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月横空出现,面朝天,背朝水,下落摔进了九龙桥的河道里。

    河水将她包裹,湍急的水流带她去了下游。

    棱月毫无意识,一路而下。

    渐渐到了下游,流速放缓,树枝倒搁在河道上,棱月的衣服被枝桠勾缠,免去她被冲到乱石堆里受些磕磕碰碰的外伤。

    她在水里漂荡着。

    不久,被同门习游的子辈瞧见,救下了她,将她带回了山门。

    御剑飞行。

    棱月趴在剑胚之上,睁开眼睛,灵气掏空的疲惫袭来,“师兄,可否加快步伐?”

    师傅教导,出门在外不论年纪,高喊对方一辈,也是结善缘。再者,好为人师,也能学到常人不及之所学,当自己是被树叶遮盖的蜉蝣,窥见天目,以达敬畏,反而能远离一些祸事。

    “师姐,你醒啦?”

    “师姐,你扶稳了。”

    棱月还未作应答,疾剑速,差点将她甩出去,是个讲时效的师兄。

    眨眼之间,落在山门前,棱月俯身道谢,被师兄侧身躲闪过去,连连挥手“小事一桩。”

    棱月俯起身,眼前哪还有什么师兄,空无一人,只有挂满青苔的门坊。

    一脚步进了山门,顿时热闹非凡。

    人来人往,棱月擦身过。

    门内,有一处战戈场地。

    战戈是早期的一种兵器,门徒们在此地斗武切磋,时间一久,便为人称作“战戈之地”。

    战戈之地,每日更新排榜,可以越级挑战,攻收擂台只需双方同意即可。

    虽然是同门子弟,签字画押,比武台上生死较量,难免有死伤。

    棱月扫了一眼实时战力榜,向第920位提出挑战,是尊者护卫队的后备役军。

    上台是一位小童,还未成年,棱月没有小觑他。

    小童,戴着鹤形帽,脱帽向棱月笑道,“姐姐,下手不必客气哦。”

    棱月手上拿着柳枝,有几株绿芽冒头,“小公子,下手也不必客气。”

    小童率先发难,帽掷到棱月跟前,在触碰她时变成飞鹤,长喙直往眼珠啄来,叫人难设防。

    棱月眼珠含金光,长喙啄来,一阵鹤鸣,往天上仰冲。

    小童一看,飞鹤长喙被灼伤,心疼不已,“不打了,不打了。”

    一招,胜负之分。

    小童将飞鹤收回自己囊中,投降,下场。

    棱月下了台,重新掂量了一下排行榜,大刀阔斧的筛选排行榜,选择下一个人。

    看了眼春发的柳枝。

    这次挑战第501名,是个擅长用鞭。

    藤鞭甩锤在地上,趴趴作响,声还在,鞭子冲着棱月脑门直直甩来,挟着声势叫人心生胆怯。

    甩得近才看清,鞭子前段系着三岔的铁钩,稍有不慎,捉人吃肉,钢铁森森。

    一击不中,鞭回。

    举过头顶,再次抡掷生风,预判棱月躲闪身位。

    棱月卷动柳枝紧缩鞭头,被鞭势压得后退二步,鞭子擦过肩头,拿走可口的人肉,露出白骨。棱月侧头看见藤鞭将她的生肉吃了进去,色泽更亮了。

    棱月后槽牙一紧,是个以人肉养鞭的男人,邪门。

    柳枝被鞭头反锁吃了,硬茬。

    拿鞭的男人,探了她的虚实后,手法更加凌厉,今日势必让藤编吃个饱,好嫩好香的女人肉。

    藤鞭绕着棱月打转,左打右挠吃了不少肉,棱月四肢多处流血。

    藤鞭打在她的后背,铁钩扬抓起刀鞘,刀刃闪着光芒出鞘。

    棱月脚尖一点转身,带动发丝,甩动打到藤鞭上,发丝分毫不差,反而藤鞭退避三舍。

    男人没有注意,往前探,势要将她的大刀扔出比武场,不让她有兵器在手,如同待宰的羔羊。任人可欺的滋味,太美妙了。

    男人舔过嘴唇,手法脚法加大,将鞭挥舞得更加气势凌人。

    棱月怎么可能让他得逞,转身踏点在迫人的鞭子上借力,上跃而起,横刀在前。

    下俯朝着男人的百会穴砍去。

    藤鞭来不及收回,男人膝盖点地翻滚躲开攻势,被回头的藤鞭甩中,趴得一声打在身上,男人闷哼。

    攻势转换,男人收鞭守卫,棱月刀锋在地,调整气息,微弱的灵力不能再消耗下去了。

    大刀左削右砍,周遭空气收紧,先刀势扣住那男人拿藤鞭的右手,逐渐施加压力,男人左手扶持着右手,不然右手受重压,失去防守。

    刀紧着潇潇风声,男人只来得及将左手护在身前,棱月刀落,男人手断,从左肩斜砍至右胸前,而生死关头,男人的藤鞭堪堪锁住她的脖子。

    棱月不躲,徒手抓着藤鞭,护住脖子。

    男人血流不止,瘫倒在地。

    藤鞭闻着浓郁的血味,放开咬紧棱月的口子朝着男人而来,没一会地上的血被吸个干净。

    男人咽气,棱月获胜。藤鞭还来不及吃肉,被棱月用刀鞘扔给比武场旁的管事。

    “这个妖鞭,我不要,交予管事处置。”比武场上的宝物由获胜者支配,这也是此地比武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管事将藤鞭施法束紧,“放置在宝楼中,可以留作他用。”叫人将比武场赶紧清理干净。

