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嗒嗒......”沉重而又缓慢的脚步声惊醒了她,一双乌皮六合靴映入眼帘,明显是刚值事完就赶来这私牢,她微微抬眸,确认来人后又看向地面,许因久未曾进水,嗓子嘶哑:“如今我是生是死都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影响,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正好给你的霜儿腾腾位子。”

    詹君澜用力抬她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温声细语地,“雪雪,你知道的,我不会杀了你的,你明明知道,只要你告诉我影卫下落,我就会放你出去的。我们还会像以前那样琴瑟和鸣。没有什么霜儿,那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让其他人相信我可以不掺杂感情地审问你,一个护你周全的幌子,她取代不了你。”

    姜暮雪听着只觉得虚伪可笑,她整个人被摊开的绑在从胛骨处穿透的伤口依旧涓涓而流,痂层厚却有明显被从里到外刮过的痕迹,明显是血止后又被人捅开,身上旧伤结痂又添新痕,旁边摆放的刑具从锃亮如镜到血迹斑斑,无不在显示着詹云澜的冷血无情。

    她往詹君澜脸上吐了几口,“呸,詹君澜,别开玩笑了,这裙子上赤红掺杂,你可别忘了,我当初穿的可是淡青色的衣服。我如今都被你弄得不人不鬼,还妄想要我的影卫,你是不是在梦里还没醒呢。”

    詹君澜用手指慢慢抹去了脸上的血沫,狠狠地重重地插入姜暮雪胛骨处伤口,眼里射出一股杀气但神色未变:“雪雪,不要惹我生气,不要这么孤傲、不肯低头。如若你无法让他们满意,你只会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姜暮雪真真觉得詹云澜是得了癔症,一会笑着说恩爱无间,一会面无表情地捅刀子,后悔当初为了不被人发现穿书被认作鬼怪杀死,一直做当下人眼里的大家闺秀,只敢在不出格或者私下无人时改变下部分剧情,然后看着姜王府朝着看似正确地道路走着,直至遇见了未着重墨的詹云澜,天真地认为自己改变了结局,顺从地嫁给了这么一个外人眼里情深惧内,实则滴水不漏地花了三年时间谋划致姜王府灭门的小人,她曾经居然有过共度余生的念头!想到此,她气极,狠狠地拿头撞着对方,可惜堪堪只撞到他的下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倒让詹君澜的手捅进伤口更深处,她痛的不自主地发抖,只觉自损一千伤敌寥寥,“不用假扮什么深情,这里没其他人,阿沉也已经死了,影卫自此遁灭,不用诈我。”

    詹云澜手一直慢慢地转圈圈,仿若是在卷着衣带与她调情,但冲天而上的痛楚,让姜暮雪只想迅速结束,也想知道为何会是现在这样,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愧是圣人钦点,鼎甲之首,哪怕到现在这地步,外人眼里依旧是我骄纵,你包容,我害的姜家满门被屠,你四处筹谋救我性命。只是,詹君澜,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错了?让我依旧成为那个罪魁祸首,明明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仰慕下的爱明明远比欺骗谋划下得到的更加稳固、长远,明明其他方式你也可以荣华富贵。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素不相识的我?”

    她眼睛被詹云澜用手遮住了,或是她眼眸里的不甘太重,又或者是真相太残忍,脑海里满是陷入黑暗前詹云澜眼里的挣扎,“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刚好有人设局,刚好你闯入棋盘,刚好我选择入局,得你欢喜,将你从高处拉下,与我齐平,为我所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句刚好,就葬送了我全家性命。”姜暮雪只觉得这世活得太窝囊,明明权势逼人,但穿书前看多了现代女穿越至古代死得尸骨无存的营销号,故瞻前顾后,小心藏好自己的本性,不断地去顺从命运带给她的裹挟,她反抗过,可惜她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短暂岔路后又回归众人眼里的正途。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又怎确信我这颗棋子一直在你们掌控之中呢?”

