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方雏清一如既往的妥协了。
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方雏清心想，看在季父的面子上，就去接受采访吧。她失眠了一夜，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阚琳琳发了个红包后，简单的收拾下，就坐地铁前往电视台。
季许一大早就已经到了，他翻来覆去地看准备好的采访稿，心思完全不在上面，每隔几分钟就向大门口看去。
一阵微风送来一股清香，是方雏清习惯用的 Loewe香水味道。季许瞬间抬头，只见方雏清穿着香奈儿套装，手上拎着一只爱马仕的包包，向着季许款款走来。
季许看着迎面而来的美丽女人，有一瞬间的出神。
还记得大学时，俩人周末去市中心玩，路过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店时，方雏清面露不屑，说道：谁会花好几万买一只包？那时候季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接话。时过境迁，那时对奢侈品充满鄙夷的人，如今也大牌傍身。
“在想什么呢主持人？”方雏清走到季许身边，语气淡淡的说。
“没什么。”季许笑了笑，收起采访稿，侧身为方雏清引路。
虽然今天拍摄地在市里的老电视台，但由于台里还有好多节目在这里完成录制，因此还有一个节目排在方雏清前面正在录制中。
方雏清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觉得自己有些碍事，便一边往外退一边说，“我们出来吧，不打扰他们工作。”季许想了想，拉起方雏清的手腕，“不用。有个地方。”
方雏清来不及挣脱，跟着季许来到了一间VIP休息室，方雏清有些不自在，指了指着门上面的牌子，“这是VIP房间。”
“他们在拍摄。”季许顿了顿，轻声笑道：“你现在就是 VIP。”季许没有关门，走到茶水台给方雏清倒了杯茶。
方雏清便没再计较，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季许递上茶水，她轻声说了声谢谢。
二人无话。季许打破沉默问道：“为什么会接受这次采访？”
方雏清正在出神，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老韩安排的。”
季许顺着她的话继续问：“就是大学时辩论社的那个社长？”
方雏清点了点头。那时她代表校辩论队在外拿了许多奖，也是那时候认识了韩笑知，加入了辩论社。只是那时候方雏清一心在季许身上，对其他异性而不见，自然也没有领会到韩笑知的一厢情愿。
”嗯。”季许淡淡的，又冲了壶咖啡，他捏着一只精致的咖啡杯站在落地窗前，没有说话的意思。
方雏清也无话可说，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处理些简单的工作。
突然有人敲门。两人瞬间看向门口，“不好意思啊，季总，咱们的采访快开始了。”一位戴着胸牌，看起来上了些岁数的女士正看着季许，表情里略带些抱歉。说完她又转头看了看沙发上端坐的方雏清，好似认识她一般，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季许快步走到桌边，放下咖啡，这时方雏清也站了起来，他看着方雏清，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刘颖主编，是我父亲多年的合作伙伴之一。”方雏清走过去，朝刘颖伸出手。
两人握了握手，刘颖笑着说：“方律师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早有耳闻了。”
方雏清有些羞郝，看着对方面色和蔼，不像取笑她的意思，也大方回答：“不敢，季主编和家父有些渊源，幼年时曾照顾过我一段时间。今天也是应季主编的邀请，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刘颖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她，心想，这姑娘不光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大方妥帖，难怪季安这么喜欢她。
季许走到方雏清身边，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演播室吧。”刘颖点点头，看着面前的一对壁人，眼角的皱纹笑得更深了。
采访的内容事先已经看过，方雏清施施然坐下，一点也不紧张，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摄影机。
“怎么，觉得有意思？”季许坐在她身边问道。方雏清看着换了黑色衬衫的季许，一时间有些晃神，本该继承父亲衣钵从事新闻行业的季许，如果没有选择金融，今天的我们会不会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没有等到回答，季许也不意外，朝着工作人员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准备！1、2……”工作人员喊道。
“不要紧张。”季许悄声说。
“3！开始！”
一号机对准俩人的脸，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本次律界人物的代班主持人季许。很高兴向大家介绍C市十大杰出律师、问诤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方雏清女士。”
