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咋是个男娃儿的声音。钱灵雨神色一僵，抄起床边的铜盆就朝人脑袋砸去。
错不了，这绝对是王上派来的钦差！这自命不凡的语气，高高在上的神态和目中无人的冷漠，看来得连夜找岭安王和阮夫人商量对策了。
钱灵雨默默放下盆。
“李大人远道而来，小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梅疏石等人姗姗来迟。近了，梅疏石又收拾衣服摆出王侯的架子，佯作从容徐步。两只眼睛却没闲着，天南地北的搜寻李涉的身影。见人仍旧未醒，这才长吁出一口气，示意钱灵雨换个地方说话。
司会府，一钱堂。
梅疏石在堂前来回折返了几道，终于寻了个偏位坐下，小心翼翼问道：“李大人现下是何情况？”
李大人？钱灵雨翻阅过前身留下的一些记录。前身是个自在身，无父无母，无夫无子。留给她的大多是压箱底的账本，有关前身经历的信息并不多，但据司会府众人的印象来看，这位司会好像没给下属留下什么好印象。
钱灵雨穿越而来的时候，原身寻了间僻静地，往房梁系了根绳子悄悄自尽。钱灵雨接替原身身体的瞬间，细绳不堪重负，就断了。她和绳子一齐摔落，崴了脚不说，桌上的黄纸还旋着风糊到她额头，是非常糟糕的穿越了。
不等钱灵雨揭开，遮住视线的黄麻纸书自己轻飘飘落下了，和祭祀用的红台案上的三神对上了眼时，她忽而想到了一句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虽然她大学就入了党……但是看到财神谁能不拜啊喂！
钱灵雨诚心诚意连拜了三拜，这才瞥见落在一边沾灰的黄纸。
黄麻纸书是岭安官方的通报。钱灵雨粗略扫了一遍，上面讲得是一个什么税案，原身在通报上圈了个人名。如今回忆，原身圈出来的那个人好像就姓李！名叫李涉！
梅疏石这意思是屋里躺着的是李涉？？？
但是话又说话来了，李涉又是谁？
阮齐青的密信说王上派的钦差南下，最快到了龙原。莫非李涉就是王上派遣岭安的钦差大臣？
钱灵雨骤然回神，旁敲侧击的试探道：“李大人可是王上派来查税的？”
此言一出，一股微妙的沉默氛围迅速在堂内蔓延。钱灵雨摸不清楚状况，便也只好跟着装讳莫如深。新来的史云飞史司书对司会府和李涉之间的恩怨一无所知，比起抽丝剥茧旁听八卦，他更像被岭安王喊来凑数罚站的。
赵职内是个急性子，压根站不住，咬着牙便道：“这阎王爷哪是来查税的，分明是来宣判咱们死期的！我说各自收拾收拾东西都散了吧，趁着阎王爷还没睁眼，能逃多远是多远！尤其……尤其是钱大人。”
钱灵雨指了指自己，眉头越皱越紧，疑惑道：“我？”
赵职内接着道：“是啊。大人您忘了吗？放在三神祠，每一本都足以……”
“够了。”
梅疏石重重放下茶杯，“本王还在这儿，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卒插话。”
赵职内连忙道：“卑职不敢。”
钱灵雨：“……”
放在三神祠，三神祠不就是原身上吊的地方，摆了财仓社三神像。
每一本都足以，足以什么？足以判她死刑，还是判她死个七八次都还不够？仅仅是得知李涉的消息，原身就惶惶不可终日到上吊自缢，司会府和岭安王也如履薄冰如临大敌，此人到底有多恐怖？
看来，岭安绝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吱吱，吱吱。”
小吱窜入堂内，健腿如飞溜到梅疏石手中。它扯着梅疏石衣服，一直往外扯，似乎想让梅疏石跟它走。
梅疏石：“哦？”
身长玉立的轮廓被三两清风投影在薄如蝉翼的窗纸上，如斜逸而出的竹枝。不一会儿，卷帘被人掀起，露出一张昳丽的面貌。
李涉抿了抿唇，神色冷淡的踏了进来。
算上在罗屏山初见，这已是钱灵雨第三次见李涉。第一次见面，他浑身附草，蓬头垢面，与乞丐无异。第二次，他又在沉睡之中。会见周公的模样无非那几种，并未有太多感觉。待人苏醒后仔细端视，这不同之处便大大显现了。像是平静的湖水脩然泛起涟漪，如同画龙点睛，雕塑之类的死物有了生命。美目流转的看着，在面前真真切切的走动，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身高八尺，肩宽腰窄，配上这双冷若冰霜的眸子，行走的冰美人啊。
