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照常说了几句高考的事,他们已经高二下学期了,无论是高考还是出国都要尽快做打算。

    后者需要尽快直申国外大学,或者申请预科课程,不参加高考,可以现在就走。

    周围的同学们纷纷叽叽喳喳起来。

    贝蓓环视了一圈,看来都已经有基本的打算。

    后者对他们来说条件并不算苛刻,会看你的雅思托福成绩以及会考成绩,但他们绝大多数从小上的都是双语,所以平均都能有个6.5分。

    像贝蓓高一就考了雅思,分数还不错8分,得益于她从小放假都会出国玩,而她性格又是很活泼明媚的那种,在国外很吃得开,认识不少国际友人,口语方面没话说。

    可惜她直申不了。

    贝蓓没觉得有多可惜的,她想得很开,大不了就上国内大学然后再申请交换生,这种一来可以给她两年多时间找到父母,缓冲一下经济压力,二来她在网上搜了不少资料,像国内顶尖大学奖学金覆盖很广,而且她好好学习可以拿公费交换生机会,申请奖学金什么的。

    方法总比困难多。

    总得来说,这场变故让贝蓓长大了不少。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落在利郁脸上。

    少年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听,一只手没搭地放在后颈,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窗边阳光的映衬下格外的干净。

    另一只手认真地握着笔,因用力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很好看。

    他在心无旁骛地做题。

    即使班主任说了好几次要高考了,要合理定目标,要怎么怎么样,一系列的话都没能让他抬眼。

    贝蓓眨了眨眼,一时想起之前她打心底瞧不起他努力学习的作态,以至于在心里吐槽了他好几次书呆子,嘲讽他。

    嘶。

    她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捂脸,呜呜呜,原来自己之前那么嚣张。

    这么一想,利郁不落井下石她才不对劲呢。

    此时她又想起他那句“放学别走”,碰巧这时利郁抬头,而目光却直直看向她。

    贝蓓倏地移开目光,假装不在意地点头附和老班的长篇大论。

    然而指尖却忍不住扣着手腕上的小黑团。

    远处,利郁握着笔的手指倏地一顿,笔尖的墨水在纸面上洇了好大一团。

    墨水很黑,侵染着干净的纸面,同时贪婪地扩张范围,渗透他的心脏。

    他像是有共感似的,指腹被人轻柔拂过,像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羽毛,带来酥酥麻麻的快感。

    /

    又来了…没完没了。

    贝蓓托着腮,小嘴噘得老高,她在和一道数学题作斗争,苦苦斗争好久。

    最后她抓发狂怒,扔笔放弃,想直接翻参考答案。

    今天她好几道数学题都卡壳了,而且还是17题解三角函数类型的大题。

    她不觉得自己很笨,只不过天赋点没点在数学上,所以每次都只能考个及格而已。

    简单的题她做的很快,不过有时很粗心,像看错数字代错数字什么的,这种低犯错她经常出现,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她认为这和能力没关系,自己是会做的,只不过马虎而已。

    但今天她居然连简单的解三角题都做不出来了,贝蓓烦躁地抓着头发,扯下几根秀发。

    垂眸,看着手心的秀发,她心中不忍又伤悲起来,呜呜呜,再这样下去她要没头发啦。

    物理她更是没招,及格都及不了,说来她选物理的原因还是因为高一时她和谁打赌来着,然后选科就选了物理。

    她承认她在前十七年过得很散漫,想选什么就选什么,不会瞻前顾后,只为了高兴啊赌气啊意气做事。

    无所谓啦。

    贝蓓会因为一个赌注就无所谓选了自己不擅长的学科,而即使这个赌注她早已忘记。

    所以她每次成绩都在480分左右,这个成绩对之前的她来说算很好的,但现在…远远不够。

    她无力地抱着脑袋,像极了一个表情包垂耳兔。

    光是一个数学就很折磨她。

    贝蓓握紧手心里的秀发,为它默哀。

    眼下她又气又哀,烦躁得不行。

    “画图。”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冷冷干净,像冰块倒入气泡水,“sisu”地发出清凉愉悦的声响。恰如其分地冰镇了她烦躁的情绪。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就拾起被她烦躁扔到桌边边以至于差点滑落的笔。

    接着,少年独带的微凉气息包裹住她,贝蓓微愣地转头仰脸,和利郁对视个正着。

    “你什么…”

    时候来的。

    贝蓓还没问完,目光就看到他另一只手握着水杯,心中了然:原来是接水,顺便路过这里。

    他倏地微俯着身,垂眸,指骨用力握着笔,在她草稿纸上飞快地画了一个xy坐标系。

    “函数没错,我们画图来看,两段,这个值是分界点,你算出来了,前一段是tan…”

