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霜刚走,杜亮就过来了。

    他向顾晞云施了一礼,道:“顾姑娘,爷叫您过去主院一趟。”

    “哦,他消息挺灵通的嘛,顾大小姐刚走,他就知道啦?”顾晞云笑着问,“他今儿没上朝吗?”

    杜亮回道:“今儿是休沐日。”

    “休沐日?”顾晞云不是官员,哪里记得这些,“真羡慕你们国公爷啊,我如今忙得连星期天都没有了。”

    杜亮笑道:“国公爷也说了,姑娘您比他还忙,成日里见不到个人影。”

    说完,又疑惑地问:“什么是星期天?”

    顾晞云:“……哎呀,就是可以歇息的意思。”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起到了主院。

    秦诏今儿没在正堂,却在东厢的小书房里。杜亮将顾晞云让进去,又上了两杯茶,就退下去了。

    秦诏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家常锦袍,坐在书案后,手中拿了一本书,姿态随意,指着对面的椅子,叫顾晞云坐。

    “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秦诏放下手中的书,将茶杯往顾晞云这边略推了推,“喝茶。这是我手底下人从郁洲带来的,茶香虽淡雅,回味却绵长隽永,还算不错。”

    顾晞云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茶香清淡,微苦中带有一丝甘甜的回味,很好喝。

    “也没忙什么,就是铺子里那些事。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问顾凌霜的事儿呢。”

    秦诏看顾晞云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由笑道:“她的事儿也要问的。她今天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给你吃了那个药没有,还问效果怎么样。”

    “那你是怎么回的?”

    “自然是按咱们原定的,说给你吃了两次了。我告诉她效果很好,你到我院中吃了饭,还喝了酒。她很高兴,又给我留了一包药。”

    秦诏若有所思,道:“我去你院里吃饭,就说明药管用了?”

    顾晞云又喝了一口茶,道:“当然了。要是你理都不理我,那这药有什么作用?”

    秦诏点点头:“说的有理。得让人看到我们关系……融洽才行。听说你弄了个善堂,收留了些乞儿,不如我们一块儿去看看?”

    “好啊,”顾晞云立马站了起来,“咱们现在就走吧。”

    她是非常欢迎秦诏去的,只要他露一下面,以后就没有人敢在善堂闹事了。

    两人一同坐车出去,在国公府门口,秦诏还特意帮顾晞云掀了车帘子。叫不少人都看到了。

    不久后就有人传,秦诏对他的前未婚妻,现在的恩人顾二姑娘十分亲密,还有传得更邪乎的,说他们二人好事将近,快要成亲了。

    两人上了车,对面而坐,秦诏手里拿了一本书,却不看,问顾晞云道:“为何想弄个善堂?就因为那个被毒害的乞儿?”

    “是因为他,但也不全是因为他。”顾晞云道,“我看京城的乞丐不少,想着这些人有手有脚,也能做活,不如帮他们一把。”

    说到这儿,顾晞云皱了皱眉头道:“京城这么多显贵、大户人家,怎么也没人收些乞儿做活?给他们口饭吃就行,不是两相便宜?”

    秦诏道:“你当京城以前乞讨的就这些吗?前几年各地一直征战,往京城逃难的多了。这么些年,大户人家也趁机收了不少不要钱的奴仆,再多的,哪里安置得了。如今情况已经好多了。从去年开始,天下安定,有不少人已经回乡了,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或者家里没人没地,想留在京城碰碰运气的。”

    顾晞云叹了口气:“这些人真可怜。国公爷,您以往也曾做过乞儿,要不要也出些钱,入股善堂?”

    她的话刚说完,手腕就被秦诏扣住了:“说,你怎么知道本公做过乞儿?”

    他目光冷峻,声音也冷沉如冰。

    顾晞云一时有些懵,手腕上的疼痛让她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她看过原书,上帝视角,知道秦诏小时候做过乞儿。但是,这件事是秦诏的伤疤,他从没对人说过,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曾做过乞儿,除了他死去的师傅。

    “啊——疼疼疼!你快放手啊!”顾晞云一边夸张地呼痛,一边迅速地想着对策。

    秦诏听她呼痛,倒是放开了手。

    “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在山上,你昏迷的时候说的,”顾晞云做出又气又怒的样子,“怎么了?难道你没做过乞儿?不想出银子就算了,干嘛抓我的手?你看,都青了!”