也不知他在门外听到多少。趁众人目光都在李涉身上，钱灵雨缩头缩脑躲到了史云飞身后，用宽大的官袖遮住脸。
看不见她看不见她看不见她。
李涉醒得太早，不容众人提前做出反应。他恍若闲庭信步，每深入一分，众人就往四周辐散退让三分，直到他停在一钱堂中央，面对颤颤巍巍扶着扶手站起的梅疏石。
梅疏石吓得魂飞魄散：“李、李大人……”
李涉皱了皱眉，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你们是谁？”
“这……”
众人面面相觑，缄口不语。梅疏石朝觐王上不过一年，述职之际，李涉还主动和他打过照面，说待到合适机会，要去他府上坐坐呢。李涉不可能不认识岭安王。
但梅疏石还是恭恭敬敬请他上座，道：“小王梅疏石，余下几位是小王的……”
“行了，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涉开门见山的发问，“我认识你们？”
梅疏石仍以为李涉在敲打他，诚惶诚恐的嚅嗫：“大人这是何话……”
半天吐不出一句有效信息，李涉便换了个人，继续问：“他是诸侯王，却为何怕我？我又是谁？”
李涉问的正是史云飞史司书。面对颇为诡异的此情此景，众人都惶恐不已，他便挑了个最不慌张，看起来光明磊落之人问询。
钱灵雨躲在史司书背后暗骂了一声，小声提醒：“史司书，他应是失忆了。”
史云飞正色道：“岭安王，下官斗胆揣测，他应是失忆了。”
“失忆？失忆！失忆……”
梅疏石的眉毛从拧成一段乱麻变为上挑之态，最后逐渐松动，轻轻压在眉心。整个人都瘫在椅背上，擦了擦面上的汗。
座下尽是窃窃私语。李涉审视片刻，大步流星往门外走，一刻也不多留：“既然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那么就此告辞。”
梅疏石连忙指挥拦人，手忙脚乱道：“等等！李……哎呀，我们认识你。刚刚是在回忆你为什么会从罗屏山上摔下来。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看一看你的右肩，应该还有伤。”
李涉：“……”
见李涉似被他说动，梅疏石摸了摸稀疏的胡子，肃然道：“钱司会，你过来！”
关她什么事？
沉默片刻，钱灵雨还是从史司书身后走了出来。梅疏石招手让她更靠近些，钱灵雨也便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梅疏石跟前。
“啪——”
梅疏石居然抬手给了钱灵雨一巴掌！
众人愕然。连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涉，也微微抬眸多瞧了二人几眼。
梅疏石叹道：“钱司会，你可知罪？”
梅疏石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打她？钱灵雨捂着脸，脑子里转得飞快。
小吱扯了扯钱灵雨的衣摆，用前爪指着梅疏石的方向，学着挤了挤自己的鼠眼。小吱学得还挺像，梅疏石正冲她挤眉弄眼。
钱灵雨扬了扬眉，对自己莫名其妙被打了一巴掌心存不满：呦，我们大名鼎鼎的岭安王是有主意了？
梅疏石点了点头，恳求道：事出有因，且先按老夫我说的做。
钱灵雨垂眸，心有不服道：“臣知罪。”
“知罪？”
梅疏石摇了摇头，劈头盖脸道：“你明知我朝礼法森严，还偷养面首。消息败露后，竟然还心存侥幸欲让其偷跑，以躲过宗族和司法的监管。要不是他失足从罗屏山跌落，被史司书发现……哼，难道你还想让我们岭安背上一条命案不成？”
她钱灵雨养的面首？她都不信，李涉会信？钱灵雨皱眉质疑：岭安王，要不是在台面上，您可真得给我一个好好的交代。
梅疏石咳了一声，避开钱灵雨的目光，依旧道：“钱灵雨，还不……介绍介绍你的面首？”
钱灵雨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站在中间的李涉，发现他也在打量自己。旁人面上都一阵青一阵白的，她面上定是精彩至极。下官们都在窃窃私语，唯独李涉，没有太多情绪但也没提出质疑。
难道他真信了？
等等，现在不是李涉信与不信的问题。梅疏石那老头出什么馊主意，为何要说他是她钱灵雨的面首？
从赵职内的话来看，李涉保不齐就是来查税案的。能够监察地方官员，说明他来自中央。两个条件都满足，他李涉要么是司徒要么是司寇。而司徒相当于户部，掌管土地、税赋和户籍，不满足赵职内说的足以判他们死刑。如此看来，便只有一种选择了。