    讲得很详细,而且配上他画的图,贝蓓一目了然地知道自己卡壳的点在哪里。

    他讲完就将笔规矩地合上笔盖,恋恋不舍,然后放在她桌面中央,接着收回手同时直起身子。

    真的只是在讲题而已。

    本分地做完这一切后,利郁握紧手中的水杯,瞧瞧看了好几眼她的表情。

    见贝蓓快速结合他的讲解,将题完整地做出来。

    失神地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准备去接水。

    然而,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贝蓓焦急道:“别走呀别走呀,我这还有几道题呢!”

    只见,利郁倏地退了回来。

    而贝蓓回过神,不好意思地低头,嗫嚅着红唇道:“谢谢你呀。”

    “嗯。”

    利郁摩挲着杯身,浑身愉悦道。

    既然要讲几道题,他便顺势将杯子搁在她桌面右角上面,腾出来的一只手便撑着桌面。

    于是他的影子便斜斜笼罩住少女的半边身子,利郁有点不爽,总觉得便宜了它。

    上次就便宜了它,结果它还想得寸进尺。

    所以他才让她出去,离开他家。

    贝蓓走后,他俩自然打了一架,结果自然是本体赢了。

    眼下,利郁的薄唇起了一层浅浅的皮,他的纯色偏浅,而且还是浅粉紫色的,倒是和他冷冰冰的气质很搭。

    贝蓓虽然认真在听,但是抬头无意间注意力就被他的薄唇吸引走了。

    完蛋,她想用蘸水的指腹在他唇上涂抹。

    “咳咳咳…”学习久了脑袋就会格外在某些事上过于活跃,贝蓓被脑海里的想法吓得呛了起来。

    当对上利郁沉沉的目光时,贝蓓心虚地移开眼,忍不住小声道:“干嘛看我…”

    利郁眯了眯眼,留意到她的脸蛋诡异地红了一片。

    怎么红了。

    谁弄得。

    他烦躁地捏了捏手腕,狠狠扫视了一眼影子。

    利郁又忘记了一开始他决定要怎么对贝蓓的,冷淡,不能热忱,因为这些会让她觉得他很没有征服感。

    影子被教训后虽然怂他,但它心里也早就有了小九九,于是它顺着杆子往上爬,在他耳边“好心”提醒他。

    影子贱嗖嗖:承认吧,你控制不住对她的……

    /

    想起这些后,利郁极快地垂眸掩去眼底里的不明情绪。

    他说:“没什么。”

    随后恢复平时冷淡的状态,“记得放学别走。”

    又是这句。

    早上他莫名其妙说这句话时,贝蓓其实有点不高兴的,因为前一天他才凶巴巴让她走,结果第二天就来了一句别走。

    贝蓓摸不着头脑,本来她是准备放学赶紧溜回家的,她可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他让她放学别走,难道她真的会乖乖不走吗,才不会。

    特别是老班的讲话让她回想到之前的事,她出于某种心理情绪作祟,不想看他。

    结果…他来给自己讲题了。

    要是之前她肯定是很洋洋得意的,不是一开始不乐意讲吗,怎么现在乖乖讲了?

    经过很多事后她沉心想了很多,知道他估计是看透了自己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学习而请教问题,纯纯为了勾搭逗他才问题,所以一开始才给自己冷脸色。

    也是,像他这种认真学习的人,定然是接受不了她这种嘻嘻哈哈散漫不正经的人。

    所以他一开始厌恶自己是真的,而自己同时也在心底瞧不起他认真学习的劲儿。

    贝蓓笑不出来了。

    更是不要说,后面她动用“特权”迫使他一系列低头的事……这一回想起来,她真的…

    贝蓓叹气。

    他是怪物这件事让她很害怕也是真的,所以他说放学别走,贝蓓觉得是个暗示。

    所以她放学一早就要跑,才不管他呢。

    但…刚才他很详细耐心地给她讲题,让她有点动摇。

    尤其是看到他讲得口干舌燥,而杯子里一口水都没有,毕竟他原打算是路过这里接水的。

    利郁得不到回应,一时也拿不准。

    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之前自己总不回应她时,原来她的心里感受是这样的。

    然而下一秒,他手心一空。

    贝蓓接过他的水杯,“我给你接水吧。”

    她没看利郁的表情,抿唇解释道:

    “你嘴巴好干。”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多喝水,润润。”

    以及一句:“谢谢你。”

    利郁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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