“大家好，我是方雏清。”她朝着镜头淡淡的笑了笑，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接下来的问答已经排练过，俩人配合默契，一切进展的很顺利。
就在方雏清以为快要结束采访时，季许追加了一个提问。
“请问方律师的感情生活如何？”
方雏清几乎是一瞬间拧紧了眉头，看着面前闪烁的镜头，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眼角浮上笑意，眼睛里的慌乱不再，换上了她谈客户时才有的，自信尖锐的眼神。
她笑不达心：“感情稳定。不乏有追求者，”她顿了顿，轻蔑的看了眼季许，“或许这就是律师行业的魅力吧。我与有荣焉。”她调皮的笑了笑。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笑了，一时气氛活跃起来。
季许一时失神。其实他问出口的一霎那就知道不该问这个问题，但是他内心和理智不停争斗，最后理智输了。他低下头，恨自己嘴快；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轻蔑、不信任和浓浓的敌意，他侵犯了她的底线。这种不按台本来的骚操作，着实令人尴尬，虽然被方雏清巧妙化解，但季许知道，这个问题将自己和方雏清的距离拉的更远。
采访结束后，方雏清几乎是立刻打电话给慈词，让她从律所派车来接她，她和刘颖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电视台。
季许看着方雏清采访结束时冷漠的眼神和转过身坚决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自己终究还是惹恼了她。
“姐，这里这里！”慈词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在车流中格外显眼。她从车窗伸出手，朝远处走来的方雏清打招呼。
方雏清快步走着，她一直深呼吸试图压下火气。看着这台车的时候，她还是惊讶了一把。她坐进后座，问道：“看不出来啊，慈小姐家大业大。”
慈词从后视镜打量她的脸色，笑着说，“哪能呢，这是韩主任让我开过来的。说方律师现在的身份，得配这台车。”
方雏清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打开手机。刚刚结束采访时，她第一时间打开拨号界面，甚至都来不及点开屏幕上的未读消息。
几乎都是工作消息。
她点开微信，一条最新消息弹出来：
“雏清，慈词接到你没？”
“这台车，就是我送你的祝贺礼物！祝贺你蝉联十大律师！”
不用说，这又是韩笑知的手笔。
慈词像是知道什么，又像是不知道什么，从后视镜里坏笑着看她。
方雏清摇了摇头，苦笑：“咱们这位韩主任，还真是天马行空啊！”
慈词笑着接茬：“感谢姐把这辆车的首开赏赐给我。”她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
方雏清惊讶：“什么时候提的车？”
慈词正准备说，韩笑知的电话进来了。
方雏清接起电话：“老板这让我很难做呀！”
韩笑知在电话那头笑了，“方老板不必客气，就当是年终给你折现了。”
“那我岂不亏了？车子落地就折价哦。”方雏清打趣道。
“是啊，现在经济不景气，只能委屈方老板啦。”那人很识趣的附和。
他们的相处，向来都是这么轻松的。
方雏清也没接受，“刚才是开玩笑，等回到所里，我坐地铁回家。我那台车也快修好了。老韩你不必这么客气。”
“不行，车子写的你名字，你不开也得开。你那台车，我已经和车行说过了，修好给所里做代步车。”
“诶，这怎么行……”方雏清话没说完，电话那头的人说有个电话进来先挂断了。
方雏清心里情绪复杂，本来今天被季许的追问搞得很生气，这会被韩笑知送车一打岔，她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了。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前面的座椅，“不回所里了，带你去吃好的！”
慈词眼睛一亮，立马加快了速度，掉头往商场开去。
“姐，我听说最近华茂开了家特别好吃的日料，我想吃好久了……姐，你喜不喜欢吃日料？要不，韩料也行？”
“我都行，哪家日料？需要订位吗？”
“啊好像需要……那家店特别火，我去了几次都没排上队……”慈词说着说着，有些沮丧。
“店叫什么名字？”方雏清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额……是个日文，我也不会念，中文名字叫味知。”
方雏清拨通了阚琳琳的电话：“阚总忙吗？”她笑道。
阚琳琳听到这个称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在电话那头尖叫起来：“不敢不敢，方律师有何吩咐，小人悉听尊便。”
“哈哈哈，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我记得上次你朋友圈发了家日料店，叫什么来着？”和闺蜜的聊天，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扫去所有阴霾。
阚琳琳念了一串日语，又说：“味知。怎么？你要去吃饭吗？我有老板微信，我帮你订座？”
几乎是一连串的发问，听起来却令人如沐春风。方雏清满足的笑了，“那就麻烦你咯，两个人。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到。”
“咱俩谁跟谁呀，不过……”阚琳琳话锋一转，八卦起来：“另一个人是谁呀？男的女的？我认不认识？快说快说！”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方雏清招架不住，笑着投降：“女孩子，我的新助理。下次见面再聊，挂了啊。”