    棱月点头,下场后腿发软,手打哆嗦,收获一身战意。

    春晖当头,棱月回外门房,将血污的衣服换下,拿金创药将伤口简单包扎,去膳房拿了五六个白馒头,揣在怀里,一个一个啃着吃,越嚼越香甜。

    她的脚程,吃完馒头,刚好到炼炉房。

    此地的炼炉房,与其他修炼室不同,是炼人。炼钢精铁骨,锤炼问道的意志。

    也可炼人器,顾名思义就是将自己炼化成武器,供人驱使。

    有很多人尝试过,毕竟这也是助力修炼的捷径之一。

    有些寿数将尽,想为族辈奉献最后一把力。

    有些痛失所爱,殉情之前炼化成器,为山门发挥最后的价值。

    ……

    只是这条路,甚是艰难,成功者甚少。

    至于开创者是谁,棱月不知。

    来此炼器的人不多,棱月没有排过队,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就能使用,方便极了。

    不像其他门房,门前排起长队,一场修炼,一天就耗过去了。

    擦掉嘴边的馒头碎屑,棱月扣门三下,等房中人说“进。”

    推开房门,往东侧走去,在屏风之前立着,鞠首一躬“师者,我练功来了。”

    好一会,才听见屏风内的人传来:“允”。

    棱月听到答应的话才直起腰身,师者身前服侍的门徒引她去后院。

    棱月不知道练炉房中的师者怎么称呼,门内遇见的高人她统称其为“师者”,遇见男子叫“师兄”,遇见女子叫“师姐”。有些会对其纠正称呼,棱月便会记下,下次不再错喊。对于不纠正的,便照常称呼。

    往院子走去,地势逐渐低洼,只有一条石板路引至炉子,炉子周边设有沟壕。

    门徒导引解释道“炼炉爆体甚是危险,沟壕作隔断,便不会触及房屋建筑的安全。”

    “甚好甚好。”棱月附意点头,直夸考虑周全。

    “请。”门徒将炉顶挪开一个口子,示意棱月进去修炼,见她毫不犹豫地飞身进去,将炉顶重新挪实,不忘在外叮嘱一句,“量力而行,切记切记。”

    棱月进到炉内,唯一的光亮在炉顶重新盖好的那刻,再次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炉子开始旋转,棱月盘腿坐下,左手做式,她要修三花,以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高聚成三角,修三瓣花托,五指余下的无名指、小拇指并拢压在掌心,作支撑。

    底下火焰陡然出现,以人息为引,火势蔓延之快,已经将她团团包围,火苗舔着她的脸,呲牙咧嘴要将她拿下。

    棱月看清炉内周围的炉壁上,有黑褐色隆起的黏连团块。在她凑近瞧得时候,黑褐色团块展开便朝向她,它要吃了她的眼睛。

    距离太近,她来不及躲闪,团块粘附在她的眼皮上,任由棱月拉扯不下。棱月感到,它在找缝隙,目标是眼睛。

    棱月紧闭双眸,周身的火焰不及这个不明团块来得威胁,手扯不行,便用术法拉扯着它,它很聪明借力将眼皮往外来,没有缝隙就自己制造出缝隙。

    等她察觉得时候,黑褐色团块已经撬开眼皮,直接趴食在她的眼睛之上。

    棱月两只眼睛突遭异物,刺激得眼泪直流,一时之间摸不准它要做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

    枯竭的灵力再次被集结,引至瞳仁之中,瞳仁之内生起火苗,势必要击退这个不明之物。

    黑褐色团块,不动!

    一动不动稳如王八。

    棱月再次将灵力集结,火苗聚成火焰。

    虽双眼蒙蔽失了方向,棱月便放下术法防御外周的火焰侵噬,边投身最烈焰之地。

    两者不知哪处的作用,团块瑟缩,又重新回到了炉壁之上。

    棱月内心长呼一口气,炉火加身还能惊出冷汗。

    到底是什么东西,棱月眼下没法子治它,暂且先放一边。眼下这周身之火直直烤着,她快要化了。

    灵力在刚才与黑褐色团块智斗时,已经抽空干净,枯竭的灵力细碎不剩,只有肉搏,一条路可走。

    “呀的,看谁耗死谁。”棱月咬牙切齿在火堆里翻滚,衣服烧灼出好几个洞,到逐渐衣不蔽体。

    连束发之物的金属也已被烤化,头发没了束缚披散下来,与人齐平,恰好能对躯体进行遮挡。当然了,炉子内就一个活物,也没什么有碍观瞻之类的问题。除了生死,其他不是大问题,羞耻之心放一放。

    刚才说的有多硬气,现在滚的就有多狼狈。

    这火不减反增,棱月的皮肤变得干枯,嘴唇失去水分起皮,整个人跟饷午的幼苗一样,焉焉得。

    “好渴啊。”棱月生出渴望,这时能喝上一杯水,该有多快活。

    只能想水止渴。

    真得要被热化了。

    棱月修道之心,此刻到了临界,看样子是要坚持不住了。

    炉子外的门徒,说“你不行了,到此为止吧。”口气带着遗憾,以为敢闯人炉的,是有什么能耐呢?不过尔尔。

    炉子外的说话声,她听见了。

    棱月突然想起,云雾里的龙卷风,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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