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说，刚才一定是幻觉！
可等我睁开眼睛，我老公仍然躺在地上，他抓着自己喉咙，脸色越来越惨白，身体越来越像一只虾米。
一个念头横空出世——《畅销书作家老公被河豚女王老婆活活毒死！》
这根本就是连拙劣标题党都写不出的标题，怎么会变成我眼前的现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我恍惚间，我看见门被猛地推开，我爸我妈好像消防员，他们目光锁定蓝正的尸体，不，是身体，惊恐地飞奔而来，我妈头上的卷发棒晃动着，让我想起来周星驰电影里的包租婆。
我盯着手里的手机，肯定是自己刚才拨打了他们的电话。他们就住在我们楼上，所以才能光速破门而入。
原来在危机时刻，你看到的细节，都会像慢动作回放一样。。
我看见我爸引以为傲的头发上的白色头皮屑，正随着他弯腰拽我老公而剧烈地抖动下来。
我看见我妈嘴唇边干燥裂开的小细纹，正随着她嘶声力竭地大喊而渗出星点的鲜血。
我看见他们在听了我说出“河豚”两个字之后，瞬间煞白的脸。
我看见我妈对着电话大喊着，但我却听不到她在讲什么。
我看见冲进来的医护人员。
我看见我老公耷拉在担架边的手。
我看见我老公圆睁的眼睛，他的眼球搜寻着，终于他看到我，他死死地盯住我。
我看见我妈看见我老公看我的眼神。
我看见我妈猛地转头看着我——
惊恐地看着我——
然后我听见，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就好像移步换景一样。我还是我，只不过现在我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我爸在走廊里来回走动，时不时看向病房。我听见病房里传来呕吐声和医生的低语。
我妈则坐在我对面，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我的内心被架在火上，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每一秒都像一光年。
不光因为我老公生死未卜，还因为眼前的这一幕……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我还在质疑自己是否在一个难以被唤醒的梦里。
可我妈充血的眼睛提醒我——我不在梦里。
一个人影出现，是一名护士。
“夏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护士问我妈。我有提到我妈是这家医院的妇产科护士长吗？
我妈张开嘴，但我像是失去了听力，只见她们像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
等护士走后，我再抬起头，又看见我妈血丝呼啦的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压低声音。这根本不是问句，因为她根本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
“你知不知道你爸和我为你有多操心！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你能和蓝正结婚，我们都要高兴死了！没生孩子也就算了，现在还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我难以置信地说。
我妈摇摇头，越摇越慢，无奈到了极点。
“你这样摇头什么意思？你有话就说好吗？”我终于忍不住说。
“还需要我说吗？还需要我说出来吗？！”我妈浑身颤抖。
“你说啊。”我毫不示弱。
“这是不是你干的？”她压低声音。
我愣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给蓝正下毒？”
“你可是花了钱专门去日本学的，从没犯过这样的错误……”
“所以我也才纳闷啊！”
“蓝正都已经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
“你给他吃鱿鱼生殖器。”
“那是普通的鱿鱼须！”
我妈眯起眼睛，好像要看透我：“只有你自己清楚，你那个脑袋里盘算的是什么？”
“我问心无愧。”
我妈突然凑近我：“难道要我把以前的事情都说出来吗？！”她挑衅地看着我。
我顿时哑口无言——
“你不怕蓝正知道吗？”她环顾四周。
我彻底闭嘴，想不到，她竟然会用这一招。
只见我妈抬高头颅，胜利地看着我，还没两秒，她却突然哽咽——我发誓，这个女人身体里一定有个泪腺开关。她使劲吞咽着，像是要咽下我带给她的所有苦楚。
“蓝正……这么优秀的男人……长得好，又有才华，又能挣钱！连你爸……那么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他身上的缺点，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好好地过日子……生个孩子！”
这个女人说什么都能跟生孩子扯上。
“蓝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等着……”
我怎么感觉蓝正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我喉咙里的肿块越变越大，不断上升。
“阁楼里的女人！他写的哪本书不是献给你！你以为你们之间的暗号……我读不懂吗！”我妈已经声泪俱下。
“你看不出……一个男人对你的爱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的眼睛像金鱼一样凸出，马上就要掉出来了，她的眼皮在抽动，这是给我的信号——她已经失控，完全失控。
