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起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加上一直守在锅边,闻着炖鸡的香味,口水便开始泛滥。

    上官名从大竹筐翻出来两双碗筷,虽然破破烂烂,但勉强能盛住饭。

    她盛了两碗,递给等候多时的人,骄傲道:

    “这可是我去皇宫学来的秘方,先便宜你这哑丫头。”

    叶起闻着肉香感动地眼泪汪汪,恨不能直接上手啃。

    等到终于吃进嘴里时,她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首先怀疑自己的耳朵。

    上官名说的不是宫廷秘方吗?难道是她幻听?

    其次怀疑鼻子。

    为什么闻着那么香的鸡,吃进嘴里跟蜡烛一样!

    汤是汤,肉是肉,配菜和调料的味道神奇消失,只有白水煮肉,还是没煮好的那种,鸡肉特有的腥味充满口腔。

    她要是皇帝,吃完这道菜的第二天就离宫出走了,龙椅谁爱坐谁坐!

    太难吃了,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叶起忍住想吐的冲动,犹豫地看向另外两个人。

    “鸡肉嫩而不烂,洋葱和青椒增添风味,不愧是宫廷御膳。”

    裴序边吃边感叹,不停地夹起碗中鸡肉,吃得十分香甜。

    上官名动作豪迈,已经吃到第二碗,满意地点头:“果然是生意人,有几分见识。”

    叶起开始怀疑其实是自己舌头出了问题,她茫然地又吃了一口,瞬间被满嘴诡异的味道震撼,不由手一松,‘啪嗒’筷子掉了下来。

    上官名听到动静转过头,笑道:“吃完了?再给你盛一碗!”

    叶起急忙护住自己的碗,拼命冲裴序摇头,眼神哀求。

    裴序正好吃罢,迎上她的目光,淡然一笑,优雅地放下碗筷,温柔道:

    “娘子平时饭量远胜于我,今日怎还不好意思了?没关系,就算吃得再多,老人家也不会见怪的。”

    叶起不敢动手打人,怕被上官名听出来,只能试图用眼神杀死那个皮笑肉不笑的人。

    上官名本来还犹豫,一听这话立马抢过叶起的碗,欣慰道:“我们江湖中人,就喜欢吃得多的女子,来,别客气。”

    堆满鸡肉的碗犹如剧毒,叶起视死如归地接过去,含泪吃下。

    一锅肉最后吃了个爪干毛净,叶起居功甚伟,吃到最后更诡异的是舌头居然麻了。

    她流着泪狂喝水,反倒觉得是件好事。

    裴序连连谢着上官名盛情款待,主动抱起碗筷去潭边清洗。

    叶起眯起眼睛,迫不及待跟上去。

    武功不能用,踩脚还是很痛的!她眼中精光一闪,抬脚向他的靴子踩去。

    裴序正在洗碗,余光注意着她的动向,立马向后撤步,疑惑道:“怎么娘子还没吃饱吗?”

    上官名吃饱喝足正犯困呢,身子一歪就要往床上躺。

    结果一听这话,当即来了精神兴致勃勃,语气故作无奈道:“唉,老婆子再给你做道甜品。”

    说着就要跳下石床。

    叶起嘴里的腥味都还没散去呢,吓得拉住裴序的衣袖,眼尾可怜兮兮地垂下来,满脸认怂。

    裴序唇角微勾,恍然大悟道:“原来娘子是吃饱了撑的。”

    上官名听了这话有些遗憾地坐回去。

    叶起见老太打消念头,仿佛死里逃生般松了一口气。

    一声得意的轻笑,她转过头,就见裴序眼眸弯起,洗碗的动作都透着愉快。

    叶起恨得牙痒痒,出去后一定要暴揍这家伙一顿。

    洗完碗,裴序正准备再去套套关于莫同尘的消息,一转身正好看到叶起狰狞的脸。

    他挑了挑眉,眼神愉悦。

    【再瞪我,我就告诉她你还想吃鸡】

    叶起浑身打颤,敢怒不敢言。

    【……你别太过分】

    “呵呵,想来你们成婚时日不长。”

    突然的感叹打断了眼神交锋,两人心生疑惑,看向上官名。

    就见那端坐石床的老人,脸上难得露出调皮的神情,笑道:

    “少年夫妻,恩爱情浓的时候,总是不舍得离开对方半步。”

    叶起面无表情地看向裴序,要不是因为蛊,早就砍死他了,还恩爱情浓。

    裴序的目光正好撞过来,凤眸满是嫌弃,叶起一看就知道对方和自己同样想法。

    两人扯了扯嘴角,沉默地嗤笑对方,又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上官名将二人的默不作声当做了年轻人的羞涩,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们从洞边出现,便形影不离。连做饭、吃饭、洗碗,都要黏在一处。”

    “心中只有彼此,于是总想缠在一处,老朽理解。呵呵。”

