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飞艇在空中滑行。
相比于它低调的外形，内饰却是极尽奢华。
窗外的高楼逐渐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林，斯塔家的主宅在树林掩映中露出一点尖角，随后整个庄园尽收眼底。
凯文却无心去看，只是满脸不开心地垂着眼皮。
“你还给我不服气？让我说你什么好！”米勒尔厉声训斥，随行的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学校学校考不上，模拟大赛表现一团糟，这次带你去露脸，你倒好，每天都悠悠闲闲地到处乱晃！”米勒尔脸都气红了，“你还跟你哥比！他去实验室帮忙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得多刷刷存在感，现在这样能怪谁！”
凯文看出他正在气头上，不敢出言反驳：“对不起祖父，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给我机会，特别是因思禾那个……”
“行了！”米勒尔直接打断他，烦躁地挥挥手，“你这个表现，谁能看得上你，难道要我替你低声下气去打招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凯文脸上青红交加。
米勒尔从来没有对凯文说过类似的话，“谁能看得上你”在此刻已经很严重了，这让沉不住气的年轻人更加忿忿不平。
“你别说伊森，就连那个简初……你能不能跟人家一样学聪明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因思禾最开始应该不认识对方，但从那天遭遇袭击开始，中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双方的关系突然就密切起来。
米勒尔也知道有很多事是得看机缘的，毕竟如果那次亲历袭击的是凯文，以他对这兔崽子的了解，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明明也没废物到那种地步，怎么做事就是不爱过脑子。
“算了，你别跟他们比，现在把心思都放在集团上，至少这段时间伊森不在，你好好在大家面前把形象立起来。”
理智告诉米勒尔，伊森·斯塔才是最合适的接班人，但人往往会有执念和私心，他自己也不能免俗。
那孩子再厉害，和自己之间有隔阂，他实在是没法放心。
“先生，到家了。”
眼见两人不再说话，崔斯特立刻下车，打开了后排的门。
米勒尔从鼻腔中沉沉呼出一口气，下了车回头看向里头的人：“好了，拉着脸给谁看呢，赶紧先回去休息，想想之后的打算，明天上午来书房跟我汇报。”
“好的，祖父。”凯文下车站在一旁，老老实实低垂着头，直到米勒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直起腰。
……
几乎是在中央城区相对的星球另一端，荒凉的北亢区郊外坐落着一座工厂。
经过数十道过滤的烟雾从直冲云霄的烟囱中缓缓升起，弥漫成一团灰蒙蒙的雾气，淡淡的药味充盈在鼻腔，但这里的工人们早已习惯。
在距离工厂大约五百米的位置是一排高高的围栏，每隔大概五十米挂着一个“内有剧毒物质，请勿靠近”的牌子，上面还用红色油漆画了一个醒目的禁止图标，远远看上去像一只血淋淋的手印。
但这里人迹罕至，除了在这里上班的工人，就只有头顶掠过的乌鸦，就连地上的草皮都是一副蔫哒哒的模样。
但沿着深深扎进土壤中的围栏往下两百米开外，原本应该充满腐殖质的土地中却出现极其坚固的金属墙面。
这里是温弗拉的基地。
之一。
“嗯，放心好了，一个小屁孩，我还能应付不过来。”飓风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条胳膊支着椅背，指间不断按动着一个闪亮亮的打火机。
电话那头的约瑟夫呵呵一笑：“有时候就是这种蠢人误事，给他吃点甜头差不多了，主要还是要达成我们的目的，我刚拿到消息，说是见到因思禾出现在联研所，我估摸无人区里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提前回来了，你找个机会探探。”
“那小子估计知道的内容有限，不过好骗得很，随便说两句就什么都……”
飓风突然收了声，紧皱眉头站起身，拿起办公桌上另一支不停振动的终端。
“呵，他居然主动联系我了，我先跟他聊聊。”
“嗯，你去吧。”
飓风脸上挂着饶有兴致的笑容，慢吞吞接起了来自凯文·斯塔的电话。
另一头的年轻人有些心急，似乎很担心这通电话打不通，在飓风接起的瞬间便迫不及待开口：“我答应你的事做好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真是沉不住气。飓风心想。
“别急啊。”那头悠然的声音成为压垮凯文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又想怎么样！我们之间是合作！不是你单方面来指挥我！”他用最后的理智压低自己的音量，尽管庄园房间的隔音非常好，但架不住他心里有鬼。
“如果继续这样，我只能和你终止合作了！”