慈词笑眯眯的将车停好，方雏清抬头一看，有点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慈词笑着拿起包，绕到后座开车门，“那当然，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再说，不愧是法拉利，是真的快哎！”
方雏清拎起身旁的爱马仕包包，笑着下车，“你别贫嘴了。”
俩人有说有笑来到了味知。
果然如阚琳琳所说，味知的老板已经在门口等候。看到走过来的俩人气质出众，尤其是其中一人手上提的包，更是没7位数拿不下来的孤品，老板赶紧陪着笑上前招呼：“请问是方女士吗？”
方雏清点了点头，慈词挽着她的手臂，走进了包间。
“两个人还用包间？太奢侈了吧！”慈词惊叹道。
方雏清不置可否，对老板说：“包间的钱算进账单里，不必搞特殊。”
老板笑道：“那怎么行，阚总要是知道，非得把我拉黑了。您二位先看看菜单，还是我这边直接安排？”
方雏清笑着点点头，又谢谢老板。看着慈词问道：“你有特别想吃的还是？”
慈词看着菜单直流口水，急切道：“直接安排吧！我都行！”
方雏清无奈的摇了摇头。俩人正说着话，忽然看到包厢外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慈词招呼道：
“韩主任！”
韩笑知是来这里谈合作的。他刚喝了酒，身上的酒气不轻。他听见有人喊自己，回头看到方雏清的瞬间，眼里的朦胧化作了万千柔情。
韩笑知个子很高，身材极好，平时虽然吊儿郎当，但衣品不错，不论穿什么都好看。他穿着一身阿玛尼的高定，领带扯的松松的，露出精致的锁骨，锁骨上面，是一张极俊俏的脸。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灯光太过昏暗，他的脸上似有若无的飘上了红云。
慈词站起来跑到门口，韩笑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浅浅的插进西裤口袋，一双丹凤眼轻轻眯着，看不出他在看谁。
包厢内的方雏清感觉到一股热切的视线缠绕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舒服起来。她拿起桌上的方巾，铺在腿上，又拿起叠好，重复又缓慢的进行着这个动作。她的心跳也逐渐快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韩笑知还挺帅的。甚至可以说，某些角度，比季许还要好看。
“韩主任，您怎么大驾光临这儿了呀？”慈词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有个饭局。我和你说过的。”他扶着门框的手轻轻抬了抬手指。他说的是“你”，不是“你们”。
慈词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方雏清开口想拦住她，却没来得及。韩笑知走进包厢，在方雏清对面坐了下来。日式的包厢座椅没有那么宽敞，他一双修长的腿无处可放，只能憋屈的扭在角落，而长腿的主人，似乎也憋着什么，皱着眉头，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我听慈词说，你今天采访不是很开心？”他低沉又好听的声音响起。
方雏清有些惊讶，但几乎是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
对面这个人，喜欢自己。
不是她迟钝，而是这些年她的心思都在季许身上，她很难注意到别人的眼光。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过去韩笑知对她的种种，像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里飞速铺陈。印象里，韩笑知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你开不开心？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韩笑知不知道她心境的变化，只是以为她又想起了季许，这才心里难受。
他绅士的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他听到了他几乎不敢相信的一句话。
“老韩，你是不是喜欢我？”
韩笑知几乎是凝固在原地。他感觉他浑身的血液在此刻凝结，他的心脏都不跳了。
他的酒醒了一半。
“雏清，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无数次预想过有一天会向方雏清表白，设想了无数个可能的场景和可能出现的状况，他打了一遍又一遍的草稿，甚至在电脑中有一个专门的文件夹叫做方雏清……可是他没想到会是在今天，而且还是方雏清先发问。人在这个时候总是措手不及的，韩笑知责怪自己为什么一向灵活的大脑此刻不听使唤。他心里有一万句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面的方雏清，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美丽。她明亮的眼睛，像是在鼓励着他。
说下去，继续说下去。韩笑知给自己打气。
“是的，雏清。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从大学时第一次见你，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美丽、这么好的女孩子……”
他话音未落，方雏清也没等他说完，“我们在一起吧。”
韩笑知彻底酒醒了。
