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弘珏低头整理劲装袖口,没有过多言语大步往前走。

    “殿下不愧是军旅出身的人,行事就是干净利落,实在是让臣叹服……”

    李州牧紧随其后,正要再针对宁王殿下的美德进行一场才华洋溢的输出,让宁王殿下冷眼那么一瞥,又很快闭上了嘴巴。

    她谄媚一笑,五指瘫着往前伸指明方向:“殿下请往这边来。”

    “李州牧,走这儿。”

    到了拐角木弘珏却没照着州牧给的方向走,而是停在交叉口靠近左侧的位置淡淡看向李州牧,她挑眉:“本王不喜马车,憋得慌,更喜欢骑马,方便些,李州牧可会骑马?”

    “会的会的,君子六艺臣虽不精,但还是略懂一些的。”李州牧点头哈腰跟上前去,“臣也觉着马车憋闷得紧,还是骑马畅快些。”

    “精通六艺者寡,能懂已是足够。”

    木弘珏面无表情看着李州牧,脸颊边的刀疤让她的面容更为瘆人,李州牧讨好一笑。

    “殿下说的是,殿下常年守边,作风利落不说,看待事物也是如此通透,真真是文武双全,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

    “不比大人能思善辩。”

    木弘珏往马厩走去,李州牧忙不迭跟上前去。

    二人一同到达马厩,木弘珏直奔自己的坐骑翻身而上。

    红鬃烈马仰头嘶鸣,前蹄后仰再往前狠狠一砸,李州牧正好站在烈马跟前,让马这一番动作加上粗重的喘气给吓得一个激灵,腾腾腾后退着摔倒在地上。

    “哎哟!”

    “大人没事吧?”烈马仍在粗喘着,木弘珏连忙下马按住李州牧的肩膀将她扶起来,“抱歉,本王的小黑认生又爱玩儿,最喜欢吓唬生人,这是它在喜欢大人呢,希望大人不要怪罪。”

    “不会不会,这马……”李州牧看着眼前名叫小黑的红色马匹,表情难得扭曲了一瞬,“这马不愧是战马,长鸣尖锐,踏步有力,血性十足啊,果然宠肖主人,竟似殿下一般威严……”

    “李大人过奖了。”

    “哪里哪里。”李州牧知道自己又多话了,她抬手擦擦额头让马吓出来的汗,旋即感觉脸颊一片粘腻。

    木弘珏在扶起李州牧之后便松开其肩膀,缓慢地后退。

    要不然她全程与李州牧肢体接触少呢。

    李州牧放下自己的手,看向掌心,掌心站着一些非泥非土的玩意儿。

    棕黄的,棕绿的,热乎的,湿润的,入鼻让人欲呕的玩意儿。

    “这,这是……”李州牧想到一种可能,但心底的恐惧让她不敢说出来。

    “此次回京本王及亲卫所用都是战马,战马能征善战,消耗多吃的便多,自然也……”

    许是李州牧的表情太过让人可怜,木弘珏没将“拉得多”给说全,她努力挤出歉意的表情,道:

    “抱歉啊李大人,你放心,小黑它们平日吃的都是些草料,绝对干净,它们的产物也脏不到哪里去的。”

    李州牧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僵硬着转头看向掌心。

    再无污染,她手上的这些都是马的那啥啊!

    遭受的冲击实在太大,李州牧惊恐到失声,心里都说不出来那个粗俗的肮脏的名词。

    他大爷的,这马屎再干净能干净到哪里去!

    木弘珏静静看着李州牧,觉得这位大人快要昏过去了,但她并不准备搀扶住李大人。

    行军打仗时十天半月不洗漱都是常事,她曾与蛇虫鼠蚁为伴只为千里奔袭,但带兵作战是带兵作战,日常生活中她不会主动讨脏。

    “本王知晓大人素有洁癖,大人遭此大便……”

    木弘珏不忍心地扭头不看李州牧,怕自己禁不住笑出声来:

    “嗯,大变,确实是一个沉重打击,今日便巡访百姓春耕一事便姑且停滞吧,待,咳,待大人修养好了本王再去巡查也不迟。”

    “谢,殿下,仁爱。”

    人的大脑所需处理的东西过多便会失去控制,通常来说表现在无法控制面部状态上,李州牧一整张的表情都是杂乱无章的,说话也磕磕绊绊,仅凭本能做事。

    一滴泪缓缓自眼角掉落,她空洞着脸,直上直下地抬手做出行礼动作。

    而后李州牧放下转身往马厩外走,手脚都离身子远远的好似生怕互相接触了会碰到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虽然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李大人身后大块衣服都是战马们给李大人的见面礼。

    “李大人都快碎了。”

    绫砚珂扛着扫帚跟着几个亲卫们从柱子后走到宁王殿下身边,看着李州牧踉踉跄跄极其萧瑟的离去背影,绫砚珂眼底一片怜悯之色。

    木弘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一打响指,红鬃烈马插到二人中间,乖乖巧巧地将脑袋伸到宁王手底下。

    “表现得不错。”