看来小鬼恼了，不知道最近几天经历了什么，把人折磨成这样，但飓风对此喜闻乐见。
毕竟对方越压不住情绪，做事就越容易不过脑子，而自己就能从中间得到更多。
“哎，都说了你别急。”飓风装模作样叹气，“虽然你按照我说的做了，但是你还没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呢，怎么能算是达成了一次交易呢？”
凯文被他的话气得喘了两口粗气，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在理：“那你想要什么？”
在他看不见的电话那头，男人无声闷笑，忍不住单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这么简单的事你也想不明白，我当然是想知道你们在无人区发现了什么？”
对于这种脑子本来就转不过弯的人，直来直去最合适不过了。
“怎么不说话了，总不能告诉我你跟着跑了一趟，却什么都不知道吧？”
凯文沉默着陷入思考，他其实并不算愚钝，只是和周围的人比起来太过逊色，导致每个人乃至自己都对他的能力不抱希望。
对方到底想知道什么，或者说，对方究竟在意的是什么，他不能太早把一切和盘托出，否则这男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必定会翻脸不认人，他不能去赌这样的概率。
但凯文其实并没有信心。
正如米勒尔说的，他并没有接触到行动的真正核心，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只要参与了行动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情报足够引起这个男人的兴趣吗？
他该说点什么，才能吊着对方为自己做事呢？
“呵，难道你想毫不费力，从我这里得到所有的消息？这未免也太敢想了。”凯文强忍着内心的慌张，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更加平静。
闻言，飓风挑了挑眉。
几天不见，没想到这小子倒有了一点长进，不过这说话声音抖抖的，还是有待提升啊。
跟凯文的猜测截然不同，飓风并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至少目前是没有的。
米勒尔这个人戒备心强得要命，而他那个好孙子伊森·斯塔完美继承了他的头脑和特性，这两人身边几乎没有可以下手的目标，除了这个心智还不算成熟的小子。
仅仅为了无人区的事情就和对方闹翻也太不值当了。
“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呢？”他吸了口香烟，含混说道。
凯文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果断开口：“帮我把伊森解决掉。”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传来一声充斥着嘲讽的笑声。
“哈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小子？”飓风倒也没想到这小鬼这么异想天开，伊森·斯塔再怎么样也是斯塔家族最大的孙辈，但凡米勒尔的心胸开阔一点，这都是板上钉钉的唯一继承人，这小子竟然想直接做掉他？
凯文说完也意识到这事似乎没什么可谈的余地，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心中的愤懑愈加深重。
“怎么不行？”他硬着头皮，但语气已经带着明显的心虚。
飓风嗤笑：“趁我现在还有耐心，说点实际的，否则……”
“那我换个人！”年轻人最终还是沉不住气，电话那头的话都没说完，他就赶紧开口，生怕对方会反悔，“有个叫简初的，是联邦军校的学生，这次也跟着一起去无人区了，你想办法把她做掉，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让凯文的心又提了起来。
“可以。”
这道声音犹如天籁，让他忍不住露出笑容：“那就说好了，等你们……”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点什么。”飓风靠在老板椅上，双脚交叠搭在桌面，丝毫不见严肃或紧张之色，“我得确认你是真的知道，而不是在诓我。”
“我……”凯文的大脑急速转动，“我们在无人区发现了有人生活的痕迹。”
他的措辞尤为谨慎，生怕对方从中得到关键信息。
“这之后还发生了很重要的事，等你把事情办完，我再告诉你，所以你得快点。”
生怕对方失去兴趣，他赶紧又补了一句，心脏已经紧张得嘭嘭直跳。
许久后，终于听到了那个他想要的答案。
“行，你等着吧。”
电话被挂断，发出“嘟嘟嘟”的忙音，但此刻凯文的心境已经和方才截然不同。
他既兴奋又紧张，忍不住将终端放在胸口，闭上眼平复自己的心跳。
没错凯文，你可以做到的，你可以和别人平等地谈判，你可以用自己手上的资源换取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这并不可耻。
斯塔一族的家训，向来如此，你只是认真贯彻了它。
