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你们很有勇气。”全金木右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在杜松城是欣赏与敬佩的意思，通常用在战争前的鼓励，只是很快她话锋一转，“可我既然选择与你们单独会面，就意味着我也不怕死，你们大可以现在就开枪。”
“死是最简单的事情，同归于尽可不是强者的选择。”
肖赴抿了抿唇，她的口袋中的确藏着一把卸了保险的枪，就像伊刹所说，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肖赴闭着眼睛都能命中全金木。她悻悻地深处自己空空的手，这是第二次被人看穿。她心里有些不满。但这也表明，这位秘密上台的区长有着不输伊刹的洞察力。
伊刹耸肩：“如果你们真的下死手，正在对峙的一区与十三区舰队将立刻跃迁至杜松城。届时杜松城将不会留下一片完整的土地，和一具完整的尸体。”
“嗤。”全金木笑出了声：“就算我们不反抗，你们就会留下杜松城的土地与民众吗？”
伊刹：“当热。我们一区从不搞歧视独立城民众，更不会对普通民众下手——”
“不。”全金木轻声道，“不觉得这话对我们来说太残忍了吗？伊刹团长，如果此时换做一区任人鱼肉，你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吗，不歧视我们的民众……听起来美好得像童话。”
当然不会，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伊刹没说话，全金木也知道她的答案。
况且，伊刹也是在装傻。在场的无论是伊刹，还是懵懂的肖赴，都明白杜松城为何抗争至此，有时候人争得并非现实的利益，而是虚无缥缈的所谓尊严，所谓独立。如果独立城对自己的土地都没办法掌控，又何谈独立，不如趁早投降一了百了。
一时静默无言。
“全市长，所以您叫伊刹团长与我来，一定不是只为了说些闲话吧？”
肖赴心里有了些决断，遂开口询问。她并没有看见全金木眼中陡然划过的亮光。
“小姑娘，你们十三区有句古话，叫做心急吃不到热豆腐，你应该比我熟。”
全金木又道，“听说你，还有惊才绝艳的肖戍肖总长，都来自附离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附离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划定为不宜生存城市，你们为何还执着于这样的家园？”
肖赴一愣，没想到全金木会询问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杜松城民众也饱受苦难，她非常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最终慎重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因为热爱，因为心存希望。”因为热爱，所以对家园不离不弃。因为心存希望，所以激励自己变强，更强一些。有数据统计，那些出身附离城的攻略者们，有半数以上都回到了家乡的防线——
全金木又笑了。肖赴看不懂她的笑容。只是觉得全金木好像一直在笑。
全金木笑出了眼泪，“其实我与杜松城全体民众都很羡慕你。”很快，她正色道，“我想与你们谈一桩合作。”
“如果你们没那么轻敌，就一定能猜到我们，或者说杜松市政府还有其他计划。我相信现在的你们一定已经推断出来了一部分，比如，我们拆除了全部的大型反污染装置，又比如，北城防线外所有的怪物都是我们亲手放进来的。”全金木目光没有落在实处，仿佛飘在虚空，就连风雨飘摇的杜松城在此时都没那么令人感到哀伤。“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们敢这么做的底气，是……防线外早就成为了一座空城。现在杜松城的全部人口加起来都不到五百人，北城内的资源足够我们活很久……”
肖赴想到了无数原因，都没想到真相竟然那么惨烈。她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伊刹不像肖赴一样陷入怀疑，“想要合作，还得拿出更多诚意吧，全市长。”
“你们是所有计划的变数。”全金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原本的计划是，将所有外来者都困在副本中与怪物厮杀。可是时间太短不足以形成副本，所以我们启用了备用方案，就是制造一个假的副本，其实只需要困住他们就好了——你们所做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虽然我没想到，最终导致一区和十三区主力舰队僵持的竟然是因为两个新人，但杜松城仍有了喘息的机会。”
肖赴身为两个新人中的一个，无言以对，全金木十分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
“当然，我说的机会并不是指反杀，而是……”全金木顿了顿。
“同归于尽的机会。”
“外来者和怪物两败俱伤的结果并不能彻底改变杜松城的命运，但是先袭者们的死亡一定会让两个大区的主力来到杜松城。我们早已施加了幻境，舰队们落地的那一瞬间就会发现，脚下土地的厚度只有十几米。届时，所有舰队将和整座杜松城一起下地狱。”
全金木得自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负，连皮椅上露出内里的皮质都没那么刺眼睛了。
肖赴被炸了个外焦里嫩，坐在她身旁的伊刹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所有谜团都被解开了。
杜松城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反抗，他们从头到尾只想着同归于尽，这种行为很难用几个像悲壮、惨烈……之类的词来形容，或者说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没人知道他们暗自下定决心的时候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恐惧，兴奋，亦或是泰然自若？肖赴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虽然肖赴前二十年来收到的教育一直是以大区安危为己任，但十三区显然不需要她一个学生来殚精竭虑——这太荒诞了，又好像是现实。没人能评价这想法是对还是错。
肖赴艰难地发出声音：“你说防线内还有不到五百人，他们都认同这个计划?”
