
-----
未时三刻。
江撄宁一行人站在城主府门口。
城主府黑墙黑瓦，肃立在寒月城中心。
整个城主府周遭都不见一个人影，连城主府大门也紧紧关着，门外无一人把守。整个府内都没传出一点声响。
另一个筑基中期的弟子打了个寒颤：“师姐，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妙，我们真的就这样进去吗？”
未等江挽星说话，宋岫白眉眼一挑：“连溪师兄，路师叔既然叫我们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的，况且不过一座凡人的府邸，有何不能进的？”
关连溪皱眉忧心：“可是云烟楼和幽冥谷的人也在里面，听说，近几年云烟楼和幽冥谷里都出了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说不定他们就在里面。”
宋岫白闻言一笑，眼尾眉梢都是恣意张扬：“天才？我还没见过能跟我相提并论的天才！”
关连溪闻言一噎。
的确如此。
如果说天衍宗掌门是千年一遇的天才，那宋岫白就是万年难遇的奇才。
宋岫白五年前才进入宗门，今年才十七岁就已是筑基中期，甚至隐隐有了进入筑基后期的气息。
旁人要花上至少五十年才能到达的境地，他才花了不到五年的时间。也难怪近三百年来才收了他一位亲传弟子，平日里更是各种天材地宝，灵石丹药养着。
江撄宁愣愣地盯着宋岫白张扬恣意的笑容，只觉得为数不多的阳光恐怕都照在了他身上。
江挽星上前叩着大门。
“咚——咚——咚——”沉闷的响声在空寂无声的门内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
“吱呀——”一声。旁边的一扇小门打开了一条缝。
一只眼睛透过缝隙朝他们看来。
那眼睛的黑色眼珠很小，周围一圈都露出没有血丝的眼白。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们找谁？”
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黑心将书卖给了江撄宁这种连字都认不全的小孩。
宋岫白看了看眼前脏兮兮的一人一狐，叹了口气：“在这儿等着。”
转身出了房门。
江撄宁抱着衔烛坐在床上，双脚离地一晃一晃地玩儿。
不久，宋岫白就回来了，手中抱着衣物。
身后还跟着店小二，挑着一桶一桶的热水进了屋中。
宋岫白虽然能给江撄宁施几道净身诀，但他对她现在这副装扮的印象只剩下了肮脏。
若是不洗一下换身衣物，他是一点都不想靠近这个脏兮兮的小人。
江撄宁好奇地从床上蹦下来。
围着大浴桶转圈。
看着小二一点一点将浴桶蓄满热水，热气蒸腾而上，如云如雾。
江撄宁将手伸进热水中又拿出来：“衔烛，我的手冒烟了！”
衔烛扒在浴桶边沿，尾巴砸向水面，激起一阵水花，淋了江撄宁满身满脸。
江撄宁呵呵笑着，也不示弱，双手舀起水就往衔烛身上泼。
两人围着浴桶跑来跑去，打来打去。
宋岫白看着将自己的屋子糟蹋得一塌糊涂的两人。
上前一手戳住一个脑袋。
“不要闹了。”
江撄宁和衔烛隔着来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过狡黠。
“小白，看招！”
宋岫白被她俩泼了一身的水。
……
宋岫白赶紧捏诀将自己烘干，脸黑得不像话。
“快去沐浴，沐浴完我就给你们念话本子。”
“小白，你要跟我们一起吗？”江撄宁歪着头问。
宋岫白脸色瞬间由黑转红：“谁要跟你一起了！”
“不知羞！”宋岫白气急败坏。
江撄宁不懂宋岫白为什么又在生气，小声嘟囔道：“不洗就不洗，发什么脾气？之前跟苍枭、月溟、雪团一起沐浴的时候也没谁说过我们，是吧，衔烛？”
小狐狸连连点头。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身后脸色越来越黑的宋岫白。
屏风隔开水汽漫延的隔间，烛光晕染之下，隔间内的身影在屏风上隐隐绰绰。
江撄宁抱着衔烛泡在水中，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她的身体。
这种感觉也太奇妙了。
之前她跟衔烛都是在冰冷的溪水、河水中沐浴，这还是第一次在温热的水中沐浴。
不过寒月城的天气还是过于寒凉，江撄宁还没玩够，水就冷了。
“小白——”
宋岫白刚给床铺换上干净的被褥床垫，就听见江撄宁扯着嗓子喊他。
宋岫白站在屏风后询问：“何事？”
“水凉了。”
“那你就穿上衣裳出来。”
江撄宁嘟着嘴不乐意：“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那你就继续在冷水里玩。”