你只是更像祖父了。
相比于它低调的外形，内饰却是极尽奢华。
窗外的高楼逐渐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林，斯塔家的主宅在树林掩映中露出一点尖角，随后整个庄园尽收眼底。
凯文却无心去看，只是满脸不开心地垂着眼皮。
“你还给我不服气？让我说你什么好！”米勒尔厉声训斥，随行的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学校学校考不上，模拟大赛表现一团糟，这次带你去露脸，你倒好，每天都悠悠闲闲地到处乱晃！”米勒尔脸都气红了，“你还跟你哥比！他去实验室帮忙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得多刷刷存在感，现在这样能怪谁！”
凯文看出他正在气头上，不敢出言反驳：“对不起祖父，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给我机会，特别是因思禾那个……”
“行了！”米勒尔直接打断他，烦躁地挥挥手，“你这个表现，谁能看得上你，难道要我替你低声下气去打招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凯文脸上青红交加。
米勒尔从来没有对凯文说过类似的话，“谁能看得上你”在此刻已经很严重了，这让沉不住气的年轻人更加忿忿不平。
“你别说伊森，就连那个简初……你能不能跟人家一样学聪明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因思禾最开始应该不认识对方，但从那天遭遇袭击开始，中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双方的关系突然就密切起来。
米勒尔也知道有很多事是得看机缘的，毕竟如果那次亲历袭击的是凯文，以他对这兔崽子的了解，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明明也没废物到那种地步，怎么做事就是不爱过脑子。
“算了，你别跟他们比，现在把心思都放在集团上，至少这段时间伊森不在，你好好在大家面前把形象立起来。”
理智告诉米勒尔，伊森·斯塔才是最合适的接班人，但人往往会有执念和私心，他自己也不能免俗。
那孩子再厉害，和自己之间有隔阂，他实在是没法放心。
“先生，到家了。”
眼见两人不再说话，崔斯特立刻下车，打开了后排的门。
米勒尔从鼻腔中沉沉呼出一口气，下了车回头看向里头的人：“好了，拉着脸给谁看呢，赶紧先回去休息，想想之后的打算，明天上午来书房跟我汇报。”
“好的，祖父。”凯文下车站在一旁，老老实实低垂着头，直到米勒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直起腰。
……
几乎是在中央城区相对的星球另一端，荒凉的北亢区郊外坐落着一座工厂。
经过数十道过滤的烟雾从直冲云霄的烟囱中缓缓升起，弥漫成一团灰蒙蒙的雾气，淡淡的药味充盈在鼻腔，但这里的工人们早已习惯。
在距离工厂大约五百米的位置是一排高高的围栏，每隔大概五十米挂着一个“内有剧毒物质，请勿靠近”的牌子，上面还用红色油漆画了一个醒目的禁止图标，远远看上去像一只血淋淋的手印。
但这里人迹罕至，除了在这里上班的工人，就只有头顶掠过的乌鸦，就连地上的草皮都是一副蔫哒哒的模样。
但沿着深深扎进土壤中的围栏往下两百米开外，原本应该充满腐殖质的土地中却出现极其坚固的金属墙面。
这里是温弗拉的基地。
之一。
“嗯，放心好了，一个小屁孩，我还能应付不过来。”飓风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条胳膊支着椅背，指间不断按动着一个闪亮亮的打火机。
电话那头的约瑟夫呵呵一笑：“有时候就是这种蠢人误事，给他吃点甜头差不多了，主要还是要达成我们的目的，我刚拿到消息，说是见到因思禾出现在联研所，我估摸无人区里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提前回来了，你找个机会探探。”
“那小子估计知道的内容有限，不过好骗得很，随便说两句就什么都……”
飓风突然收了声，紧皱眉头站起身，拿起办公桌上另一支不停振动的终端。
“呵，他居然主动联系我了，我先跟他聊聊。”
“嗯，你去吧。”
飓风脸上挂着饶有兴致的笑容，慢吞吞接起了来自凯文·斯塔的电话。
另一头的年轻人有些心急，似乎很担心这通电话打不通，在飓风接起的瞬间便迫不及待开口：“我答应你的事做好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真是沉不住气。飓风心想。
“别急啊。”那头悠然的声音成为压垮凯文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又想怎么样！我们之间是合作！不是你单方面来指挥我！”他用最后的理智压低自己的音量，尽管庄园房间的隔音非常好，但架不住他心里有鬼。
“如果继续这样，我只能和你终止合作了！”
看来小鬼恼了，不知道最近几天经历了什么，把人折磨成这样，但飓风对此喜闻乐见。
毕竟对方越压不住情绪，做事就越容易不过脑子，而自己就能从中间得到更多。
