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一直闹到凌晨三点才散。

    两人都没法开车,孟一徜就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

    宗珩对住处格外挑剔,人又是孟一徜死皮赖脸邀请来申城玩的,所以他直接安排了申城最好的别墅群。

    位置在西郊的半山腰,风景很好,足够安静,宗珩勉强满意。

    司机将两人送到那儿,孟一徜赖着没走,宗珩也没赶他。酒气还没散,两个人精神得很,在室内游戏厅一边玩一边又开了瓶伏特加,没怎么喝,开着玩的。

    宗珩游戏连赢好几局,输家还没抱怨什么,他自己就先玩得没劲,丢了游戏柄,拿过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

    “玩得好好的干嘛啊?这一局我赢面很大”

    宗珩不想说他,菜的不行,手里的打火机清脆一声,点燃了他松松含在嘴里的烟尾。

    孟一徜不甘心,也气不过,一手一个游戏柄,胡乱一通玩,嘴里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游戏厅里充斥着炫酷幻彩的灯光,宗珩仰靠沙发,夹着烟的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头微扬,缓缓呼出的烟雾模糊了棱挺的五官轮廓,天花板色彩明明灭灭,暗淡又绚烂,映衬得他整个人又野又性感。

    像个风靡浪子。

    “……操”这是孟一徜第无数次被勾住。

    他要是个女人,这时候肯定忍不住直接扑上去生啃。同样是男人,怎么区别就那么大?

    搞得他有时候好自卑的。

    大屏幕上的游戏界面终止,孟一徜回神一看,嘿,他赢了!

    “瞧见没?我就说我赢面很大!”

    “白痴”宗珩笑骂了句。

    孟一徜才不在意,高高兴兴闷了口酒,酒醉恍惚中终于想起来好奇宗珩下午气是怎么来的。

    他是真忘了。

    一进拳馆就让他换上装备,人都被锤懵了,后来实在打不动才让拳馆教练顶上,不然晚上哪还要精力去给朋友捧场。

    “下午怎么回事?谁招你了?”孟一徜偏头问。

    按理说也不应该,这祖宗从来都是谁给他不痛快当场算账,他谁面子都不给,什么场面都不顾忌,反正谁让他不高兴他直接干谁。

    孟一徜还记得在国外刚遇上宗珩那会儿,有一个地下赛车局,凌晨,他被一留学生哥儿们带去凑热闹。

    宽阔公路的赛道和五光十色的霓虹长夜,拥拥挤挤的涂鸦着各种图案的昂贵超跑以及数不清的人头,各种肤色,他们穿着暴露狂野,举止奇形奔放,轮胎与地面飞速摩擦,火花四溅,声音尖锐地划破天空,在场所有人都享受着惊险和快感。

    他们兴奋欢呼,完全沉浸在速度与激情的狂欢中。

    孟一徜是第一次置身于这样的场面,当即热血沸腾挪不开眼。

    但这种局玩得是刺激,车都是非法改装,搞不好就会发生什么意外。那天晚上孟一徜有贼心没贼胆,哥儿们让他去试试,他没敢,一直混在人群里。

    后半夜,车局进行到关键赛点,也就是最后一场定胜负的终结局。

    开始之前,原本还算平静的众人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像是炸开了一样,尖叫,欢呼,场面一度沸腾。

    孟一徜问正激动着的哥儿们,“什么情况?”

    那哥儿们高兴傻了,回头跟他说了一句,“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谁来了?

    孟一徜不明就里。

    在他恍神间,终结局已经开始,震耳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所有参赛的没参赛的人全都挤向终点,迎接今晚的胜者,现场像是要失控。

    很快,一辆展翔着金色尾翼的银灰色GTR首当其冲,暴躁的喷火战神恍若从火焰中穿梭而来,它仿佛是速度的化身,具有追求极限的生命力,操控它的是赋予它生命的主人,是为胜利而生的挑战者。

    利索干脆的控车、蛮横霸道的漂移急刹、戛然而止的咆哮——

    此刻,胜者到达终点。

    “Erlot——Erlot——Erlot——”

    所有人声音激昂高呼着胜利者的名字。

    孟一徜从人圈里挤进去,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宗珩。

    那会儿宗珩不到二十岁,正是最张扬狂妄目中无人的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傲。

    中方面孔,表情又拽又酷,一身松弛黑,叠加银饰,左耳蓝钻,浑身透着一种既野性又贵气的气质。

    可能就是因为那张格外出众的脸,几乎侵略了他一半的野性,所以那晚才会有人找死,觉得他好招惹。

    一辆改装过的火红保时捷紧随其后,车没停稳人就气势汹汹的下来,是一个刚成年的美国男孩,脸上一股不服气的劲儿,死死瞪着宗珩。

    孟一徜后来问过才知道,那个男孩叫Daniel,之前在地下赛混了将近半年。他对赛车有天然的敏锐力,速度很快,敢于冒险,不怕死,什么高难度危险擦车他都干过,毁了不少在地下赛混的车手和改装车。

