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他伤口处的淋漓鲜血,已然沾到了她的手上,除了满手的鲜血外,还混合着伤口上的药粉。

    “小姐!”

    耳边传来丫鬟们齐齐惊恐的叫声,翠儿掏出块帕子,上来就要给秦清擦手。

    秦清将手拿开,看着傅乘风。

    若真是剧毒的毒药,眼下她还真被他拉着一起下黄泉了。

    过了许久,傅乘风看着秦清安然无恙站在原地的模样,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狐疑。

    秦清接过丫鬟的帕子,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吩咐小厮:“给他松绑吧。”

    傅乘风似乎还停留在方才“鱼死网破”的险境中,直到被松开绑,他的神色转而变得复杂。

    只见他一声不吭地将衣服从地上捡起穿好,眼神触到伤口处的“毒药”时,他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冷了些。

    “这药不是一般的金疮药,千金难求,我拿来给你治了伤,怎么你还不领情?”

    秦清看着他的表情,就只是吓唬吓唬了他而已,这家伙的心眼怎么这么小。

    “不敢。属下卑贱之躯怎配用这千金之药,倒是小姐,几日不见,小姐作弄人的法子更炉火纯青了些。”

    傅乘风的语气不无冷嘲暗讽。

    “你不信它是金疮药?”

    傅乘风不吭声,冷着脸杵在原地的样子便说明了一切。

    好心当成驴肝肺。

    秦清觉得甚是烦心,便伸手挥了挥,“去去,赶紧给我把他带下去!”

    要是再和傅乘风在一间屋子里呆下去,她怕她会高血压。

    “小姐,您不是要罚傅乘风吗?为什么要给他上金疮药?”

    丫鬟翠儿不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黑漆漆地望向秦卿。

    秦清的大脑中突然响起了一串尖锐的警报声,惊得她整个人的魂儿都差点儿飞了,熟悉的电子音冰冷响起——

    “风险提示!宿主面临ooc风险,请及时处理!风险提示!宿主面临ooc风险,请及时处理!”

    停!

    别再叫唤了,秦清感觉自己要疯了!这破系统一言不合玩消失,现在一出现就开始不停念咒,秦清想给它五星差评!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翠儿慌乱上前扶住了秦清的身体。

    “没事,头有点疼。”秦清扶着脑袋,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在蹦蹦乱跳。

    难怪这任务难度系数五颗星了,合着光攻略目标人物不行,还得防止角色ooc?

    拜托有没有搞错耶,她是一个恶毒女配哎,走原小说设定的恶女路线要怎么攻略下同她势同水火的傅乘风?难道靠强制爱吗?

    傅乘风这家伙一刀能将她劈成两半,手下是半点儿不留情,她强制得起来吗她?

    破系统,天崩开局、没有金手指就罢了,还一堆限制,尖锐的警报声还在她脑袋里三百六十度环绕,秦清一气之下,扶着脑袋的手一掌拍在了身前的八仙桌上,震得整张桌子晃了晃。

    “小姐?”丫鬟翠儿满脸惊骇,不知小姐为何生气。

    秦清顶着翠儿惊惶的目光,指着桌上装满瓶瓶罐罐的匣子,声音带着愠意:“是谁装得这匣子?毒药和解药混到一起,害本小姐分不清,坏了本小姐的好事!”

    翠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小姐,这药是魏丑送过来的,一道儿连带匣子放进了柜子里,奴婢们都没敢动过。”

    “本来想用七魄散让傅乘风尝尝全身溃烂的滋味儿的,这该死的药罐子,长得都一个样儿,让本小姐计不成不说,还打草惊蛇,给他白白上了一瓶金疮药!”

    翠儿的神情豁然开朗,又一脸后怕:“原来如此,万幸小姐您拿错了,不然可就出大事了。”

    脑海中的警报终于不再吱哇乱叫,脑子里一时间清净下来,秦清长舒了口气,微微和善了脸色。

    “小姐,这些药都是魏丑送过来的,毒药混杂,种类繁多,确实不好分辨,不如奴婢叫人去请了他过来,给您归置归置?”

    魏丑?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耳熟。

    秦清看着装满匣子的药,十之八九都是毒药,蓦地想起了这号人来。

    秦懿除了豢养像傅乘风一类的杀手死士外,还养了一批能人异士在府邸,魏丑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个炼毒和炼蛊的高手,炼出的毒药用来杀人,毒蛊用来帮秦懿控制别人。

    而魏丑之所以会送秦卿这么多毒药,完全是为了讨主子的欢心,他喜欢秦卿。

    小说里,魏丑是秦卿的第一个男人。

    因为男主慕容非喜欢沈凝,秦卿便对沈凝嫉妒得发狂,一次宴会上,她不择手段,想给沈凝下春药,毁她清白,但被聪明的女主及时发现,并且反将一军,秦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中招后,稀里糊涂地就跟魏丑滚在一起了。

    等药效过后,秦卿怕走漏风声,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杀人灭口。

    这个魏丑,竟也是个情种,死到临头了,不仅不逃命,反而送给了秦卿一味药,药的名字叫“断情”,药如其名,后来男女主俩人因为这药,感情又是经历了好一番波折。

    “小姐,不用差人去请魏丑了,他此刻就在门外求见呢。”一婢女进屋传信来。

    什么?秦清有些措手不及,她何时有说过要见魏丑了,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方才受ooc风险警示魔音灌耳,还未喘口气儿的秦清,顿时感觉有些棘手。

