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儿啊——”

    这次的雨水,接连下了一周都不见停。

    这雨,有人说来的好,浇灌了许久不曾滋润的田地,让干涸的土地获得了一线生机。

    可是这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一场天灾人祸。

    绵绵不绝的雨水将原本还看得过去的土路变得泥泞不堪,惹人厌烦。

    这赵知府看到面前的女人身上满是泥污,这脚上的布鞋瞧着更是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黄泥,当即就生出了将人赶走的心思。

    只是到底是还有职业操守,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赵寅瞧着她跌跌撞撞地闯进县衙大门,泥泞的布鞋在青石板上留下厚厚的脚印。

    头发散乱,依稀还能看出头上原本的简单圆髻。

    脸颊凹陷,眼下青痕四起,眼中泛着血丝。

    进了衙门,那妇人也不管有没有找到这青天大老爷,逮到个穿得板板正正,干干净净的衙役,就立即拉住人家的袍衣,慌张道:"大人!大人,救救我的妮儿。”

    衙役们面面相觑,这都叫上大人了…他们可不敢乱答话。

    一时间,这原本应该为公为民主持正义的衙门,如今却无人出声,寂静无声,赵寅无奈只得从这大堂之后上前来,坐在了这知府的位子上。

    “上前来吧。”

    听到知府大人开口了,这些衙役松了口气。

    而那妇人也找到了主心骨,手脚并用得朝着赵寅的方向哭诉道:"民妇张氏,是西岭村的,那地方离这繁华的地段要走上好几日……。“

    "对,就是前几日,那场大雨来的太突然了,我就是出去收个麦子的功夫,再回头,我家妮儿就不见了。"

    "我家妮儿……今年才六岁,生得可好看了,额头上还有颗小痣......"

    "我找遍了整个村子,问遍了所有人,都说没见着。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

    张妇人一口气倾诉完,似是找到了依靠,紧绷了几日的身子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泪眼婆娑,无助地看着眼前的知府。

    赵寅有些头疼。

    难不成这是个妖雨不成,自从那雨下了,这几日,竟然有各个地方的人来上诉,说他们的孩子丢了。

    他这才接手几日,就有这些案子了,赵寅已经能想象到他和前一任知府一样治理不慎,最终锒铛入狱,想到这,赵寅只感觉一阵头大。

    见知府似乎在沉思,一旁的通判开口了。

    "不要急,你先放松,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细节吗?"

    张妇人此时失去了闯进衙门的莫大勇气,。  轻声道:"没了……没了……"

    "那你先下去吧,你留个地址,我们有消息了通知你。"

    此时的张妇人再次慌张了起来。

    这……这流程应该是这样吗……这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她的妮儿……

    想到这,她内心再次不安。

    双手扶地,脑袋在这青石板上不断碰撞:“大人,求您了,求你救救我的妮儿。”

    赵寅叹气:“别磕了,别磕了。”

    张妇人似乎是觉得磕的越多,就越能让台上的知府先行寻找她的妮儿一般,听不得这般叫停的话,磕得愈发勤快。

    不多时,这脑袋上就已能看出丝丝红痕。

    衙门内的人见得多了,各个不为所动,就等着知府大人发话,将这妇人抬出去。

    门外的人可不常见到这般场景,路过的免不了好奇,都伸着脖子要看上一看,当个热闹看。

    最后,果真如衙役所想,知府大人开口了。

    最终,衙役拖走了那妇人,而地上也留下了长长的泥痕……直至泥痕最终消失。

    见那妇人离开,赵寅带着通判也一齐离开了。

    赵寅实在没有什么头绪。

    这找人的事……怎么办?

    底下那些个知县,知州怎么办事的,竟让那些人越级上报。

    赵寅思索,那些人住的地方偏又偏,底下的这派人过去寻,赵寅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去问责底下的知县?

    想到这,他的大袖子一甩再甩,那群没用的东西,人都到眼前来了,现在追责还有顶屁用。

    于是转头,问上了这老通判:“这种事,以往的知府,都怎么弄?”

    这老通判果真是老通判,知道的还真是多一些。

    “往常知府大人都不怎么处理这种事,一般直接上报国师大人,国师府自然会发放补贴,这种事,最终就过去了。”

    赵寅若有所思。

    “那些家属呢,后来就不闹事吗?”

    “那些家属?”