李涉，是北朝的大司寇。
出动司寇调查的税案，可能已经不是单纯的稽查那么简单了，原身很可能触碰到了律法的边界。要不是李涉意外失忆，说不定她钱灵雨早就锒铛入狱。
她绝不可能接受自己不明不白就被抓进监狱，蒙受这不白之冤。但原身已死，众人眼中她就是原身钱灵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她洗脱不清。
不能坐以待毙。是失忆缓冲了她入狱的时间，同理，她也可以借失忆之机扭转李涉对她的看法，甚至是司会府和岭安的看法。
梅疏石让她演，应该就是为此之计了。
钱灵雨故作为难道：“岭安王，此人名叫李涉，确实是我养的……呃，面首。”
梅疏石目露赞许之色。他振了振衣袖，怒道：“钱灵雨，你该当何罪！”
钱灵雨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上，道：“微臣认罪。微臣斗胆，岭安王可否给微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梅疏石双手负于背后：“哦，戴罪立功？怎么个戴罪立功法？”
“请容微臣细细道来……”
钱灵雨借机靠近梅疏石，低声问出心中猜测。
梅疏点了点头，道：“钱司会玲珑心思。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把握他失忆的良机。人心都是肉做的。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他会爱上岭安，理解岭安现状的。”
爱不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她活命的唯一机会。
钱灵雨退开几步。梅疏石犹豫片刻，挥了挥衣袖，“也罢。现下就给你和李……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三日后，你们即刻前往陇州。若能解决陇州的灾情，我便考虑对你二人从轻处罚！”
错不了，这绝对是王上派来的钦差！这自命不凡的语气，高高在上的神态和目中无人的冷漠，看来得连夜找岭安王和阮夫人商量对策了。
钱灵雨默默放下盆。
“李大人远道而来，小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梅疏石等人姗姗来迟。近了，梅疏石又收拾衣服摆出王侯的架子，佯作从容徐步。两只眼睛却没闲着，天南地北的搜寻李涉的身影。见人仍旧未醒，这才长吁出一口气，示意钱灵雨换个地方说话。
司会府，一钱堂。
梅疏石在堂前来回折返了几道，终于寻了个偏位坐下，小心翼翼问道：“李大人现下是何情况？”
李大人？钱灵雨翻阅过前身留下的一些记录。前身是个自在身，无父无母，无夫无子。留给她的大多是压箱底的账本，有关前身经历的信息并不多，但据司会府众人的印象来看，这位司会好像没给下属留下什么好印象。
钱灵雨穿越而来的时候，原身寻了间僻静地，往房梁系了根绳子悄悄自尽。钱灵雨接替原身身体的瞬间，细绳不堪重负，就断了。她和绳子一齐摔落，崴了脚不说，桌上的黄纸还旋着风糊到她额头，是非常糟糕的穿越了。
不等钱灵雨揭开，遮住视线的黄麻纸书自己轻飘飘落下了，和祭祀用的红台案上的三神对上了眼时，她忽而想到了一句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虽然她大学就入了党……但是看到财神谁能不拜啊喂！
钱灵雨诚心诚意连拜了三拜，这才瞥见落在一边沾灰的黄纸。
黄麻纸书是岭安官方的通报。钱灵雨粗略扫了一遍，上面讲得是一个什么税案，原身在通报上圈了个人名。如今回忆，原身圈出来的那个人好像就姓李！名叫李涉！
梅疏石这意思是屋里躺着的是李涉？？？
但是话又说话来了，李涉又是谁？
阮齐青的密信说王上派的钦差南下，最快到了龙原。莫非李涉就是王上派遣岭安的钦差大臣？
钱灵雨骤然回神，旁敲侧击的试探道：“李大人可是王上派来查税的？”
此言一出，一股微妙的沉默氛围迅速在堂内蔓延。钱灵雨摸不清楚状况，便也只好跟着装讳莫如深。新来的史云飞史司书对司会府和李涉之间的恩怨一无所知，比起抽丝剥茧旁听八卦，他更像被岭安王喊来凑数罚站的。