    人到底还是被请了进来。

    魏丑人不知道是不是跟名字一样长得丑,但他的外表看起来属实是有点儿怪异。

    他身上罩了件黑色的斗篷,宽大的连帽遮住了脸,从进来之后一直低着头,看起来颇为隐蔽。

    “小姐,您之前差小的给您做的药,已经做好了。”

    只见他行过礼后,从黑色的斗篷下取出来一个小瓶子,而后双手将东西呈到了秦清的面前。

    秦清只好接过,尚且还在猜测里面装了什么药,就听见魏丑说道:

    “此药性烈,内含大量催情之物,不消半刻便会让人理智全无,意乱情迷,故使用之时,还望小姐谨慎万分。”

    秦清顿时觉得手中的瓶子有点儿烫手,看来这就是原书中那个春药了,她有点儿嫌弃,将其搁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听魏丑的声音倒是挺年轻的,就是不知道这帽子底下长了幅什么模样。

    “你起来吧。”

    秦清看着还在俯身站着的人,语气刻意带上了十分的傲慢。

    在魏丑面前,她得愈发小心谨慎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秦卿早已不是他爱慕的那个秦卿,如若叫他发现了端倪,只怕是会很麻烦。

    只见魏丑起身后却仍然低着头,宽大的斗篷帽子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秦清不由地生出几分疑惑。

    “为何不抬起头来?”

    谁料魏丑听闻此言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语气十分惶恐:

    “还望小姐恕罪,小的今日琐事缠身,来得匆忙,未戴面罩,不敢以真容示小姐,恐污小姐的眼。”

    秦清好生意外,这人长得是有多丑,不戴面具就不敢见人了?那他岂不是天天出门都得戴面具?如果是这样,有人见过他真实的模样吗?

    秦清弯下腰,看着埋头跪在地上的人,又不能直接命令让他摘下帽子,该怎么才能让他自己主动摘下帽子呢?

    也不是秦清对他的长相好奇,只是她不曾见过此人的真面目,日后若是这面具底下换人了,潜伏在身边,岂不危险至极?

    “起来吧。”

    秦清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暗暗琢磨了一番,余光扫见桌上放置的药匣子,她眸光忽闪。

    “魏丑,你炼制的药……不错,很是符合本小姐的心意。”

    秦清话音刚落,魏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能得小姐青睐,是小的的福气。”

    秦清手指摩擦着白瓷药瓶上的花纹,斟酌了一番说辞:

    “念你平日里为本小姐做了不少的药,本小姐今日心情不错,给你一个赏赐,说吧,你想要什么?”

    秦清的话说完,魏丑激动的声音中掺杂着惶恐,连忙道:“不敢,为小姐炼药本就是小的的分内之事,不敢要什么赏赐。”

    “既然如此,那便由本小姐做主了。”

    “我看你这件斗篷也很是破旧了,不如赏你一件新的吧。正好库房压了几匹去年从江南运过来的暗花缎,我让翠儿给你量下尺寸,吩咐他们给你做一件新的。”

    秦清吩咐一旁的婢女:“去,翠儿,给魏丑量一下尺寸。”

    翠儿似乎有些不情愿,表情颇为嫌弃地走到魏丑面前,说道:“你将斗篷脱下来吧。”

    魏丑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系带,他将斗篷的连帽摘下,露出了一头花白的头发,和有着被烧伤痕迹的脸。

    秦清不由一愣,下一秒,魏丑竟然又跪了下来:

    “小的谢小姐赏赐。”

    这家伙,是毁了相了,秦清看得分明,那处烧伤的地方位于右侧脸颊中央,面积不大,却致使原本一幅清秀的皮囊变得狰狞可怖,还有头发,他的长相要比声音更年轻些,却不知道为何少年白头。

    翠儿火速量完尺寸后,就连声催促着魏丑赶紧将斗篷裹上,仿佛一眼也不愿意多瞧他那丑陋的模样。

    魏丑低埋着头,捡起了地上的披风。

    “披风做好了本小姐会差人给你送过去,天色不早了,没别的事的话你回去吧,本小姐要休息了。”

    秦清感觉自己得消化消化一下,她揉着太阳穴。

    “多谢小姐,小的自己过来拿就是了,不敢麻烦小姐的人多跑一趟。”

    魏丑似乎飞速地偷看了秦清一眼,当然也有可能只是秦清的错觉,毕竟他的脸又重新藏回了帽子里,遮挡得严严实实。

    “随你。”秦清摆了摆手。

    “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看着他又一次毕恭毕敬地行过礼,而后转身离去,彻底消失在了门口,秦清这才浑身松懈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一旁负责打理库房的管事婢女一脸疑惑,开口问道:

    “小姐,库房里哪里有去年江南运过来的暗花绸,您记错了吧?”

    有就奇怪了,秦清就是随口胡诌的。

    她呷了口茶水,面不改色:“那就是我记错了,暗花绸外头铺子里有卖的吧?你去买两匹回来,记住不要买今年时兴花纹的,买往年的。”

    管事婢女听见吩咐,便点了点头。

    “小姐,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面见魏丑吗,他今日都没遮掩脸上那块丑疤,怎么您还让小的给他摘下斗篷量尺寸呀?”

    “你说什么?”秦清面色一滞。

    翠儿一脸茫然不解:“是的啊,您之前还说他脸上的那块疤看着着实恶心,勒令他在府中走动必须戴面罩,所以他这才戴起了面罩。”

    秦清端着茶杯的手狠狠一抖,难以置信:“你是说,他戴面罩……是我命令他戴的?”

    看着翠儿点头,秦清悬着的心是彻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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