    上官名虽然失去眼睛,但因为内功高深,即使是一草一木的晃动,都能有所感知。

    叶起虽然疑惑谁能挖去这家伙的双眼,但也不由佩服她的内功,同时翻了个白眼。

    裴序连连摇头,也不像之前恭声附和,就盼着老太见无人回应,感到没趣后岔开话题。

    上官名说着说着,脸上流露出怀念之色,微笑道:

    “如此寸步不离,最多只离开对方三尺。想当年我和薛沐剑只有……”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话也停住,引得叶起不由好奇,薛沐剑是谁?从未听说过。

    她八卦心起,捅了捅裴序,想让他趁机问问。裴序扒拉开她的胳膊,眼神警告。

    两人小动作不断,就听上官名的声音突然变得平淡无波:

    “年少意气,以四海为家。老朽也算走遍天南海北。”

    叶起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此感慨。裴序眸光微闪,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按在剑上。

    老太舒展了一下筋骨,缓缓站起身,喃喃道:“长相守啊。”

    叶起和裴序瞳孔紧缩,只听‘砰’地一声,两人惊得看向角落,竹筐崩开,一把长刀突然从筐中飞出,好像活了一样,直奔上官名去。

    她一把握住长刀,全身爆发出强烈的杀气。

    叶起和裴序暗道不好,立即拔出刀剑,对面的人足下一踏,飞了过来。

    她像是一只巨大的鸟,遮挡住洞顶的月光,投下一大片阴影。

    太快了!

    寒光飒飒的刀带着疾风当头劈下。

    两人根本来不及躲闪,急忙挥出刀剑格挡。

    ‘铮——’

    兵器相撞的刺耳鸣响震彻山洞。

    一刀被阻,上官名猛然闪身,又从侧旁攻击。

    她根本不像没了眼睛的人,甚至能预料到两人所有的攻势。

    年轻的刀客和剑客狼狈地挥舞手中的兵器,躲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刀锋。

    叶起勉强挡下一招,就见那刀骤然出现在裴序身侧。

    “姓裴的!”

    她下意识吼一嗓子,从他腋下钻过去,慌忙架起刀挡住,裴序急忙敞开双臂,环住叶起从另一侧助力抵挡。

    上官名微微一顿,沉声道:“叶起?”

    叶起双手被震得几乎握不住刀,腿也跟着颤抖。

    闯荡江湖多年,她也曾面临险境,几乎送命的情况不是没有过。

    可上官名这几招,竟让她生出一种绝望。

    不过四年,这人居然开创出这种闻所未闻的刀法。

    除了一辈子难以望其项背的绝望,还有实力悬殊至极的恐惧。

    对死的恐惧。

    想逃,人为什么没有四条腿?

    不是对手。

    力量是压倒性的强大。

    是蚂蚁和大象。

    拼上性命也不够她剁馅儿的。

    刀气带着杀意犹如实质,压着两人的头顶。

    裴序咬紧牙关,被威压逼得张不开嘴,最后狠狠咬住舌,鲜血和着一个字吼了出来:

    “跑!”

    他撤剑斜刺上官名,叶起趁这一剑,抬腿踢向上官左肩,同时挥刀砍向她的右腿。

    这是赌上性命,暴露出所有破绽的一刀一剑。

    上官名不慌不忙,收刀侧身一避,便让两人落了空。

    不过一瞬。

    一瞬已足够。

    叶起和裴序同时握住对方的手,将源源涌出的内力不要命地灌注脚下,冲深潭的方向狂奔。

    只要跳进去,就能离开。

    只要跳进去,就能活命。

    身后狂风卷来,是上官名施展轻功带起的风。

    两人不敢也不能回头,寒潭近在咫尺,希望渐近。

    ‘轰——’

    刀势如红日冲天,破敌锋芒。巨大的水幕,拔地而起像是一道瀑布,连接天地阻挡在面前。

    两人急忙停住,只因瀑布上不是流水,尽是刀光。

    一把锃光瓦亮的刀恰在此时,拨开水幕迎面劈来。

    死定了。

    叶起恍惚地看着那刀,突然胳膊被猛地拉拽,腰上一紧,落入一个严密的怀抱。

    刀风擦过,来不及避开的长发霎时被削掉一缕。

    头顶传来裴序的闷哼,叶起恍然回神,姓裴的受伤了?

    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她被人抱着重重摔在地上,碎石磨砺带来的疼痛从后背和四肢传来。

    翻滚终于停下,叶起赶忙从裴序怀中爬起。

    裴序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唇角溢出鲜血。叶起看不到他伤在哪,急声道:“你怎么样?”

    她正要伸手检查,才发现自己满手鲜血。

    但她并没有受伤。

    叶起呆愣住,慌忙将人扶起。

    一道巨大的伤口划破衣物,从他左后肩穿过右腰,横贯整个背部,鲜血还在不停流出。

    裴序带着她避开了那一刀,但上官名的刀,只是一道刀风也足够破开皮肉。

    她急忙撕开衣物就要去堵伤口。

    ‘哗啦’

    水幕轰然落下,砸得潭水四溅。

    一把刀同时从头顶落下,横在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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