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产生美，一人一牛温情相处几日后，矛盾开始浮现。
季欢歌嫌老牛事多，老牛嫌她作息混乱。
牛的生活如同钟表般精准，每日定点定时定量吃草喝水，到点必睡。某日傍晚休息处寻不到水源，老牛撕心裂肺“哞哞”叫个不停，过往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屠牛。还是季欢歌厚着脸皮找人借了点水，才平息了此事。
真真是找了个大爷！
季欢歌不止一次怀疑，当初决定买下它，是不是这成精的老牛给她下了迷魂药！
磕磕绊绊又赶了一段路，老牛已靠着溪边嫩草饱了腹，溪岸较高，溪边土地松软，老牛尝试了几次也没能喝成水。
一旁的季欢歌瞧着老牛笨拙动作，笑得前仰后合，下一刻不经意对上老牛的眼睛。
季欢歌：……
这死倔的牛脾气，喝不到水又该闹了。
从包裹里拿出老牛的专用爱盆，她来到唯一够得着水的溪岸，卷起裙摆，蹲到溪边，撸起袖子，舀了满满一盆溪水。
老牛悠悠然喝水，她靠在井边啃着手上干粮。
季欢歌抬头，瞧见不远处一行人正踌躇地看着她。
这些人穿着极为朴素，灰色的长袍简单而整洁，腰间系着麻绳，脚上穿着草鞋。他们的面容为难，想要过来喝水，又十分犹豫。
也是，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多多少少有些忌惮。
还是其中一个少女深吸口气，迈步前来，靠近时，季欢歌看到她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时眉眼弯弯。
一行人风尘仆仆，却还有精力有说有笑，看得出来是关系颇好的一家人。
为了放心让他们打水，季欢歌干脆挪了个位置。
似是出了些问题，他们一边喝水修整一边在捣鼓这什么东西。
“罗盘怎么开始乱转了？”
“我看看。”
“总不能四周都是妖吧，转成这样。”
随着“嗷”的一声，一中年男人敲在半大孩童的脑壳上，沉稳道：“臭小子，别胡说八道。”
季欢歌扭头看去，蓄须中年男人拿着罗盘在手中敲打了好一番，皱起两道眉毛，“莫莫，拿块晶石给爹爹。”
只见中年男人结果红色晶石，从罗盘底部嵌进，指针即刻稳定。
一般罗盘可寻妖，而晶石盘只会指向一定范围内最强妖气地，因此晶石盘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会让修士只关注最强的妖而忽视周围所有情况。
季欢歌挑眉，这是她从前为了寻大妖而使用的办法，曾经一度被列为禁术。
瞧着这一家子，分明是老老实实以猎妖为生的修士小户，不太可能会冒险用禁术，所以应是修仙世家大族允许的。
真是一群口嫌体正直的老古板。
身边一阵微风，身边蹲下一个人，眼前伸过来一个半红半青的李子，季欢歌视线从李子慢慢挪到来人脸上，是那个爱笑的少女。
一般人看见疯子都躲得远远的，就她还凑过来。
季欢歌也不客气，直接拿过她手上的李子，道：“谢谢。”
少女不仅没走，还坐在她身边，“再往前就是灵泉山了，最近那边不太平，你千万不要往那里去放牛。”
少女说完，还不忘放一颗到老牛的专属盆里。
“莫莫，走了。”
盘发妇女已经收拾好行李，转身唤少女。少女应了一声，起身拍拍屁股跟上。
“娘，她脏兮兮的，为何不让我帮忙擦擦？”
“瞧着是个不太醒事的，乱糟糟的也好，少点事端……”
一家人渐渐走远，后面的声音已然听不太清。
一人一牛同时一口咬下李子，酸得龇牙咧嘴，表情失控。
又来了一行人，这次显然是几伙人碰巧聚在了一起，一边走路，一边争得面红耳赤。
“你们不信晶石盘，还能到这里来？”
“怎么就不能到这里来？我这罗盘比你那的精准多了，也就地摊货才需要邪术加持。”
“我这地摊货，加上符文晶石，可比你那抖得不成样的蠢东西好用多了。”
“你们总有一天会让那妖女的邪术害了，只盯着一个方向，侧面伏击一伏一个准。”
“人仙家大族都没一口一个邪术，你倒是起劲……”
一群人闹闹哄哄，各种吹牛攀比地朝前去。季欢歌跃上牛背，叼着根草，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上路。
她不言不语，就不远不近地坠在他们身后，越听越起劲。
果然，还是野史更带劲。