我把肿块咽下，我敢说，如果我现在张开嘴，吐在地上的应该是异形里面的外星生物，生猛好斗，血丝呼啦。
我妈又开始全身发抖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打开。
只见我妈立刻停止颤抖，一个箭步冲上去，比刘翔还要快——男医生点点头，我妈瞬间跌倒，幸亏被我爸接住，而我的世界，瞬间崩塌。
我只知道——我老公死了，而且是在吃了我做的河豚之后。
他是那么勇敢，吃了我做的河豚，却奔赴了黄泉……
真正应该死的人，是我！
“安娜……”
我被拽回现实，我妈正奇怪地看着我。
“你听见了？医生说蓝正要住院观察。”
住院观察？！死了还怎么观察？
“现在该怎么办？葬礼……”
这三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我——
“安娜！”我爸说。
“你老公没死！”我妈说。
什么？我老公没死？！那你刚才倒什么倒？！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我老公还活着！我刚才崩塌的世界，现在又瞬间复原，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对我有多么重要。
我伸长脖子，看见病房里的他。他闭着眼睛面孔惨白，但心电图还是一跳一跳的，老公……我瞬间难过得心绞痛，捂紧胸口。
“你老公刚才的症状，是明显的河豚中毒，能活过来，多亏了你们送医及时。”医生说。
“不可能。”
所有人都一脸雾水地看着我。
“不可能。不可能是河豚中毒。”我斩钉截铁。
医生尴尬地看看我妈。
“我也吃了，可是我没有任何症状。”
我妈的嘴抽动了一下。
医生犹豫着：“这个嘛，我也不是河豚专家，但是有没有可能……你吃的部分毒素已经被去除干净了，而你老公吃的部分……”
“不可能。”我打断他：“我在日本通过了最严格的河豚料理考试，我还是我们班的第一名，所以我不可能——”
“安娜！”我妈打断我。
“事实摆在眼前，你为什么还要狡辩？！”她又开始发抖，我爸谴责地看着我，男医生则尴尬地低下头，显然不想被卷进来。
我张开嘴，却哑口无言。
因为事实是，我老公在吃了我做的河豚之后，被送进医院。除了我失手导致他中毒之外，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可我怎么会失手呢？！我可是号称河豚女王的呀——
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我抬起头，我爸朝我默默点点头。
“不要紧的，失误了就失误了。好在蓝正没事。”他轻轻地说。
相比我妈雷厉风行，走路带风的体质，我爸就像一只温润的绵羊。我们家，我妈是一只狼，我爸是一只羊。
男医生被我妈拉到一边。
“小张，我女儿肯定是不小心，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就说食物中毒好了。”
“夏阿姨，您放心。”
……
我走进病房，五味杂陈，眼眶超载泪水。我爸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得意门生插着吸管，气流涌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格外大声。
“蓝正……好好的。”我爸心疼地说。
谁说父母的爱是无条件的。在我们家，作家和作家之间总是心心相惜，而没有才华，永远不可能成为作家的女儿，是门口的脚垫，存在着跟没存在一样。
我老公慢慢睁开眼睛，眼球布满血丝，附着黏液。
他的眼珠上下转动，终于锁定到我，一丝确凿无疑的恐惧闪过。
我爸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我。
我老公的眼神又飘到床边的桌子上。
“蓝正，怎么了？”我爸颤抖地问。
我老公发出气管被切断的声音，但仍然死死盯住桌子。
那里放着一张纸和一支笔。是作家的武器。
“你要这个？”我爸把笔和纸递到我老公面前。
他又发出气管切断的声音。
“你要写字？”
又是气管切断的声音。
我爸把纸放在床上，又把笔塞进我老公手里。可是刚塞进去，笔就掉了，来回几次，终于，我老公握住了笔，是用握住公交车把手的方式。
“蓝正，你要写字吗？告诉爸爸……”
我老公闭上眼睛，好像在积蓄力量。
终于，我听见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
我老公的鼻尖开始冒汗。
我的掌心开始冒汗。
我爸灰白的头发耷拉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白纸，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突然——他抬起头看着我。灯光刚好反射在他的镜片上，镜片变成了两个发光的长方形，他突然化身日本动漫里，终于知晓真相的侦探，他的嘴抖动了一下。
我走过去，试图看见那纸上写了什么——
我爸猛地用手掌盖住那张纸，好像是在用生命护卫那张纸。
僵持中，我被推开，只见我妈正从我爸手里抢过那张纸。
她打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她读着——
她整张脸扭曲成《尖叫》那副著名的画作。
我夺过纸，已经皱皱巴巴的纸上，是用小学生字体写下的两个字，再清晰不过。
故意
我抬起头，我老公已经闭上眼睛。
但他的脸颊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那是滑落的一颗眼泪。