    “哦,雪雪原来还有后手吗?还是又只是为了逃跑而安抚我的说辞呢?不过我不着急,不妨雪雪娓娓道来,我今晚有的是时间。”詹君澜转动手腕,后退斜靠座椅上,眼睛向上抬,正见月光从她身后窗外那颗金黄的银杏树逃逸,笼罩在她身上,似传说中的曼珠沙华般,血红魅惑,尤其脸上眼角处恰到好处的一点血迹,与满天金叶相映,只觉天地只此一人。

    “嘘!”不算小的声音将詹云澜视线拉回,好奇这里就他们二人,这是作何?“隔墙有耳,你附耳过来,我就告诉你。不要用这种防备地眼神看着我,我如今除了耍耍嘴皮子,也干不了别的了。”

    詹君澜摇了摇头:“不,就这样挺好的。你现在就像是一幅美人图,特别的赏心悦目。”

    “你听,有布谷的鸟叫声,他们来了。”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进来在詹云澜耳边说了什么,随后不知被传达了什么又出去了。然后詹云澜挡住了她的视线,站在了她的跟前。

    "你在他们眼里也不算重要,来营救你的连半成都没有,那点人,进不来。我跟你说个秘密换你的影卫下落,可好?"她微歪了头,眼里疑惑,头似点未点,给他传递一种悉听尊便的感觉。

    “姜沉假死后,他身边的女子是我安排的,自始至终,他的踪迹都尽在我掌握。只是可惜那女子还没完全被信任,影卫的消息一点都探不到,不过他很快就要死了,但是你如果把影卫消息告知我,我可以留他一命。”詹君澜看着眼前的人从平静到震惊再到愤怒,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嘴角有鲜血溢出。

    姜暮雪边听边想那个女子的,是本约定三年不见面不通信的姜沉,突然派人传来一句“我遇见了一女子,想与他相伴终身”。那时候她觉得姜沉应当是极其喜欢这女子的,她也一直在等,等三年相见之日,想看看收了他的女子是何方人士,在詹云澜这听到这女子的消息,委实不算好,尤其这种敌对间客身份。她只觉得脑子疼,如今影卫不在身边,她纵有万千方法,也不得施展。“让我想想,可以吗?”

    “明日辰时,希望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他顺着楼梯快步离去,一个身着青色头戴白玉簪的女子缓步走来,一颦一笑模仿地十成十,可惜只与她像三分,不然定可以假乱真。她在等,等这人开口,等被顾忌占据全心地女子向我传来外面的消息。

    “你今日与夫君呆了一个半时辰,就奖励你这个吧。”女子边说边在刑具前一个一个划过,最终选择了这里最小的粗针,像一个恶魔一样朝她走过来。每次她与詹君澜不管在这私牢待多久,这人都会过来亲手给她上刑,一个刚出去另一个就进来,一个将刑具用得尽是斑点,一个看似啥都没发现,真真黑白双煞绝配。

    “顾霖霜,你能不能别拿这莫须有的罪名来泄私愤,你应该去找那个利用你的人,不是在这与我相残,真正的罪魁祸首却趴在我们相斗产生的养分上神隐壮大。”

    顾霖霜跟没听见一样,只自顾自地右手紧握粗针尾端木把手垂在身侧,缓慢而后加速,将拿着粗针地手迅速抬起,用力朝指尖刺来,姜暮雪在注意到她有这意图后,在等,等她刺来的瞬间,握紧右手,用全力将右手往外侧挥,然手腕处的枷锁终归限制了行动,虽未尝到十指连心的锐痛,但是粗针从手关节旁垂直刺入手臂正中,刺中瞬间,五指不受控张开扯动粗针然后又自动微微闭合,这痛直窜大脑然后再无知觉。