“不要。我就要热水，就要热水！”江撄宁开始耍起了无赖。
宋岫白的额角突突地疼，他拗不过江撄宁，抬手从衣角扯出一条布来，系在眼上，抬脚绕过屏风。
他背对着江撄宁，反手拍在浴桶上，向里面输送着灵力。
不消一会儿，冰冷的水就恢复了温热。
江撄宁又高兴了起来。
这一洗便洗了一个半时辰。
出来时，江撄宁干干净净，面色红润，宋岫白脸色苍白，虚弱不堪。
宋岫白一把扯开眼前被水汽洇湿的布条，捏诀将身上烘干，顺便把江撄宁和小狐狸一起烘干。
江撄宁抱着衔烛，盘腿坐在床铺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宋岫白坐在那里。
宋岫白嘴角抽了抽，抿着嘴盘腿坐了上去。
拿着那本不堪阅读的话本子，仗着一人一狐都是不太识字的货色，随口胡编乱造。大多是些斩妖除魔、惩恶扬善的故事。
江撄宁和衔烛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何时，都睡了过去。
-----
江挽星一早来到宋岫白屋内，就看见了令人惊讶的场景。
宋岫白闭目打坐，江撄宁头枕在他的腿上睡着，双手还环抱着他的膝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窝在江撄宁身侧。
宋岫白察觉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睛。
一看见是江挽星，红着脸就要起身：“师姐。”
硬是被熟睡的江撄宁抱着腿拽了下去。
江挽星看着宋岫白吃瘪的样子笑出了声。
“师姐，你还笑我！”
江挽星也不继续看热闹，上前推了推江撄宁。
“前辈，醒醒。”
江撄宁打着哈欠坐在榻上，任由江挽星的手指在她脑后穿梭。
宋岫白站在一旁整理着衣襟。
宋岫白今日换了一身黑色劲装，银制的发冠束起高高的马尾，显得少年格外长身玉立，丰神俊逸。
江撄宁忍不住瞧了他好几眼，只觉得自己听过的说书里都没有这么好看的人。
“好了，看看喜不喜欢？”江挽星抬手在空中幻化出一面镜子。
宋岫白侧头看去。
江挽星给江撄宁挽了个垂挂髻，身后长发垂到腰间，两侧编了小辫子垂在身前，头上没有佩戴珠花，只在脑后绑了条青色发带作为装饰。
江撄宁醒来时已经换上了昨晚宋岫白拿来的衣裳，恰好也是青色，衬得她更加清丽灵动。
“喜欢！”江撄宁兴奋得拍拍手。
江挽星摸了摸她的头，叹道：“还是素净了些。待有空时，带你去市集上添置一些首饰。”
江撄宁连连点头。
宋岫白不动声色转了转手上的护腕。
衔烛惊奇地盯着江撄宁看，江撄宁抬起小脸，一脸高傲。
“我也要，我也要！”衔烛扑向江挽星，抱着她的手臂直摇，“我也要好看的发髻和首饰！”
江挽星笑着应下。
“路师叔！”
屋内其乐融融，屋外却突然传来天衍宗弟子们的惊呼。
房门打开，江撄宁好奇侧头望去。
来人一身灰布麻衣，眉目疏淡，眉头轻轻蹙起，似遇难事。
江挽星和宋岫白起身行礼。
“路师叔。”
此人正是天衍宗剑鸣峰峰主路见山。
路见山点了点头，坐在桌旁，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着。
天衍宗五名弟子规规矩矩地站着，无一人开口说话。
江撄宁仰着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觉得甚是无聊。
在她想一头栽倒在榻上打滚之前，路见山终于开了口。
“她是何人？”
江挽星将昨日遇见江撄宁的事一一道来。
路见山并未对突然出现的古怪女孩产生兴趣。
“掌门师兄察觉寒铁木林有‘炁’异动？”
“我看，不是有秘境出现，而是有人在耍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路见山：“我游历之中偶然经过此地。发现近日竟有多方人士暗中潜入了寒月城，有不少人都进了寒铁木林。”
他继续道：“昨日我潜进城主府查探，收到你们的求救讯号时，正被困在机关法阵之中，你们可有伤亡？”
江挽星愧疚难当，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一女弟子哭着道：“张师姐、李师弟都身陨了。”
路见山点了点头，无甚情绪地说：“修真之路千难万险，这也是他们二人的造化。不过掌门师兄虽派你们来此探查历练，却也未让你们深入。”
“江挽星，他们二人的死，你难辞其咎。”
江挽星惭愧跪下：“弟子知错。”
宋岫白也跟着跪下：“师叔，这不关师姐的事，是我发现林中有动静，才让师姐带我们进去的！”
路见山无甚表情地看着他：“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出什么事，不然你师姐怕是难逃一死。况且你们并非是我弟子，我也早已不管宗内事务，不必向我诉说请罪。”
