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镇,宋阀侍卫张贴招兵告示,并大声宣讲“隋狗入侵,我等男儿要保家卫国!……斩隋军一人,赏钱十贯!斩百人,赐田百亩!”人群沸腾。岭南人的烈性和重赏的刺激,让铁匠扔下锤子,农夫抛了镰刀,都挤到登记处。招兵的将士仔细检查,身体不强壮的都被筛下来,垂头丧气地离开。

    如此场景在岭南各地上演,短短三日,宋阀便集结了五万精兵。还有岭南各门阀皆派出将领统领自家私兵参战,岭南即将以8万子弟兵对抗三十万隋军。

    柳卿卿既然押宝宋缺获胜,便打算趁此机会发发战争财,也从宋阀捞些好印象,为巴陵帮获得更大发展。

    她派阿文及时收集汇报隋军和宋阀的消息,又拉着范先生对着舆图日夜研究,推演局势会如何发展。

    范先生将柳卿卿视做衣钵传人,捋着胡子指点柳卿卿道:“衡阳城地处湘江与耒水交汇处,北靠回雁峰,南临酃湖,是隋军攻打岭南的必经之处。”

    说罢拿出一把小旗放在衡阳城外。

    柳卿卿看着舆图,思索道,“听说宋阀已募集八万精兵,以八万对隋军三十万想来战事颇为辛苦,先生,我们利用水利为宋阀运送粮铁铁等物如何?”

    范先生正色道:“帮主果然要火中取栗吗?虽然宋阀赢面更大,但是杨坚携一统中原大势而来,手下精兵良将如云,两个巨人打架,巴陵帮这等小帮派卷入其中很可能粉身碎骨。”

    柳卿卿道:”在这江湖厮杀,危险何处不在,既然看到机会自然要押上!”

    范先生说:“既然如此,帮主不如博个大的,运送物资,巴陵江上大大小小帮派都能做!”

    柳卿卿面带疑问看着范先生:“还请先生教我。”

    范先生指着舆图上的衡阳城道:“隋军强攻衡阳城,此地易守难攻,城池乃三年前刚刚修缮过,如今城内八万兵力,粮草充足,隋军三十万大军怕是一个月也打不下来,隋军粮草不足,必会选择其他方式做突破。

    帮主请看,城北依托回雁峰天险,此地只要设下八千到一万人驻守,就是大雁也难渡;

    城东瘴林密布,别说隋军,便是当地人入此地也是有死无生,只要宋缺有一定军事才能,必会在此设埋伏,隋军若从此突围,必然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就只剩城南酃湖,宋阀与隋军会沿岸建水寨,双方水军将于此地交战。这是宋阀唯一不确定赢面的地方。

    柳卿卿随着范先生手指向酃湖上游,不由脱口而出道:“学诸葛孔明水淹三军?”

    范先生捋须而笑,眼中闪过赞赏,道:“帮主真是聪慧,一点就透啊。还有火烧藤甲兵”

    柳卿卿听后汗毛耸立,她压抑心中战栗,仔细考虑此事应如何操作。

    片刻柳卿卿轻笑,富贵险中求,她将一枚青铜算筹钉在舆图上的飞云峡:“传令各分舵,15日内秘密集齐三百船桐油、五千担火硝,经巴陵江支流秘密转运至飞云峡上游仓库。再让阿武带人把上游堤坝挖薄三寸,等待我的命令”。

    “让宋师傅加紧打造新楼船,我要建九龙船队。”

    柳卿卿桃花眼此刻透出志在必得的信念,朱唇衔着微笑,碎金花钿随眉峰微扬,透出勃勃的野心。

    三日后阿文遣人来报:隋军已到衡阳城外三十里扎营。

    十日后:宋缺稳守衡阳城,军纪森严,众阀无敢不从,指挥得当数次击败隋军攻势,更是在两军对战时没有一合之敌,挥刀砍断了对面隋军大旗,打掉隋军威风,战神之名响彻岭南。

    十五日后,巴陵帮利用水运之便从岭南何处收集的铜油火硝已经运到指定地点,阿武带人自己挖薄堤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二十日后:隋军佯攻,掩护史万岁从城东瘴林突袭,结果被埋伏在此地的宋阀瓮中捉鳖,史万岁力竭战死,被宋阀传首岭南,此战歼灭隋军两万人。

    是时候了,柳卿卿与范先生相视道。

    次日柳卿卿前往衡阳城求见宋缺,称有大事禀报。

    士兵带柳卿卿来到宋令帐中,连日操劳让宋令老了几岁,鬓角都长了白发。柳卿卿行礼道:“宋先生多日不见,您清减了。”

    宋令连连摇头道:“老了,军务繁多,倒让柳帮主见笑了,不知帮主来此有何要事?”