赵职内是个急性子，压根站不住，咬着牙便道：“这阎王爷哪是来查税的，分明是来宣判咱们死期的！我说各自收拾收拾东西都散了吧，趁着阎王爷还没睁眼，能逃多远是多远！尤其……尤其是钱大人。”
钱灵雨指了指自己，眉头越皱越紧，疑惑道：“我？”
赵职内接着道：“是啊。大人您忘了吗？放在三神祠，每一本都足以……”
“够了。”
梅疏石重重放下茶杯，“本王还在这儿，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卒插话。”
赵职内连忙道：“卑职不敢。”
钱灵雨：“……”
放在三神祠，三神祠不就是原身上吊的地方，摆了财仓社三神像。
每一本都足以，足以什么？足以判她死刑，还是判她死个七八次都还不够？仅仅是得知李涉的消息，原身就惶惶不可终日到上吊自缢，司会府和岭安王也如履薄冰如临大敌，此人到底有多恐怖？
看来，岭安绝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吱吱，吱吱。”
小吱窜入堂内，健腿如飞溜到梅疏石手中。它扯着梅疏石衣服，一直往外扯，似乎想让梅疏石跟它走。
梅疏石：“哦？”
身长玉立的轮廓被三两清风投影在薄如蝉翼的窗纸上，如斜逸而出的竹枝。不一会儿，卷帘被人掀起，露出一张昳丽的面貌。
李涉抿了抿唇，神色冷淡的踏了进来。
算上在罗屏山初见，这已是钱灵雨第三次见李涉。第一次见面，他浑身附草，蓬头垢面，与乞丐无异。第二次，他又在沉睡之中。会见周公的模样无非那几种，并未有太多感觉。待人苏醒后仔细端视，这不同之处便大大显现了。像是平静的湖水脩然泛起涟漪，如同画龙点睛，雕塑之类的死物有了生命。美目流转的看着，在面前真真切切的走动，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身高八尺，肩宽腰窄，配上这双冷若冰霜的眸子，行走的冰美人啊。
也不知他在门外听到多少。趁众人目光都在李涉身上，钱灵雨缩头缩脑躲到了史云飞身后，用宽大的官袖遮住脸。
看不见她看不见她看不见她。
李涉醒得太早，不容众人提前做出反应。他恍若闲庭信步，每深入一分，众人就往四周辐散退让三分，直到他停在一钱堂中央，面对颤颤巍巍扶着扶手站起的梅疏石。
梅疏石吓得魂飞魄散：“李、李大人……”
李涉皱了皱眉，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你们是谁？”
“这……”
众人面面相觑，缄口不语。梅疏石朝觐王上不过一年，述职之际，李涉还主动和他打过照面，说待到合适机会，要去他府上坐坐呢。李涉不可能不认识岭安王。
但梅疏石还是恭恭敬敬请他上座，道：“小王梅疏石，余下几位是小王的……”
“行了，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涉开门见山的发问，“我认识你们？”
梅疏石仍以为李涉在敲打他，诚惶诚恐的嚅嗫：“大人这是何话……”
半天吐不出一句有效信息，李涉便换了个人，继续问：“他是诸侯王，却为何怕我？我又是谁？”
李涉问的正是史云飞史司书。面对颇为诡异的此情此景，众人都惶恐不已，他便挑了个最不慌张，看起来光明磊落之人问询。
钱灵雨躲在史司书背后暗骂了一声，小声提醒：“史司书，他应是失忆了。”
史云飞正色道：“岭安王，下官斗胆揣测，他应是失忆了。”
“失忆？失忆！失忆……”
梅疏石的眉毛从拧成一段乱麻变为上挑之态，最后逐渐松动，轻轻压在眉心。整个人都瘫在椅背上，擦了擦面上的汗。
座下尽是窃窃私语。李涉审视片刻，大步流星往门外走，一刻也不多留：“既然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那么就此告辞。”
梅疏石连忙指挥拦人，手忙脚乱道：“等等！李……哎呀，我们认识你。刚刚是在回忆你为什么会从罗屏山上摔下来。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看一看你的右肩，应该还有伤。”
李涉：“……”
见李涉似被他说动，梅疏石摸了摸稀疏的胡子，肃然道：“钱司会，你过来！”
关她什么事？