    “看你这样,我整个人都极度亢奋。” 顾霖霜转身又去拿了常用的鞭子,倒是仁慈,上面没有倒刺,但是沾了盐水。然后鞭子向她挥来,大约是姜暮雪脸上太过平静,她恶意满满地:“告诉你一个消息把,姜沉死了。”她没当回事,毕竟整个世界的人都觉得姜沉死了,整个姜王府的活口只有她了。

    “你不相信?”顾霖霜狠狠抽了几鞭子,“一年前假死的姜沉死了,死在了我面前,他至死都以为你不信他所以联合詹君澜杀他。他身上带着你给他的平安符,在死前心灰意冷觉再无生机时撕掉了它。”

    姜暮雪听到平安符时,对这个消息信了十分,因为这是她一年前去求的,只有她们二人知晓,她浑身挣扎却动弹不得,眼眶通红,拼命抬头想让眼泪别掉下来,而后不知看到了什么,任由眼泪无声流下,换来的是更多的刑具加身,一个半时辰后一切结束了,她舒了口气。

    次日辰时,詹君澜来了,就站在离她一寸之远的对面,“我把影卫的消息给你,你确定你会帮我护阿沉,是吗?”

    “对,如若你不信,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姜暮雪知道他说得是假的,但是为了想了一夜的计划,只能忍下,“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詹君澜侧耳眼睛往他的右边,全身心都紧绷,彼此间的呼吸声不断传向耳朵。

    “影卫只认令牌不认人,令牌在......”还未说完,姜暮雪突然暴起,咬住他的耳朵,拿着藏在手里的粗针,狠狠扎入詹君澜的脖子,一下一下又一下,血喷溅至她的脸上,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前来人间索命般。这针是昨天顾霖霜留在她手臂里的,昨天她看到右手木架铁链处已有裂缝,就一直在激怒对方躲避让其打在木架上,所幸,经过她一晚上的用力拉,手自由了,然后用牙齿将粗针慢慢咬住拔出,眉头一整晚都皱着,满脸痛色却无声。

    “谁将我拉入地狱,我自然是要带谁一起走,不然这轮回路我可走得不安生,何况这世上再无存在的必要。”她然后将詹君澜推到地上,巨大的响声引来了护卫,右手无力垂下,脸带笑意,"抱歉啊,我该扶着的,但我实在没力气了。”

    “来人,给我杀了她,给大人报仇。”护卫纷涌而来,一刀接一刀,血流不止,但是她不觉得痛,这一生经历在眼前放映如同走马观花,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别睡,在跟自己道歉,说他来晚了;又好像看见了姜家上上下下在前面和自己招手:“真疼啊,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畏手畏脚了;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杀尽幕后凶手,护姜家一世安宁。”

    再睁眼,只见她躺在青色松软床上,没有殷红血迹,没有刀剑乱舞,刚好有阳光从窗口逃逸,撞在脸上。只觉脑子混沌,不知是穿书的自己再度重生,还是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连同现在的自己其实也是在梦中。

    “公主,你醒了,可是做噩梦了,时辰还早,可还要睡一会儿......"

    "锦书?"姜暮雪眼神慢慢从呆滞转灵动,似还没适应,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姜暮雪双手抓住锦书,轻轻地问:“锦书,现在是谁当朝?又是何年月?”

    锦书放高枕头,捻了捻被子,“公主,现在是嘉康陛下当朝,万嘉十一年正月十四。明天可是一年一度的元宵灯节,今年王爷和王妃可是为公主做了最喜欢墙蘼花灯呢!公主只要去燕归楼,那里挂最高的那个花灯就是公主的呢,公主的花灯一定又是满都城最耀眼的那盏......”锦书见她没有往日对花灯节的期待,只顾走神,小心翼翼地“公主可是魇着了,奴婢去熬一碗安魂汤,公主喝一点就好了。”

    “那来得及,还来得及,我还有三年的时间,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姜暮雪打着赤脚,只着寝衣从床上下来往门外奔去,所幸,被锦书在门被打开的前一刻拦下来了。

章节目录

npc开始逆天改命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南屿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南屿雪并收藏npc开始逆天改命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