可等我睁开眼睛，我老公仍然躺在地上，他抓着自己喉咙，脸色越来越惨白，身体越来越像一只虾米。
一个念头横空出世——《畅销书作家老公被河豚女王老婆活活毒死！》
这根本就是连拙劣标题党都写不出的标题，怎么会变成我眼前的现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我恍惚间，我看见门被猛地推开，我爸我妈好像消防员，他们目光锁定蓝正的尸体，不，是身体，惊恐地飞奔而来，我妈头上的卷发棒晃动着，让我想起来周星驰电影里的包租婆。
我盯着手里的手机，肯定是自己刚才拨打了他们的电话。他们就住在我们楼上，所以才能光速破门而入。
原来在危机时刻，你看到的细节，都会像慢动作回放一样。。
我看见我爸引以为傲的头发上的白色头皮屑，正随着他弯腰拽我老公而剧烈地抖动下来。
我看见我妈嘴唇边干燥裂开的小细纹，正随着她嘶声力竭地大喊而渗出星点的鲜血。
我看见他们在听了我说出“河豚”两个字之后，瞬间煞白的脸。
我看见我妈对着电话大喊着，但我却听不到她在讲什么。
我看见冲进来的医护人员。
我看见我老公耷拉在担架边的手。
我看见我老公圆睁的眼睛，他的眼球搜寻着，终于他看到我，他死死地盯住我。
我看见我妈看见我老公看我的眼神。
我看见我妈猛地转头看着我——
惊恐地看着我——
然后我听见，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就好像移步换景一样。我还是我，只不过现在我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我爸在走廊里来回走动，时不时看向病房。我听见病房里传来呕吐声和医生的低语。
我妈则坐在我对面，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我的内心被架在火上，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每一秒都像一光年。
不光因为我老公生死未卜，还因为眼前的这一幕……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我还在质疑自己是否在一个难以被唤醒的梦里。
可我妈充血的眼睛提醒我——我不在梦里。
一个人影出现，是一名护士。
“夏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护士问我妈。我有提到我妈是这家医院的妇产科护士长吗？
我妈张开嘴，但我像是失去了听力，只见她们像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
等护士走后，我再抬起头，又看见我妈血丝呼啦的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压低声音。这根本不是问句，因为她根本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
“你知不知道你爸和我为你有多操心！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你能和蓝正结婚，我们都要高兴死了！没生孩子也就算了，现在还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我难以置信地说。
我妈摇摇头，越摇越慢，无奈到了极点。
“你这样摇头什么意思？你有话就说好吗？”我终于忍不住说。
“还需要我说吗？还需要我说出来吗？！”我妈浑身颤抖。
“你说啊。”我毫不示弱。
“这是不是你干的？”她压低声音。
我愣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给蓝正下毒？”
“你可是花了钱专门去日本学的，从没犯过这样的错误……”
“所以我也才纳闷啊！”
“蓝正都已经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
“你给他吃鱿鱼生殖器。”
“那是普通的鱿鱼须！”
我妈眯起眼睛，好像要看透我：“只有你自己清楚，你那个脑袋里盘算的是什么？”
“我问心无愧。”
我妈突然凑近我：“难道要我把以前的事情都说出来吗？！”她挑衅地看着我。
我顿时哑口无言——
“你不怕蓝正知道吗？”她环顾四周。
我彻底闭嘴，想不到，她竟然会用这一招。
只见我妈抬高头颅，胜利地看着我，还没两秒，她却突然哽咽——我发誓，这个女人身体里一定有个泪腺开关。她使劲吞咽着，像是要咽下我带给她的所有苦楚。
“蓝正……这么优秀的男人……长得好，又有才华，又能挣钱！连你爸……那么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他身上的缺点，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好好地过日子……生个孩子！”
这个女人说什么都能跟生孩子扯上。
“蓝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等着……”
我怎么感觉蓝正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我喉咙里的肿块越变越大，不断上升。
“阁楼里的女人！他写的哪本书不是献给你！你以为你们之间的暗号……我读不懂吗！”我妈已经声泪俱下。
“你看不出……一个男人对你的爱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的眼睛像金鱼一样凸出，马上就要掉出来了，她的眼皮在抽动，这是给我的信号——她已经失控，完全失控。