    柳卿卿道:“确有要事要禀告宋阀主。”

    “大帅日理万机,柳帮主告诉老朽转达可否?”

    柳卿卿坚决的摇头“此事事关重大,只可天知、地知、我知、大帅知。”

    宋令深深看了柳卿卿一眼,郑重道:“此地为军营,大帅军令严酷,柳帮主最好不要拿上次那类消息禀告大帅,否则惹恼大帅,性命难保”。

    “妾身知道轻重,确有要事禀告,关乎战局。”

    “好吧,我代为禀告大帅,帮主在此稍等。”

    中军大帐内,宋缺正在处理军中要务,听宋令进来禀告:柳卿卿有要事单独求见,他本不想见,但想到此女扮成鲛人杀人的巧妙精细,心道:“何妨给她点时间,看她有何要事?”

    柳卿卿随宋令走向中军大帐,帐外执戟卫兵如青铜塑像,甲片相击声随夜风递次响起,九步一岗,一路验过三道军令才来到中军大帐前。

    踏入帐门时,只见宋缺背身立在沙盘前,身着红甲,墨发高束如悬刃,侧脸被跳动的烛火镀出金石棱角。听见脚步声时回眸,眼底凝着雪岭寒潭般的冷光,恰与案头横放的水仙刀杀气共鸣。

    宋缺挥手令宋令下去,单刀直入道:“柳帮主有何要事?”

    柳卿卿行礼道:“妾身有一计可退隋军”。

    宋缺闻言,目光如炬看向柳卿卿,“当真?帮主可知我这军营非玩笑之地。”

    柳卿卿确定的点了点头。走上大帐内沙盘道:“衡阳城兵力充足短时难破,瘴林与回雁峰更是易守难攻,阀爷兵力薄弱之处只有水军!”说罢手指酃湖,之前水军多有交战,互有胜败……说到此处停下不说。

    宋缺此前多次模拟战局,心知柳卿卿所言正确,他对水军自有安排,但此时倒想听听柳卿卿怎么说。

    “柳帮主有何妙计可教宋某?”说着请柳卿卿坐下。

    “我要巴陵江水权”,柳卿卿微笑笃定道,一双桃花眼闪着野心的光芒看向宋缺。

    宋缺沉吟片刻道:“宋阀不干涉江湖,但巴陵江为岭南重要水道,柳帮主要一家拿下,未免胃口太大。”

    “此计可退隋军,若阀爷一战击败杨坚,宋阀自成岭南王。宋王爷还舍不得一段水域吗?”

    宋缺摇摇头道:“六成,前提是不可令我岭南损兵折将过多。”

    “好。”

    柳卿卿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她走上前指着上游一处堤坝道:“巴陵帮已将桐油硝石存入附近,并打薄堤坝”。

    宋缺挑眉,此计和他想的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柳卿卿此计更加毒辣、高效,且降低岭南军损失,他看着柳卿卿得意明媚的眉眼心中微动。

    他点头道:“帮主此计甚妙,此计尚需时机,帮主在军营稍待些时日”。说罢让士兵带柳卿卿下去安顿。

    宋缺急招孙军师,赵将军和宋令、宋止几个心腹爱将讨论水淹隋军之策,众人听得计策纷纷叫好,几人群策群力将计策安排完善。

    宋缺令水师与隋军对战,假作不敌,将战损船以修补名义撤至支流。每日又借夜色将战船用芦苇遮掩拖往上游。

    只剩最后五十艘战船时,宋缺命人趁夜色下船,船中放入火油和硝石。

    上游堤坝处,宋止亲自带人与阿武接头,众人合力挖通拦水坝。江水先是反常退去半丈,战船搁浅相撞。待隋军忙着撑篙挪船时,三座堰塞湖同时决堤,洪峰裹着宋阀装满火油的战船轰然而至,整个湖面燃起大火,火舌轰然窜起三丈高。

    隋军水师陷入火海,隋朝战船有的被火点燃,有的被战船撞毁,有的被湖水冲至岸边,着火的士卒跳入江中,却被油污黏住口鼻溺毙,整个场面惨绝人寰。

    隋军整夜忙于救援水军,宋缺帐下大将纷纷请命出战,想趁势彻底歼灭敌军。然而宋缺却摆手拒绝,淡淡道:“隋军水师已十不存一,此刻他们救援不过是尽人事罢了。大衍之数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与人争,万事不可做绝。”