“什、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方雏清有些赌气。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我……”韩笑知明显慌乱了，他“我”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俩人僵持着，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韩笑知觉得飘忽起来，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的两只手保持着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
慈词拿着各种酱料碟子走进来，打破了尴尬。
“啊……你们还没聊完吗？”她一边说，一边将碟子放在桌上，似乎没有注意到包厢中弥漫的奇怪气氛。“韩主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清姐又不会跑。我们都饿啦！”她脸上并没有以往的笑容，语气也干巴巴的，说完她就在方雏清的身边坐了下来。
韩笑知下意识看方雏清的脸，见她没什么反应，就礼貌的离开了。
刚走出包厢不远，刚刚一同吃饭的某位男士喊住了韩笑知。
“喂！老韩！怎么跑这儿来了？走走走，咱们回去继续喝！”那人带着韩笑知的肩就要往回走。
“不了，所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下次再约，咱们尽兴！”韩笑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味知。
离开味知，下到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韩笑知的脑袋还是晕的。他以为自己清晰的听到了那句“我们在一起吧”，却又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所以他觉得又清醒又糊涂。
“您好，请问您是韩先生吗？”有人敲了敲车窗。
韩笑知降下车窗，有点疑惑。
那人戴着头盔，骑着辆小巧的电动自行车。
“我是方小姐给您叫的代驾。您看需要我送您回家吗？”那人脸上堆满了笑容。
“方小姐，方雏清。是方雏清！”韩笑知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那刚刚的一切是真的。
“好。那麻烦您了。去芳园。”
韩笑知走后，方雏清隐约听到了他和别人的对话，出于担心，她还是在手机上叫了个代驾。安排好后，她拿起筷子，一旁的慈词却兴致缺缺。
“怎么了？”方雏清笑问：“不是你最想吃的日料吗？”
慈词托着腮，转过脸认真看着方雏清，没有说话。
方雏清也懒得猜，加上肚子实在饿的厉害，她先开动了。
“清姐，你喜欢韩主任吗？”
平地一声惊雷。
方雏清除了擅长辩论之外，还有一项特别的技能，就是选择性遗忘。当年她也是用这个方法逐渐忘掉季许的。如今她打算“故技重施”，选择性地忘掉刚刚尴尬的一幕。
但是，很显然，慈词都听到了，也并不打算放过她。
方雏清有些尴尬的笑笑：“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她以为慈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毕竟慈词是季许的表妹。但是出乎意料的，慈词平静的说：“清姐，韩主任是比我哥更好的选择。”
这下轮到方雏清不可思议了，当初把慈词招进来时，还怀疑过是不是季许的苦心安排。
“清姐，一开始我就说过的吧，我是仰慕你个人才来的问诤。和我哥无关。而且，我哥那个人，就目前来说，他不适合你。我哥他很傻，以前是，现在也是。他自以为他的执着，他的一厢情愿，能够感动别人，能够被人理解，其实不是这样的。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很难改变了。当初他离开了你，说是为了给你更好的将来，但是兑现承诺的期间，谁来陪伴你、守护你呢？”慈词喝了口水，继续道：“这9年时光，是韩主任陪着你的吧？我觉得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的只是细水长流的日日陪伴。所以，这次我站韩主任。”
方雏清看慈词少有的长篇大论，以为真要说什么大道理呢，结果最后落在了这一句，她抿嘴无奈的摇了摇头：“慈词，我和你哥季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和老韩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我之所以今天做这个决定，只是突然觉得，我好累了。感觉这么多年，无论是感情还是学业、事业，我一直在逆流而行；现在，我不想再这样了。放松一点，看看会不会更好一些。”她摇了摇手里的果汁。玻璃杯折射出来的光，细细碎碎撞进她清澈的眸子，美得让人失神。
今天她突然发现，韩笑知才是那个总是在乎她开不开心的那个人，这件事让她释然了，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所以她不再去想季许的种种，哪怕是今天季许的追问让自己非常愤怒，这一刻她释然了，她选择不去想，不去纠结。所谓自由，就是做自己开心的事、成为让自己开心的人，不是吗？她将自己束缚在初恋的牢笼，久挣不脱，她走不出去，也无人能走进。现在，是时候打开自己了。
“敬自由！”她举杯。
“敬自由！”慈词附和。
这个夜晚，在多年后，仍然是方雏清难忘的夜晚。虽然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但是因为她的决定，一些人、一些事也变得更有意义。