我把肿块咽下，我敢说，如果我现在张开嘴，吐在地上的应该是异形里面的外星生物，生猛好斗，血丝呼啦。
我妈又开始全身发抖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打开。
只见我妈立刻停止颤抖，一个箭步冲上去，比刘翔还要快——男医生点点头，我妈瞬间跌倒，幸亏被我爸接住，而我的世界，瞬间崩塌。
我只知道——我老公死了，而且是在吃了我做的河豚之后。
他是那么勇敢，吃了我做的河豚，却奔赴了黄泉……
真正应该死的人，是我！
“安娜……”
我被拽回现实，我妈正奇怪地看着我。
“你听见了？医生说蓝正要住院观察。”
住院观察？！死了还怎么观察？
“现在该怎么办？葬礼……”
这三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我——
“安娜！”我爸说。
“你老公没死！”我妈说。
什么？我老公没死？！那你刚才倒什么倒？！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我老公还活着！我刚才崩塌的世界，现在又瞬间复原，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对我有多么重要。
我伸长脖子，看见病房里的他。他闭着眼睛面孔惨白，但心电图还是一跳一跳的，老公……我瞬间难过得心绞痛，捂紧胸口。
“你老公刚才的症状，是明显的河豚中毒，能活过来，多亏了你们送医及时。”医生说。
“不可能。”
所有人都一脸雾水地看着我。
“不可能。不可能是河豚中毒。”我斩钉截铁。
医生尴尬地看看我妈。
“我也吃了，可是我没有任何症状。”
我妈的嘴抽动了一下。
医生犹豫着：“这个嘛，我也不是河豚专家，但是有没有可能……你吃的部分毒素已经被去除干净了，而你老公吃的部分……”
“不可能。”我打断他：“我在日本通过了最严格的河豚料理考试，我还是我们班的第一名，所以我不可能——”
“安娜！”我妈打断我。
“事实摆在眼前，你为什么还要狡辩？！”她又开始发抖，我爸谴责地看着我，男医生则尴尬地低下头，显然不想被卷进来。
我张开嘴，却哑口无言。
因为事实是，我老公在吃了我做的河豚之后，被送进医院。除了我失手导致他中毒之外，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可我怎么会失手呢？！我可是号称河豚女王的呀——
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我抬起头，我爸朝我默默点点头。
“不要紧的，失误了就失误了。好在蓝正没事。”他轻轻地说。
相比我妈雷厉风行，走路带风的体质，我爸就像一只温润的绵羊。我们家，我妈是一只狼，我爸是一只羊。
男医生被我妈拉到一边。
“小张，我女儿肯定是不小心，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就说食物中毒好了。”
“夏阿姨，您放心。”
……
我走进病房，五味杂陈，眼眶超载泪水。我爸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得意门生插着吸管，气流涌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格外大声。
“蓝正……好好的。”我爸心疼地说。
谁说父母的爱是无条件的。在我们家，作家和作家之间总是心心相惜，而没有才华，永远不可能成为作家的女儿，是门口的脚垫，存在着跟没存在一样。
我老公慢慢睁开眼睛，眼球布满血丝，附着黏液。
他的眼珠上下转动，终于锁定到我，一丝确凿无疑的恐惧闪过。
我爸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我。
我老公的眼神又飘到床边的桌子上。
“蓝正，怎么了？”我爸颤抖地问。
我老公发出气管被切断的声音，但仍然死死盯住桌子。
那里放着一张纸和一支笔。是作家的武器。
“你要这个？”我爸把笔和纸递到我老公面前。
他又发出气管切断的声音。
“你要写字？”
又是气管切断的声音。
我爸把纸放在床上，又把笔塞进我老公手里。可是刚塞进去，笔就掉了，来回几次，终于，我老公握住了笔，是用握住公交车把手的方式。
“蓝正，你要写字吗？告诉爸爸……”
我老公闭上眼睛，好像在积蓄力量。
终于，我听见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
我老公的鼻尖开始冒汗。
我的掌心开始冒汗。
我爸灰白的头发耷拉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白纸，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突然——他抬起头看着我。灯光刚好反射在他的镜片上，镜片变成了两个发光的长方形，他突然化身日本动漫里，终于知晓真相的侦探，他的嘴抖动了一下。
我走过去，试图看见那纸上写了什么——
我爸猛地用手掌盖住那张纸，好像是在用生命护卫那张纸。
僵持中，我被推开，只见我妈正从我爸手里抢过那张纸。
她打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她读着——
她整张脸扭曲成《尖叫》那副著名的画作。
我夺过纸，已经皱皱巴巴的纸上，是用小学生字体写下的两个字，再清晰不过。
故意
我抬起头，我老公已经闭上眼睛。
但他的脸颊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那是滑落的一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