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汴京城的清晨,朱雀大街的告示栏前人头攒动。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头戴束发冠、身着蓝色长衫的清秀小生挤进人群,腰间挂着的半截鸳鸯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她踮起脚尖,神情夸张,故作惊讶地喊道

    “天呐!皇上又要给公主选驸马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哎哟,这次陛下可是下了血本啊!”

    卖菜的张大婶挤到最前面,眯着眼念道:

    “……凡寻得幼宁公主者,赐驸马都尉,加封帝夫”

    “诶?这帝夫是个什么官?”

    “就是未来的皇夫!”茶楼张掌柜一拍大腿,“这可是要当未来女帝的皇夫啊!”

    宋幼宁藏在人群里,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故意压低嗓音道。

    “我听说啊,幼宁公主昨儿个在南郊的出没...”

    话音未落,人群呼啦一下散了大半,争先恐后往南郊跑去。不过片刻,告示栏前就空无一人。

    “就这?”

    她嗤笑一声,抬手揭了皇榜,对着阳光细细端详

    “父皇这次倒是大方,连帝夫的位置都舍得给...”

    “毕竟公主年已二十有三,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也是该着急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宋幼宁手一抖,皇榜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她缓缓转身,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黎扶宁一袭月白长衫,腰间悬着另外半节鸳鸯佩,手里把玩着一把檀木扇子,扇子上画着鸡不像鸡,鸭不像鸭的不明动物。

    “黎...黎大人今日不用上朝?”

    宋幼宁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今日休沐。”

    黎扶宁向前一步,恰好踩住她拖地的衣摆。

    “倒是公主,穿成这样在街上散播谣言,不怕被巡街的禁军当成细作抓起来?”

    宋幼宁眨眨眼:“什么公主?大人认错人了吧?在下是说书人张...”

    “张铁嘴三年前就因为编排先帝轶事被流放岭南了。”黎扶宁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皇榜

    “公主能不能别老用一个借口?”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禁军正向这边巡逻而来。

    宋幼宁眼珠一转,突然捂住肚子:“哎哟!我早上吃的炊饼不干净...”

    话音未落,她猛地像条泥鳅似的钻了出去,窜进了旁边的小巷,还不时东看看西看看人追来没有。

    黎扶宁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袖,从袖中取出一枚响箭,箭矢破空而起,在空中炸开一朵烟花。

    半个时辰后

    “你耍赖!”

    已经跑到巷子尽头的宋幼宁气得跳脚,“说好的单打独斗呢?”

    “下官何时答应过?”

    黎扶宁慢条斯理地向前走

    “公主若现在回来,臣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微臣还能替殿下求求情”

    “做梦!”

    宋幼宁转身就要翻墙爬出去,却见墙头上突然冒出十几个黑衣侍卫,个个手里拿着渔网打算捞她。

    她僵在原地,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早就设好的陷阱。

    回头时,黎扶宁已经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三岁抓周公主抢微臣玉佩,七岁上树公主推我下水,十二岁公主在微臣茶里下巴豆...”

    他手指轻轻拂去她发间的草屑。

    “公主,欠微臣的承诺也该兑现了吧。”

    宋幼宁正要反驳,忽觉脚下一轻,这人居然直接把她扛了起来!

    “黎扶宁!放我下来!”

    “臣谨遵圣命,带公主回宫完婚。”

    “谁要和你...喂!别扛麻袋一样扛我!”

    “那公主想怎么被扛?”

    “.....”

    朱雀大街上,商户们纷纷探头张望。

    只见向来清冷自持的户部尚书黎大人,肩上扛着个张牙舞爪的“说书先生”,大步流星地往皇城方向走去。

    醉仙楼顶楼,皇帝和丞相正在对弈。

    “爱卿,朕这步棋下得如何?”

    宋仁宗落下一枚黑子。

    丞相黎显看着街上远去的两个身影,笑着摇头

    “陛下妙手。只是...扶宁那孩子怕是又要被宁丫头记恨三个月。”

    “无妨。”

    皇帝笑眯眯地饮了口茶,“总比朕的宝贝闺女再跑没影强。”

    皇宫里

    “父皇,黎扶宁,他,他又欺负我……”

    宋幼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跪在他爹腿上哭,引得宋仁宗那是一个心疼……他的裤子。

    宋仁宗仍头也不抬,继续批奏折:“哦?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当街扛我!还拿渔网抓我!跟逮耗子一样”

    皇帝终于抬头,笑眯眯地看向黎扶宁

    “扶宁啊,下次记得用软轿,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跟逮耗子一样呢?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黎扶宁恭敬行礼:“臣知错”

    宋幼宁:“……父皇!您怎么向着他!”

    “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省心,我用得着一天到晚派人去抓你?你这小没良心的”

    宋仁宗刮了刮宋幼宁沾有泪水的鼻子。

    “幼宁啊,你和扶宁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啊?”宋仁宗放下手中的奏折,认真的问道

    “父皇,人家还没玩够呢……”

    宋幼宁拽了拽宋仁宗的袖子,扭动的像是一条小蛇。

    “朕懂了……懂了,朕先下旨,先定亲”

    宋仁宗起身背着手,一边优哉游哉地往外走,身后传来宋幼宁气急败坏的声音。

    “宋洛书!身为皇帝你居然耍赖!”