“当然。有超过八成的民众支持我们的‘迷雾计划’，剩下不足两成的大多数是年龄七十岁以上或十五岁以下的没有投票权的民众。”也就是说，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同归于尽。
伊刹：“全市长，如果这就是你的诚意，我非常好奇，你想和我们谈的合作内容。”
“我是杜松城的叛徒。”全金木道，“当初那场匿名投票，我选择放弃这个计划。”
“为什么？”肖赴反问。
“因为……”
“同归于尽不是强者的选择。”
入夜后，全家在杜松城一直有着极高的声望，原因很简单，外人所知悉的杜松城独特的锚点技术其实是这个家族特有的异能。从全家第一次崭露头角，到全金木长大成为异能者，都有且仅有一个作用——范围性增强其他人的异能，堪称人形锚点。也因此，年少的全金木发现自己还拥有了一个被动技能——
异能【唯有你的光辉是越过死亡的浓雾】，初始能力为产生范围性浓雾，在雾气中的异能将获得增强，被动技能为可以看见雾气中发生的一切。
彼时全金木正在杜松市政府就职，她的梦想是当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
然而因为全家人的特殊身份，以及强悍的异能，全金木从来没有上过一次战场，她一直身处后方，被当成秘密武器一样接受培养。心高气盛又好战的她被生生磨平棱角，在政府中一路高升——然后杜松城就被抛出了时空乱流，成了案板上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在得知一区与十三区都盯上杜松城时，全金木辗转了一整夜。
她于第二天就逼前任市长宝恩辞职，自己成了杜松市政府第四任市长。
危难当头，所有人出奇的团结，只是这个团结，并没有将全金木包含在内。全金木根基尚浅，或者说，她并没有想过培养过自己的亲信。以首席瑞尔斯为首的秘书会提出了“迷雾计划”，号召全体民众与外来者同归于尽。民众们真的同意了。
不同意的只有全金木。
即使到现在，她也不能理解自己的童年好友是如何产生让所有人去送死的想法的。
全金木势单力薄，但叛逆的火焰在她心底越烧越旺，愈燃愈烈。
她背着所有人，通过最早一批登陆杜松城的先袭者们联系到了两个大区的首脑。
在得知两个大区都对想要带领杜松城民众存活的自己抛出了橄榄枝时，全金木又辗转了一夜。全金木决定在实施“迷雾计划”的同时考察两个大区的作风，最终选择更适合杜松城的一方——择良木而栖，这是十三区的智慧。也是全金木的。
全金木身为“迷雾计划”的核心，几乎透支了所有生命力，以燃烧寿命为代价，一刻不停地施展着自己的异能。就像伊刹所言，全金木的异能再强悍，也经不起这样超负荷使用——全金木从意气风发到现在形容枯槁堪称恐怖的样子，如今孱弱得像七旬老人，也正是因为如此。
“全市长，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万一后期反水……”伊刹还是更有经验，也更能狠下心敲诈勒索，为自己寻求更多利益已经刻进了她的血脉中，俗称趁火打劫的一把好手。“你也不想你的民众们知道自己爱戴的市长竟然和两个外来者合作吧……”
“除了我，你们别无选择。”全金木打断了伊刹的话。
伊刹也有学有样往后一趟，好整以暇地不说话了。
肖赴皱着眉。“全市长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告诉我们合作的内容。既然市长如此胸有成竹，想必一定是有了完备的让我们双方都满意的计划吧。”
“计划很简单，你们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绝对能保所有人平安。”
幕布尽职地演绎着肖赴、伊刹与全金木的影像，只是再也没有人有观看的闲情逸致了。
怪物们在电影开场后纷纷躁动起来，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先袭者。冷不丁被袭击，先袭者们并没有自乱阵脚，纷纷沉着冷静地战斗起来。只是他们很快便发现，这些怪物会在间隔一段时间后分裂成两个，只有将两个怪同时杀死——怪物越来越多，先袭者们双拳毕竟难敌四脚，不由得节节后退。
游劭且战且退，他周围更多是来自一区的陌生先袭者，不仅要与怪物缠斗，还要提防一区人的冷枪，打得非常被动。游劭其实不是个好脾气的如，在得知肖赴又一次跑路，还是在自己跟前跑路时，他心中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担忧，恐惧，自责，种种情绪交织在他的内心深处，于是可怜的怪物们变成为了他的人肉沙包——
