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停止了撞头,把脸歪向了何欢儿,怔怔地问:“夜娘……?我叫夜娘?”

    何欢儿言之凿凿:“对!你就叫夜娘!”

    “哼!果然撒谎成性!瞎话张口就来,连个磕巴都不打。”郑无伤朝何欢儿飞过去一个斜眼。

    “谁说瞎话了?”何欢儿丢回去一个斜眼,“她是你在夜间撞见的女子,可不就是‘夜娘’?”

    “夜娘,夜娘……”顾子期低低念了几遍,“好名字。”

    何欢儿春风满面,侧过身子,笑着望向了顾子期。“还是顾少主品味好,呵呵呵。”

    郑无伤扬声一喝,差点把手戳到何欢儿脸上。“丑……见习弟子!我已说了多次,不许盯着少主看!你究竟是聋了,还是傻了?”

    “扫兴!”何欢儿咬着牙挤出了两个字。

    “欢儿,一会儿你好生看顾夜娘,别让她走丢了。”

    听到顾子期叫她的名字,何欢儿脸上的斑都雀跃不已,扭着身子,软语道:“是,小女子谨遵少主吩咐。”

    “就你这幅尊容,居然还学人家故作娇言媚态……东施效颦,令人作呕!”郑无伤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何欢儿把腰一挺,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女子东施效颦,博顾少主一笑,有何不可?想呕的人,呕就是了!”

    陶容哈哈地笑了起来。

    “神剑门的门风,我许某人着实羡慕。我灵丹门弟子,可没有胆子在门主跟前开这样的玩笑。门主一旦听到门中弟子谈及相貌,就会勃然大怒。”

    “这是为何?”何欢儿好奇地问。

    “门主他生来顺遂,以显赫的高门子弟入道,又天分奇高,在门中深得各位师长偏爱,又受师兄弟羡慕,无论在俗家还是道家,皆被人称为‘天之骄子’,一向自负。初听‘双璧’这一称号时,他根本不屑一顾,以为天下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直到在拜访神剑门时见到了顾少主……”

    陶容叹了一口气,道:“他自愧样貌风姿比不上顾少主,自那以后,这几乎成了他的心魔,愈演愈烈,可以说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门中弟子无人敢在他面前谈论美丑,‘双璧’一词更是禁忌之语。”

    “裴门主倒是颇有自知之明。顾少主的姿容风华,无人能出其右,何谈‘双璧’?”

    陶容干笑了一声,道:“这位姑娘说话实在直白,没有半句谎话遮掩。”

    “对于美色一事,小女子从来都是实话……”

    “何欢儿,你作为神剑门弟子,不可对裴门主和许道长无礼。”顾子期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疲惫。

    何欢儿见他如此样态,心中一软,低声道了一句:“好。”

    郑无伤和乔无争无言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含着几分担忧。

    “走吧,去鬼城。”

    顾子期迈开脚步,向着浓云笼罩的鬼城走去。郑无伤和乔无争两条高大的身影寸步不舍地跟随在后。

    “孩子……我要见到孩子了!嘿嘿嘿……”夜娘又跑又跳地追了上去。

    一行人在连天蔓草间行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城关,矗立在“凹”字形的缺口处,封住了进城的道路。

    城关是四四方方一座台,中间并未设门,四面环绕着阶梯,上面建有一栋二层木楼,。城关上,东南西北各插有一面旗帜,旗子上绘着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方神兽。

    何欢儿道:“鬼城的城墙损毁严重,不过,这处城关看着可不像荒废了的。许道长,前次你们是否打此经过?”

    “从小丘下来有一条小道,直通西城门。上回门主带我们走的是那一条路。”

    郑无伤警觉地观望着四周,道:“这城关甚是可疑,多半有埋伏。请少主稍待片刻,我先进去探查一番。”

    他快走几步,刚要跃上台阶,冷不防有十数支羽剑迎面飞来。他袍袖一挥,卷起一阵旋风,箭头齐齐调转朝天冲去,继而又纷纷坠落到了地面。

    “来者何人!”一声戾喝从城关上传下来。

    “放冷箭者何人!”郑无伤仰头大呼。

    一个光头赤膊、脸上有疤的汉子从垛墙后探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长弓。他哑着声音道:“你们为何擅自闯我关城?”

    “你……是人是鬼?”

    “废话!老子坐有声,行有影,当然是人!”

    “既然是人,为何住在这鬼城周围?不怕夜间闹鬼?”

    “镇鬼容易,难的是防人!鬼魂才没有你这么多废话!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来到此处?”

    顾子期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无名之辈,不劳过问。”

    “我一行乃修行人,听闻这芜城中潜入了邪魔,危害四方百姓,故而来此一探。”

    “修行人?修行人都是些人面兽心的东西!谁知道你们皮囊下装的是何种肚肠?”汉子不耐烦地挥着手,“快滚!快滚!”