    皇帝脚步一顿,回头笑眯眯道:“宁儿啊,爹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

    宋幼宁瞪大眼睛,“你分明就是嫌我烦,想让黎扶宁管我!!!”

    宋仁宗捋了捋胡须,故作深沉

    “朕老了,这江山迟早要交给你,可你整日往外跑,朕怎么放心?”

    “你看看扶宁,百年世家精心雕琢的君子,克己复礼,端方如玉,自小就被丞相和朕当作帝夫培养,幼宁可不要不识好歹。”

    “那您也不能……”

    “扶宁那孩子多好啊,”

    皇帝打断她,一脸欣慰,“就这么定了……”

    宋幼宁:“……”

    (这是亲爹吗???)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换策略,眼眶一红,声音软了下来

    “父皇……儿臣舍不得您,想多陪您几年……”

    宋仁宗感动地拍了拍她的肩:“宁儿有孝心,朕很欣慰。”

    宋幼宁眼睛一亮:“那婚事……”

    “所以朕决定……”

    皇帝笑容慈祥,“先订婚,婚期可以再议,以后让扶宁住宫里来,两全其美。”

    宋幼宁:“……"”

    御花园里

    宋幼宁被抓回来三日有余了,也在御花园连发三天呆……

    暮春的御花园,荷花池畔浮着新绽的嫩叶,宋幼宁蹲在石头边,恶狠狠地往水里撒鱼食。

    嘴里念念有词,誓要把黎扶宁碎尸万段。

    池中锦鲤被惊得东奔西逃。

    她怎么想都想不通,她爹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明明这小子古板无趣,每日盯着她读书写字,不让去赌坊也不让去酒肆……

    无趣的很……

    一时骂得出了神,丝毫没有注意身后来了人。

    “公主再喂下去,这些鱼怕是要胖得游不动了。”

    一道嗓音自背后响起,惊得她指尖一颤,整把鱼食哗啦落水。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宫里会用这种欠揍的语气同她说话的,除了黎扶宁还能有谁?

    “黎大人今日倒是清闲。”

    她故意不转身,指尖拨弄水面,“公文都批完了?”

    月白袍角映入眼帘,那人径自在她身旁蹲下。

    阳光透过槐树枝叶,在他眉宇间投下细碎光斑,衬得那双凤眼愈发清透如玉。

    “臣再忙……”

    他自袖中取出油纸包,“也得给公主送糖渍梅子。”

    “城东李伯家的梅子?”她眼睛忽的一亮

    黎扶宁慢条斯理的将油纸掀开,酸甜气息扑面而来。

    正是她幼年最爱的滋味,小时候呆宫里不能时常出门,宋仁宗虽也是把她宠上了天,但有时候公务实在繁忙,无暇顾及她。

    那时候她就去让黎扶宁给他带

    宋幼宁心头微动,却偏要撇嘴

    “少拿小时候那套哄本公主,本公主不吃黎大人这套。”

    话虽如此,手却诚实地拈起一颗,往嘴里塞。

    梅子刚入口,忽觉腕间一紧。

    黎扶宁握着她的手腕就势查看,指腹摩挲过她手上的细痕:“前日翻墙划的?”

    “才不要你管!”

    她想抽手,却被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

    冰凉的膏体混着他指尖温度,激得她耳根发烫。

    “微臣身为公主未来帝夫,微臣不管公主,谁管公主?”黎扶宁眉头轻皱。

    “八字都没一撇呢”宋幼宁撇了撇嘴,嘀咕道。

    “那公主把另一撇給微臣补上”

    宋幼宁被他这句话噎住,耳尖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脖颈。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气鼓鼓地瞪他。

    “本宫……能管好自己!”

    她终于憋出一句,声音却比平时软了几分,毫无威慑力。

    黎扶宁低笑,指尖仍轻轻摩挲着她的伤口,药膏的凉意渐渐被他的体温覆盖。

    “是吗?”

    他抬眸看她,眼底带着几分狐疑,“那小时候是谁爬树摘梅子摔下来,扭了脚踝,最后还得微臣背回去?”

    “……”

    “还有是谁偷偷溜去冰湖上玩,结果冰面裂了,差点掉进去?哭着喊着让黎哥哥不要告诉父皇……”

    “黎扶宁!”

    她羞恼地抽回手,“你记这些做什么!”

    他顺势松开她,却仍微微俯身,目光与她平视,嗓音低沉

    “公主的事,臣每一件都记得。”

    宋幼宁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那双平日里清冷淡然的眸子,此刻却温柔得让她不敢直视。

    她别过脸,脸颊发烫,小声嘟囔:“……谁要你记这些。”

    黎扶宁轻笑,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替她捻下一片不知何时落下的槐花。

    “因为……”

    他低声道,嗓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臣这辈子,怕是只能管公主一个了。”

    宋幼宁一怔,猛地抬头看他。

    他却已经直起身,神色如常地拢了拢衣袖,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错觉,伸出手打算牵着她一起走。

    宋幼宁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最终还是一把拍开:“谁要你牵!”

    说完,她拎起裙摆,大步朝外面走去,背影气势汹汹,耳根却红得彻底,反倒是像落荒而逃。

    黎扶宁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扬。

    他慢悠悠地跟上,心想:

    这次我看你往哪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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