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姨一大早起来便见一公子驻足门外,手里提着两大盒酒食茶果,就那么望着也不进来。

    “公子是要吃酒还是寻什么人?”

    迟迟不答,那便是要寻人了。

    “在下来向尹姑娘…赔礼道歉。”少年说此话时面色极不自然。。

    胡姨这下哪能不懂,小年轻儿的事儿罢了,何况这公子眉清目秀,通身气质亦是温和。

    于是她温声出口:“小姐还未起,可要我去叫她?”

    “不劳烦阿婆,我等她起。”

    祝惟就那么站着,没等到尹容,倒是等到了刚睡醒的尹桉。

    小老头儿瞬间警戒起来,毫不客气:“你是何人?来找小女所为何事?”

    “在下青棠巷祝惟,此行为向令媛赔礼道歉,解开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可是对小女名声有损之事?”尹桉已是有些生气。

    祝惟未料尹父如此直接,偏他做的事却又不厚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那阿婆出口解围:“东家缘何追问至此?年轻人的事自是他们年轻人解决。若这祝公子真做了对小姐不好的事,小姐想必也不会想见他。”

    说罢又对那祝公子道:“我现下就去问问小姐。”

    而在房内听了有一会儿的方榆,并不打算出来。

    昨日那祝惟举动令她疑惑,不止疑惑,还很奇怪。

    她一回想起昨天的感觉,便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却也知道大概流程,那厮要么揩油,要么喜欢上她了。

    方榆垂眸,她得确认并考验祝惟一番。

    于是对敲门的胡姨直接道:“不见。”

    胡姨一愣,后面对着那祝公子也没了好脾气,“小姐说不见公子,公子还是莫要来了。”

    尹桉怒道:“我就说!你小子还愣着是要我亲自赶你吗。”

    祝惟可以算是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夺了舍,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不愿见他。

    而他自己,其实也没想好措辞,只想着早点赔礼,希望她不要以为自己是凉薄之徒。

    眼下该怎么办呢。

    黄瓜见主人只失落一会儿便提笔不断。

    祝惟就这样逼自己写了三篇故事,写完连他也不可置信自己脑海里居然真藏有风花雪月爱恨情仇。

    其实他骗了她。他第一次看话本是在十一岁,院子里的女使落下的,当时小小年纪的他只觉得这书比那四书五经有趣多了。

    却没想到父亲见他看那玩意儿会大发雷霆。那夜他挨了整整十板心。

    他当时不明白,却也知道看话本会辜负父亲期望,再没接触过。

    可如今他已不止是看,而是写。

    只好奇,她会喜欢吗,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赔礼了。

    陵安辅街木材店。

    方榆正提着两大盒酒食茶果,没错,是先前祝惟提来的两盒,现下艰难,能省则省。

    “林大哥可在?”

    无人应,可这店门分明开着。

    她走进店里,木材堆积,空间逼仄,最里边儿堆的大都是成品或半成品棺材。

    一口黑色棺木尤引人瞩目。

    忽的,那棺材板被掀起,一个脑袋猛地钻出,悠哉地打了个哈欠,似才睡醒。

    方榆被吓一瞬后看清那人脸。

    “林才?”

    “你为何睡棺材里,你哥呢?”

    “舒服,不知道。”此为上两个问题的回应。

    见他这态度,方榆纳闷,这两兄弟感情不像一路扶持走过的亲密。

    “你…不知晓你哥去向?”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少年自觉被质疑,已然有些炸毛:“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为何要事事一起,他出门时拿了一把弓弩,想都不用想便是去…”

    林才一惊,险些说出来他兄弟二人的秘密。

    “去哪儿”方榆又问了一遍。

    少年支支吾吾不作答,心虚都快溢出来了。

    方榆皱紧眉头,这兄弟二人有问题。

    她此时已有放弃招纳林铸的想法,却没想到刚出店门便遇到来搜查的官兵。

    而为首那两人押着的不是林铸是谁?

    “哥!你们抓我哥干嘛。”林才见此场景后疾步跑出,欲扒拉开官兵的手。

    “退开!你哥涉嫌违法猎捕御供珍禽白斑黑石鵖,我们来此搜查是否还有剩余窝藏未缴之禽。”

    方榆震惊,御贡之物也敢猎捕的话,这林铸胆子也太大了。

    她转身欲离开此是非之地,却被领头那官兵给拦下来,“你又是何人?”

    “我自然是顾客。”

    那林才却跟不放过救命稻草一般,狂扯她的袖子,“求尹姑娘帮帮我哥。”

    这下领头官兵谁也不放,木材店被团团围住。方榆自认倒霉,默默祈祷店里什么也没有。

    不失所望,他们四处翻遍也未找到禽鸟踪迹。

    那官兵也是疑惑,看向林铸:“店里竟没有,可你当时在那片林子里分明欲猎白斑黑石鵖。”

    “我一早便跟官爷解释了,那林子里并不只有白斑黑石鵖,我是在猎别的鸟呐。”

    领头官兵并不买账,“那你且解释解释,为何猎普通鸟会到陵安界边那偏远林子去,把朝廷规矩当耳边风吗?”

    “还是说你欲私逃出这陵安街?!”

    林铸惶恐,私出陵安街这罪可比猎捕白斑黑石鵖重多了。

    兄弟俩一时被震慑住皆不敢发言。

    方榆缓缓开口:“官爷瞧这店也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去林子里自然主要是物色好木。”

    “我家酒楼不日要翻新,我提早便跟林工开了这单,求他为我物色一柱镇梁好木。却没想到林工会去如此偏的地方为我寻。”

    “说来怪我。”方榆面露愧疚的同时快速递了十两银子到那官兵手中。

    那人掂量掂量,“姑且信你们,下次若再涉嫌违律,定严惩不贷。”

    林铸连连应声。

    见官兵离去,兄弟俩终于松了口气。

    林铸躬身诚恳道:“多谢姑娘解围。”

    方榆也不绕弯子:“我尹容并不是什么大善人,先前解围只因需要公子改造我家酒楼装潢。何况刚已为公子花了十两,公子莫要拒绝。”

    林铸一愣,这姑娘性格原来如此强势,他也不好多再说什么。

    “自然。”

    “此事林某但凭姑娘差遣。”

    敲定好图纸,改造便正式开始了。

    棘手的是,人手不太够。

    近些日子陵安街壮年劳工只两人未有活,加上林家两兄弟和酒楼张家两兄弟,劳力总共也就六人。

    如此下来,她原计划的半月改造期只怕还要延些时间。

    方榆脑瓜子一转,她怎么忘了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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