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方雏清心想，看在季父的面子上，就去接受采访吧。她失眠了一夜，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阚琳琳发了个红包后，简单的收拾下，就坐地铁前往电视台。
季许一大早就已经到了，他翻来覆去地看准备好的采访稿，心思完全不在上面，每隔几分钟就向大门口看去。
一阵微风送来一股清香，是方雏清习惯用的 Loewe香水味道。季许瞬间抬头，只见方雏清穿着香奈儿套装，手上拎着一只爱马仕的包包，向着季许款款走来。
季许看着迎面而来的美丽女人，有一瞬间的出神。
还记得大学时，俩人周末去市中心玩，路过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店时，方雏清面露不屑，说道：谁会花好几万买一只包？那时候季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接话。时过境迁，那时对奢侈品充满鄙夷的人，如今也大牌傍身。
“在想什么呢主持人？”方雏清走到季许身边，语气淡淡的说。
“没什么。”季许笑了笑，收起采访稿，侧身为方雏清引路。
虽然今天拍摄地在市里的老电视台，但由于台里还有好多节目在这里完成录制，因此还有一个节目排在方雏清前面正在录制中。
方雏清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觉得自己有些碍事，便一边往外退一边说，“我们出来吧，不打扰他们工作。”季许想了想，拉起方雏清的手腕，“不用。有个地方。”
方雏清来不及挣脱，跟着季许来到了一间VIP休息室，方雏清有些不自在，指了指着门上面的牌子，“这是VIP房间。”
“他们在拍摄。”季许顿了顿，轻声笑道：“你现在就是 VIP。”季许没有关门，走到茶水台给方雏清倒了杯茶。
方雏清便没再计较，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季许递上茶水，她轻声说了声谢谢。
二人无话。季许打破沉默问道：“为什么会接受这次采访？”
方雏清正在出神，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老韩安排的。”
季许顺着她的话继续问：“就是大学时辩论社的那个社长？”
方雏清点了点头。那时她代表校辩论队在外拿了许多奖，也是那时候认识了韩笑知，加入了辩论社。只是那时候方雏清一心在季许身上，对其他异性而不见，自然也没有领会到韩笑知的一厢情愿。
”嗯。”季许淡淡的，又冲了壶咖啡，他捏着一只精致的咖啡杯站在落地窗前，没有说话的意思。
方雏清也无话可说，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处理些简单的工作。
突然有人敲门。两人瞬间看向门口，“不好意思啊，季总，咱们的采访快开始了。”一位戴着胸牌，看起来上了些岁数的女士正看着季许，表情里略带些抱歉。说完她又转头看了看沙发上端坐的方雏清，好似认识她一般，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季许快步走到桌边，放下咖啡，这时方雏清也站了起来，他看着方雏清，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刘颖主编，是我父亲多年的合作伙伴之一。”方雏清走过去，朝刘颖伸出手。
两人握了握手，刘颖笑着说：“方律师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早有耳闻了。”
方雏清有些羞郝，看着对方面色和蔼，不像取笑她的意思，也大方回答：“不敢，季主编和家父有些渊源，幼年时曾照顾过我一段时间。今天也是应季主编的邀请，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刘颖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她，心想，这姑娘不光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大方妥帖，难怪季安这么喜欢她。
季许走到方雏清身边，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演播室吧。”刘颖点点头，看着面前的一对壁人，眼角的皱纹笑得更深了。
采访的内容事先已经看过，方雏清施施然坐下，一点也不紧张，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摄影机。
“怎么，觉得有意思？”季许坐在她身边问道。方雏清看着换了黑色衬衫的季许，一时间有些晃神，本该继承父亲衣钵从事新闻行业的季许，如果没有选择金融，今天的我们会不会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没有等到回答，季许也不意外，朝着工作人员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准备！1、2……”工作人员喊道。
“不要紧张。”季许悄声说。
“3！开始！”
一号机对准俩人的脸，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本次律界人物的代班主持人季许。很高兴向大家介绍C市十大杰出律师、问诤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方雏清女士。”
“大家好，我是方雏清。”她朝着镜头淡淡的笑了笑，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接下来的问答已经排练过，俩人配合默契，一切进展的很顺利。