    秦诏觉得自己冲动了,看向顾晞云的手腕,只见瓷白的腕子上留了一道浅浅的红印。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九香膏,对活血生肌有奇效,你拿去用。我昏迷的时候真的这么说了?”

    刚才秦诏用的力并不大,顾晞云其实不怎么疼,不过她还是接过了药,嘟囔道:“当然说过,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秦诏:“那必是昏迷中,脑中错乱,瞎说的。”

    顾晞云:“……哦。”

    车中本来好好的气氛,被这样一闹,立时变得低沉起来。秦诏也想起了他曾经的过往。

    那时候他随家臣出逃,家臣半路被杀,当时只有六岁的他侥幸逃过,只能以乞讨为生。

    七岁时遇到了师父,却也没有好日子过。师父教他武功,教他识字,但脾气很坏,经常打骂他。在吃食上也十分粗糙,曾给他吃了半年粥,所以他后来从不食粥。

    他看着顾晞云往腕子上涂药膏,愧疚之余,生出的想法竟是,当年他若是能遇上顾晞云就好了。

    接下来,两人一跟沉默。到了院子门前,秦诏率先下车,又替顾晞云掀车帘。

    秦诏本想接她下车,顾晞云却一跃跳了下去。

    院子位于京城边上,占地挺大,两进的院子,每一进都有八、九间正房,还带着东西厢房。

    院子很荒凉。原是一个商人用来当库房,放货物的。因前几年总是打仗,已经荒废很久了。原先地上都是杂生的野草,门窗好多也坏了,胜在租金便宜。

    憨儿找人修整了一下,将屋子隔成了一些小间,一间里面住四个人。他本来想弄成大通铺的,顾晞云考虑到都住在一起,怕有传染病什么的,就隔成了小间。

    憨儿带回来的人都是些老弱,年轻力壮的都能找到活儿干,要不就回家乡去了。

    憨儿今天没在这儿,去铺子里了。这里临时由吕老汉管着。

    吕老汉头发花白,虽被人称做“老汉”,今年却才四十多岁。

    他是四年前从南边逃难来的,因在路上两条腿都伤了,到京城后路都走不得,只能在地上爬,既无法回乡,也找不到活儿做。

    憨儿发现他的时候,他正生着病,眼看就要不行了。憨儿将他带回来,请医抓药,养了十几天才好。

    吕老汉以前是做帐房先生的,能识字写字,还会管帐。憨儿给他做了一双拐,让他帮忙管着善堂的一些杂事。

    吕老汉见传说中的东家来了,激动地带着一帮老头、孩子,上前磕头:“姑娘真是菩萨降世啊,要不是姑娘,还有陈小哥,我这条贱命早就……”

    顾晞云忙叫人将他们扶起来:“不兴这样的。我让你们来,可不是白吃饭的,每日都要干活的。如今院子里的这些杂事,不就是你管着吗?”

    吕老汉道:“这算什么活儿?我每日里也就各处看看,一天三顿饭还有人专门给做。每天都吃得饱饱的,隔个几天,还有白馒头吃……”

    吕老汉说着说着,就快泣不成声了。

    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说:“吕爷爷你别哭,你是不是怕以后没有白馒头吃了?”

    逗得几个人又都笑了起来。

    顾晞云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五。”小孩儿脆生生地说,“你就是陈大哥说的仙女姐姐吗?”

    憨儿的大名叫陈化元,他说的陈大哥就是憨儿。

    “别听他瞎说,哪有什么仙女?”顾晞云问他,“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小五怯怯地回答:“我们帮着扫地、捡柴禾……我可能干了,姐姐别赶我走。”

    顾晞云又摸了摸|他的头:“不会赶你走的,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她又转向吕老汉,说道:“孩子们总这样也不行。你认识字,不如以后每天抽|出半日工夫,教孩子们认字。我叫人去采买些书和笔墨纸砚来。”

    “什么?还教识字?”吕老汉震惊地看着顾晞云,怀疑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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