话说回来，一路上并未察觉异常，所有人的罗盘越靠近所指方向，越是抖得厉害。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一些小门派和散修。
这里应该聚集了不少小妖，大门派的看不上，却是小门小户赖以生存之物。
他们杀了妖，可以去换钱。
夕阳时分，跟着人群到了目的地，季欢歌才了解到，这一处名唤灵泉山。自山脚往上望，灵泉山的山势宛如一条盘踞的巨龙，山脉蜿蜒起伏，气势磅礴。
山下依山而建有个小镇，叫接水镇。
老牛鼻孔喷出两道热气。
“知啦知啦，我马上下来。”季欢歌跳下牛背，口里嘟囔，“好吃好喝供着，多骑一会都不行，小气鬼！”
还未站稳脚跟，背后忽然撞上一个人，她准备开口先发制人，转头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大婶。
嘿，怎么鸡窝头也有同款！
本想和大婶交流下心得，却见她紧张兮兮地盯着一个方向。顺着方向望去，是一片灰蒙蒙的山顶，正是灵泉山。
忽然，大婶伸手便揪住季欢歌耳朵。
“快逃！里面有妖怪吃人，不要进去，千万不要进去！”
顺着大婶的力道，耳朵倒是不疼，可季欢歌听得云里雾里的。
还未询问，一男子奔过来，本想想她道歉，看见她的这一副尊荣，一下子卡顿了。后来就只埋头拉走大婶。
此时她发现大婶耳朵缺了一小块，多瞧了两眼。
大婶挣脱不得，只能凄厉哭喊，“儿啊，你快逃，快逃啊，妖怪吃人啦！妖怪吃人啦！”
风吹过树林，呜呜作响，伴着大婶的凄鸣，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季欢歌见有人在交头接耳，神不知鬼不觉站到几人身侧，竖起耳朵，还真是在讨论大婶的事。
“听说啊，她在一旁看到妖怪活生生吃了自己丈夫，给吓疯了。”
“这你也信啊，那她怎么还活着？”
“可能妖已经吃饱了，放她一条生路吧。”
“吃人的妖，性本贪婪，不太可能。”
这几人扯东扯西扯不出一句重点，季欢歌只能四处转悠，从只言片语中大致了解了全貌。
灵泉山上，有一座老墓，为这一带首富朱老板的祖先。近年盗墓者猖獗，多次侵扰朱家老墓，惹朱老板大怒。
于是朱老板干脆寻个风水宝地，移走了祖墓。
今年冬天，雪灾不断，有人推断，这是动土惊动了山神大人。
接水镇镇民惶恐不安，寻道士做法安抚，并在山脚设山神庙祈福。没安生几日，镇子又开始出事，并且陆续有人失踪。
首先失踪的便是朱老板。因雪灾一事，镇民对朱家迁坟未做充足准备，惹恼山神的做法颇有微词，只当有人报复。
后来又有一位樵夫失踪，前几日他上山砍柴归家后，因家中老母病重，再也未外出，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一般。
其中闹得最沸沸扬扬的便是这位大婶，她丈夫失踪当天，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第二日便开始发疯。每天都神神叨叨，说山神是吃人的妖怪。
迄今已失踪了十多口人。
有人发现，失踪之人耳朵上都会莫名出现缺口，现在接水镇的人每日都战战兢兢地互相检查耳朵有无缺口。
也不是没人管，前来的修士已经在灵泉山捉过不少精怪妖物，可情况并未好转。
到接水镇的修士，有因罗盘引路而来，也有专门来对付这吃人妖的。
季欢歌猜测，多半是些不入流的山精，而不是妖怪。
部分精怪和妖怪虽都会吃人，可这般大张旗鼓、毫不掩饰地标记食物的，比较像脑子较为简单的精怪所作所为。
在她看来，老墓本有镇压之物，估摸是朱老板迁坟破坏了几百年的平衡，山精没了镇压，开始四处作乱。虽然坟已迁，究竟是与不是，可到旧址查看精怪踪迹，一探究竟。
老墓旧址在山顶，因朱家祭拜需要，山路修得很是平整，季欢歌坐在牛背上，一晃一晃往上爬。
左边的树林中，钻出几个人。
他们刚出树林，就看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人，坐在牛背上，冷不丁吓一跳。
其中一人挥手赶她，“去去去，庄户人家来着凑什么热闹！”
黄昏光线昏暗，见季欢歌面无表情看着自己，那人莫名打了个冷颤，通行的人拉他，“你管她做什么，也不看看多管闲事的下场。”
说罢，几人急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季欢歌挠了挠头。
现在的修士怎么胆小成这样了……
那边有什么奇怪的妖？
她换了个方向，骑着牛，叮叮当当地朝着那几个人逃过来的地方去。