    “给几块金饼那些个贱民都开心的要上天了,好打发的很”

    赵寅的眼睛亮起了光。

    当即就带着人,备了厚礼就往国师府赶。

    赵寅虽带着这个和国师相熟的老通判。但很显然,敲门通禀这种小事轮不到通判。

    “烦请通禀,知府大人求见。”

    第一次见,走正门为好。

    这是等了许久,门口的小厮走后,迎来的竟是个女子。

    那女子抬眼看了门外的豪华的马车,不温不火地对着上前来的小厮道:“进来吧。”

    赵寅透过马车的帘子,面无表情地问了身旁地通判道:“上一任的知府来,也是这丫鬟吗。”

    通判眯着双眼:“不是。”

    ——

    看着躺在贵妃榻上双眼空洞的白书雅,脸色苍白,与往日活泼可爱的她大相径庭。

    这叫方允城痛心疾首。

    “阿雅乖,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白书雅倒是看得开,反倒是宽慰起了方允城:“郎君宽心,这么多年不是做过无数次了吗,有哪次失败的?”

    白书雅摸索着握住了方允城的手:“郎君安心吧。”

    方允城用力回握:“好。”

    对着自己的道侣温情款款,但到了他这却又是态度一百八十山路十八弯。

    听到这声音。

    “医师,过来吧。”

    方医师唯唯诺诺,哪怕合作了数十年,但这主的脾气就像天上的雨,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不好了。

    他恭恭敬敬,弯腰回话:“这些是最近拿到的,我一一验过,这些眼睛都是些女娃娃的,双眼完好,没有任何的血丝充血之处,眼白洁白,没有半点污损。”

    方允城点头,应允了:“行,那就开始吧。”

    到了熟悉的领域,这方医师倒是放开了手脚,身上畏首畏尾的气质一下子消失。

    双手轻挥,身后的三名小童低着脑袋举着托盘,将数十对的眼珠一一呈上。

    这些眼珠被莫名的力量托举在空中,不沾托盘,也不沾半点尘埃。

    方允城简单看了几眼,也挥了挥手,示意医师可以开始了。

    医师向往常一样走向了白书雅。

    恭敬道:“小姐,挑一个吧。”

    虽说白书雅看不见了,但却一直有自己的主见,别人给她做主的事情这位娇娘子可是不答应的。

    白书雅嬉笑道:“上次挑的第一排第二个,那这次挑个第二排第七个吧。”

    医师也轻松道:“好,那小姐躺好,这就要开始了。”

    这毕竟是要摘除眼球这种大事,可自一次起,这白小姐竟说不需要任何麻醉,导致方医师每次进行这种事情时都格外害怕。

    “小姐,真要开始了。”

    “别磨蹭了,快点,我还要和阿城去赏花的。”

    “好的好的。”

    方医师缓缓上前,双手附上灵力,探出,灵力化剑,瞬间,那双招子就到了手上,左右拿招子,又右手则熟练地用灵力止血。

    接着这双招子的状态却看得医师直皱眉,不光相接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黄,整个眼珠也这要是再晚几日,这招子就要烂在眼窟中了。

    好在白小姐有一定修为,和普通凡人还是不一样的,这招子的衰败程度不至于那么快。

    接着,便招手唤来小童。

    小童恭敬上前,医师熟练地从托盘中取出那双被选中的幸运招子,再娴熟地将招子塞子那干瘪瘪的眼眶。

    医师紧张地盯着白书雅。

    前面摘眼球,塞眼球这些步骤,基本的医师都能做,难就难在装了这眼球后的排斥反应。

    这每个人的身体不一样,尤其是修士,身上经络,灵力属性都不可能完全一样。

    因此随便使用其他修士的器官都有一定的风险。

    凡人的倒是没什么属性,器官算是比较通用了。

    但也有弊端,就是用不久。

    看着安静异常的白书雅,医师小心询问:“小姐可有什么不适?”

    好在榻上的白书雅仅仅是闭上眼,紧接着,仅仅是睫毛扑扇,不多时再睁眼,已是满是笑意的双眼了。

    守着的医师彻底安心。

    “阿城……”

    两人郎情妾意,医师欲言又止。

    好在是方允城想起来了,挥了挥手,医师这才安心离开。

    遥想当年,据说上一个医师就是在安完眼球后直接走了,结果这小姐有排斥反应,活生生疼了许久。

    后来,听说那医师最终被处以极刑,被活生生片肉致死。

    后来他接手,好在上头有关系,给他透了底,知道怎么处理,这才活到现在。

    方医师细想,最终连夜回家给他的祖宗烧了一柱又粗又大的香。

    双手合十:“感谢祖上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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