就在方雏清以为快要结束采访时，季许追加了一个提问。
“请问方律师的感情生活如何？”
方雏清几乎是一瞬间拧紧了眉头，看着面前闪烁的镜头，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眼角浮上笑意，眼睛里的慌乱不再，换上了她谈客户时才有的，自信尖锐的眼神。
她笑不达心：“感情稳定。不乏有追求者，”她顿了顿，轻蔑的看了眼季许，“或许这就是律师行业的魅力吧。我与有荣焉。”她调皮的笑了笑。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笑了，一时气氛活跃起来。
季许一时失神。其实他问出口的一霎那就知道不该问这个问题，但是他内心和理智不停争斗，最后理智输了。他低下头，恨自己嘴快；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轻蔑、不信任和浓浓的敌意，他侵犯了她的底线。这种不按台本来的骚操作，着实令人尴尬，虽然被方雏清巧妙化解，但季许知道，这个问题将自己和方雏清的距离拉的更远。
采访结束后，方雏清几乎是立刻打电话给慈词，让她从律所派车来接她，她和刘颖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电视台。
季许看着方雏清采访结束时冷漠的眼神和转过身坚决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自己终究还是惹恼了她。
“姐，这里这里！”慈词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在车流中格外显眼。她从车窗伸出手，朝远处走来的方雏清打招呼。
方雏清快步走着，她一直深呼吸试图压下火气。看着这台车的时候，她还是惊讶了一把。她坐进后座，问道：“看不出来啊，慈小姐家大业大。”
慈词从后视镜打量她的脸色，笑着说，“哪能呢，这是韩主任让我开过来的。说方律师现在的身份，得配这台车。”
方雏清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打开手机。刚刚结束采访时，她第一时间打开拨号界面，甚至都来不及点开屏幕上的未读消息。
几乎都是工作消息。
她点开微信，一条最新消息弹出来：
“雏清，慈词接到你没？”
“这台车，就是我送你的祝贺礼物！祝贺你蝉联十大律师！”
不用说，这又是韩笑知的手笔。
慈词像是知道什么，又像是不知道什么，从后视镜里坏笑着看她。
方雏清摇了摇头，苦笑：“咱们这位韩主任，还真是天马行空啊！”
慈词笑着接茬：“感谢姐把这辆车的首开赏赐给我。”她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
方雏清惊讶：“什么时候提的车？”
慈词正准备说，韩笑知的电话进来了。
方雏清接起电话：“老板这让我很难做呀！”
韩笑知在电话那头笑了，“方老板不必客气，就当是年终给你折现了。”
“那我岂不亏了？车子落地就折价哦。”方雏清打趣道。
“是啊，现在经济不景气，只能委屈方老板啦。”那人很识趣的附和。
他们的相处，向来都是这么轻松的。
方雏清也没接受，“刚才是开玩笑，等回到所里，我坐地铁回家。我那台车也快修好了。老韩你不必这么客气。”
“不行，车子写的你名字，你不开也得开。你那台车，我已经和车行说过了，修好给所里做代步车。”
“诶，这怎么行……”方雏清话没说完，电话那头的人说有个电话进来先挂断了。
方雏清心里情绪复杂，本来今天被季许的追问搞得很生气，这会被韩笑知送车一打岔，她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了。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前面的座椅，“不回所里了，带你去吃好的！”
慈词眼睛一亮，立马加快了速度，掉头往商场开去。
“姐，我听说最近华茂开了家特别好吃的日料，我想吃好久了……姐，你喜不喜欢吃日料？要不，韩料也行？”
“我都行，哪家日料？需要订位吗？”
“啊好像需要……那家店特别火，我去了几次都没排上队……”慈词说着说着，有些沮丧。
“店叫什么名字？”方雏清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额……是个日文，我也不会念，中文名字叫味知。”
方雏清拨通了阚琳琳的电话：“阚总忙吗？”她笑道。
阚琳琳听到这个称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在电话那头尖叫起来：“不敢不敢，方律师有何吩咐，小人悉听尊便。”
“哈哈哈，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我记得上次你朋友圈发了家日料店，叫什么来着？”和闺蜜的聊天，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扫去所有阴霾。
阚琳琳念了一串日语，又说：“味知。怎么？你要去吃饭吗？我有老板微信，我帮你订座？”
几乎是一连串的发问，听起来却令人如沐春风。方雏清满足的笑了，“那就麻烦你咯，两个人。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到。”
“咱俩谁跟谁呀，不过……”阚琳琳话锋一转，八卦起来：“另一个人是谁呀？男的女的？我认不认识？快说快说！”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方雏清招架不住，笑着投降：“女孩子，我的新助理。下次见面再聊，挂了啊。”