    她轻轻抚摸小黑的鬃毛。

    绫砚珂一直盯着小黑翻飞的毛发,红色毛发间穿插的是小麦肤色生了厚厚茧子的手掌。

    带了茧子的掌心将小黑摸得极为舒坦,小黑眯着眼低声哼哼,在小黑垂头之际,绫砚珂在浓密的鬃毛中撞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应当说是木弘珏看到了盯着她的小黑不放的黑亮亮双目,她扬眉与绫砚珂对视,将小黑的脑袋揽到臂弯底下:“再看也不是你的,别看了哈。”

    绫砚珂转过视线,红着脸颊抵唇咳嗽:“是,将军。”

    木弘珏这才松开小黑的脖子,上前揽住了绫砚珂的,她抬手指了指马厩里一身皮毛乌黑发亮的黑马,再不轻不重地朝绫砚珂心口锤上一拳。

    “平成这样……小珂你光吃肉不长啊。”

    凌砚珂双颊爆红。

    木弘珏混不吝一笑:“本王可是将小白都赏给你了,别再惦记本王的小黑的,嗯?”

    绫砚珂低着头,闷声道:“是,将军。”

    “咱们小珂真乖。”木弘珏咧开脸笑,揉揉绫砚珂的头牵着缰绳拉着小黑往马厩外走,“这些马粪就辛苦你和姐妹们了,加油。”

    “是,将军。”

    宁王殿下牵着缰绳,一路走到驿站门口。

    她让马站在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自行走上前去。

    驿站门口一众州牧派遣来的护卫队抱拳向宁王行礼。

    为首者道:“百姓太过好奇天家威严,恐冲撞了殿下,若无州牧大人引路,殿下一人还是莫要冲撞便是。”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话术。

    “行。”

    木弘珏一句话也不说,兀自远离大门。

    护卫们抱拳:“多谢殿下|体谅。”

    “不必。”木弘珏站在红鬃烈马身边。

    “你们谢太早了。”

    说罢,她翻身上马,自腰间取出亢龙锏。亢龙锏方形四棱,坚硬的前尖折射着阳光,透着阵阵寒意。

    她没有抬起亢龙锏,只是随意放在身侧,漫不经心道:“本王最擅长使用亢龙锏在敌军中杀进杀出,领队大人可要一试?”

    她轻轻一笑,这一笑扯动脸上的伤疤,让她的笑容都带了些许邪性,也带上了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抹不掉的血腥气。

    遥远的京都,轮椅上的太子殿下望向北方。

    礼部尚书说话稍稍停顿。

    木婉言没收回视线,只是抬手:“继续。”

    礼部尚书低眉顺眼继续说着大婚事宜,尹凌凑到木婉言另一侧,低声道:“殿下,按照之前传来的消息,宁王应该就在今日行动。咱们的人都混在人群里等着宁王出手。”

    说完尹凌站直身子,为太子和尚书都倒了一杯茶。

    木婉言道:“柳大人说了这么多,渴了吧?”

    “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应尽之责。”礼部尚书道。

    “孤的婚事劳烦各位大人费心了。”

    “殿下哪里的话,殿下的婚事难得,能为此筹办是臣等三生有幸,何谈费心。”

    木婉言没再说话,继续望向北方。

    河神真会挑选日子,娶亲的日子竟然与太子的婚事撞在了一起。

    护卫们面面相觑半晌,终于还是为宁王殿下让了路,宁王淡淡一笑,轻轻夹了下马腹,小黑慢悠悠走出驿站。

    “多谢各位体谅。”

    就在宁王与马即将踏出驿站时,驿站内又冲出十来个劲装打扮手持长锏的人。

    护卫们惊讶地瞪大双眼。

    她们眼睁睁看着这十来个宁王殿下的亲卫队嘴上喊着什么“誓死追随将军”“将军所指之处,吾等长锏攻击方向”之类的话,就乌泱泱地颇为热血地趁着一众护卫瞠目结舌未及反应之时,也跟着宁王冲出了驿站。

    这些人闯出驿站后不忘整理一番仪容仪表,而后转身朝着护卫们抱拳:“劳各位姐妹体谅,大恩不言谢哈。”

    说着扭头跟着马上的宁王殿下一起离去。

    余下护卫各个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来话。

    就在她们愣神之际,宁王殿下远去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

    “大胆!你在干什么!”

    “不好!”护卫长一算这日子,当即惊慌失措地往尖叫声响起的地方跑去,“快!保护宁王殿下!”

    护卫们仓皇奔往驿站旁的小道,穿过这个小巷,豁然开朗之后来到熙熙攘攘的长街。

    几日后便是河神娶亲,按照原计划河神新婿应当坐在花车上游街,接受景州百姓的祝福,如此实行三天后河神新婿全身受束缚,坐在鲜花铺就的竹筏上投向坤江支流颍河,进入河神大人的怀抱。

    照日期,今天便是游街第一日,但是宁王殿下却突兀到来,景州州牧没有告知民众此事,而是提前通知民众按照河神指示,娶亲日后延,游街同样延期。

    本来宁王殿下冲上长街也应该不会看到什么异样的,顶多会看到百姓较为乐呵的神情。

    然而当宁王奔出小巷,正准备下马之际,一个周身幕篱的人扑将到红鬃烈马跟前。

    “官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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