“哎，都说了你别急。”飓风装模作样叹气，“虽然你按照我说的做了，但是你还没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呢，怎么能算是达成了一次交易呢？”
凯文被他的话气得喘了两口粗气，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在理：“那你想要什么？”
在他看不见的电话那头，男人无声闷笑，忍不住单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这么简单的事你也想不明白，我当然是想知道你们在无人区发现了什么？”
对于这种脑子本来就转不过弯的人，直来直去最合适不过了。
“怎么不说话了，总不能告诉我你跟着跑了一趟，却什么都不知道吧？”
凯文沉默着陷入思考，他其实并不算愚钝，只是和周围的人比起来太过逊色，导致每个人乃至自己都对他的能力不抱希望。
对方到底想知道什么，或者说，对方究竟在意的是什么，他不能太早把一切和盘托出，否则这男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必定会翻脸不认人，他不能去赌这样的概率。
但凯文其实并没有信心。
正如米勒尔说的，他并没有接触到行动的真正核心，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只要参与了行动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情报足够引起这个男人的兴趣吗？
他该说点什么，才能吊着对方为自己做事呢？
“呵，难道你想毫不费力，从我这里得到所有的消息？这未免也太敢想了。”凯文强忍着内心的慌张，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更加平静。
闻言，飓风挑了挑眉。
几天不见，没想到这小子倒有了一点长进，不过这说话声音抖抖的，还是有待提升啊。
跟凯文的猜测截然不同，飓风并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至少目前是没有的。
米勒尔这个人戒备心强得要命，而他那个好孙子伊森·斯塔完美继承了他的头脑和特性，这两人身边几乎没有可以下手的目标，除了这个心智还不算成熟的小子。
仅仅为了无人区的事情就和对方闹翻也太不值当了。
“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呢？”他吸了口香烟，含混说道。
凯文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果断开口：“帮我把伊森解决掉。”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传来一声充斥着嘲讽的笑声。
“哈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小子？”飓风倒也没想到这小鬼这么异想天开，伊森·斯塔再怎么样也是斯塔家族最大的孙辈，但凡米勒尔的心胸开阔一点，这都是板上钉钉的唯一继承人，这小子竟然想直接做掉他？
凯文说完也意识到这事似乎没什么可谈的余地，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心中的愤懑愈加深重。
“怎么不行？”他硬着头皮，但语气已经带着明显的心虚。
飓风嗤笑：“趁我现在还有耐心，说点实际的，否则……”
“那我换个人！”年轻人最终还是沉不住气，电话那头的话都没说完，他就赶紧开口，生怕对方会反悔，“有个叫简初的，是联邦军校的学生，这次也跟着一起去无人区了，你想办法把她做掉，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让凯文的心又提了起来。
“可以。”
这道声音犹如天籁，让他忍不住露出笑容：“那就说好了，等你们……”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点什么。”飓风靠在老板椅上，双脚交叠搭在桌面，丝毫不见严肃或紧张之色，“我得确认你是真的知道，而不是在诓我。”
“我……”凯文的大脑急速转动，“我们在无人区发现了有人生活的痕迹。”
他的措辞尤为谨慎，生怕对方从中得到关键信息。
“这之后还发生了很重要的事，等你把事情办完，我再告诉你，所以你得快点。”
生怕对方失去兴趣，他赶紧又补了一句，心脏已经紧张得嘭嘭直跳。
许久后，终于听到了那个他想要的答案。
“行，你等着吧。”
电话被挂断，发出“嘟嘟嘟”的忙音，但此刻凯文的心境已经和方才截然不同。
他既兴奋又紧张，忍不住将终端放在胸口，闭上眼平复自己的心跳。
没错凯文，你可以做到的，你可以和别人平等地谈判，你可以用自己手上的资源换取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这并不可耻。
斯塔一族的家训，向来如此，你只是认真贯彻了它。
你只是更像祖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