慈词笑眯眯的将车停好，方雏清抬头一看，有点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慈词笑着拿起包，绕到后座开车门，“那当然，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再说，不愧是法拉利，是真的快哎！”
方雏清拎起身旁的爱马仕包包，笑着下车，“你别贫嘴了。”
俩人有说有笑来到了味知。
果然如阚琳琳所说，味知的老板已经在门口等候。看到走过来的俩人气质出众，尤其是其中一人手上提的包，更是没7位数拿不下来的孤品，老板赶紧陪着笑上前招呼：“请问是方女士吗？”
方雏清点了点头，慈词挽着她的手臂，走进了包间。
“两个人还用包间？太奢侈了吧！”慈词惊叹道。
方雏清不置可否，对老板说：“包间的钱算进账单里，不必搞特殊。”
老板笑道：“那怎么行，阚总要是知道，非得把我拉黑了。您二位先看看菜单，还是我这边直接安排？”
方雏清笑着点点头，又谢谢老板。看着慈词问道：“你有特别想吃的还是？”
慈词看着菜单直流口水，急切道：“直接安排吧！我都行！”
方雏清无奈的摇了摇头。俩人正说着话，忽然看到包厢外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慈词招呼道：
“韩主任！”
韩笑知是来这里谈合作的。他刚喝了酒，身上的酒气不轻。他听见有人喊自己，回头看到方雏清的瞬间，眼里的朦胧化作了万千柔情。
韩笑知个子很高，身材极好，平时虽然吊儿郎当，但衣品不错，不论穿什么都好看。他穿着一身阿玛尼的高定，领带扯的松松的，露出精致的锁骨，锁骨上面，是一张极俊俏的脸。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灯光太过昏暗，他的脸上似有若无的飘上了红云。
慈词站起来跑到门口，韩笑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浅浅的插进西裤口袋，一双丹凤眼轻轻眯着，看不出他在看谁。
包厢内的方雏清感觉到一股热切的视线缠绕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舒服起来。她拿起桌上的方巾，铺在腿上，又拿起叠好，重复又缓慢的进行着这个动作。她的心跳也逐渐快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韩笑知还挺帅的。甚至可以说，某些角度，比季许还要好看。
“韩主任，您怎么大驾光临这儿了呀？”慈词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有个饭局。我和你说过的。”他扶着门框的手轻轻抬了抬手指。他说的是“你”，不是“你们”。
慈词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方雏清开口想拦住她，却没来得及。韩笑知走进包厢，在方雏清对面坐了下来。日式的包厢座椅没有那么宽敞，他一双修长的腿无处可放，只能憋屈的扭在角落，而长腿的主人，似乎也憋着什么，皱着眉头，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我听慈词说，你今天采访不是很开心？”他低沉又好听的声音响起。
方雏清有些惊讶，但几乎是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
对面这个人，喜欢自己。
不是她迟钝，而是这些年她的心思都在季许身上，她很难注意到别人的眼光。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过去韩笑知对她的种种，像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里飞速铺陈。印象里，韩笑知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你开不开心？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韩笑知不知道她心境的变化，只是以为她又想起了季许，这才心里难受。
他绅士的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他听到了他几乎不敢相信的一句话。
“老韩，你是不是喜欢我？”
韩笑知几乎是凝固在原地。他感觉他浑身的血液在此刻凝结，他的心脏都不跳了。
他的酒醒了一半。
“雏清，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无数次预想过有一天会向方雏清表白，设想了无数个可能的场景和可能出现的状况，他打了一遍又一遍的草稿，甚至在电脑中有一个专门的文件夹叫做方雏清……可是他没想到会是在今天，而且还是方雏清先发问。人在这个时候总是措手不及的，韩笑知责怪自己为什么一向灵活的大脑此刻不听使唤。他心里有一万句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面的方雏清，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美丽。她明亮的眼睛，像是在鼓励着他。
说下去，继续说下去。韩笑知给自己打气。
“是的，雏清。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从大学时第一次见你，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美丽、这么好的女孩子……”
他话音未落，方雏清也没等他说完，“我们在一起吧。”
韩笑知彻底酒醒了。