    柳卿卿闻言,心中微动。她原本以为这位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宋阀主只会赶尽杀绝,却未料到他竟有如此胸襟,不由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是夜,杨坚在大帐中枯坐一天,想到捉襟见肘的粮草,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日后隋军终于退兵了。

    宋缺按刀立于城头,望着杨坚大军缓缓退去的烟尘。身后宋氏军阵中爆发出震天欢呼,士卒们将长矛顿地,金铁交鸣声直冲云霄。

    他转身时,素来冷峻的面容也露出笑意,抬手压下沸腾的声浪:"此战大捷,全赖将士用命。今夜城中不设宵禁,酒肆勾栏任尔畅饮——"

    刀鞘忽地重击城砖,火星四溅中补上后半句,"但各营须留三成兵力轮值,违令者斩!"

    柳卿卿隐在欢呼的人群后,见那袭染血的红甲已走向城楼军鼓,竟亲手执槌擂响《破阵乐》。鼓声混着湘江涛声,将满城灯火震得愈发煌煌。

    是夜,宋缺在临时帅府宴请众将,柳卿卿因献计有功也在邀请之列,帅府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

    篝火在辕门外窜起丈高,烤全羊的油脂滴在炭火上噼啪作响。宋缺解了铠甲,只着玄色中衣斜坐主位,举起手中陶碗:"今日不醉不归!"

    前锋大将楚怀锋赤着上身舞刀助兴,刀风扫过时,几个裨将故意把酒碗抛向刀光,酒液在半空被劈成银珠。岭南各家家主早没了先前宋阀设宴时的瑟缩。呼朋引伴,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阀主当年单刀退突厥,我就说跟着他准没错!"火头军老张踩在酒坛上吹嘘,周围新兵听得两眼放光。

    柳卿卿坐在宋令下首,见累得老了十岁的宋令,竟跳起胡旋舞。他腰间玉坠随步伐乱晃,几次险些甩到她案前。

    "柳当家见笑了。"宋令喘着气跌坐回席,柳卿卿轻笑着为宋令满上一杯酒,道:“宋先生如今可以轻松些啦,这段时间全赖您在军中统筹……”

    主位上的宋缺不知怎的正看过来,巧笑颦兮的柳卿卿正撞入他眼中,他举起举杯道:“这次退敌,柳帮主的妙计当为首功,宋某敬你一杯。”

    柳卿卿笑意盈盈的起身道:“妾身不敢居功,全赖大帅用兵如神,众将军勇猛杀敌。”

    宋缺笑道:“柳帮主过谦了,帮主智计无双,相信在你的统领下巴陵帮必蒸蒸日上”。

    此刻这位小小巴陵帮帮主终于走入岭南各大门的视野里,所有人都知道,战后宋缺犒赏三军,巴陵帮必然势力大涨。

    篝火熊熊燃烧,烤羊的香气混着酒香弥漫大寨。宴会气氛愈加热烈。

    楚怀锋正与两个裨将比试腕力,周围士卒敲着铜盆呐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女眷们早摘了珠钗,跟着鼓点拍手哼俚曲,有个胆大的竟把绢花抛向主位,正挂在宋缺的刀鞘上。

    苍梧陈氏家主拎着酒坛晃过来,袖口沾着油渍:"柳当家年少有为,这杯敬你火烧隋军战船!"

    她笑着举杯,余光瞥见宋缺单脚踏在胡椅上,银甲卸去后只着玄色劲装,仰头饮尽碗中烈酒,喉结滚动时溅出的酒液顺着脖颈流进衣领,硬朗的侧脸被火光镀得柔和三分。

    五溪蛮长老借着敬酒,将盐引塞进她手中:"往后走沅水的货,还望柳当家行个方便。"洞庭水寨的吴当家不甘示弱,掏出一卷湘江水道图铺在案上……

    宋缺冷眼看着柳卿卿被一群粗豪汉子围在中央。她纤指虚搭酒盏,眼波流转间笑意盈盈,鬓边金蛇簪随侧首动作轻晃,竟把满帐喧闹都衬作陪衬。握刀的手无意识收紧,他猝然将佩刀掷向楚怀锋:"耍套刀法助助兴!"

    刀鞘破空声惊得众人噤声,帐外士卒趁机爆出欢呼。柳卿卿借着这阵骚乱退回座位,裙摆掠过宋缺案前时,一缕幽香飘入他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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