游劭打法生猛，异能不要钱一样施展，让周围的一区人都纷纷为之侧目。
游劭凭一己之力将周围一小片清空，稍微有了些喘息的机会，他四处寻找自己的队友。只是队友没找到，余光却瞥到一个文秀的女人被一只满身脓疮的怪物逼至角落。
怪物虎视眈眈，那个文秀的女人似乎很是畏惧，周围其他人自顾不暇，没人能腾出手救她。游劭扣下扳机。“砰——”一声枪响，硝烟散去，那只怪物被打掉半边身体。怪物流出的荧光绿色的粘稠血液逐渐凝聚成新的怪物……被赶到的游劭一脚踹飞在地，又是两枪，爆了怪物的头。
游劭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只怪物，那怪物的血液似乎有腐蚀性，溅在他的作战服上灼出了两个破洞。文秀女人看见，拧起细长的眉，似乎有所不满，但顾忌着游劭的救命之恩，生生咽下了刻薄的话，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不要不把这个放在心上。”
想了想，文秀女人又补充道：“很严重的。”
是一区官方语言，这女人是一区的先袭者。
游劭连眼皮都没掀，他对一区人没什么好印象，转身欲走，只是他忽然听见，那个文秀的女人喊道：“普利西，我在这里——”
普利西？他下意识望去。
是肖赴吗？
“死是最简单的事情，同归于尽可不是强者的选择。”
肖赴抿了抿唇，她的口袋中的确藏着一把卸了保险的枪，就像伊刹所说，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肖赴闭着眼睛都能命中全金木。她悻悻地深处自己空空的手，这是第二次被人看穿。她心里有些不满。但这也表明，这位秘密上台的区长有着不输伊刹的洞察力。
伊刹耸肩：“如果你们真的下死手，正在对峙的一区与十三区舰队将立刻跃迁至杜松城。届时杜松城将不会留下一片完整的土地，和一具完整的尸体。”
“嗤。”全金木笑出了声：“就算我们不反抗，你们就会留下杜松城的土地与民众吗？”
伊刹：“当热。我们一区从不搞歧视独立城民众，更不会对普通民众下手——”
“不。”全金木轻声道，“不觉得这话对我们来说太残忍了吗？伊刹团长，如果此时换做一区任人鱼肉，你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吗，不歧视我们的民众……听起来美好得像童话。”
当然不会，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伊刹没说话，全金木也知道她的答案。
况且，伊刹也是在装傻。在场的无论是伊刹，还是懵懂的肖赴，都明白杜松城为何抗争至此，有时候人争得并非现实的利益，而是虚无缥缈的所谓尊严，所谓独立。如果独立城对自己的土地都没办法掌控，又何谈独立，不如趁早投降一了百了。
一时静默无言。
“全市长，所以您叫伊刹团长与我来，一定不是只为了说些闲话吧？”
肖赴心里有了些决断，遂开口询问。她并没有看见全金木眼中陡然划过的亮光。
“小姑娘，你们十三区有句古话，叫做心急吃不到热豆腐，你应该比我熟。”
全金木又道，“听说你，还有惊才绝艳的肖戍肖总长，都来自附离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附离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划定为不宜生存城市，你们为何还执着于这样的家园？”
肖赴一愣，没想到全金木会询问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杜松城民众也饱受苦难，她非常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最终慎重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因为热爱，因为心存希望。”因为热爱，所以对家园不离不弃。因为心存希望，所以激励自己变强，更强一些。有数据统计，那些出身附离城的攻略者们，有半数以上都回到了家乡的防线——
全金木又笑了。肖赴看不懂她的笑容。只是觉得全金木好像一直在笑。
全金木笑出了眼泪，“其实我与杜松城全体民众都很羡慕你。”很快，她正色道，“我想与你们谈一桩合作。”