“起来吧。”
江挽星面色苍白，拢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
宋岫白将江挽星扶了起来，目光沉沉。
路见山：“我让你们留在此处不是来问罪的，而是有任务派给你们。”
江挽星强打起精神：“师叔请说。”
路见山：“魔族之人前几日便在寒铁木林周遭鬼鬼祟祟，云烟楼和幽冥谷的人昨日也进了城主府。我昨日悄悄跟了进去却被困法阵，他们定能知道是我们天衍宗的人来了。”
“我要你们进入城主府，假装是昨日潜进去的人，我们一明一暗，看他们都在搞什么鬼。”
路见山用神识探查了几人的修为。
一个筑基后期，两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练气十三层。
……
“你们这些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几人皆是一脸羞愧。
除了五年前才拜进宗门，现已是筑基中期的宋岫白。
在路见山外出游历的这十五年里，其他四人的修为几乎都没有长进，也就江挽星从筑基中期到了筑基大圆满。
路见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用手指了指江挽星和宋岫白，以及另一个筑基中期的弟子：“你们三人今日就去城主府。”
“你们两个就留在客栈，查探城中四处是否有其他异样。”又指了指剩下两个修为低的弟子。
“我去寒铁木林查探一番。”
“是！”五名弟子应声领命。
“切记，不要莽撞，此番只为收集信息，不要与他们产生正面冲突。”
路见山提醒道。
五人又应了一声。
江撄宁才不知道什么宗门，什么弟子，只知道他们要一起去玩，还不带自己。
不满地从榻上跳下来，上前盯着路见山的眼睛：“那我呢？那我呢？”
“你怎么不跟我说我要去哪儿？”
路见山：……？
江挽星忙拉住江撄宁，可江撄宁哪儿会听话，挣扎着，江挽星根本拉不住她。
宋岫白一把按住江撄宁的肩膀：“别闹，不然不给你念话本子了。”
此话一出，甚是有用。
江撄宁瞬间不闹了起来，委屈巴巴地撇着嘴，仰头看着宋岫白。
路见山看见三人的互动，沉思了片刻：“你也想跟他们一起去？”
江撄宁点头如捣蒜。
路见山：“既然如此，江挽星，你带着她一起去，但要看着她，不要让她坏事。”
“有她在，你们的行事可以大胆一些。”
“好耶！我们可以一起去玩了！”江撄宁围着江挽星蹦蹦跳跳。
江挽星拉过好动的江撄宁，有些头大，无奈道：“是。”
-----
未时三刻。
江撄宁一行人站在城主府门口。
城主府黑墙黑瓦，肃立在寒月城中心。
整个城主府周遭都不见一个人影，连城主府大门也紧紧关着，门外无一人把守。整个府内都没传出一点声响。
另一个筑基中期的弟子打了个寒颤：“师姐，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妙，我们真的就这样进去吗？”
未等江挽星说话，宋岫白眉眼一挑：“连溪师兄，路师叔既然叫我们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的，况且不过一座凡人的府邸，有何不能进的？”
关连溪皱眉忧心：“可是云烟楼和幽冥谷的人也在里面，听说，近几年云烟楼和幽冥谷里都出了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说不定他们就在里面。”
宋岫白闻言一笑，眼尾眉梢都是恣意张扬：“天才？我还没见过能跟我相提并论的天才！”
关连溪闻言一噎。
的确如此。
如果说天衍宗掌门是千年一遇的天才，那宋岫白就是万年难遇的奇才。
宋岫白五年前才进入宗门，今年才十七岁就已是筑基中期，甚至隐隐有了进入筑基后期的气息。
旁人要花上至少五十年才能到达的境地，他才花了不到五年的时间。也难怪近三百年来才收了他一位亲传弟子，平日里更是各种天材地宝，灵石丹药养着。
江撄宁愣愣地盯着宋岫白张扬恣意的笑容，只觉得为数不多的阳光恐怕都照在了他身上。
江挽星上前叩着大门。
“咚——咚——咚——”沉闷的响声在空寂无声的门内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
“吱呀——”一声。旁边的一扇小门打开了一条缝。
一只眼睛透过缝隙朝他们看来。
那眼睛的黑色眼珠很小，周围一圈都露出没有血丝的眼白。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们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