    “放肆!居然敢对我家少主无礼!”

    郑无伤袍袖一甩,一股飓风贴地刮过,卷起地上的箭支,直冲着大汉刺了过去。城上的汉子不躲也不闪,挺起胸膛发出仰天大笑。

    狂风携着箭飞到高处,忽地纷纷落下,仿佛撞到了一面隐形墙壁。

    “哈哈哈!蠢货!我家义主道法深厚,在这座城关布下了法阵,由四神镇守!你一个三流道士,逞什么威风!”

    “三……三流道士?!”

    郑无伤气得暴跳如雷,忿然抽出了背后长剑,霎时间,火光四溅,烈焰腾空,一条火龙缠绕在剑身之上,跃然欲飞。

    六年前,郑无伤与乔无争一同问剑金雀湖,得剑“流火”。此剑照应天上的心宿,属于苍龙七宿之一,因历经炎夏,火德充沛,又称“荧惑之精”。

    “你这小贼,既然说本剑修是三流道士,那么,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三流道士的威力!”

    说罢,他运起灵气,凌空绕飞,一眨眼功夫,将四面旗杆尽数斩断,旗面燃着熊熊火焰,从台阶上滚落。

    城上大汉惊得面色如土,抱住头趴到了垛墙之下。

    郑无伤余怒未消,双脚踏住云朵般的流焰,高高擎起流火剑,欲对城关上的屋舍下手。

    “无伤,住手!”

    顾子期一声喝止,郑无伤立即收敛法力,倒翻了两个跟斗,站到了顾子期身边。

    陶容禁不住拍手赞叹:“郑仙长灵力收放自如,随心所欲,修为之高,实在令人钦佩!”

    郑无伤正色道:“我有此小成,全赖恩师教导有方!”

    何欢儿呵呵笑道:“小龙阳,你的勇武虽然可匹敌郝剑师,却远不如他思虑周详,还需多加努力。”

    郑无伤脸色黑沉,却无力反驳,嘟囔了一句:“要你多嘴!”

    顾子期朝城关上喊道:“这位壮士,方才多有得罪。我几人确实有事要进芜城,还望行个方便。”

    光头汉子驼背弓腰地站了起来,凌人的气势减了大半。“义主不在,我做不得主。我们义主他最恨修行人,无论僧人道士。”

    “义主?那是什么?”陶容问了一句。

    “义主,当然是义社的主人。”何欢儿回道,“义社是心怀慈善的人所建的组织,收留无家可归的穷人、流民或者乞丐,使他们不至于路死街头。我幼年流浪时,就曾受过义社的接济。”

    城上的汉子道:“不错!这座城关就是义社。”

    陶容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城中屋舍虽破烂不堪,但却感觉有些人迹呢!可是,鬼城那般阴森可怖,不敢相信竟有人敢住在里面。”

    何欢儿坦然一笑,道:“许道长没有流离失所的经历吧?饥寒疾疫比鬼怪可怕多了。”

    “原来是位义人……我方才委实鲁莽了。”郑无伤垂下了头。

    “知错有悔,孺子可教。”何欢儿哈哈一乐。

    郑无伤拉着脸,狠狠剜了她一眼。

    顾子期问道:“不知义主何时能归?”

    “这可说不准,有时候几天,长的话可能一个多月。”

    陶容急得直搓手,道:“顾少主,等不得!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天也等不得!”

    顾子期点头,扬头对城上说道:“这位义士,我等进鬼城也是为了救人,人命关天,实在耽误不得,还请放我们通过。”

    城上的汉子踌躇着,不发一语。

    郑无伤高声喝道:“你这厮好不晓事!我家少主以君子之礼对待你,这才再三相问,要不然,进城的法子有的是!我的本事你也看见了,若是硬闯,你拦得住吗?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犹豫了片刻,道:“你们几个看着确实不像作恶的歹人,既然义主不在,我就做个主,放诸位过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最近城里不太平,你们要是死在里头,怪不得别人!”

    汉子往两边使了个眼色,然后,十几名弓箭手手持盾牌从垛墙后站起,排着队走进了木楼之内。

    顾子期刚要迈步走上阶梯,郑无伤和乔无争同时跃到了他身前,一个执剑在手,一人抱剑在怀,并肩在头前开路。

    何欢儿拉着呆傻的夜娘,跟在陶容后面登上了城关,那座二层的木楼近在咫尺。她往里扫了一眼,看见了几大排通铺,但一个人都没有。

    她好奇地问了一句:“这里既是义社,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被义主遣散了。”

    “为什么?”

    “这座城闹鬼。”

    郑无伤道:“笑话!鬼城不闹鬼,岂能叫鬼城?”

    汉子把嘴一撇,道:“这座城有个鬼城的名号不假,但闹鬼一事,却只是近几个月的事,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顾子期对着大汉一欠身,问道:“闹鬼一事,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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