“如果你们没那么轻敌，就一定能猜到我们，或者说杜松市政府还有其他计划。我相信现在的你们一定已经推断出来了一部分，比如，我们拆除了全部的大型反污染装置，又比如，北城防线外所有的怪物都是我们亲手放进来的。”全金木目光没有落在实处，仿佛飘在虚空，就连风雨飘摇的杜松城在此时都没那么令人感到哀伤。“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们敢这么做的底气，是……防线外早就成为了一座空城。现在杜松城的全部人口加起来都不到五百人，北城内的资源足够我们活很久……”
肖赴想到了无数原因，都没想到真相竟然那么惨烈。她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伊刹不像肖赴一样陷入怀疑，“想要合作，还得拿出更多诚意吧，全市长。”
“你们是所有计划的变数。”全金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原本的计划是，将所有外来者都困在副本中与怪物厮杀。可是时间太短不足以形成副本，所以我们启用了备用方案，就是制造一个假的副本，其实只需要困住他们就好了——你们所做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虽然我没想到，最终导致一区和十三区主力舰队僵持的竟然是因为两个新人，但杜松城仍有了喘息的机会。”
肖赴身为两个新人中的一个，无言以对，全金木十分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
“当然，我说的机会并不是指反杀，而是……”全金木顿了顿。
“同归于尽的机会。”
“外来者和怪物两败俱伤的结果并不能彻底改变杜松城的命运，但是先袭者们的死亡一定会让两个大区的主力来到杜松城。我们早已施加了幻境，舰队们落地的那一瞬间就会发现，脚下土地的厚度只有十几米。届时，所有舰队将和整座杜松城一起下地狱。”
全金木得自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负，连皮椅上露出内里的皮质都没那么刺眼睛了。
肖赴被炸了个外焦里嫩，坐在她身旁的伊刹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所有谜团都被解开了。
杜松城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反抗，他们从头到尾只想着同归于尽，这种行为很难用几个像悲壮、惨烈……之类的词来形容，或者说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没人知道他们暗自下定决心的时候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恐惧，兴奋，亦或是泰然自若？肖赴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虽然肖赴前二十年来收到的教育一直是以大区安危为己任，但十三区显然不需要她一个学生来殚精竭虑——这太荒诞了，又好像是现实。没人能评价这想法是对还是错。
肖赴艰难地发出声音：“你说防线内还有不到五百人，他们都认同这个计划?”
“当然。有超过八成的民众支持我们的‘迷雾计划’，剩下不足两成的大多数是年龄七十岁以上或十五岁以下的没有投票权的民众。”也就是说，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同归于尽。
伊刹：“全市长，如果这就是你的诚意，我非常好奇，你想和我们谈的合作内容。”
“我是杜松城的叛徒。”全金木道，“当初那场匿名投票，我选择放弃这个计划。”
“为什么？”肖赴反问。
“因为……”
“同归于尽不是强者的选择。”
入夜后，全家在杜松城一直有着极高的声望，原因很简单，外人所知悉的杜松城独特的锚点技术其实是这个家族特有的异能。从全家第一次崭露头角，到全金木长大成为异能者，都有且仅有一个作用——范围性增强其他人的异能，堪称人形锚点。也因此，年少的全金木发现自己还拥有了一个被动技能——
异能【唯有你的光辉是越过死亡的浓雾】，初始能力为产生范围性浓雾，在雾气中的异能将获得增强，被动技能为可以看见雾气中发生的一切。
彼时全金木正在杜松市政府就职，她的梦想是当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