季欢歌嫌老牛事多，老牛嫌她作息混乱。
牛的生活如同钟表般精准，每日定点定时定量吃草喝水，到点必睡。某日傍晚休息处寻不到水源，老牛撕心裂肺“哞哞”叫个不停，过往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屠牛。还是季欢歌厚着脸皮找人借了点水，才平息了此事。
真真是找了个大爷！
季欢歌不止一次怀疑，当初决定买下它，是不是这成精的老牛给她下了迷魂药！
磕磕绊绊又赶了一段路，老牛已靠着溪边嫩草饱了腹，溪岸较高，溪边土地松软，老牛尝试了几次也没能喝成水。
一旁的季欢歌瞧着老牛笨拙动作，笑得前仰后合，下一刻不经意对上老牛的眼睛。
季欢歌：……
这死倔的牛脾气，喝不到水又该闹了。
从包裹里拿出老牛的专用爱盆，她来到唯一够得着水的溪岸，卷起裙摆，蹲到溪边，撸起袖子，舀了满满一盆溪水。
老牛悠悠然喝水，她靠在井边啃着手上干粮。
季欢歌抬头，瞧见不远处一行人正踌躇地看着她。
这些人穿着极为朴素，灰色的长袍简单而整洁，腰间系着麻绳，脚上穿着草鞋。他们的面容为难，想要过来喝水，又十分犹豫。
也是，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多多少少有些忌惮。
还是其中一个少女深吸口气，迈步前来，靠近时，季欢歌看到她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时眉眼弯弯。
一行人风尘仆仆，却还有精力有说有笑，看得出来是关系颇好的一家人。
为了放心让他们打水，季欢歌干脆挪了个位置。
似是出了些问题，他们一边喝水修整一边在捣鼓这什么东西。
“罗盘怎么开始乱转了？”
“我看看。”
“总不能四周都是妖吧，转成这样。”
随着“嗷”的一声，一中年男人敲在半大孩童的脑壳上，沉稳道：“臭小子，别胡说八道。”
季欢歌扭头看去，蓄须中年男人拿着罗盘在手中敲打了好一番，皱起两道眉毛，“莫莫，拿块晶石给爹爹。”
只见中年男人结果红色晶石，从罗盘底部嵌进，指针即刻稳定。
一般罗盘可寻妖，而晶石盘只会指向一定范围内最强妖气地，因此晶石盘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会让修士只关注最强的妖而忽视周围所有情况。
季欢歌挑眉，这是她从前为了寻大妖而使用的办法，曾经一度被列为禁术。
瞧着这一家子，分明是老老实实以猎妖为生的修士小户，不太可能会冒险用禁术，所以应是修仙世家大族允许的。
真是一群口嫌体正直的老古板。
身边一阵微风，身边蹲下一个人，眼前伸过来一个半红半青的李子，季欢歌视线从李子慢慢挪到来人脸上，是那个爱笑的少女。
一般人看见疯子都躲得远远的，就她还凑过来。
季欢歌也不客气，直接拿过她手上的李子，道：“谢谢。”
少女不仅没走，还坐在她身边，“再往前就是灵泉山了，最近那边不太平，你千万不要往那里去放牛。”
少女说完，还不忘放一颗到老牛的专属盆里。
“莫莫，走了。”
盘发妇女已经收拾好行李，转身唤少女。少女应了一声，起身拍拍屁股跟上。
“娘，她脏兮兮的，为何不让我帮忙擦擦？”
“瞧着是个不太醒事的，乱糟糟的也好，少点事端……”
一家人渐渐走远，后面的声音已然听不太清。
一人一牛同时一口咬下李子，酸得龇牙咧嘴，表情失控。
又来了一行人，这次显然是几伙人碰巧聚在了一起，一边走路，一边争得面红耳赤。
“你们不信晶石盘，还能到这里来？”
“怎么就不能到这里来？我这罗盘比你那的精准多了，也就地摊货才需要邪术加持。”
“我这地摊货，加上符文晶石，可比你那抖得不成样的蠢东西好用多了。”
“你们总有一天会让那妖女的邪术害了，只盯着一个方向，侧面伏击一伏一个准。”
“人仙家大族都没一口一个邪术，你倒是起劲……”
一群人闹闹哄哄，各种吹牛攀比地朝前去。季欢歌跃上牛背，叼着根草，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上路。
她不言不语，就不远不近地坠在他们身后，越听越起劲。
果然，还是野史更带劲。
话说回来，一路上并未察觉异常，所有人的罗盘越靠近所指方向，越是抖得厉害。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一些小门派和散修。
