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多月的秋闱落幕。今日雨雪纷纷,惠妃死日也是殿试之时。

    赵仪一早便随着城隍庙中的学子一同前来宫门口等着进殿,正撑了把纸伞与周遭学子打听宫中之事。不一会,听见哒哒马蹄声,见不远处有两家奢华马车齐头并进到跟头。

    他认出了其中一辆是上次卦象那位要吃软饭的王家公子,这么多天,他在京城可再没遇到如此有一卦之缘的朋友。当下笑着一张脸,去跟王勉打招呼,“王公子,有缘相会。”

    王勉掀开车帘,并不意外,“哟,是小道长呢。你这是打算进宫?”

    “实不相瞒,我从未进过宫。怕不懂规矩,正欲与人同行。王公子学识渊博,必然能够为赵某答疑解惑。”

    “阿砚,你就在宫门外等我。”待阿砚安置好马车后,王勉撑油纸伞下车,对赵仪说,“既如此,小道长请吧。我单字勉,看脸我也不长你多少,你叫我王兄吧。”

    赵仪进了皇宫,真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金镶玉的宫殿哪。在西南的时候,到处都是山,动不动就下雨。师父的道观也是小破茅屋。赵仪从不知道金灿灿、银闪闪的东西这么好看。眼睛一直抬头张望,内心止不住赞叹,皇城真是富贵迷人眼。

    “王兄,你们都城的人也太有钱了。”

    “那改日,请你来我王家瞧瞧。”

    一番嬉笑,及至正殿内,见皇权庄重,众人皆凝神静气。

    皇帝上于上殿,肃穆道,“诸位都是十年寒窗,朕的国之栋梁。不若,就谈谈此次北方雪灾诸位的良策吧。”

    崔家子,崔无幻首先说道,“臣为崔氏子,名无幻。此番雪灾受害者众,陛下之力恐有不周之处,我们崔家在北方尚有余粮,可助陛下早日平灾。”

    “崔家自是我朝的肱骨。看来朕,倒是不能离了你们。”

    谢晏见此,心中不妙,忙说,“臣为陛下的子民,必然是为了江山社稷,望各大世家出钱出力。此次灾祸既是民生,也是兵者机遇。雪灾不仅迫及大梁,也摧毁北方蛮族兵力。我大梁自当养精蓄锐,来日与其一决高下。”

    王勉也收起来了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陛下,天既大雪,可视为祥瑞。此时,陛下乃以仁德称颂于朝堂,又以爱民颂赞于民间。当减轻赋税、开仓放粮、提供救济,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

    轮到赵仪时,他学着王勉、谢晏作揖的样子,稍显笨拙道,“臣......臣认为危与机共生,乃世间法则。陛下当大赦天下,放罪犯于乡野,助乡野人家早日回归耕种之道。”

    惠孝帝一一听完殿堂之上众学子的答案,面无表情的地下龙椅,前后左右气定神闲地俯视这些学子,又盯着赵仪瞧一瞧。

    “你是个道士?师从何处?为何入仕?”

    赵仪来之前,早已想好托词,忙不假思索道,“回陛下,在下师出无名。只因惦记荣华富贵,特来当官。”

    皇帝听罢此话,没有责备反倒开怀大笑,没有再问任何问题直接背手下朝。

    皇帝贴身太监程大监传达圣意,道“各位学子,自是才思敏捷,一心望我大梁海晏河清。陛下已心中有数,明日将张贴皇榜于贡院门口。今日,各位便早日归去敬候佳音罢。”

    次日清晨,贡院门口早早挤满了人,看张贴出的科举榜单。

    “状元,崔无幻,榜眼,谢晏。探花,王勉。....及第百名,赵仪。”

    榜单一出,便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心如死灰。

    突然,本是骚乱的场面突然有人急吼一声,“状元不见了。”

    原来是,本应是去状元府邸送喜报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在张榜处散播消息,一夜之间崔家满门皆消失了,满室狼藉但无任何血迹,人死活皆不知。

    隔壁茶楼,二楼雅间摆放着龙井茶。墨玉和阿砚站在房间内,听自家公子谈话。

    “谢晏之,崔家案可是你的手笔?”

    “你看我有这么蠢吗?”

    “难说,如今崔家状元郎抢了你们谢家的位置,怕是日夜难眠,坐寝不安。”王勉手持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茶桌。

    “此事,恐有蹊跷。”

    “多年彼此制衡之势,皇帝这是按耐不住,想借此契机,一网打尽。”王勉站起身来,苦笑一声。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后,你低调行事。”

    “我哪里不低调了?!”