然而因为全家人的特殊身份，以及强悍的异能，全金木从来没有上过一次战场，她一直身处后方，被当成秘密武器一样接受培养。心高气盛又好战的她被生生磨平棱角，在政府中一路高升——然后杜松城就被抛出了时空乱流，成了案板上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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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难当头，所有人出奇的团结，只是这个团结，并没有将全金木包含在内。全金木根基尚浅，或者说，她并没有想过培养过自己的亲信。以首席瑞尔斯为首的秘书会提出了“迷雾计划”，号召全体民众与外来者同归于尽。民众们真的同意了。
不同意的只有全金木。
即使到现在，她也不能理解自己的童年好友是如何产生让所有人去送死的想法的。
全金木势单力薄，但叛逆的火焰在她心底越烧越旺，愈燃愈烈。
她背着所有人，通过最早一批登陆杜松城的先袭者们联系到了两个大区的首脑。
在得知两个大区都对想要带领杜松城民众存活的自己抛出了橄榄枝时，全金木又辗转了一夜。全金木决定在实施“迷雾计划”的同时考察两个大区的作风，最终选择更适合杜松城的一方——择良木而栖，这是十三区的智慧。也是全金木的。
全金木身为“迷雾计划”的核心，几乎透支了所有生命力，以燃烧寿命为代价，一刻不停地施展着自己的异能。就像伊刹所言，全金木的异能再强悍，也经不起这样超负荷使用——全金木从意气风发到现在形容枯槁堪称恐怖的样子，如今孱弱得像七旬老人，也正是因为如此。
“全市长，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万一后期反水……”伊刹还是更有经验，也更能狠下心敲诈勒索，为自己寻求更多利益已经刻进了她的血脉中，俗称趁火打劫的一把好手。“你也不想你的民众们知道自己爱戴的市长竟然和两个外来者合作吧……”
“除了我，你们别无选择。”全金木打断了伊刹的话。
伊刹也有学有样往后一趟，好整以暇地不说话了。
肖赴皱着眉。“全市长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告诉我们合作的内容。既然市长如此胸有成竹，想必一定是有了完备的让我们双方都满意的计划吧。”
“计划很简单，你们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绝对能保所有人平安。”
幕布尽职地演绎着肖赴、伊刹与全金木的影像，只是再也没有人有观看的闲情逸致了。
怪物们在电影开场后纷纷躁动起来，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先袭者。冷不丁被袭击，先袭者们并没有自乱阵脚，纷纷沉着冷静地战斗起来。只是他们很快便发现，这些怪物会在间隔一段时间后分裂成两个，只有将两个怪同时杀死——怪物越来越多，先袭者们双拳毕竟难敌四脚，不由得节节后退。
游劭且战且退，他周围更多是来自一区的陌生先袭者，不仅要与怪物缠斗，还要提防一区人的冷枪，打得非常被动。游劭其实不是个好脾气的如，在得知肖赴又一次跑路，还是在自己跟前跑路时，他心中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担忧，恐惧，自责，种种情绪交织在他的内心深处，于是可怜的怪物们变成为了他的人肉沙包——
游劭打法生猛，异能不要钱一样施展，让周围的一区人都纷纷为之侧目。
游劭凭一己之力将周围一小片清空，稍微有了些喘息的机会，他四处寻找自己的队友。只是队友没找到，余光却瞥到一个文秀的女人被一只满身脓疮的怪物逼至角落。
怪物虎视眈眈，那个文秀的女人似乎很是畏惧，周围其他人自顾不暇，没人能腾出手救她。游劭扣下扳机。“砰——”一声枪响，硝烟散去，那只怪物被打掉半边身体。怪物流出的荧光绿色的粘稠血液逐渐凝聚成新的怪物……被赶到的游劭一脚踹飞在地，又是两枪，爆了怪物的头。
游劭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只怪物，那怪物的血液似乎有腐蚀性，溅在他的作战服上灼出了两个破洞。文秀女人看见，拧起细长的眉，似乎有所不满，但顾忌着游劭的救命之恩，生生咽下了刻薄的话，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不要不把这个放在心上。”
想了想，文秀女人又补充道：“很严重的。”
是一区官方语言，这女人是一区的先袭者。
游劭连眼皮都没掀，他对一区人没什么好印象，转身欲走，只是他忽然听见，那个文秀的女人喊道：“普利西，我在这里——”
普利西？他下意识望去。
是肖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