这里应该聚集了不少小妖，大门派的看不上，却是小门小户赖以生存之物。
他们杀了妖，可以去换钱。
夕阳时分，跟着人群到了目的地，季欢歌才了解到，这一处名唤灵泉山。自山脚往上望，灵泉山的山势宛如一条盘踞的巨龙，山脉蜿蜒起伏，气势磅礴。
山下依山而建有个小镇，叫接水镇。
老牛鼻孔喷出两道热气。
“知啦知啦，我马上下来。”季欢歌跳下牛背，口里嘟囔，“好吃好喝供着，多骑一会都不行，小气鬼！”
还未站稳脚跟，背后忽然撞上一个人，她准备开口先发制人，转头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大婶。
嘿，怎么鸡窝头也有同款！
本想和大婶交流下心得，却见她紧张兮兮地盯着一个方向。顺着方向望去，是一片灰蒙蒙的山顶，正是灵泉山。
忽然，大婶伸手便揪住季欢歌耳朵。
“快逃！里面有妖怪吃人，不要进去，千万不要进去！”
顺着大婶的力道，耳朵倒是不疼，可季欢歌听得云里雾里的。
还未询问，一男子奔过来，本想想她道歉，看见她的这一副尊荣，一下子卡顿了。后来就只埋头拉走大婶。
此时她发现大婶耳朵缺了一小块，多瞧了两眼。
大婶挣脱不得，只能凄厉哭喊，“儿啊，你快逃，快逃啊，妖怪吃人啦！妖怪吃人啦！”
风吹过树林，呜呜作响，伴着大婶的凄鸣，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季欢歌见有人在交头接耳，神不知鬼不觉站到几人身侧，竖起耳朵，还真是在讨论大婶的事。
“听说啊，她在一旁看到妖怪活生生吃了自己丈夫，给吓疯了。”
“这你也信啊，那她怎么还活着？”
“可能妖已经吃饱了，放她一条生路吧。”
“吃人的妖，性本贪婪，不太可能。”
这几人扯东扯西扯不出一句重点，季欢歌只能四处转悠，从只言片语中大致了解了全貌。
灵泉山上，有一座老墓，为这一带首富朱老板的祖先。近年盗墓者猖獗，多次侵扰朱家老墓，惹朱老板大怒。
于是朱老板干脆寻个风水宝地，移走了祖墓。
今年冬天，雪灾不断，有人推断，这是动土惊动了山神大人。
接水镇镇民惶恐不安，寻道士做法安抚，并在山脚设山神庙祈福。没安生几日，镇子又开始出事，并且陆续有人失踪。
首先失踪的便是朱老板。因雪灾一事，镇民对朱家迁坟未做充足准备，惹恼山神的做法颇有微词，只当有人报复。
后来又有一位樵夫失踪，前几日他上山砍柴归家后，因家中老母病重，再也未外出，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一般。
其中闹得最沸沸扬扬的便是这位大婶，她丈夫失踪当天，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第二日便开始发疯。每天都神神叨叨，说山神是吃人的妖怪。
迄今已失踪了十多口人。
有人发现，失踪之人耳朵上都会莫名出现缺口，现在接水镇的人每日都战战兢兢地互相检查耳朵有无缺口。
也不是没人管，前来的修士已经在灵泉山捉过不少精怪妖物，可情况并未好转。
到接水镇的修士，有因罗盘引路而来，也有专门来对付这吃人妖的。
季欢歌猜测，多半是些不入流的山精，而不是妖怪。
部分精怪和妖怪虽都会吃人，可这般大张旗鼓、毫不掩饰地标记食物的，比较像脑子较为简单的精怪所作所为。
在她看来，老墓本有镇压之物，估摸是朱老板迁坟破坏了几百年的平衡，山精没了镇压，开始四处作乱。虽然坟已迁，究竟是与不是，可到旧址查看精怪踪迹，一探究竟。
老墓旧址在山顶，因朱家祭拜需要，山路修得很是平整，季欢歌坐在牛背上，一晃一晃往上爬。
左边的树林中，钻出几个人。
他们刚出树林，就看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人，坐在牛背上，冷不丁吓一跳。
其中一人挥手赶她，“去去去，庄户人家来着凑什么热闹！”
黄昏光线昏暗，见季欢歌面无表情看着自己，那人莫名打了个冷颤，通行的人拉他，“你管她做什么，也不看看多管闲事的下场。”
说罢，几人急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季欢歌挠了挠头。
现在的修士怎么胆小成这样了……
那边有什么奇怪的妖？
她换了个方向，骑着牛，叮叮当当地朝着那几个人逃过来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