    “红色,碍眼。”

    “你才是一天穿得跟个奔丧的,不是白就是黑。”

    “过几日,谢家要办赏花宴。广邀金科学子,若有异常,你我可伺机而动。”

    崔家崔无幻刚得状元便全家皆失踪的消息引起城中轩然大波。

    皇城之中,惠孝帝一面在炼丹炉旁加一味药材,看到元孚回来,便问,“手还干净?”

    “禀陛下,臣亲手料理,自是天衣无缝。只是......”

    “你有话想问?”

    “臣愚钝,不知陛下为何?”

    “崔家自视甚高,绝不肯臣服于孤,该死。不如借此机会一石二鸟,看看各方人马的心思。既然状元不见了,那么就此位空着吧。天下英才,听话的才值得留下性命。此次杀鸡儆猴,后续你可在世家子弟中,划分势力。不听话的,你可自行处置。”

    “是。”元孚听罢,不由心惊皇帝如今对世家的容忍程度已近零点。

    第二日,在朝堂之上,文臣武将皆就崔家案之事,提出自己的想法。无论是寻人还是破案,均不见皇帝开口应答。

    其中,礼部尚书贺在礼见皇帝对于以上想法均不开腔,走出官列提出,“不若以尚公主之恩,对众学子昭示皇恩浩荡。既能平崔氏之案,也释众学子之疑。”

    惠孝帝李镇已坐了半晌,终于听到想听的话,“爱卿妙计。若能以一女便可换家国太平,未必不是女子的荣耀。”

    “臣,自当为皇上殚精竭虑。此为公主册,望陛下挑选。”

    惠孝帝心中已有人选,还要装模做样地把公主册翻了半晌,手指敲着两个字,“静安”。

    礼部尚书立马极有眼力见的说,“静安公主,年十六。并不曾进御书房通文法,也不曾拜武将开气。除静安公主外,其余公主皆年岁不符。”

    “如此说来,静安既花容月貌,又正值佳期。”惠孝帝沉吟片刻,笑声爽朗,“静安,当与朕的才子乃是天作之合。琼林宴,应当招驸马,着其出宫立府。”

    皇帝意欲新科学子尚公主的消息,从前朝不日传到了后宫。皇后居所在坤宁宫,皇后燕扶玉不在乎后宫日常,反倒对前朝政务倒十分上心。此刻,燕扶玉正在窗台边,手执棋子自我对弈,正思索皇帝行事目的。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燕扶玉看到自家女儿慌慌张张地过来,满眼慈爱地嗔怪说:“婵儿,据说,你近日与公主府中的那些奴才,不是在家中听词唱曲,不然就是踏青插柳。行事莫要太过,你父皇讲起你来,总是说你学坏了。”

    长公主李婵坐在棋桌对面,焦急道,“母后,我听闻此次父皇准备让今科学子中择一人尚静安公主。此消息,可千真万确?”

    “婵儿,这是你父皇的决定。”

    “母后,可你明明知道,静安她...”

    燕扶玉听罢,手中黑子扔回漆盒,啪嗒一声响。

    “婵儿,静安的事你不要管。你私底下养面首就罢了,此次这些学子你难道又有了什么想法?我可告诉你,这次高中的有一半都是世家子。世家,是你父皇最不喜的。你宫里的莺莺燕燕还不够吗?”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公主府里的都是寒门学子,哪有世家子看起来金尊玉贵。”李婵眼见自己母后生气了,立马换了一副笑脸。

    “此事,我不能做主。无论是你还是静安,都不能与世家子拉扯半分。你既是皇家子女,也是我燕家未来的继承人。我燕家主绞杀之能,你已多年进入缠之一意,却始终差最后一步方能大成。我送你的古琴,你要回去多多练习。”

    李婵还想说话,燕扶玉说就让身边嬷嬷送长公主出门。李婵只得打住话头,刚出殿门,正巧碰到太子李裕下了御书房。

    “哟,姐姐今天过来是又想找母亲讨要面首吗?”

    “太子殿下,是觉得父皇近日叫你静思己过的日子太过悠闲了?”

    “姐姐,每日在闺房里和那些学子日理万机。弟弟自然不及姐姐精力旺盛,做事情偶犯糊涂,父皇仁爱自然不会过多苛责于我。”

    李婵已不想再与太子过多纠缠,绕过横在面前的太子快步出宫而去。

    太子看到长公主走后,满脸敌视,“哼,不识抬举”。及到殿中看到皇后,又换了一副嘴脸。

    “儿臣给母后请安。”

    “你姐姐的事情,你切莫太过狠心。即使身在皇室身不由己,然我身为人母,不想看见你们姐弟骨肉相残。”

    “母后多虑了。只要姐姐意不在帝位,我自会放其一条生路。”

    “如此便好。”

    这边长公主出宫以后,入马车前不动声色地吩咐自己贴身宫女,“甜儿,你去一趟无成殿,把此消息速速带给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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