    Daniel一路赢,赢过之后就觉得自己战无不胜,妄图挑战地下车圈里的‘不败车神’。

    挑衅了一个多月,如他所愿,今晚便是他的挑战赛。

    不过很可惜,从无败绩的地下赛车手Erlot毫无悬念的赢了。

    以碾压的局势。

    Daniel年轻气盛,又好面子,落差感让他浑身充血般气愤恼恨,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手.枪,直指对面人的脑袋,现场所有人都吓坏了,孟一徜也是。

    而离Daniel不到一米远的当事人却连表情都没有变,手插兜,散漫悠闲,眼神平静。

    他比捏着一把枪的Daniel还要傲慢。

    当时孟一徜觉得不可思议,为宗珩捏一把汗的同时在心里感叹,

    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不过后来认识之后他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宗珩除了车,枪也玩。

    他继父在法兰西的城堡里为他专门建了一个军.械.库,里面全都是各式各样收藏的枪.械。最难得的那几样重量级是宗珩继父费了大半人际关系特地从北美地下黑市弄来的。

    甚至还为他举办了几场私人的真人CF,花了大价钱让雇佣兵来陪宗珩玩。

    只为他高兴。

    被一个黑漆漆洞口指着,这对自小摸.枪的宗珩来说,早已经没了威慑力。

    指不定谁怕谁。

    Daniel盯着对方脸上不以为然的笑,还有眼神里的蔑视,火蹭蹭往上窜,泄愤似的提高音量大骂一句:“Chink”

    带有种族歧视的一声咒骂。

    孟一徜看见宗珩的脸色终于不再散漫。

    火光四溅的人圈里,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上前劝说,一个个缩着脑袋随时准备逃离现场。

    公路赛场外围还能听见警笛鸣响。

    寂静夜。

    有个也许会见血的汹涌局势。

    宗珩笑了,眼神冰冷,一步步逼近Daniel,他的气势太过渗人,让人没由来从心底打颤。

    Daniel手抖了两下,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手里的枪已经落在对方手上,而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此时正对着他。

    到底是个刚成年的男孩儿,他吓坏了。

    宗珩把枪上膛,慢慢地将枪口紧贴Daniel的眉眼中心。

    “Erlot”

    场外有人低声喊了一句,提醒警察快来了。

    宗珩不急不缓又将枪口贴近几分,Daniel浑身抖,克制不住往后退,眉骨勒出深痕。

    他惊恐着说自己错了、对不起之类的话,语无伦次,但枪并没有移开。

    “嘭——”

    枪‘哒’地一声,里面没子弹。

    宗珩在笑,宛若一个极恶劣的魔鬼。

    Daniel吓哭了,腿软瘫坐在地上。

    孟一徜是这场局势的旁观者。

    那晚他怕宗珩。

    所有人都怕。

    孟一徜从回忆里抽身,看见宗珩一支烟燃烬,半眯着眼,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怎么着。

    祖宗还是那个祖宗,不过回国后脾气好像收敛了很多。

    “睡了?别呀,你还没告诉我下午到底怎么回事呢”

    “你烦不烦?”宗珩眼睨着他,喝了口酒,没好气地说:“我哥给我来信儿了”

    “啊?咱哥不是不知道你回国了吗?”孟一徜诧异,想了想,“妹妹说的?不能吧”

    宗珩扭了两下脖子,大概是又想起宗臻下午在电话里的严肃和管教,脸色很差。

    “我就没想着能瞒我哥多久,半个月已经是极限,说不定我一下飞机他就知道”

    “那你是准备回京了?”

    “没玩够,不回”宗珩晃了晃腿,人往沙发上挪。

    孟一徜点点头,又想起来晚上正嗨那会儿宗晴给他发消息抱怨来着,“诶,妹妹可跟我告状了啊,说你下午说好去申艺接人,结果放她鸽子”

    “啧”宗珩踹了他一脚,“申艺申艺,你他妈魂掉那儿了?”

    酒撒一身,孟一徜一脸懵,“申……不是,下午是那地方给你气受了?”

    宗珩懒得搭理他,喝了酒头昏昏沉沉,闭了眼打算先眯一会儿,孟一徜也不敢再吭声。

    宗珩呼吸渐平,这时候思绪格外清明,被孟一徜提起过的申艺不自觉亮在脑中,而显然,少不了那个跟申艺挂钩的‘小保安’。

    那张脸什么样儿来着?

    宗珩往深了想,好像是张挺招人的脸蛋,干净漂亮,很白,眼睛亮,但没什么神气,看谁都冷冷淡淡。

    比起国外那些金发碧眼大浓颜,这种纯的好像更有记忆点。

    要不然怎么国外那些他一个没记住,偏偏记住了这么一个。

    “……”记她干什么?他闲的?

    宗珩烦躁起身。

    孟一徜刚要把酒送进嘴里,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惊了一跳,半杯酒又倒身上,一晚上,身上湿了个透。

    “……祖宗,你干嘛去啊?”

    游戏厅的门‘哐当’一声带上。

    孟一徜很怀疑这祖宗是不是刚回国水土不服,不然怎么总这么喜怒无常,他很难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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