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出京一事,木婉言从未对后院的任何人说起。她不是觉着男儿家的哪懂女人在外的政事的大女子主义之人,只是认为后院要么是小情人要么是婚姻盟友,与她的正事并不搭边儿,没必要事事告知。

    门客周尚瑾对她都不是事无巨细地了解呢。比如周尚瑾就不知道太子殿下半夜偷偷吃零嘴,边吃边对着镜子学习怎么笑得正常。

    故而,接了圣旨之后太子殿下才想起来自己府上的男眷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都不知道她即将远行。

    不打一声招呼就贸然离开,这对于盟友来说是极不尊重的,木婉言思忖着该去找合作伙伴凤九箫通知一下。正是说曹操曹操到,凤九箫抱着一捧手册找上了太子。

    “这是怯身拟的后院侍寝名单,还请殿下过目。”凤九箫将竹简摊开摆在桌子上,脸颊泛红,“自朔日起面首们照位分自低到高依次侍寝,月圆之夜按规矩殿下需到怯身的寝殿,与怯身同寝,此后自望日起到晦日,则由位分高向位分的面首低轮着服侍殿下。”

    在太子妃入府之前,岚裳掌管着太子明面上的中馈,其余管家之权并未下放,故而未有理太子起居。

    凤九箫也知晓在自己进府前太子颇为自由,故而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具体的侍寝安排仍是看殿下心意,这名录只是一个不必要严格照着办事的章程。”

    十五才是必定要与正室同眠的日子,其余时候倒也没有那么讲究,皆随妻主意愿。

    木婉言照着太子妃说的看竹简上的内容。太子府的男宠实在太多,顺了一遍有许多人,然而月中旬下排的人只有少数,十五是照例与太子妃,至于十四与十六,木婉言一眼盯上竹简上“宋玉”二字。

    她将化名“宋玉”的周尚瑾保护得很好,素日里不允许太子府的人提起,也不允许他们靠近颂玉轩,只是全府的人都知道她最常留宿颂玉轩。

    太子妃初来乍到就打听到了“宋玉”,想来是为了排侍寝名单从别的男宠那里知晓的。

    似乎这些时日浮允筝和太子妃走得很近?

    木婉言看着“宋玉”的名字心里发笑。

    此前太子都是随心所欲流连花丛,心情好了想宠幸哪个就宠幸哪个,不想要人侍寝了,就要么一个人待着,要么说是临幸颂玉轩,但是还真没正正当当在起居注上备下颂玉轩主人的名字。

    木婉言兀自笑了瞬,手指点上竹简,憋笑道:“小玉身子不好,孤闲时会去看她,但是不必将她加入侍寝名单。”

    大女人行止由心,宠幸谁哪还需要考虑对方能不能承受得住?偏生太子会顾念着男宠孱弱,不肯更进一步。

    只有爱才会克制……凤九箫挂上笑容,应道:“是,怯身回去就改。殿下可要定下今晚侍寝的面首?”

    问出这话时,凤九箫抿一下唇。

    其实是她僭越了,应该是尹凌这位贴身姥姥来管的,他一个太子妃只需要为殿下处理好侍寝顺序,至于殿下的心意并不是他这位正室应该揣测问询的。若是讲规矩的人家,他这种行为可以算得上犯了七出的媢怨之罪了。

    然而太子并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听了凤九箫的话转而开始思索。

    整个太子府后院,也就浮允筝和岚裳位分素日里最得宠,这二人是除了太子妃和不计入排位的宋玉之外位分最高的了,故而除去宋玉,只有此二人的名字离太子妃的名讳近一些。

    木婉言在两个名字中间游移片刻。

    凤九箫微微偏头,悄悄注视木婉言的眉眼。

    认真思考的女人最有魅力,此话不假,然而殿下却是在思考与旁的男人共寝之事。

    凤九箫稍稍坐得离木婉言靠近几分。

    “怎么了?”木婉言抬眼朝他笑笑,凤九箫低头错开她的视线。

    “是孤发呆太久……今晚便去你的梨落庭吧。”

    凤九箫猛然抬头。

    木婉言摆出自己照镜子学来的笑容,笑意浅浅地看向他。

    ——

    太子妃的梨落庭有一株高大的梨树,亭亭如盖,枝撑如伞,正是梨花时节,玉树琼葩堆雪,一晌风过吹上玉阶,扑簌簌似白雪纷飞,一刹那余香入衣。

    木婉言捡起掉到膝盖上的一片花瓣,入门瞧见巧笑相迎人。

    “怯身恭迎殿下。”

    宫人们个个儿识相地退下,凤九箫行走间摇曳生姿,带着一缕梨花香行至木婉言旁侧。

    今晚的凤九箫不似寻常总是穿着规矩的正衣,反而换上了颇为居家的常服。头发半散着,仅用一簪子浅浅挽住,碎发落在额头脸颊,凌乱中透着股妩媚劲儿。

    喉结由一根丝带充作制贞环半遮半掩,丝带有些鼓囊,内里由银丝线撑起,勾勒出喉结的明显弧度。制贞环下的凸起随着所属者的呼气将露未露,丝带有一根流苏下垂,正正落在心口处,引人欲探究竟。

    轻薄舒适的丝绸松松垮垮,仅有一根松松系在他不堪一握的腰腹白玉银链腰带牵连着,总让人觉得稍稍用力就能将整件衣服给扯下来。

    “倒是难得见你穿得如此休闲。”

    “殿下觉得好看吗?”