沉默片刻，钱灵雨还是从史司书身后走了出来。梅疏石招手让她更靠近些，钱灵雨也便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梅疏石跟前。
“啪——”
梅疏石居然抬手给了钱灵雨一巴掌！
众人愕然。连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涉，也微微抬眸多瞧了二人几眼。
梅疏石叹道：“钱司会，你可知罪？”
梅疏石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打她？钱灵雨捂着脸，脑子里转得飞快。
小吱扯了扯钱灵雨的衣摆，用前爪指着梅疏石的方向，学着挤了挤自己的鼠眼。小吱学得还挺像，梅疏石正冲她挤眉弄眼。
钱灵雨扬了扬眉，对自己莫名其妙被打了一巴掌心存不满：呦，我们大名鼎鼎的岭安王是有主意了？
梅疏石点了点头，恳求道：事出有因，且先按老夫我说的做。
钱灵雨垂眸，心有不服道：“臣知罪。”
“知罪？”
梅疏石摇了摇头，劈头盖脸道：“你明知我朝礼法森严，还偷养面首。消息败露后，竟然还心存侥幸欲让其偷跑，以躲过宗族和司法的监管。要不是他失足从罗屏山跌落，被史司书发现……哼，难道你还想让我们岭安背上一条命案不成？”
她钱灵雨养的面首？她都不信，李涉会信？钱灵雨皱眉质疑：岭安王，要不是在台面上，您可真得给我一个好好的交代。
梅疏石咳了一声，避开钱灵雨的目光，依旧道：“钱灵雨，还不……介绍介绍你的面首？”
钱灵雨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站在中间的李涉，发现他也在打量自己。旁人面上都一阵青一阵白的，她面上定是精彩至极。下官们都在窃窃私语，唯独李涉，没有太多情绪但也没提出质疑。
难道他真信了？
等等，现在不是李涉信与不信的问题。梅疏石那老头出什么馊主意，为何要说他是她钱灵雨的面首？
从赵职内的话来看，李涉保不齐就是来查税案的。能够监察地方官员，说明他来自中央。两个条件都满足，他李涉要么是司徒要么是司寇。而司徒相当于户部，掌管土地、税赋和户籍，不满足赵职内说的足以判他们死刑。如此看来，便只有一种选择了。
李涉，是北朝的大司寇。
出动司寇调查的税案，可能已经不是单纯的稽查那么简单了，原身很可能触碰到了律法的边界。要不是李涉意外失忆，说不定她钱灵雨早就锒铛入狱。
她绝不可能接受自己不明不白就被抓进监狱，蒙受这不白之冤。但原身已死，众人眼中她就是原身钱灵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她洗脱不清。
不能坐以待毙。是失忆缓冲了她入狱的时间，同理，她也可以借失忆之机扭转李涉对她的看法，甚至是司会府和岭安的看法。
梅疏石让她演，应该就是为此之计了。
钱灵雨故作为难道：“岭安王，此人名叫李涉，确实是我养的……呃，面首。”
梅疏石目露赞许之色。他振了振衣袖，怒道：“钱灵雨，你该当何罪！”
钱灵雨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上，道：“微臣认罪。微臣斗胆，岭安王可否给微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梅疏石双手负于背后：“哦，戴罪立功？怎么个戴罪立功法？”
“请容微臣细细道来……”
钱灵雨借机靠近梅疏石，低声问出心中猜测。
梅疏点了点头，道：“钱司会玲珑心思。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把握他失忆的良机。人心都是肉做的。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他会爱上岭安，理解岭安现状的。”
爱不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她活命的唯一机会。
钱灵雨退开几步。梅疏石犹豫片刻，挥了挥衣袖，“也罢。现下就给你和李……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三日后，你们即刻前往陇州。若能解决陇州的灾情，我便考虑对你二人从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