“什、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方雏清有些赌气。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我……”韩笑知明显慌乱了，他“我”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俩人僵持着，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韩笑知觉得飘忽起来，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的两只手保持着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
慈词拿着各种酱料碟子走进来，打破了尴尬。
“啊……你们还没聊完吗？”她一边说，一边将碟子放在桌上，似乎没有注意到包厢中弥漫的奇怪气氛。“韩主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清姐又不会跑。我们都饿啦！”她脸上并没有以往的笑容，语气也干巴巴的，说完她就在方雏清的身边坐了下来。
韩笑知下意识看方雏清的脸，见她没什么反应，就礼貌的离开了。
刚走出包厢不远，刚刚一同吃饭的某位男士喊住了韩笑知。
“喂！老韩！怎么跑这儿来了？走走走，咱们回去继续喝！”那人带着韩笑知的肩就要往回走。
“不了，所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下次再约，咱们尽兴！”韩笑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味知。
离开味知，下到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韩笑知的脑袋还是晕的。他以为自己清晰的听到了那句“我们在一起吧”，却又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所以他觉得又清醒又糊涂。
“您好，请问您是韩先生吗？”有人敲了敲车窗。
韩笑知降下车窗，有点疑惑。
那人戴着头盔，骑着辆小巧的电动自行车。
“我是方小姐给您叫的代驾。您看需要我送您回家吗？”那人脸上堆满了笑容。
“方小姐，方雏清。是方雏清！”韩笑知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那刚刚的一切是真的。
“好。那麻烦您了。去芳园。”
韩笑知走后，方雏清隐约听到了他和别人的对话，出于担心，她还是在手机上叫了个代驾。安排好后，她拿起筷子，一旁的慈词却兴致缺缺。
“怎么了？”方雏清笑问：“不是你最想吃的日料吗？”
慈词托着腮，转过脸认真看着方雏清，没有说话。
方雏清也懒得猜，加上肚子实在饿的厉害，她先开动了。
“清姐，你喜欢韩主任吗？”
平地一声惊雷。
方雏清除了擅长辩论之外，还有一项特别的技能，就是选择性遗忘。当年她也是用这个方法逐渐忘掉季许的。如今她打算“故技重施”，选择性地忘掉刚刚尴尬的一幕。
但是，很显然，慈词都听到了，也并不打算放过她。
方雏清有些尴尬的笑笑：“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她以为慈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毕竟慈词是季许的表妹。但是出乎意料的，慈词平静的说：“清姐，韩主任是比我哥更好的选择。”
这下轮到方雏清不可思议了，当初把慈词招进来时，还怀疑过是不是季许的苦心安排。
“清姐，一开始我就说过的吧，我是仰慕你个人才来的问诤。和我哥无关。而且，我哥那个人，就目前来说，他不适合你。我哥他很傻，以前是，现在也是。他自以为他的执着，他的一厢情愿，能够感动别人，能够被人理解，其实不是这样的。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很难改变了。当初他离开了你，说是为了给你更好的将来，但是兑现承诺的期间，谁来陪伴你、守护你呢？”慈词喝了口水，继续道：“这9年时光，是韩主任陪着你的吧？我觉得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的只是细水长流的日日陪伴。所以，这次我站韩主任。”
方雏清看慈词少有的长篇大论，以为真要说什么大道理呢，结果最后落在了这一句，她抿嘴无奈的摇了摇头：“慈词，我和你哥季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和老韩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我之所以今天做这个决定，只是突然觉得，我好累了。感觉这么多年，无论是感情还是学业、事业，我一直在逆流而行；现在，我不想再这样了。放松一点，看看会不会更好一些。”她摇了摇手里的果汁。玻璃杯折射出来的光，细细碎碎撞进她清澈的眸子，美得让人失神。
今天她突然发现，韩笑知才是那个总是在乎她开不开心的那个人，这件事让她释然了，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所以她不再去想季许的种种，哪怕是今天季许的追问让自己非常愤怒，这一刻她释然了，她选择不去想，不去纠结。所谓自由，就是做自己开心的事、成为让自己开心的人，不是吗？她将自己束缚在初恋的牢笼，久挣不脱，她走不出去，也无人能走进。现在，是时候打开自己了。
“敬自由！”她举杯。
“敬自由！”慈词附和。
这个夜晚，在多年后，仍然是方雏清难忘的夜晚。虽然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但是因为她的决定，一些人、一些事也变得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