    凤九箫仰头询问。他半蹲在木婉言身侧,略略饱满的胸膛撑起宽松衣物,从上到下能够将起伏给看个清楚。

    契约婚姻……

    殿下只说会尊重他,保住他的贞洁,可若是他自己想要献身呢?

    正室是该稳重得体的,不能净做勾搭人的做派。

    然而当初父亲给予他避火图的时候又说,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死板的男人。

    女人最喜欢男人床下端庄守礼,恪守本分将贞洁典范刻在脑门,床上又放得开,能让妻主欲|仙|欲|死恨不得死在其身上。?

    凤九箫睫毛都在轻微颤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子。

    木婉言伸手。

    喉结激动地颤了颤,凤九箫悄悄挺胸。隔着衣物,他只觉得领口一烫,正要轻轻哼一声,旋即衣服让人给扯得聚拢,而他本人则让人给扶了起来。

    “若是见旁人就不要蹲下了,领口有些大。”

    从头到尾,木婉言都没有将视线放在顶着粉红点儿的地方看。

    凤九箫不敢置信地看了木婉言一眼又一眼。

    他的媚眼刚才是抛给瞎子看了吗?

    女欢男爱,于贞洁大于天一生只侍一妻的男人来说至关重要,对于占据上位和主动权的女人来说不痛不痒,所以一般对于男人的投怀送抱,女人都是来者不拒的。

    富家小姐公子有时会举办赏花宴,那是闺阁男子少有的可以见外女的时候,虽然还是会戴着面纱,但是至少能够和异性多有接触。

    几次宴会上,他的身姿才情无不是一绝,于是也成了女子们都想娶回家的好男人。

    妻主不喜欢他这款吗?

    凤九箫脸颊有些滚烫,他是不是穿得还是太保守了?

    正这样想,使了小心机一勾就掉的腰带让木婉言给抓起来重新系了一遍:“以后不要打这样的结,太容易散了。”

    二人一坐一站的时候,视线便有了高度差,凤九箫低头看自己的腰带,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有力双手与自古多情的桃花眼对视上。

    这双桃花眼清澈明亮,不掺杂一丝情欲。

    说不清心里具体是什么感受,凤九箫忽地一笑。

    殿下是正人君子,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该知晓的。

    “多谢殿下|体贴。”

    “举手之劳。”

    木婉言随口一应,见人坐下了于是直入主题,同自己的合作伙伴说起她后日离京缺席一事。

    外出办理公事,自然不可能如之前二皇子木弘瑜对皇帝所说的那般带上男眷出门,不然木婉言这个太子殿下真的要当到头了,大桓也是真的完蛋了。

    “抱歉,刚成亲便留你一人在府内,委屈你了。”

    “殿下为国事操劳,怯身只图不拖累殿下,在殿下离京时管理好太子府便足够,哪里谈委屈不委屈?”

    “府上之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询问岚裳,他有经验。”

    凤九箫抿唇:“怯身明白。”

    木婉言道:“你们这些相公平日在外还会社交是也不是?”

    凤九箫点头。

    “三姐和四姐素日对孤很好,二姐虽常年冷着脸,但是极好说话,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可找她们。”想了想,木婉言将腰牌取下塞凤九箫手心,“持此牌者如见孤本尊,父后最是疼爱孤,你可以随时持牌进宫找他说说话。”

    凤九箫也没推拒,恭敬地将牌子给收。

    木婉言也没什么叮嘱的了,又说几句看了眼天色:“好了,今晚你好生歇息,孤先走了。”

    “殿下不是今晚召怯身侍寝吗?”从早前的举措就知道木婉言对自己没意思,但凤九箫还是不死心一问。

    “你放心,孤说过不会碰你,定然不会食言。”

    凤九箫张张嘴没说话。

    木婉言轻笑:“起居注会记载今晚孤在梨落庭就寝,日后有人问起你别说漏了。”

    临出门前,木婉言又扭头回来,凤九箫眼底一亮。

    木婉言:“对了。后院应该有相公告诉过你颂玉轩是禁地?颂玉轩那儿孤另外安排人看顾着,你不必管,也别让人靠近,小玉体弱还怕生,别让外人惊扰了她。”

    凤九箫敛眸,低声应是,就这么送别在外看来宿于梨落庭的太子殿下。

    走出梨落庭,尹凌凑近低声道:“殿下,奴婢早派人告诉虹霓院,岚裳相公想来现在已经准备好侍寝了。”

    说着,她挤眉弄眼的,语气里满是调笑:“咱们殿下可算是要开荤了。”

    “自作主张。”木婉言斜斜睨她一眼,“想什么呢,去颂玉轩。”

    “啊?”尹凌瞪大双眼,她还揣摩错了?见太子神情不似作伪,她挠挠头推着轮椅往颂玉轩走。不多时她又问:“那,虹霓院那边?”

    “……嗯,晚些再去。”

    尹凌于是又高高翘起鼻子。嗨,她这门差事果然没办错。

    颂玉轩都是自己人,木婉言站起来轻轻推开,绕过屏风冲着软榻上半倚着看书的病美人笑:“孤不日北上,小玉可要同孤前去,好让孤消受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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